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
老爺子把手機一揚,小丫哭叫聲就傳了來:“爸比,爸比,你是不是不要我了……爸比,爸比,你快回來啊,小丫要死了,小丫頭要死了……”
撕心裂肺的哭叫,揪痛着靳恒遠這顆心。
“爺爺,請您幫我好好照看小丫,我料理完這裏的事,就會過去看她的……”
他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放下這邊的事,去哄孩子,也沒辦法在這個時候向爺爺交代自己已經結婚這件事。
挂下電話,他給江韬打了一個電話:“阿韬,再幫我一個忙。去一趟嘉市第一醫院,送小丫去上海兒童醫院。”
江韬答應了,卻在挂電話之前扔下了這麽一句話:“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
“什麽?”
“蘇暮白出車禍了!性命垂危。蘇家已經對外封鎖消息。”
靳恒遠背上一陣發涼,猛的回頭看靜靜跪着的她,眉心蹙起。
“你怎麽知道的?”
“我在現場。”
“幫我留心一下,有什麽消息,早點和我聯系。”
“行。”
頭疼啊,要是她知道了情況,那得有多亂?
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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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須瞞了她。---題外話---第一更!
☆、88,她害怕被他親,被他抱,被他壓
姚湄的喪禮辦得真的很簡單。
她沒什麽親朋好友。
在蘇家時,她深居簡出,從不過問外頭的事,認得的人沒幾人。
離開蘇家,她就再沒和這些人有所聯系。
她又是自由職業者,平常也沒有什麽要好的同事戛。
所以,來悼念的人,很少。
蘇錦的老板來過,和蘇錦關系比較好的幾個同事也來過窒。
蘇家沒派人過來。
他們這邊也沒有人跑去報喪。
不來是最好的。
喪禮很冷清。
蘇錦覺得:這樣也好。養母喜歡安靜。
那就這樣靜靜陪她最後兩天。
在哀樂中,緬懷過去;在超度聲中,記想曾經;在簡單的儀式中,完成對亡者的最後尊重……
第三天上午,愛她護她的長者,變成了一抷灰,被盛在了一只方方正正的盒子裏,被暮笙抱在懷裏。骨灰盒上,照片上的人還是那個美麗貴婦,可形在人不在了。
蘇錦看着,眼淚簌簌直流。
“我不想把媽撒進江水裏。媽想要和爸合葬,這個願望我一定要為她完成……”
滾滾江水東逝去。
他們站在母親愛去的那處幽靜河堤,憶着曾經,一起尋春堤上的舊日情景,暮笙怎麽也不肯把骨灰撒掉。
是的,事到臨頭,他抱着下不了那個手,望着蘇錦,盼着她能支持他這個決定。
“這一撒了,那就真的什麽都沒了。”
他可憐兮兮的望着她,兩朵眼花噙在眼窩裏。
蘇錦也舍不得,抱着暮笙哭。
“那就先找塊墓地,暫時讓她入土為安吧……能不能讓媽和爸合葬這件事,來日方長,以後再想辦法……回了吧……墓地我來聯系……”
這三天,靳恒遠擔着半子之責,有為姚湄披麻戴孝,很多事情,都是他在操辦。
因為之前說了要撒灰入江,所以沒訂墓地,現在突然改變主意,在上了回去的靈車後,他拿起電話聯系起來。
蘇錦坐在邊上,回頭睇他,心情複雜之極。
他似乎還一如即往的待她好,可她心裏卻生了很嚴重的疙瘩。
那疙瘩,一日不解開,她一日就難釋懷。
如果母親沒有出事,她早追問了。
母親一亡故,她沒了任何情緒去研究其他事。
出軌如何,不出軌又如何。
母親看重他,自是希望他陪着走完這場葬禮的。
她得讓母親安心,一切由他來安排,母親在天上若是看到了,一定會欣慰。
人死後,有沒有亡靈,誰都不知道。
在這樣一種情況中,她只願,死後的人,還是可以看到這裏這一切的。
很快,墓地訂好了,位置很好,環境清幽,是處雙人墓。
之前,蘇錦曾留心過墓地的價位,在善縣這座小城,在這唯一的公墓當中,存放骨灰盒,一共有這樣七種價位。
最便宜的是擱在在骨灰寄放櫃內,除此之外,有六種不同價位的墓地:一般單人墓,一般雙人墓;高級單人墓,高級雙人墓;別墅型單人墓,別墅型雙人墓……
靳恒遠給訂的是:別墅型雙人墓,其面積比一般墓位大一倍。
其價格,自然也會貴上一倍。
戴着雪白的孝巾,看着這邊漂亮墓碑,她問了他價位:
“多少錢?”
