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三
金陵早報號外打臉篇發布一小時後——
金大二食堂。
人群熙攘, 打飯學生摩肩接踵,處處都聽的着讨論昨晚醫學院鬧鬼的事情。
白琳琅和明越坐在偏道旁,食不知味。
“哎, 回神。”
白琳琅敲明越的肉夾馍,“肉要掉出來了。”
明月噢一聲, 眼神不離開手機屏幕:
“早報反應好快啊。”
“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白琳琅喝勺粥, 心中盤算無人知, 嘴上問道:“那報道可火了, 才發多長時間, 你看食堂裏到處都是讨論的人。”
“金陵早報這次丢臉算丢到家了。”
“你弄的?”
明越咬口肉,含糊說:“我哪有這麽手眼通天。”
白琳琅追問:“那是誰?”
誰能量這麽大, 能讓一家華夏頂級媒體不惜自打臉也要改口?
明越瞧一眼白琳琅就知道她想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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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擺平的。”
“室長,你想得太嚴重了。”
“那篇鬧鬼文章是早報轉載的,不算正式發文,能級不同——所以就算他現在自打臉,對于懂行的人來說, 影響沒有想象中那麽大。”
那也是平常人很難做到的事情啊好嗎。
白琳琅腹诽, 真情實感道:“明家大哥真厲害。”
明越一頓。
老哥當然厲害。
但是連帶回憶起了昨天偷聽會議室外被老哥噴得狗血淋頭這事兒,明越只想說往事不堪回首。
“我哥昨天打電話時,噴了我一頓。”明越心累道。
“不過他也說了這事輿論翻轉的可操作性。”
“咱華夏ZF本來就讨厭官媒搞什麽神神鬼鬼的,說不準金陵早報自己也沒想到這随便轉載的一篇文章, 會爆了吧, 估計後臺也是兵荒馬亂。”
“現在打臉了, 路人會覺得, 官方出場,馬哲坐鎮了。”
白琳琅點頭,“邏輯捋的順。”
“對了,昨晚我想和你說個事兒來着。”
“上次安雪茹通史不是考的一般嗎?這次咒文我聽學姐說,她成績好像也不太行——”室長頓了頓,觀察明越表情,“——可能要轉系了。”
明越:“......”
明越驚訝看她,“這麽嚴重嗎?”
白琳琅:“……”
白琳琅:“你還真是對成績毫不在意。”
明越:“我是來學校學本領的,又不是來考試的。”
白琳琅:“問題是,就算轉了系,她也不會離開405。”
她對你敵意重,日後同住一個寝室,這才是麻煩事兒。
明越吸溜喝粥,“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怕她不成。”
白琳琅:“……”
白琳琅拍桌子,“喝粥不要吸溜!”
明越吓得一跳。
懂禮守節白室長磨牙片刻,問:“威脅信你有頭緒了嗎?”
“我看你一點也不緊張。”
周圍人聲熙攘,不少人對着明越指指點點,明越任由随便看,心态頑強,“發信的人,明擺着就是想讓我知道他是誰。”
“那信紙是帝都天選閣産的,壓花非常特別,是琉璃盞。”
“天選閣你知道吧。”
白琳琅點頭,“當然,全國最知名的陰陽器具品牌。”
“貴的要死,也好用的很。”
明越面色如常放了個大雷,“天選閣是我外公家。”說完,她表演個葛優癱。
白琳琅:“……”
目瞪狗呆。
明家上代恩仇錄堪稱斬鬼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明家叔叔定海有一段忠貞隽永的愛情,讓人羨慕。
但是他自身境遇的坎坷讓這段愛情的色彩并不多麽明麗。
坊間說,岳丈家看不上早年沒混出頭的明定海,李姑娘嫁過來後,關系惡劣。
坊間還說,上世紀八十年代末,明定海一戰成名,期間李姑娘要了娘家寶物幫丈夫平亂斬鬼,岳丈家臉色才好了些。
坊間又說,明家夫婦都死得早,留下一雙兒女個個沒繼承斬鬼事業,李岳丈家覺得女兒賠了命又沒生出好後代,明定海真是個晦氣玩意,從此和明家結仇,後輩見面都沒好臉色。
當然,一切都截至在明越陰陽眼變好之前。
坊間戲言多少成真,白琳琅也不清楚。
但是,李家和明家關系惡劣沒跑。
原來…這個李是天選閣的李啊。
白琳琅:= =
“所以你是覺得,這是你外婆家人發的……威脅信?”白琳琅斟酌道,覺得難以置信。
明越點頭:“外公很喜歡媽媽,媽媽還有個哥哥,舅舅還有個兒子。”
“舅舅覺得外公從小偏心,好東西都給媽媽。”
“結果媽媽沒有将天選閣發揚光大不說,還早早就……”
“總之,舅舅家很不滿我家。”
“而小表哥正好比我大一歲,我們是同輩競争關系。”
“早些年明家沒搬來金陵時,表哥惡心我不知道多少次。”
“信應該是他寄的。”
“字也像。”
白琳琅聽的氣不打一處來:“什麽玩意?這是血親啊!”
“血親寄帶血的匕首?你媽都去世了還要背鍋嗎?”
“欺負比自己小的算什麽本事,有本事惡心你哥去啊。”
明越笑了笑,“因為他知道我哥會打死他。”
白琳琅拍桌子:“你也不找你哥告狀!”
