第25章
滿口養生的翎神立刻對該理念付諸行動,帶着她家希望落空的狗子去菜市場買了筒子骨和白蘿蔔,一邊跟柯廷飛滔滔不絕的唠地溝油的危害一邊往家走。
柯廷飛瞄了一眼小票上的價格,心想。
女人的嘴,騙人的鬼。
還不是因為便宜。
兩人照舊路過了新建的領神廟,習慣性的駐足看了一會兒,便看見一行人哭哭啼啼的走了進去。
為首的是個三四十歲的女人,滿面倦容,齊耳的短發裏看見稀稀落落的白發,身後帶着幾個青年男女,都神色憂愁晦暗,她沖他們擺擺手,示意他們在門外等着,自己一個人雙手合十在蒲團上跪下,沖着神位磕了個頭。
“求大慈大悲法力無邊的翎神庇佑。”她悲戚的說:“希望我們院兒裏的孩子都盡快好起來,他們已經很可憐了,不應該再承受這些……”
她上了一炷香火,又磕了幾個頭,将帶來多大新鮮水蜜桃放在了貢盤上。
這時她的手機響了起來,那女人慌忙掏出手機,走到門外,這才接通。
“喂?”她語氣極為恭敬和順:“你好你好,對,我是魯山孤兒院的院長,對對。”
步翎在旁倚牆而立,細細聽着她的電話。
“又捐一百萬?啊呀,真是……真是……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那女人在原地走來走去,無措道:“上次給的三十萬我們……我們還沒用完。”
“不是,不是我們沒有用好藥,我們真的能給的治療方式都給了,但是小孩子們的情況……唉……可能也是他們太小了吧,老天保佑。”
“賀先生真是大善人啊……”她抹了一把眼淚說:“但是錢真的夠了,夠了,咱們也不能過度醫療啊……”
“行,行吧,既然賀先生執意如此,那我就聽你的,先存着,就當是賀氏慈善基金的儲備基金。”
“謝謝,謝謝,好人一生平安。”
她挂斷了電話,從口袋裏抽出一塊手絹,擦了擦紅腫的鼻子。
“如果錢是萬能的,就好了。”她喃喃地說,随後重嘆一聲,在那群男女的攙扶下離開了。
步翎探出頭,若有所思。
“賀先生,賀氏慈善基金。”她自語道:“搞什麽呢?”
柯廷飛在她腳邊“汪”了一聲,略焦急的蹭來蹭去。
步翎被蹭到癢癢,體會到了來自她家式神的關心,不禁莞爾,蹲下身笑摸狗頭。
“這事咱們還是得管對不對?”步翎說:“況且一個賀帆而已,也沒什麽好怕的。”
柯廷飛“呼嚕”了兩聲,似有不滿。
步翎道:“這不是有你在麽?他要是敢亂來,你就去咬他!我絕不攔着你,往死裏咬。”
柯廷飛強行被達成共識,兩人即刻前往了魯山孤兒院。
隔了還有一段距離就看見了拉起的隔離黃線,一塊牌子寫着嚴禁入內,裏面有幾棟矮樓,看樣子已經人去樓空,沙塵雜草,居然已經有了荒蕪的感覺,步翎跟柯廷飛越過黃線,深入幾十米,便看見了魯山孤兒院。
好好一個孤兒院大門上交叉貼了兩道封條,還挂了一把大鐵鎖,一副可以直接拿來拍鬼片的架勢。
柯廷飛率先奔将過去,沖着空曠的廢棄建築物吼了一聲。
狂風掠過,将地上浮着的沙塵吹起,孤兒院裏依舊靜悄悄一片,連個鬼影子也無。
确認安全,步翎走到門前擺弄了一下那把鎖。
“怎麽搞的跟末日片兒似的。”她輕聲說。
一人一狗搜尋了一圈無果,只好又撤出隔離區,看見幾個巡邏人員正好來換班,步翎上前去打了個招呼道:“幾位大哥,請問一下這片區怎麽封了呀?”
那幾個巡邏人員四下一望,好一會兒才注意到步翎,輕度受驚,後又迅速鎮定下來,其中一個道:“小姑娘,沒事少往這裏溜達,那個孤兒院裏鬧傳染病,也不知道是什麽豬流感還是禽流感什麽的,一晚上小孩兒全染上了,還死了一個,你說造孽不造孽。”
“是啊。”另外一個說:“這片原來還是學區房呢,房子破成這樣還好多人搶,搞得房價金貴的要死,這不你瞧,全都搬走了。”
步翎道:“兩位大哥知道那病是怎麽發起來的嗎?”
那兩個巡邏的人相繼搖頭:“不知道,疾控那邊的人也來看過了,病原菌都沒收集到,可憐見的,只能先住院住着了。”
“我看住院費也不得了,那院長急的頭發都白了。”
“聽說賀氏慈善基金把住院費給承包了,這倒是個好消息。”那人嘆息道:“這年頭有錢人像賀家這麽好心的也不多見了,希望老天有眼,讓那群孩子早點好起來,都是一條條的生命啊。”
提到賀家步翎走了一會兒神,腳下的柯廷飛給“汪”了一聲,她才回過神來道:“那兩位大哥知道孤兒院的小孩都住在哪個醫院嗎?給我個地址可好?”