三天了,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和他說話,聲音嘶啞的厲害,臉孔是削瘦的。
這幾天,她沒吃好睡好,臉色白的讓人心疼。
正在和墓園負責人交涉的靳恒遠,打發了那人之後,轉頭,見她身上沾飛落殘葉,輕輕給撿了,目光深深的睇着:
“重要嗎?”
這與她自是重要的。
“我想盡我綿薄之力,得讓咱媽能在另一個世界,過得舒坦一些。難道你想反對?”
這世上到底有沒有另一個世界,蘇錦不知道,她知道的是這墓地,會讓她背上一身債。但她沒有反對。
“葬禮上花了多少錢,過後,請你列一張清單。到時,能回你多少,就還你多少,還不了的,我給你打欠條。以後慢慢還……AA制,這是我們之前說好的。我不想欠你什麽。”
蘇錦說到一半之後,看到他想張嘴插話,顯然是對她說的很不滿。
她不給機會,直接用“AA制”堵了他的嘴。
靳恒遠挑眉,不想和她起争執,只道一個字:
“好。”
他啊,真是懶得和這個固執的小女人在錢這件事上計較。
入葬,立碑,哭拜,最後瞻望,離開時,已是午後。
按着喪禮禮節,下葬後,是白肆宴。
送
葬的人不多,所以,酒宴也就辦了兩桌,靳恒遠作的主,把酒宴辦在了聚德軒。
下午兩點,酒宴散去,走出聚德軒,蘇錦看到三個脖子裏挂了證件的工作人員迎了上來,她不認得他們,但在領頭那位的證件上看到了一個名字:羅泗。
來的人,是刑警大隊隊長。
蘇錦立刻緊張起來,攔在蘇暮笙面前,一臉戒備的問:
“你們想幹什麽?”
靳恒遠迎了上去:“小蘇。”
他把之前保釋蘇暮笙時和羅泗的約定說了。
“羅隊長這是在執行公務。”
蘇錦臉色發白,不肯讓開。
“姐,沒事,我只是和你先分開幾天而已,姐夫會幫我洗脫罪名的……姐,裏頭好吃好住的,你不用擔心我……過幾天,我就能出來的……”
蘇暮笙輕輕勸起蘇錦,臉上挂着淺淺的微笑。
蘇錦明白是明白的,案子還在查,而他是頭號嫌疑犯,但想到蘇暮笙又要被關起來了,她心裏就有十萬分的不情願。
“姐夫,好好照顧我姐。”
蘇暮笙看向靳恒遠,這一次這聲姐夫,他叫的很真摯,也很平靜。
靳恒遠點頭。
蘇錦轉過頭看,蘇暮笙抱住了她:“姐,你得好好照顧好自己,我會好好的出來的。到時候,我會用功讀書的……再也不會讓姐姐操心了……我發誓。”
經過了喪禮,這個任性的孩子,一下子好像長成了不少,那懷抱也好像寬闊了不少。
蘇錦回抱了一下。
“好了,我走了。”
松開後,蘇暮笙笑笑,揮揮手,跟着羅泗上了警車。
很快,警車遠去。
他們站在原地,目送。
而至始至終陪着他們,只有韓彤和楊葭慧。
“你,真能幫上暮笙嗎?”
