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節
《(魔道羨澄同人)縱橫》作者:神農氏種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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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踏飛花碾作碎泥,急雨滂沱,未至寒冬,冷冽涼風已然刺進骨子裏,蕭瑟冷秋中,樹木一早便被捋作禿頂,枯枝擰出的怪異姿勢,活像雨幕裏張牙舞爪的幹屍。
此處為通關要點,俠客由關口下馬,亮出銀白通關令牌。
這名俠客胯側懸劍,腰後盤着一支長鞭,绛紫衣擺被雨水濺濕,厚重蓑衣沉沉壓身,扣低的鬥笠叫人看不清面目,只能瞧見一小片雪白的皮膚,與尖削的下巴。
他手腕戴着一截銀腕扣,修長的手指扣捏令牌擡起,冷冽的一線銀白晃入眼中,其上雕刻着繁複華麗的花紋。
這邊塞窮苦,誰也沒見過這種精致的小玩意兒,茶鋪裏坐着看似普普通通的茶客,實則每一位的注意力都緊緊放在這俠客身上,直到那一線銀光入目,眼中才流露出赤裸裸的貪色。
盤踞在驚沙關的強盜馬匪,專截來往商隊及镖車,搏命賭徒靠着賣命發橫財,可最近一個月,莫說金子銀票,連一枚銅板也沒撈着。
直到這位神秘俠客出現,哪怕只是手腕一截銀腕扣,已足夠證明此人身份不凡,武林世家如雨後春筍沖天拔起,可真正擔得起武林世家的并沒有多少,雲夢江氏便位居其中。
地處荊楚一帶的雲夢江氏弟子,形單影只,獨自一人來這西北驚沙關,目的可謂是昭然若揭了。
那俠客牽着馬,亦步亦趨走過茶鋪,腰間銀鈴叮鈴作響,似乎發覺有人看他,擡指掀開些許鬥笠,微微擡颌仰首,而後轉了方向走進來,将駿馬栓在木樁上,掀袍落坐,舉手投足間穩重沉斂,他解開帶子摘下鬥笠擱置,招手要了壺茶,抹了把面上的雨水。
這是一張年輕俊秀的臉,細眉杏目,盛氣淩人,俊美且刻薄,本該是意氣風發年紀,他卻憑空捏出一股子老道成熟來,與之意氣風發背道而馳,二者沖突,倒散發出掩都掩不住的傲然輕慢。
那幾人的目光都沒離開過他,一見這張臉,只知道俊得堪比女人,卻不知此人為何人。
五年前,雲夢江氏弟子魏嬰修煉入魔,射日之征中以一抵萬,溫氏隕落,他的功勞無人能及,可亂世中你是枭雄,是英才,當一切塵埃落定,誰不忌憚魏嬰一身空前絕後的妖異邪功,誰又能容得下一個邪魔外道夷陵老祖?
當初雲夢江氏一族遭遇屠門慘案,江家直系血親僅剩江厭離與江澄,以及弟子魏嬰,魏嬰中間被溫家抓去,三個月後歸來,便成了令人聞風散膽的魔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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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江澄重建雲夢江氏,若想再回到當初四大世家之位并不容易,江湖上悠悠衆口他堵不住,只能盡量保住魏嬰,可難就難在,這魏嬰修煉邪功心性受損,行事愈發殘暴血腥,饒是他能保證,魏嬰卻不一定就按着他說的來。
有一回,魏嬰獵得一只老虎回來,當着衆人的面,将老虎扒皮抽筋,拿着血淋淋的虎皮往江澄身上披,江澄不願,他竟動用武力将江澄擊倒。
若是僅僅只有二人也就罷了,當時雲夢江氏家宴,宗門上下所有弟子都在,衆目睽睽之下,魏嬰強行将鮮血淋漓的虎皮裹在了江澄身上。
流言蜚語傳的比什麽都快,一天一個樣,最後竟成了魏嬰被魔功反噬心性大亂,家宴中欲殺自己的主子江澄。
不論江澄如何解釋,已無人願意聽他辯駁,可魏嬰漫不經心,他完全不在意自己被傳成瘋狗,幹脆離開雲夢江氏自立門戶,依舊我行我素,來去自由,時而正常,時而瘋魔。
直到後來,魏嬰得知江澄參與了剿殺自己的行動。
那日血洗亂葬崗,飛禽走獸,花草樹木,溫家殘黨婦孺老幼無一幸免,混世魔王魏嬰當場被擒,通紅雙目緊緊盯着江澄,直到被人兜頭罩下頭套,上了枷鎖,這一鎖,便再沒解開過。
魏嬰的武功是江澄親手廢的,随後,江澄頂着壓力給魏嬰留了活口,押去驚沙關外一處山洞中關押。
這一關,便是五年。
半碗茶水沉澱幾片殘渣,西北貧寒,拿來招待人的也不知是什麽茶,既苦又澀,本欲拿來潤喉,誰知喝了幾口刮得他喉嚨越來越幹澀。
