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庾半仙
林語堯這一站,徹底打亂了孫敏的步奏。
一個縱身,孫敏從林語堯身上跳了開來,一個活動自如的林語堯,并不是她可以對付的了的。
“為什麽你可以動?”孫敏心有不甘,死死盯着林語堯,問:“明明點了你的穴道,你為什麽還行動自如?”
林語堯有點得意,像是做錯事的孩子發現自己的錯事瞞天過海後的那種感覺。
“我的幽冥鬼步的功夫,你聽說過沒?”
孫敏有點莫明,暗道:這是林語堯的成名絕技,誰人不知,何人不曉?此時問我,是何居心?
看着一臉疑惑的孫敏,林語堯接着道:“我這功夫有個特別作用,可以将周身穴道移動,就在你點我穴道的那一剎那,我已将穴道移開,你自然點不中我。”
這是什麽功夫?孫敏更加的疑惑,幽冥鬼步這門功夫竟可移動周身穴道?
沒給孫敏太多的思考時間,林語堯再道:“究竟,你是何人?”
孫敏“咯咯”樂了,笑聲是那麽的動聽,笑完才慢慢道:“我是何人,仙人你就這麽想知道?那為何不娶我為妾,我是仙人的人,自然會将自家身世告知與你。”
見孫敏毫無所顧,林語堯知道想從她嘴裏知道東西是不太容易的,于是細細看着孫敏,希望從她身上覺察出蛛絲馬跡。
孫敏見林語堯不再說話,而是盯着自己看,不由得用雙手去遮掩身體,邊佯裝嗔怒,道:“奴家将身子送于你,你卻不為心動。現在又為何這般看着人家?”頓了一頓,“你們這些臭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聽她這麽一說,林語堯才忽然發現,眼前的這可人兒還是光着身子的。林語堯趕緊別過臉去,就在這一剎那,林語堯看到孫敏的肩部有一個火紅色的星星标記。
火紅色的星星标記,這是哪門哪派的标記?林語堯不知,他也不會去問孫敏,因為問也白問,只有把它默默記在心裏,待到有朝一日可以查清緣由。
在林語堯發愣的一剎那,孫敏快步往後退了兩步,順手抽件大衣披上,破窗而走。
她是找準了時機而走,憑武功,她不認為能贏得了林語堯,剩下的只有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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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敏很慶幸,林語堯居然沒來追她。
林語堯也很慶幸,孫敏居然自己走了。
幽冥鬼步可以移動周身穴道?林語堯不由得笑了。
這只是一門奇特的輕功,如何有移動周身穴道的奇特功效!
人體的穴道分布怎可改變,孫敏竟相信了林語堯的胡編亂造,大半是看到林語堯突然站起,吓到了,還有小半便是傻了。
林語堯重重呼了一口氣,他一直想象如何才能從孫敏手下逃脫,如今賊人已走,便舒服多了。
剛剛憑着體內一股真氣,林語堯将它灌注于腰部跟膝蓋之上,使得腰部往上提,膝蓋往內屈,才很不自然地“站了起來”,這一站,也使得孫敏驚慌而逃。
林語堯依然無法動彈,穴道還有一個時辰才會解開,這一個時辰,他只能望向窗外,思緒紛飛:孫敏究竟是何人?那火紅色的星星标志又是什麽意思?
自得到《易筋經》以來,麻煩事一件也沒少:虛雲的暗算、布皮影戲陣法的白發老者、五個蒙面的暗器高手、虎嘯林的突襲、萬人行的離去、孫敏的莫明出現。
想着想着,林語堯陷入沉思。
“相人先欲辨五行次察陰陽精氣神三停八卦求相稱五岳四讀定高深吉兇悔吝看氣色相逐心生相術真!”
窗外傳來這幾聲叫喚,把林語堯從沉思中拉了出來,這麽多年的江湖行走,林語堯知道,定是哪位大仙在鋪攤算卦。
窗外的大街之上,卻有一頭帶高帽,全身白淨,左手搖鈴,右手握杆的“大仙”。
大仙握的杆子上綁了一張布,布上書四字——蓬萊半仙。
大仙不住地喊着,一邊還跟過往的行人說上幾句。
蘇合香打從這裏經過,自從她将林語堯背回客棧後,父親蘇城就一直在耳邊喋喋不休,此刻偷得半日閑,又溜出家門尋個自在。
蘇合香從大仙跟前走過,大仙瞟了一眼她,待到蘇合香剛剛走出幾步遠,對着蘇合香的背影大聲喊道:“吉兇悔吝看氣色,相逐心生相術真。姑娘天庭飽滿,地閣方圓,面色紅潤。眼露桃色,不出三日,定有喜事上門。”
蘇合香聽得大仙叫喚,轉過身子來,朝四周看了看。
大仙手指一伸,指住蘇合香,點了點頭,道:“本仙行走一生,遇人無數,如蘇姑娘這般氣象之好的,還真沒見過。蘇姑娘,如信得過本仙所言,不如讓本仙為姑娘算上一卦。卦錢分文不收,只為求得何故姑娘能有如此好的氣象。”
這大仙聲音有些許尖銳,說話時,他故意壓着嗓子,聽起來直叫人難受不已。
蘇合香不願與這江湖術士相與謀,便欲離去。
大仙見蘇合香欲走,低下頭,暗暗嘆氣:可嘆啊可嘆!我庾半仙今生今世竟不能得貴人正看一眼。
還稱什麽半仙?臉面全無了!