蘇錦輕輕問身邊之人。
三天以來,他們少有交談的時候,她沉浸在喪母的悲痛當中,他在忙碌的操辦喪禮,竭力将喪禮辦得得體。沒有經驗的他,為此,不知打了多少電話,問了多少有經驗的老人,這才讓喪禮得到妥善的辦成。
“你需要休息。休息好了再來研究這事吧……現在,你打算回哪個家?娘家,還是我們家?”
靳恒遠不想現在讨論這事,她太累,他也累,他們都需要歇一下。
不知什麽時候,天空唏哩哩下着小雨,沒撐傘,雨絲微涼,沾在肌膚上,帶來一片潮濕,身上的衣服也有點潮了,穿着怪不舒服,他需要沖個澡。養足了精神才能處理其他事情。
“娘家。”
她低低說。
“好,那我們去媽家。”
他答應,轉頭看到韓彤和楊葭慧撐着傘,還沒走掉,時不時在沖他們這邊張望,顯然是放心不下她們打小一起長大的朋友。
“你去和朋友道個別……我去開車。”
戴上墨鏡,一身冷酷的男人往停車區走去。
不笑的他,身上有股濃濃的寒意。
戴了墨鏡的他,更讓人覺得陌生的可怕,讓她沒辦法将他和“丈夫”這個身份聯系起來。
可他的的确确就是她的丈夫,未來,她得和他共度餘生,每晚得和他同床共枕,得忍受他的碰觸。
她害怕被他親,被他抱,被他壓,害怕與他赤~裸以對,但接下去,她面臨的是,必須和他獨處一室,并且不能趕他走。
如果是因愛而結合的婚姻,她肯定不會有這種彷徨,在經歷母親過世這種事時,她更會願意賴在愛人懷裏尋找慰藉;可他們不是,而且,他身上還背着一個懸而未決的罪名,直接挑起了她對他的厭惡情緒。
唉!
接下去該怎麽面對他呢?
她陷入了迷亂。---題外話---明天見!
☆、89,這個靳恒遠,的确個性十足
楊葭慧和韓彤也感受了靳恒遠的不一樣。
那天,和她們進餐的靳恒遠,笑語晏晏,态度和善,讓人倍感親切,如沐春風。
這三天,她們見到的靳恒遠,可能是因為喪禮的緣故,神情比較嚴肅,待人虔恭有禮之餘,渾身上下隐約透出了一股子令人望而生畏的距離感。會讓人覺得他是高不可攀的。
這幾天,她們更見識到了他的辦事能力。
喪禮在他手上,被運作的非常之好堕。
幾乎什麽事都是他打點的。
簡單,有序是。
不管是酒水喪宴方面,還是人情接待方面,他都做得盡善盡美,給了所有悼念來賓以一種禮遇感。
會讓人覺得:這個殘缺不全的離異之家,并沒有因為長者的過世,而什麽都套了亂,平白讓人看了笑話,相反,喪禮上的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的。
悼念來賓,從他的喪服上,看出了端倪:那是女婿該有的禮數。
有些個熟人,很是驚訝的問過楊葭慧和韓彤:
“蘇錦什麽時候嫁人了?這主持喪禮的男士,是蘇錦的丈夫嗎?”
她倆笑笑,含糊沒作解釋。
蘇錦結婚這事,不該由從她們嘴裏傳出去。
那丫頭因為喪母,沒顧上在喪禮上宣告靳恒遠的身份,但靳恒遠這人,很賊,也不知他怎麽就對中國傳統喪禮禮節了解的那麽透徹,硬是用一種相當隐晦的手法,含蓄的向所有人表露了自己是半子之身。
所以,喪禮一過,認得蘇錦的人,大約都會知道她已嫁為人婦——那個男人,高大,冷峻,辦事很有一套,他就像空降兵一樣,帶着一身的神秘,搏得了所有人的眼球,引發了所有人的好奇心,完美的給喪禮謝了幕。
此刻,楊葭慧和韓彤見他離開,就一起圍了上來。
“阿錦,要不,我們陪你回去吧……”
楊葭慧實在不放心,就這樣把好友丢給了靳恒遠。
哪怕人家已是她丈夫。
哎呀,那個身份,真是叫她渾身不舒服啊!
