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修作話】
405全寝按照秦鱗學長的要求, 回寝室補覺。
臨睡前, 明越當真奔去了醫學院找了陳紅梅學姐, 用酒精棉裹着鑷子取掉了骷髅手小指最上端的第一指節,引得醫學院樓中做實驗的學生們烏泱烏泱跑來圍觀。
“嘎嘣”一聲。
狼人明越幹脆利落地掰斷手指。
鬼手一瞬間全力張開,仿佛要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鬼手:疼QAQ
陳紅梅:“……”
陳紅梅在一旁抱臂搓搓胳膊, 覺得看着都牙酸。
這掰手指掰的,跟切蘿蔔似的。
實驗室門口擠着看熱鬧的學生發出長長的“噫————”聲。
鬼手猛地跳起來,不甘心指節被取走,想要拼湊回去, 它兇狠地作成爪型——
随後被明越一把從空中拍下來。
“……”
陳紅梅不忍直視地別開眼。
“行了,”明越小心翼翼将指節泡進福爾馬林中, “這小寶貝兒就交給學姐們啦。”
陳紅梅收好殘骨,點頭:“放心吧,金大的附屬醫院病案庫中對接的有金陵市各區派出所信息庫, 能調得出來dna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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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你, 學妹,自己小心。”
明越正在和撒潑打滾的鬼手作鬥争, 只見她一手用膠布将手爪子和四叉戟綁在一起, 一面龇牙回答陳紅梅的話:
“放寬心學姐, 囫囵個我們都能幹得過——嘿你別動了——更別說一只單手了——你再動我就給你掰碎了信不信!”
陳紅梅:“……”
陳紅梅好奇看着明姑娘手中的鋼叉, 只見剛才還猖狂作妖的骷髅手一碰到金屬表面, 立刻偃旗息鼓, 虛弱顫抖似篩子。
“這是什麽?”
陳紅梅好奇地碰了碰鋼叉。
冷金屬的光澤炫目, 在皮肉觸碰的瞬間, 蕩漾開淺淺波光。
是溫暖的,好摸。
陳紅梅心道。
明越點頭:“這是我家四叉戟,常年服務于廁所,做一些打撈疏通工作,陽氣如雲,希望學姐喜歡。”
陳紅梅手一僵。
這話信息量太大了。
出現在廁所的鋼叉會是什麽?
同實驗室&門外的同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陳紅梅:“……”
手術刀在側,忽然有種沖動。
明越見勢不好,開門就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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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起來,太陽還挂在南天偏西。
看時間,三點多。
室友還沒起來。
明越輕手輕腳洗漱完畢,拉開瑜伽墊在陽臺上做運動,同時浏覽風水核算課程群中的聊天記錄。
顏峻的任務已經完成,将盤問周大富的口供和計科院的信息網絡相互組合,合成了一份【月海玉庭基本資料.pdf】,被秦鱗發在了群中,供給大一大二下載。
查看下載記錄,還有群中不少高年級下載來了解情況。
同時,大二包括劉天然、錢潛山在內的十名學生陪同考古系一只小隊,與十二點前往了水西門站塌陷洞。
群裏四年級忙着備考執照考試,說話的人不多。
三年級一票人不在金陵市,最近正和長安師範大學合作處理長安市一所高校挖出來的古地址層,夜以繼日地排除風險、消弭陰氣,倒是有幾個人在群裏建言說了幾句:
“學弟學妹們,你們誰去排查古地址層記得帶上糯米哈。”
“如果是家暴這茬事兒的話,遇上冤鬼記得管好嘴巴,不要瓢,家暴多次不反抗的女性,思想很極端,千萬謹言慎行!”
“樓上說的對,想好說什麽再開口,激發怨鬼厲化的話,我們活人在地下可不咋占便宜!”
