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察覺到馬彪僵硬的身體,光頭土匪也緊張起來,四處看了看,黑茫茫的一片。除了山林裏厚厚的積雪,散發着微弱的白光,能隐約看見樹木的輪廓外,整個林子裏,鬼都沒個。于是小聲的詢問:“大當家的,怎麽了?”
“噓……有動靜。”馬彪一邊說着,一邊握緊手中的駁殼/槍,壓低聲音吩咐光頭土匪二人,“都分散開,輕手輕腳的,不要發出任何聲音,以免打草驚蛇。咱們來個甕中捉鼈。”
“可是當家的,他們有五百多號人啊,咱們打得過?”另一個留平頭的土匪深表懷疑,“要不咱們跑吧,這黑燈瞎火的,他們不見得追得上。”
“你還有力氣跑?”馬彪簡直不想跟這兩個蠢貨再多說一句話,“他們從鹿兒莊一路跟到這裏來,就是為了殺咱們,替他們死去的父母兄弟報仇。咱們跑了大半宿,體力早就跟不上了。就算現在咱們還有力氣跑,跑到天涯海角,同樣會被他們找到,一洗前仇。既然左右都是個死,老子還不如原地等着。他們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殺一雙!總要在老子臨時前多拉幾個墊背的,到了陰曹地府,才會熱鬧!”
窮途末路,深知自己已沒生存希望,馬彪已經近乎癫狂。秉持着人要滅我,我必犯人的原則,馬彪死到臨頭,也要瘋狂一下才對得起自己。
光頭土匪兩人跟他多年,心性脾氣已經變得跟他一樣暴躁,聽了他的話,一股深有同感的情緒油然而生。二話不說,兩人拎着各自的武器,就消失在附近的雪地裏。
他們走後,山林裏再次恢複了寧靜,仿佛馬彪先前聽到的樹枝踩碎聲,只是個幻覺。
但以馬彪多年在群山間出生入死的經驗,他知道,剛才那個聲音絕對不是動物發出來的,一定有人在附近埋伏着。也就按兵不動,等着那人出現。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山上的雪從零碎雪花變成了鵝毛大雪,氣溫驟然下降,穿了三件薄皮衣的馬彪,凍得直打哆嗦。
眼見大雪已經下的讓人看不清視線,馬彪一怕對方拖延時間,讓那近五百號人過來後,直接把他們三人打成篩子,二怕自己手下兩個沉不住氣,白白送命。
猶豫再三,馬彪決定率先出擊。先前和那幫人照面,是由池家兄妹領頭出手。這會兒沒看見大部隊,那麽躲在暗處的,極有可能是他們兄妹倆。
他們一個纨绔子弟,一個弱質女流大小姐。雖然覺得那池三小姐詭異到可怕,但馬彪就不信那個邪!
想他堂堂南山山寨的山大王,多年以來殺人截貨無數,什麽樣的事情沒經歷過,豈會怕這兩兄妹倆?只要避免被他們的槍打中,馬彪相信,以他一身力氣武藝,要将他們兄妹倆弄死,簡直不要太容易!
想到就做。馬彪借着微弱的雪光,從他絆倒在地的山間暗溝裏,小心挪動着步伐,打算繞道對面一顆比人腰身還粗的樹後做掩護,聯合手下把對方弄死。
沒走幾步路,馬彪突然間感覺不對。因為越靠近那顆樹,他的鼻翼間就能聞到淡淡的血腥味。雖然不是很重,卻足以令他臉色大變。
光頭土匪兩人散開後,到現在已有十來分鐘,卻一直沒有任何動靜。馬彪知道他們不是沉得住氣的性子,如果看到對方,他們一定會主動出擊。
可現在,他沒聽到任何打鬥的聲音,兩個手下也沒發出任何聯絡他的信息。這足以說明,對方已經把他們悄無聲息的幹掉了!
寂靜的夜色之中,這片山裏忽然充斥着死亡血腥氣,陡然間發現這麽個事實,馬彪感到一陣巨大的涼意傳來,背後仿佛被冰冷的電擊打過,寒毛集體立了起來。
他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将背在背後的大刀抽了出去,一手拿刀,一手拿槍,趴在暗溝裏聆聽對方的動靜。
周圍寂靜無聲,先前偶爾聽到的野獸咆哮聲也已消聲殆盡,整個山林裏,除了他的呼吸聲,天地間似乎只有他一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西北方向忽然傳來樹上厚積雪落地的細微聲響,馬彪想不也沒想,快步跑過去,蒙頭對着那顆樹下打了一槍。而就在他開槍的瞬間,一道破空的聲音從側面傳了過來。
多年刀尖舔血的經驗,讓馬彪練就了靈敏的聽覺和身手,他下意識的偏了偏身子,到底晚了一步。
一顆子彈擦着他的臉龐,狠狠擊中他身後的枯樹,發出巨大的“嘭”聲響!
馬彪抹了一把臉上的鮮血,心中毛骨悚然,扭頭縮回暗溝裏,咬牙切齒的大罵:“他奶奶的!只會暗算的陰溝西皮!有本事你們給老子出來!咱們光明正大的打!”