明越沉默片刻,“有些原因吧。”随即挑開話題:“那匕首是假的,是陰氣化形。”
“我記得匕首是外公當年參加百校聯考得到斬鬼師執照時,給自己買的禮物。”
“花紋比較獨特,刻的是淨口神咒紋樣。”一般匕首都刻金光神咒或者土地神咒。
白琳琅思路電轉,“他不會是在向你發起百校聯考挑戰吧。”
“你才大一明越,清醒點。”
明越喝完湯,“我覺得他就是這個意思。”
“當初我家搬家,天選閣并不清楚哥哥帶我去哪了,早幾年我陰陽眼也用不好——沒有陰陽眼,在斬鬼師這一行也是地上的落葉,沒人留意。”
“百校聯考考點固定,每次都在渝州酆都,慢慢看吧。”
“誰知道他說的是明年的聯考還是我畢業後一年的聯考。”
“酆都天高皇帝遠,不是天選閣勢力範圍,也不是金大勢力範圍,他惡心不着我。”
“好吧,你心裏有數就好。”
白琳琅見明越面無表情,知道她并不爽快這段往事,心中嘆氣,閑話道:“新傳院現在應該在加班加點的攻克輿論吧。”
“是啊。”明越應聲,将蘿蔔糕吃完,“我看微博上熱搜都撤了三次了,他們也該做的差不多了。”
話還沒說完,明越收到一條微信。
讀完之後,她一臉懵逼。
“室長,你相信嗎,校報要給我做專訪。”
“就今晚。”
白琳琅:“……”
白琳琅:“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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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八點。
文學院旁的咖啡廳。
明越和校報記者見面,進行了一個簡短的采訪。
期間校報記者問了很多尖銳問題,毫不避諱,包括許多颠倒唯物意識的內容。
明越竭盡所能地回答了,轉動腦瓜子,盡可能不給靈院的同胞們挖坑。
一席長話完畢。
記者轉動筆杆,“所以,醫學院鬧鬼的事情,是真的了。”
明越笑了笑,解開手腕上的紗布,給記者看上面還泛着深紅的傷口,凹凸不平:“這種咬傷,應該可以為我的話佐證。”
傷口的血肉翻起幹皮,深紅色碰一碰能看到下面的血管。
記者震撼地望着,準備好的話到了嘴邊都忘了內容:“你們靈院到底天天做的都是什麽工作。”
“這個學院的存在,到底是為了什麽。”
明越低頭,将紗布重新纏上。
“為了陰陽大律的堅固。”
“為了活死兩個世界的平衡,我們就是夾縫人。”
記者握緊筆,心緒起伏,“我相信你的初心,但你也應該知道這一天下來,對靈院的非議有多少。”
“很抱歉,我主觀評價一句,你們的行為很容易讓人覺得吃力不讨好。”
“夾縫人,兩不靠,倒了沒人扶。”
醫學院現在未必感謝你們,新傳院肯定罵的也不少。
更多的是冷漠吃瓜的路人。
明越搖頭,眼神清澈,絲毫沒有受記者誘導性的話影響:“世上哪有職業能兩邊落好的?錢難賺,屎難吃,名聲更難扛。”
“生了陰陽眼,本來就是活人中的異類,自然要謀一條最異常最不凡的青雲路。”
記者動筆記錄,笑道:“揚名天下?”
明越歪頭笑眯眯,“為什麽不呢?”
“科學無法解釋所有事情,歷史上那麽多科學家研究到最後都信了神,這說明什麽?”
記者:“......”
記者哭笑不得,“打住啊,訪談到現在,還沒幾句能用的呢。”
“不要再講這種會被關小黑屋的話啦。”
明越微微搖頭,“不講不代表不存在。”
“陰陽規律不是眼睛能看到的,行善了結因果也不單是為了活着心安理得。”
“更是為了你死後魂魄入地府安寧。”
記者:“……”
記者心中默背物質産生意識,意識反作用于物質,調侃道:“你去過地府?”
明越搖頭:“我才大一。”
記者挑眉,探究道:“高年級去過?”
明越:“不知道,不過高年級課程要學開陰陽道。”
“地府人手不足,每年中元節都需要斬鬼師幫着開路,不然陰魂都會堵在城門口,出不來的。”
記者:“……”
我可能作夢還沒醒吧。
明越見他神色不對,從兜裏摸出來一張随手畫的好運符遞過去。
“頭次見面,也沒什麽送的。”
“小東西,學姐您收着。”
出了咖啡館,記者給主編打電話:
“老大,牢牢實實認栽吧。”
“人家靈院的人滿嘴神神鬼鬼,壓根不上我們誘導發言的當!”
“咱新傳院這鍋背定了!”記者煩燥道。
“媽的,要不是她是靈院的,我還真是她一嘴仁義道德是馬院人呢。”
“說了一大通,全是不能發出去的東西。”
“白搭一次專訪。”
“別吵了,我知道——看着寫看着寫行了吧!”
溝通完畢,記者晦氣挂電話,往寝室走。
月色皎潔,她掏出好運符對着月光看——朱砂筆記血紅圓潤,能看得出畫符人毛筆字功底深厚。
紋樣十分好看。
什麽迷信玩意兒。
記者嘀咕,卻忽然見月光一閃,好像落在了地上。她跑過去一看,一條金鏈子窩在草叢裏。
周圍了無人煙。
記者撿起來掂量一下。
鏈子至少二兩重。
記者:“……”
卧槽,黃金市價多少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