這個蘇丫頭,怎麽就這麽容易被人拐了去了呢?
想想真是不舍!
“不用。你們也累了,都回去歇着吧!這幾天,真的得謝謝你們一直這麽陪着我……”
蘇錦滿懷感激的和她們抱了一抱。
“這是什麽話?我們可是好姐妹。”
楊葭慧拍拍她那單薄的背。
“對啊!我們可是從小一起混到大的鐵三角……”
韓彤眨眨眼,也和她來了一個大大的擁抱。
蘇錦勾了勾唇角。
從小學到大學到如今走上社會,她們的關系,一直就這麽這麽的好。
十幾年寒窗,同學換了一茬又一茬,可她們始終堅守在一起。
難受的時候一起哭,快樂的時候一起笑,出去玩就一起瘋,誰失戀、另兩個一定去安慰,誰得意、三人一起慶賀。
她們曾相約,以後,不管境遇如何,嫁的男人如何,都要在一起做一輩子最好的姐妹。
友情,和親情一樣,得之,一輩子的幸。
那份朋友對你無私的好,是金錢所買不到的。
三人作別時,那輛路虎在邊上停了下來。
“車來了。去吧!”
韓彤放開她,努了努嘴。
視頻中那輛路虎,出現在她們三人面前。
蘇錦轉頭看着,眉心聚攏,心生排斥,那女孩親他的畫面,不知怎麽就在腦子裏閃現了。
是啊,那被她故意忽略的事兒,現在,成了一個很現實性的問題,重新擺到了她面前。
不想上去。
反感的厲害。
明知那是不理智的想法。
“去吧,好好和他談談。”
韓彤低聲勸。
的确是該好好談談的。
到目前為止,他還沒和她解釋,有關這車是誰的這件事。
也是沒時間談。
事實上,他們之間該談開的事,非常多。
她想了想,到底還是跨了上去。
路虎轉了個方向,上了人車稀少的公路,很快在她們面前消失不見。
“你放心嗎?”
楊葭慧輕輕問,一頓又嘆道:
“對這個靳恒遠……我真的是有十萬個不放心。總覺得他邪門的厲害。蘇錦肯定不是他對手。會被他玩的團團轉的。”
“我們不能永遠跟着她。他們是夫妻。”
韓彤抱住了她。
夫妻兩字令她悵然。
多少年的朋友,她們彼此支持着走到今天,友情沒有凋謝,那是因為她們一直有努力在經營。
任何感情,都得雙方面付出,才能日久長青。
不管是親情,愛情,還是友情。
它們都需要用心打理。
雖知道,總有一天,她們會有各自的家庭,友情會被婚姻占去一大半的時間。到時,朋友可能就得漸漸居退二線。可她們總覺得那種人生還離她們很遙遠。她們的青春,還可以随意揮灑,還能一起瘋瘋癫癫。
直到今天,在知道好友已悄無聲息的成為人婦,一個陌生的男人将接管她的生活,她才發現,她們已不再年少,無法再任性胡鬧,未來,人生的責任會逼她們各自用心在婚姻以及家庭,而朋友之間會漸漸聚少離多。
生活啊,總能用它獨有的方式,逼着所有人一點點長大,放手。
楊葭慧也有這樣的想法,看着好友被接走,總覺得以後,她會一步一步遠離她們的生活,心裏莫名就央央不快了。
“也不知那男人會不會待她好……”
她悶聲說:“要是他欺負她,她真是會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唯一知道護她的暮笙,又不在。我覺得,我們應該跟去的……”
韓彤其實也是擔憂的,卻持了反對意見:
“不好吧!要是他待她不好,姐一定會反抗的……到時再從長計議吧……從這幾天,他的表現來看,我覺得他不該是那種花心男人。視頻的事,也許不像我們想的那樣呢……”
本以為楊葭慧又會跳起來。
結果,她悶着皺眉什麽也不說。
正當韓彤準備走的時候,楊葭慧悶悶就迸出了這麽一句:
“有件事,我沒和你說過。昨天上午,他找過我談話!”