雙線并進。
這種兩個年級一起動員的感覺,真是棒極了。
“……”
明越點開秦鱗發的pdf,開了個速讀軟件,邊練邊聽。
月海玉庭的事情真是一灘爛泥。
小區落成與五年前,算是個半新區。
看時間軸,五年前,農轉商土地高價賠錢還沒嚴打——這意味着高拆遷款。
再看小區人口成分構成,月海玉庭住戶全部都是農轉非——這意味着民粹傾向和群體低學歷背景。
所以,月海玉庭裏住滿了拿着巨額拆遷款的原農業戶。
聽到這裏,明越心中有點不得勁。
從一個人的來歷背景進行诟病,是一種很不上道的行為,下流得很。
畢竟老話說,英雄不問出身。
但是遍查全國家暴相關大數據,确實是農村背景的家庭中,女性受壓迫更嚴重。
評價樣本性,月海玉庭這種小區聚落,家暴樣本性确實很高。
再往下聽。
如明越所料,計科院查找到了金陵市政府公開的金陵市村落方志【注】數據庫,月海玉庭原村重男輕女情況嚴重,建國以來,該村男女嬰兒出生比常年高于1.5:1【注】。現下,月海玉庭中單身男性比例極高。
然而,村志中同樣反應出一個問題,本村不重教育,志載多為歌功頌德村政府,響應號召搞建設,卻罕見文化教育章節闡述。
同時,原村遺傳病比例很高。
明越:“……”
明越開始進行推導。
信息時代,一切都不是秘密。
自然出生的男女性別比很靠近1:1,稍有偏差也是小數點後一到兩位的問題。
月海玉庭的1.5:1毫無疑問,有極大的人為因素。
打胎,溺殺女嬰。
凡此種種,不外如是。
加上方志中反映出的月海玉庭原村不重教育,則村中成長的少年人很很可能接受現代高等教育的人數并不足以打破傳統聚落中的惡劣舊俗,重男輕女會一代代延續下來。
當然了,這只能算作一個因素。
最後,遺傳病的問題。
那證明,歷史上這個村落同村通婚情況嚴重,這是最可能的解釋。
怪不得這幾年外地媳婦多。
明越整理好衣服準備沖澡,速度軟件接着用磁性的男聲念着後面的情報材料:
“【月海玉庭住戶家暴情況反饋】,網絡新聞有跡可循第一次出現在五年前,小區建成,警局點對點聯系【注】後一個月。”
“水西門警局接到報警,前往住戶家,家中一雙老人和丈夫口徑一致,稱妻子根本不在家中,是一次假報警。”
“其後類似情況發生過很多次。”
“據可搜集到信息統計,網絡上能夠查詢到的月海玉庭家暴記錄超過2000條,其中文本記錄1934條,音頻66條。音頻文件來自直播和社交軟件搜集。”
“具體的出警和偵察次數需要和水西門警方對接。”
“附件:【月海玉庭家暴音頻66條】
“【月海玉庭住戶經濟情況反饋】:該小區于峰頂處換的拆遷款,算是最後一批拆遷戶,資産豐厚,據估計,均戶不動産價值超過兩千萬。”
“【月海玉庭住戶人口流動情況反饋】:水西門地處金陵城西,為城之門戶,承接了大量湧入金陵城的外地人口,這也是小區內新嫁娘多為外地的最主要原因——落戶需要。”
速讀軟件的聲音冷漠,卻比不上明越心境上的冰涼。
社會新聞了解的多了,總會讓人懷疑陰陽兩界,到底誰兇誰惡。
家暴,竟然還會有人開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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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西門警局。。
片警們忙碌處理公務,氣氛卻并不怎麽好。
周大富被金大靈院三番兩次提審的事情,現在局裏已經人盡皆知了。
警察系統和斬鬼師系統本來就是“合作而尴尬”的關系。
老油條們還好,年輕警力尤其不喜歡斬鬼師跑過來礙手礙腳。
只要他們來,那就是一個信號——你們治下有誤,害人性命,出了冤魂厲鬼,天地皆知,功德因果已經寫得清清楚楚了,再沒有遮掩的可能。
這打臉打的。
下午顏峻剛過來時,這麽熱的天,晾着人一個小時連杯水都不上。
不過,顏班長是帝都知名房企的三代繼承人,能硬能忍,當下也就笑了笑,還很主動地和局裏年輕的哥哥們打招呼套近乎。
趙隊也不遮掩,顏峻問周大富的時候,趙隊明明白白帶着幾個兄弟坐在旁邊,聽了一通話。
周大富當初可是把水西門後面那個“家暴村”打聽的清清楚楚。
“說這話也是虧心。”
“畢竟知道了也不能當不知道。”
“我當時親自去那村子——就現在月海玉庭踩點的時候啊,那裏住戶的男人們個個把打老婆當美事兒,逢人就吹見人就侃。”
“還給我看照片,哎呦那個慘的啊,斷腿斷手的,我都怕。”
周大富見這次來問的顏峻是個男生,也不會隐瞞什麽了——畢竟上次見面的是三個小姑娘,家暴講的太詳細傷人。
都是嬌姑娘,有些事還是別知道了。
“我還聽說——這小區死過不少媳婦兒,就這,還流水似的往裏嫁。”
“你說這些人,不就一兩千萬嗎,至于嗎?”