大仙雖是自嘆,可是自嘆的聲音卻過于響亮,遠遠的蘇合香聽的真真切切,一字一句都到得耳內。
蘇合香嘟起嘴,嗔道:“你這人真是可惡,見我要走,竟拿這話激我,居心不良!”完了倔強地昂起頭,不屑地瞧着庾半仙。
庾半仙見蘇合香答話,喜上心頭,臉上卻還做悲傷狀,道:“姑娘嚴重,半仙我只想為姑娘算上一卦,分文不取,又有何可求?”把手一攤,似是無奈。
蘇合香大踏步走向庾半仙,邊走邊說:“分文不收,這可是你說的!我暫且讓你算上一卦,看你能編出什麽瞎話兒!”
庾半仙大喜,蘇合香同意自己算上一挂就已成功,分文不收?憑我庾半仙的三寸不爛舌,定可讓你自掏腰包!
蘇合香直挺挺站在庾半仙面前,雙手叉腰,道:“算吧。”
“好嘞,立馬蔔卦,姑娘莫急。”
說完,在地上鋪了一塊白布,布上畫有八卦。卦上方飛游龍,卦下方行鳳凰,一張圖随樸質簡單,卻讓人看了為之一驚。
算卦者,必有玄乎。
“姑娘可否先賜一字?”說着,遞上紙筆,再道:“随便何字,亦行。”
蘇合香接過紙筆,想了想,寫了一個“合”字,正是她名中的字,往庾半仙手中一放,道:“就是它了。”
模樣很是傲氣,根本不把這所謂的半仙瞧在眼裏。
半仙接紙,微微一笑,道:“待我蔔上一卦。”
快些快些,要蔔便蔔,廢話真多。
蘇合香心裏想着,嘴上不說,只是将心中不滿露于眉角。
半仙蹲下,從口袋中取出五枚銅錢,五枚銅錢被塗上五種顏色:橙、棕、藍、赤、黑。
“這每一枚銅錢象征一種屬性,橙為金,棕為木。藍為水,赤為火,黑為土。金木水火土,人之五行,由他們便可知一人興衰。”
庾半仙嘴上念叨,手上握住五枚銅錢,另一只手将寫有“合”字的紙放在八卦圖的正當中,放好紙後,輕輕一撒,五枚銅錢落于圖之上。
撒完錢,庾半仙将錢幣一一分開,細細瞧看,道:“五枚銅錢中,金木水火都為正,猶土為反。”
庾半仙摸摸下颚,故作沉思,道:“姑娘命運甚好,知識有一點美中不足。”
經庾半仙這一說,蘇合香眉頭大皺,道:“何為甚好,又何為美中不足?”
庾半仙擡起頭,看了看天,後目視蘇合香,義正言辭地道:“先說說這個『合』字。”
“『合』字拆開,便是『人一口』,何為『人一口』?那是說蘇姑娘家中不久即将多一人。為何多一人?自是要生子。”
“我要生孩子?”蘇合香不禁大叫起來,“胡說八道!我好端端的,怎會無緣無故生子?你豈可污蔑我清白之身!”蘇合香氣憤不過,伸手往庾半仙身上打去。
庾半仙往後退半步,躲了開去,伸出手掌對着蘇合香,道:“姑娘且停,我還沒說完。”
蘇合香氣鼓鼓地道:“那還不快講!你在這般鬼扯,我,我撕爛你的嘴!”正在氣頭上,蘇合香也不顧女兒家的形象,破口大罵。
大多數女人急了便會罵人,這是件極自然的事。
庾半仙趕緊道:“姑娘怎會無緣無故生子?姑娘要生子,只是緣由姑娘你要嫁人了,且婚日已不遠。”
蘇合香瞬時愣住了,“嫁人?”她嘴上輕輕說着,心裏想到:爹爹要将我嫁于大鹽商柴宏的次子——柴孟然,背着我已定下婚期,細細算來,婚期确已近。
蘇合香不由得對庾半仙另眼相看,看來,這人也并不是随口亂說,便問:“就算我要嫁人,那也是大喜之事,何來美中不足?難道我那未來夫君不夠好?”
庾半仙是個精明人,精明人自有精明之處。
此時此刻,要是庾半仙再對蘇合香的問話一一回答,便是個笨蛋。
因為此時已不是庾半仙求蘇合香讓自己算上一卦,而是蘇合香主動向庾半仙求教。
你主動求教,豈可無禮相贈?
然何為禮?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