江澄起身,偏首掠了眼茶鋪中的過客們,牽起馬越上馬背,碗口大的馬蹄跺開數朵泥蓮,一路踏花而去。
之所以把魏嬰關在這麽遠的地方,一是因立場尴尬,而他又想保住魏嬰不得已而為之,其二便是朝廷的鎮壓。
本朝皇帝不尊崇敬仰任何教派,也不全面扼殺,可謂空前未有,這種情況下,儒釋道三門同時被冷落,竟呈從未有過的鼎立之勢,相較之下,唯獨江湖紛争朝廷甚少插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過去了。
溫家滅族射日之征,是朝廷默許贊同的,溫家先祖是開疆擴土本朝開國皇帝的得力幹将,數百年間,家族人才輩出,勢力盤根錯節,士農工商沒有溫家插不進去的,幾乎是要一手遮天了,功高不可蓋主,何況溫家早有異心。
本代家主溫若寒,行事暴戾恣睢,為人狂傲輕慢,朝廷江湖統統得罪了個遍,單個家族抵抗可謂螳臂當車,而群起攻之勝算增長大半,于是,朝廷拔出不得的眼中釘肉中刺,被全武林連根除之。
朝廷掃了殘局,發現仍有溫家餘孽存在,便是魏嬰麾下護佑的那一支。
皇帝眼中容不下,那就是誰也救不了的,江澄周轉皇權江湖勢力之間,左右為難,日日忙得焦頭爛額,還要替到處惹禍的魏嬰擦屁股。
事到如今,盡管他廢了魏嬰的武功,把他關在不見天日的地方,卻仍有人拿這件事挑刺,雲夢江氏的地位依舊尴尬。
出了驚沙關,西行二十裏,便見怪石嶙峋千奇百怪的戈壁奇景,降雨令戈壁常年萎靡不振的植物昂揚堅挺盡情汲取難得的甘霖,就連蟲蛇蜥蜴也紛紛從窩裏爬出來,洗去數月間凝固體內的燥熱。
江澄走走停停,似是發現了什麽,微微側首,餘光瞥見身後空蕩蕩的路,又轉過頭繼續趕路。
行至一座石山怪石前,江澄掰開地上一塊石頭,露出一片幹幹淨淨的石板,江澄将手按上去,那石板陷下來三分,随之,一陣驚天動地的轟隆巨響傳來,一旁
巨石緩緩移開,巨石之後,竟是一面平整的石門。
石門上雕刻着各種各樣的花紋符號,當中是一副怪異的圖騰,分為二十五間空格,鑲嵌着全然不同的詭谲符文古字,奇門遁甲之術自古以來頗為詭秘,門上二十五格機關又是江澄親手所制,用這個方法來防人可謂萬無一失。
石門開,土塵簌簌散落,江澄擦燃一枚火折子走進去,前腳踏入,後方石門便自行閉合,一陣機械脆響,石門已然鎖起。
黑暗陰森的狹長洞道仿佛沒有盡頭,火焰明滅,江澄的臉敷上一層柔和暖光,轉了個彎,又經兩道石門,下了白道石階,視野陡然變得開闊起來,一潭清泉緩緩流淌,周圍石壁安放百支燭臺,常年不滅,山石隐藏,地底之下,竟是別有洞天。
泉水中央設一石臺,周圍是根根直立的鋼筋,巨籠中關押的,正是被玄鐵烏鏈束縛的魏嬰。
他裹着黑衣,側躺在石臺上瞌目休恬,石門開合聲攪擾清夢,魏嬰微微擰眉睜眼,視線穿過亂發間隙,看見丈外剛剛走進來的江澄。
魏嬰喉結顫動,挪了挪手腕撐起身子爬起,動作扯掉黑衣,露出大片雪白的胸膛,以及鎖骨下猙獰的烙印。
鐵鏈聲在洞內回旋,魏嬰勉力爬向江澄,卻因足腕束縛不能前進半寸,伸長了手也勾不到阻隔自由的鐵欄。
他喉中滾出一聲沙啞的嗚咽,一聲喜悅的低嘆。
“江澄,你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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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牢寒涼,進來便覺一陣冷氣蝕骨襲來,江澄碾熄火折子,亦步亦趨,行至岸邊。
魏嬰扯動鐵鏈的聲響更大了,“江澄,你過來,我好想你。”
江澄不言不語,魏嬰一見他這表情,面上的期許霎時褪去,呆滞一瞬,“你別不理我,我很聽話的。”
江澄眉頭緊鎖,舉起手掌,伸出三根手指,“魏無羨,這是幾?”
魏嬰空茫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神色是純粹的無辜,半晌,甜絲絲道:“是你呀江澄。”
江澄揉揉額角,頓覺身心俱疲。
所有人都知道魔君魏無羨被廢去武功關押在驚沙關外的地牢裏,卻無人知曉他在那場圍剿之後徹底崩潰,且愈發瘋魔,時而清醒時而癡傻,五年時間裏越發嚴重,他連自己是誰都會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