“談話?誰和你談話。”
韓彤一時沒回過神。
楊葭慧說:“靳恒遠!”
韓彤驚訝了:“他找你談什麽?”
“問我為什麽在醫院說那樣的話?”
“真的啊,那你有問他那女的是怎麽一回事了嗎?”
韓彤吃驚極了,連忙追問。
楊葭慧點頭:“我問了。”
“那他怎麽說?”
“他表情古怪。什麽也沒說。”
“啊……這,什麽意思?”
“不知道。我再三追問。他冷冷扔給我一句話:你又不是我老婆,我有向你解釋的必要嗎?那态度實在是惡劣。”
楊葭慧一想到那個時候,他那種冷的可以凍死人的表情,心裏就直發毛。
韓彤呆了一下,繼而輕輕一笑,感慨千萬:
“這個靳恒遠,的确個性十足。”
蘇錦回了娘家,就第一時間鑽進了養母房間,什麽也不說,倒在她的床上,蜷成一團,閉眼,一動也不想動。
滿身的疲憊,很快将她帶入黑甜世界。
靳恒遠沒打攪,為她掩了門,去了她的房間。
那是一間很小的寝室,但整理的很幹淨,床上鋪着席子,疊着小薄被。
小小寫字臺上擺着她以前用過的一些東西。
一件兒一件兒,都小巧,看着有意思。
靳恒遠有點累,但還是一件一件欣賞着。
對于她的過去,他沒來得及參予,心下卻是懷有濃濃好奇的。
是啊,他是那麽熱烈的想知道她的喜好,想了解她的厭惡,想走進她心裏,想讀懂她的世界。
因為未來,她的世界會和他的世界銜接,一點點,共同支起新的人生大廈。
不能歪了,也不能斜了。
他想讓他們的世界,造的漂亮,精巧,就得深入的再深入的融合,重組。
靳恒遠在房間內流連了很久,最後注意力落到了某個別致處——她的房間之所以小,是因為另辟了一間小淋浴間,麻紗玻璃隔成一個小小空間,裏頭擺着她貼身用過的物件。
他在這裏洗了一個澡,然後,躺到了她床上,深呼吸,吸到的全是屬于她的氣息。
他閉了一下眼,困意,襲來。
這三天,真心有點累到了。
為了那小沒良心的。
結果,那小沒良心的,還不給半分好臉色,這實在有點傷他的積極性。
等他一覺醒來,窗外的天空已變成青蟹色,夜幕已漸漸拉開序幕。
他去了隔壁,一片暗色中,她側睡着,妙曼的身材被窗口微弱的光線勾勒出來。
她睡得還很沉,似乎在做噩夢,嘴裏有細小的嗚咽聲傳出來。
靳恒遠急步走過去,打亮了床頭櫃上的燈,看到了她臉上的痛苦之色,一雙手無助的抱着自己的雙臂。
坐下去時,他終于聽到她在叫什麽了:
“爸……求你別離婚……求你……媽需要你……
“媽……求你別走……這個家不能沒有你……
“暮白……對不起……你不留下,不能在這
裏陪靈,你媽什麽都做得出來的……
“暮白……我結婚了……你也結婚了……我們不可能了……不可能了……
“暮白……”
落到蘇錦肩上的大手,微一僵。
她牽挂的蘇暮白,現在還在重症監護室內,沒脫離危險呢。
所幸周玟因為考慮到蘇氏在股市的利益,對外秘而不宣,否則,現在的蘇錦,哪還能這般安安穩穩睡覺。
他輕輕拍撫了她幾下,一點一點在她身邊躺下,就像以前哄小丫那樣,低低在她耳邊哄着說了幾句話。
不知道她是不是聽到了,嘴裏沒了聲音,漸漸就安穩了……
一雙柔柔的手臂,在她無意識的翻身中,抱住了他,并将臉孔埋進了他胸膛,眼淚沾到了他的襯衣上。
溫軟感,透過薄薄的衣料傳過來。
馨香的女人味,一縷縷逼入鼻腔,溫溫的呼吸從胸襟兩個鈕扣之間的空隙鑽入,撩撥着他。
男人的本能,輕易就被這身子給喚醒了。
身體某處,在迅速膨脹……
小帳篷支了起來。
哎呀呀……
他不由的苦笑疊疊。
這折磨人的小妖精啊……
你怎麽就這麽能欺負我呢!
