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獨一無二
日子就這樣沉落而過，寂靜地就像山谷裏的清風一樣，不着痕跡。什麽也沒有帶走，什麽也沒有留下。我也記不清，究竟在這裏呆了多久。身體的傷漸漸愈合，可是，心裏的傷卻總是揮之不去。
這天，我依然是坐在河邊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再次聽到他的腳步聲。只是，他的腳步聲似乎有些淩亂。
我回過頭，只見他有些虛弱地朝我走來。
他走到我的身邊坐下，我随口問道：“怎麽了？”
“那人傷得太重，我給他運功療傷，結果……”
“哦。”
“蔓蘿，你是否還想離開這裏？”
“我一直都很想離開這裏。”
聽到這句話，他的眼眸暗了暗。他輕輕地撫摸着玉簫說：“可否為我奏一曲？”
“我不會。”
“不是不會，而是不願，對嗎？”
我苦笑一聲，沒有說話。
“有時候真的覺得你跟清洛很像，一樣的倔強，一樣的重情……從來都不肯認輸，也從來都不肯改變什麽……可是……分明又是那樣溫柔安靜的女子……所以我才說，我看不懂你，就像當初我看不懂清洛一樣——甚至，直到她死的那一刻，我也沒有看懂過她。”
“是嗎？”我淡淡地說，“那麽，你現在看懂沒？”
“我已經不想懂了。”他的神色似乎有些無奈，他輕聲說，“因為我知道，不管是什麽答案，都絕對不是為了我。”
看見他臉上一閃而過的悵惘之色，我有些恍惚。
他靜靜地看着我，半晌之後才終于開口：“是不是我心傷痊愈，你就會離開？”
我點了點頭說：“你早已經知道答案，又何必再問。”
“我只是在等待——等待你也許改變答案的那一天。”
“你為什麽要這樣做？為什麽要這樣執着？”我苦澀地說，“我知道你留下我絕對不是因為愛情，那麽，又是為了什麽！”
“誰說不是因為愛情！”
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跟他同時一怔。
他怔怔地看着我，似乎沒料到自己竟然會說出這句話。
很久之後，他才終于開口說：“我以為自己不會再愛別人，我以為我的心早就跟着清洛一起死了。可是……當你突然出現在我的世界……當我知道……你是為了心愛之人，才身重劇毒……那一刻……我似乎又看到了清洛……你知道清洛是怎麽死的嗎……為了跟我在一起，她背叛了魔教，從中逃了出來。在逃亡的路上，她替我擋住了那致命的一劍，自己卻……而我……我竟然沒有能力救她！”
我懵懵地聽着，心中有些難過。
他痛苦地說：“在我的心中，永遠只有一個清洛。可是……你跟她竟然這樣的像！一樣的溫柔，一樣的倔強……我從來沒有想過的是……有一天……我竟然還能夠為別的女子而心動……我沒想到……我的視線竟然會被她牽引……”
“葉陌……你……”
我呆呆地看着他，驚詫地不知道該說什麽。這樣一個冷漠的男人，他竟然為我而心動？可是，事情到底是怎樣發生的呢？雖然我留下來就是為了治愈他的心傷，幫他走出回憶。可是，我從來也沒有想過，他竟然會真的愛上我！我以為，我注定一生守在這個冷清的山谷！沒想到，他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我不敢承認的是，我早就已經愛上了你！我不敢說，因為我害怕你離開！”
“那麽，你的傷已經好了嗎！既然如此，我就可以離開了！”
“不！你不能離開！你不能像清洛一樣離開，你離開的話，留給我的，将是另一場傷害！”
看着他臉上的傷痛之色，我有些內疚，喃喃地說着：“葉陌……對不起……可是……你知道……我留下來……只是為了皓澤！”
“我當然知道……我當然知道……你做的一切……全部是因為他……我跟你的開始，從來都不公平……我想要嘗試着愛你，而你——你的心裏或許還對我有着怨恨吧！你想要我愛上你，只是為了逃離我。而我，卻想永遠地守護着你——就像守護着清洛一樣！所以……我不敢開始……不敢愛你……可是……越是不敢，就越是想見……直到我知道……再也無法回避自己！”
“葉陌……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可是，事已至此，你我都有錯……也許我們只是在互相利用。我利用你救治皓澤，你利用我忘記過去。本來我們的交易就是這樣。這樣的結果，本來就是交易應該有的結果。”
“利用？交易？你怎麽可以這麽殘忍！你怎麽可以把這一切當做交易！你怎麽可以在我終于懂得心動終于走出回憶的時候，卻要離開！你這樣做，只會将我推向另一場走不出的回憶！”
“葉陌……其實你自己很清楚……你對我所謂的愛情，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愛情。你只不過是需要一個慰藉，你需要一個跟清洛相似的人來忘記過去……你對我的愛情，從一開始就不單純……真正的愛情，它開始的時候，不需要任何動機，也不需要任何理由……可是……你卻只是為了忘記過去……”
聽到這樣的話，他微微一怔。
“葉陌，你只回答我一個問題——如果不是因為清洛，你會愛上我嗎？”
他神色恍惚地看着我，沒有回答。
“告訴我，此時此刻，在你面前的——究竟是蔓蘿，還是清洛？”
他失聲笑了起來：“你們果然很像！”
“葉陌，請你記住，我是雲蔓蘿，獨一無二的雲蔓蘿！我不是誰的替代品，也不是誰的療傷藥！我們之間的交易，到此為止！”
說着，我站起身，正要走開，有些不忍，我回過頭說：“謝謝你。”
他苦澀地笑了起來。
他站起身，拉住了我。
我想要掙紮，卻被他緊緊地抱在懷裏。
他痛苦地說道：“曾經，我眼睜睜地看着清洛消失，這一次，請不要再讓我承受同樣的痛苦！”
我的心裏一陣陣難過，突然覺得自己真的很殘忍很自私。于是我不再掙紮，任由他将自己抱在懷裏。
他靜靜地看着我，雙唇慢慢地靠近我。
卻在快要觸及的那一刻，身體倒在了我的身上。
我大吃一驚，扶起他，卻見他臉色烏青，氣息虛弱，好像是中毒了一般。
來不及多想，我趕緊扶着他，朝竹屋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