沒人回答他,周圍依舊寂靜無聲。
馬彪穩不住了,生死決戰中,最忌諱的,敵在明我在暗。他這一喊話,已經徹底暴露了他的位置,他要趕快轉移,否則被對方抓住,他覺得自己會死的很難看。
彎腰擡腳,馬彪正打算換位置,忽得感覺一道淩厲至極的殺氣鋪面而來!他反應極快的拿刀擋住面門,只聽“锵——!”的一聲,兩把鋼刀對砍在一起!
“是你!”在鋼刀迸射出來的火光中,馬彪已經看清楚,剛才偷襲他的,是那個詭異“柔弱”的池家三小姐,池槿秋!
此刻的池槿秋,已經脫去先前穿的那一身厚重花襖子,只穿了一身薄薄的斜對襟花口開叉長袍,腿穿一條白色亵褲,一雙軍綠色的軍靴。從上至下點點猩紅,像一朵寒冬紅梅畫在她的身上,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像午夜索命女鬼一般,猙獰可怖!
而她的頭發,被随意的綁成馬尾,慘白的臉蛋被雪凍的通紅,眉毛已凝結了冰霜,手中拎着大刀,刀尖還滴着鮮血,明顯一直追着他們到這裏,馬彪的兩個手下很有可能都死于她之手。
這還是傳言中那個常年病弱,身子不大好的嬌小姐嗎?
眼前的女人,渾身散發出來的氣息,實在太過淩厲,太過具有攻擊性了!和她那文靜柔弱的漂亮面孔,還有她纖瘦有點弱不禁風,搖搖欲墜的身材相比,實在有些相悖。
馬彪在一瞬間看見她的時候,居然首先想到的是,在戰火中渾身浴血奮戰的女軍人!讓人不能輕易忽視。
不能掉以輕心!馬彪繃緊身子,提起十二萬分精神,在池槿秋一刀未中,收刀迅速隐退身形的時候,心中一下明白過來。恐怕現在這個地方,只有這個女人在,那個池二少還沒跟過來。否則他們兄妹一個明打,一個暗算,他早就交代在這裏了。
而且這個女人身體的确不大好,又跟着他們在雪地老林裏了奔波了大半宿,還不聲不響的幹掉了他的兩個手下,只怕體力早已不支。
剛才那一刀看似淩厲,實則落下并沒有一擊必殺的力量。她現在倒退藏身,肯定是躲起來上子彈,打算在暗地裏陰他呢。
想到這個,馬彪整個人都振奮起來。娘西皮的!從今早來鹿兒莊節節敗退,到眼睜睜的看着自家的兄弟漸漸死去,自己的老巢還被軍匪給剿了。他心裏早就窩了一肚子的火!
現在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居然敢太歲動土!一路追殺他到此。他要不給她點顏色看看,她還真當他這個南山山大王是病貓!
馬彪決定不再躲藏,他從暗溝裏爬上一塊比較平坦的地方,藏在一顆枯樹後,手裏緊緊扣着駁殼/槍扳機,朝着池槿秋退去的地方開口嘲諷,“小婊/子,怎麽?有能力殺爺兄弟,沒能力和爺正面打?你出來!好好的伺候伺候爺,讓爺好好的爽一爽。爺要是舒服了,興許還能留你一條賤命!”
“你怎麽不過來?”躲在一個雪坑裏的池槿秋,正費力的把那個光頭土匪屍體身上,唯一的手/雷扒拉進懷裏。然後從包裏掏出一顆不太規範的子彈,裝進獨一撅裏。
田叔死的太慘,池二少複仇心重,卻又體力不支,無法跟上奪路而逃的馬彪三人。池槿秋看不慣池二少生無可戀,無可奈何的抓狂模樣,一聲不吭的避開大部隊,發揮她穿越過來一直拉練的長跑優勢,總算沒把馬彪三人跟丢。
不過冰天雪地裏,氣溫本來就低,池槿秋嫌穿着一身厚重的棉襖跑不動,只穿着內衫,跟着馬彪跑了大半夜。到了這裏,身體已經凍得像根木頭渾身麻木,還利用精神異能,繞着彎兒,用鋒利的軍匕,解決打算埋伏她的兩個土匪。
這麽一通忙活下來,池槿秋體力早已亮紅燈,是沒辦法再和馬彪面對面的打了,只能打風筝陰人路線。否則,沒等池二少他們支援過來,她就已經命喪黃泉。
這會兒聽見馬彪那故意激怒她的話語,池槿秋不但不生氣,還學着電視劇裏的窯姐兒,嗲着聲音喊:“爺~奴家渾身冷的厲害,需要一個強健有力的男人給奴家取取暖。奴家昨兒才洗過澡,身子又白又嫩,渾身香噴噴的,你過來抱抱人家嘛~”
池槿秋的聲線,本來就輕輕柔柔,讓人聽着就很舒坦的類型。現在她這麽做作的放柔了聲線,竟然無比柔媚,無比悅耳,聽得馬彪骨頭都酥了三分,腦海浮想聯翩,下腹竟然有了些許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