他想吻她。
想要她。
想在她身體裏得到釋放。
可是。
不能。
他不能在岳母剛下葬的這一日,在岳母的這間房間,去欺負她。
只能忍着。
靳恒遠克制掉着自己,看着她的睡顏,将所有的渴望,化作一個個憐惜的吻,落在她額頭,她雙眉,她眼睛……
他輕輕吻掉了她的淚,心裏在想:
要到什麽時候,她才能重展笑顏?---題外話---第一更!
☆、90,我和其他女人糾纏不清?你哪只眼睛看到的?
蘇錦睡到自然醒。
醒來,整個人就像被碾過一樣的酸疼,眼睛也是澀澀的,好一會兒才記起自己睡在哪裏。
母親的房間堕。
床頭櫃上,還擺着母親年輕時候的照片:長裙過膝,笑容甜靜。她和暮笙,相擁在她身旁。暮笙做着鬼臉,她笑得明媚是。
那時的年華,若在天堂。
每一天的平淡,與今天嚼來,都是非同一般的幸福光陰。
她撫了撫照片上的人兒,神情黯然。
走出房間,熟悉的三室一廳內,飄着淡淡的粥香,自廚房那邊來的,卻不見那道颀長的身影。
餐桌上,壓着一張A4紙,上有一行字:
“我出去一趟。起床記得喝粥。PS:手機給你關機了。醒來記得開機。”
他,還是那樣的關心,體貼。
那字跡,蒼勁,富有氣勢,一筆一劃,轉頓承接的很完美。
誰說的,人格若字,字露人格。
不見得的。
很多沽名釣譽者,最喜弄虛作假。古人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當今社會,即便親眼見到也未見得是真的。
弄虛作假早已走進一個全新的歷史高度。
洗漱,換衣,喝粥……
屋子安靜的讓人覺得無法忍受。
沒了養母的溫溫笑語,也沒了暮笙的嘻嘻哈哈……
太安靜了。
雖然她喜靜,可這樣的安靜,讓人感受到的不是歲月靜好,而是一種讓人無法忍受的孤寂。
叮鈴鈴……
座機響起,那麽的刺耳。
往常都是養母去接的,要是找他們,養母就會揚起聲音叫他們,吳侬軟語,帶着上海人的腔調,叫來分外好聽。
可惜,現在再也聽不到了。
她怔怔看了一會兒,才走了過去。
“喂,哪位?”
“謝天謝地,總算找着你了。你手機怎麽就關機了呢?我琢磨着你要是再不接,我就要殺過來了。”
是韓彤的來電,語氣像是重重松了一口氣。
“靳恒遠幫我關機了。”
想來是怕吵到她睡覺。
“你們昨天……”
韓彤語帶遲疑:
“有談過沒有?”
“還沒有。”
“那你們昨天到今天,都幹了什麽啊?”
“我睡到剛剛才醒。”
“他呢?他在嗎?”
“出去了!”
“哦,那你現在在幹什麽?”
“發呆!”
“不好不好。發呆發呆發久就成了呆子了。要不,你也出來啊,陪我去轉轉。我想買衣服。”
“今天你不上班嗎?”
“我……我可以翹班啊!”