這兩個大哥是熱心腸,當即把地址抄送步翎,還特意告訴她怎麽轉車,叮囑了好些,步翎跟柯廷飛裝模作樣的拐到公交站臺,趁周圍沒人最後還是選擇了瞬移。
W院是市內的傳染病院,在郊區,神明的工作範圍是按照神廟以及神明自己居住的方位劃分的,按理說這不在步翎的管轄範圍之內,也不知道那位院長是怎麽想到千裏迢迢去拜翎神的。
剛一落地,隔了老遠步翎就看見了一棟被黑紫色瘴氣籠罩的裙樓。
步翎吃了一驚,奔了兩步靠近了些,就看見一個毛茸茸的小妖怪從三樓的天窗上爬進爬出。
這還不算,等到步翎摸進三樓的傳染病房,就看見整個走廊裏爬滿了小妖怪,他們或是嵌進牆裏,或是穿門而入,愉快的旋轉跳躍,發出“唧唧”的叫聲,身上的瘴氣融成片,将整個病房充滿。
那廂護士臺忽然警鈴大作。
“不好了!10床生命體征不穩了!”
“血壓在降!快去拿多巴胺!”
一時間整個病房亂作一團,護士們推着車沖鋒一般奔入病房,走廊裏的小妖怪們一哄而散,貼在天花板上好奇的張望着。
步翎摸到10床的病房門口,她看進去,看見無數的小妖怪疊羅漢似的坐在床上那孩子的被褥上,幾乎要将孩子壓垮,而最下頭的則用尖銳的黑色爪子用力的刨着那孩子的軀體,一個又一個的冒着黑氣的窟窿布滿了孩子幼小的身軀,深入肌理。
回天乏術。
步翎一陣毛骨悚然,幾乎閉過氣去。
“滴——”
各項儀器發出了尖銳的叫聲,像是下達了某種審判。
翎神退了幾步,阖眸,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萬箭齊發。
賀帆正躺在豪宅裏的沙發上一邊看直播一邊吃酒心巧克力,精神矍铄。
賀父最近談成了一筆大生意,賺了個體滿缽滿,以前每次賀家賺了錢,他都要病上好一陣子,而最近自從那個黑袍來了,替他布置了一份什麽什麽契約出去,類似于找一群窮人替他分擔病氣,他的感覺就好多了。
可這次賀父賺的數額着實是很驚人,賀父心裏不太踏實,特意多花了幾倍的錢出去到那個賀氏慈善基金上,賀帆原本還擔心自己是不是要遭好一陣子罪了,誰曉得半點不适也無,他活蹦亂跳的,能吃能睡。
要什麽翎神允神?那些廢物,統統多此一舉。
他樂得自在,吃完了一盒巧克力,他伸手一抽發現濕巾紙用完了。
賀帆有點不爽的撇了撇嘴,心想還要起來洗手,于是一撐沙發站了起來。
剛一站起來,他覺得眼前一陣發黑。
霎時間,各種難以描述的痛苦感受排山倒海而來,又仿佛有一只手扼住了他的喉嚨,一分分卡死,他感到無法呼吸了,神志喪失,一面痛苦的蹬腿一面栽倒在地上。
“少爺!少爺!”
“來人啊!少爺不好了!”
若幹家仆驚慌失措的奔将過來,将賀帆圍了個水洩不通,打電話的打電話,拿藥的拿藥。
賀帆臉色煞白,白中泛着一絲死氣沉沉的黑,他全身僵直,口吐白沫。
“少爺該不會要死了吧!”
“別胡說!快去叫老爺回來啊!”
“來不及了!老爺不是在國外嗎!”
“少爺沒呼吸了!!”
“少爺啊!!”
“墓地還沒買呢,現在買還來得及嗎!”
“你要死啊!說這種話!”
“少爺的脈搏也沒了!”
“少爺啊!少爺啊!”
兵荒馬亂的號喪賀帆已經聽不見了,他的意識已經去了彼岸,至始至終都沒搞明白為什麽自己突然就死了。
突然,他聽到了一丁點兒清脆的鈴聲,那鈴聲牽引着他的意識徐徐的回到了原處。
賀帆猛地吸了一口氣,随後像是嗆水了一般劇烈的咳嗽起來,他咳得脖子通紅,蜷縮的如同一只蝦米。
“少爺活了!少爺活了!”
“小美女!你真是神了啊!”
“你是仙女下凡吧!”
賀帆喘了良久,一只軟軟的手托着他的後腦勺将他扶了起來,又從旁邊接了水送到他唇邊。
他眼前濕乎乎一片模糊,看不清對方的長相,率先看見了一片奪目的青綠色。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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