周大富財大氣粗,心也實,實話說完之後,整個人就開朗起來。
至于,怎麽不至于。
貧富差距越大越至于。
顏峻心道,手上做着記錄,笑了笑沒評價什麽。
一下午,趙隊在一旁聽的臉色青青紅紅。
新區政府不怎麽待解月海玉庭這一片,消極懶政,趙隊知道。
換隊過來之前,聽說上一隊管的爛泥一灘,趙隊也知道。
可誰能想到那小區裏面不僅家暴成風,還可能存在着好幾條人命案?
家暴難管,本國的婚姻法向來維護男性【注】。
重男輕女也是難以更正的糟粕。
但是,現在月海玉庭的程度已經遠遠超越了“清官難斷家務事”的範疇了。
趙隊能硬下心腸來不看被打婦女帶淚的目光,但是不能漠視亡者的血淚。
水西門老橋下河從西邊來。
西邊是月海玉庭。
趙隊在等。
等上午派出去的搜尋河道小隊的回報。
他還記得明越那個“河底都是人骨”的大膽猜想。
只要确定有異,他就有理由,去盤查家暴村,将月海玉庭翻個底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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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六點五十分。
靈院大一大二的學生基本上都到齊了。
下探塌方洞在即,大家都在整理東西,活絡情緒,争取積極情緒沖天,保持旺盛陽氣。
明越和顏峻堆在一處,倚着站西的高大茶樹和警局幾個來協助調查的小哥哥唠嗑。
趙隊在另一頭和秦鱗做交涉。
“家暴這檔子事兒吧,我們就算是新換過來的隊,也聽說過。”
“剛開始是想好好收拾一下的,但是吧——”小哥為難地看了一眼明越,這麽漂亮個姑娘站在一旁,讓他怎麽好意思張嘴說一些葷話。
明越:“師傅,沒事兒,您說。”
“我不介意。”
小哥唉一聲,“對不住小同學。”
“但是吧,人也都是個這種想法。”
“都是一家人,床頭吵架床尾和,打就打了,還能離婚不成。”
“一個女的,還是外地人,嫁過來就是看重錢的,出去能幹什麽?”
“更何況,月海玉庭兩代人同住的情況很多,又是外地媳婦,你曉得哇,打起媳婦來,我們就算上了門調解,那老頭老太太護着兒子跟我們哭喊,我們能怎麽樣呢?”片警小哥渾不吝攤手。
明越垂下眼睑,沒說話。
顏峻看她一眼,接着問道:“新區政府不管嗎?”
小哥嘆口氣:“誰說不管呢。”
“這不是湊巧了嗎。”
“起初新區劃片之後是想好好整治一下水西門這一片兒的,但是家暴這事兒本來就是法律灰□□,不好管,不管落埋怨,管了也落。”
“正好趕上了文明區創建,一來二去,新區就寧可捂着視而不見,也不想插手處理這些腌臜事兒了。”
顏峻聽的心中發冷:“那這次呢,都出來命案了,還不管嗎?”
片警見“客人”生氣了,趕緊擺手:“不敢不敢,人命關天。”
“肯定好好管,小同學你放心。”
聊了幾句,秦鱗過來和片警溝通,顏峻看明越神色不對,想了想,也沒去開解什麽。
心有正義自當抗争,這是好事。
但是事态如此,也必須要有一個清醒的認識。
明越不是弱者。
顏峻才不會蒙她什麽“那小哥誇大了,社會上男女平等的很”這種假話。
片刻,明越輕輕嘆了口氣:“我家教育不怎麽分男女,都是一樣的。”
“對于這種事情,我以前也只是聽說,第一次感受,挺複雜。”
“見笑了,班長。”說完,她抱拳表示歉意。
顏峻搖頭,音色冷靜:“沒什麽需要抱歉的。”
“認識醜惡心有觸動證明你善良。”
“而且,你的感想很客觀。”
明越一下子笑了,“怎麽,你覺得我會說男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這種話嗎?”
“一棍子打死一船人太偏激了。”
“我不是網絡上的民/粹智障。”
顏峻也笑道:“感謝你沒有對男性群體喪失信心。”
“我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