蘇錦明白的,韓彤是怕她想不開,所以才翹班想來陪她,為的肯定是開解她:
“小彤,你不用來陪……我很好。”
“我不是為你,我是為我自己啊。我都沒衣服穿了。女人的衣櫃,永遠缺一件衣服。你懂的。”
她說的俏皮。
“真不用。我想靜靜的待一會兒。再說我在等靳恒遠回來。”
“好吧……”
聊天聊了很久,挂下,又發呆發了很久,腦子裏想的全是小時候的事兒。
八歲入蘇家,上有兄長暮白,下有小弟暮笙,四位長輩,一個個和藹可親。一歲一年華,他們聚在一起快樂的成長。多少歡聲笑容浸潤着那些平淡的歲月。誰曾想,轉眼,一切盡改。長者逝,兄弟姐妹離散,只落得獨自對家冷。
她沒哭,只是難受,心裏堵的慌。
門鎖,突然開了,她聽得聲音,轉頭看。穿着一件淺粉襯衫的靳恒遠,手上大包小包一大堆,從外頭,大喇喇走了進來,手指上挂着一串鑰匙。
“睡醒了?早餐吃了沒有?”
靳恒遠臉上挂着溫笑。淡淡的,讓人舒服的微笑。這樣的他,和喪禮上的他,不太一樣。是身上那身衣服換了得緣故嗎?
之前,他是一身深顏色的衣褲。
今天是淡淡的淺粉,暖意濃濃的味道,撲面而來。
蘇錦怔怔看他。
關心的語氣,還和之前一樣。
可她為什麽就感覺不到感動了呢?
“剛吃。”
她回答。
“那中飯可以晚點吃。我剛去買了一些食材。這裏的冰箱除了水,其他什麽都沒有。”
靳恒遠把買來的東西,一件一件往冰箱裏塞。
東西挺多。
他這是想在這裏長住?
蘇錦看着他整理,側臉很好看,忙碌的身影很帥氣。
每個人,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對于美好的事物,都會有一種本能的欣賞。
男人喜歡看美女,女人同樣也喜歡看帥哥。
比如,每個愛看胡歌演的電視劇的女人們,如果胡歌長的是一張醜八怪的臉,她們還樂意去追劇嗎?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她也一樣,雖不是外貌協會的,可對于養眼的,賞心悅目的,總歸會比較欣賞的。
“靳恒遠,我想和你談談。”
她走上去幫忙,給他遞過去。
靳恒遠挑了挑眉,淡一笑:“嗯,等一下下。”
整理完,他轉頭,那只長手将她撈了過來,立刻,一陣淡淡的男人味,夾着煙草香,襲來。并不難聞,但她就是皺了一下眉頭,大概是心頭有那樣一個疙瘩在吧,所以排斥了,急叫了一聲:
“放開。”
聲音是急喘的。
靳恒遠只是想抱抱她,沒想到她反應這麽大,就好像自己哪裏惹着了她似的,語帶着怒氣,手上力量一松,她就像兔子似的逃了出去。
躲着非常的快。
快到深深刺痛了他。
他定定看她,臉上笑意一點一點在斂起來,問的不陰不陽:
“我不能抱嗎?”
蘇錦無言以對。
“我以為,夫妻之間,親親抱抱,是最正常不過的事。”
這話,說的一點也沒錯。
夫妻之間,若無親密,那是無法長久的。
“抱歉,我心情不太好。請你體諒。”
她垂着頭,輕輕說。
“這個借口用的很好。”
靳恒遠淡淡的無情的揭穿了她:
“似乎也挺應景。我好像不好指責你。我和你畢竟初識,岳母過世,你難受,合情合理。可你若有像你之前說過的那樣,有把我當丈夫看,就該知道,我的擁抱,只是想表達對你的關切。而你的反應,在告訴我,你厭惡我。我做錯什麽了,讓你生了這樣一種壞情緒?”
一縷難堪在她臉上浮現。
“什麽是夫妻,你知道嗎?”
他問,走近一步,高大的身形逼露着一股子讓人生怯的威勢:
“在你決定結這個婚的時候,你想過,夫妻這層關系,對你未來會有怎樣一個影響嗎?
“夫妻,就是互相分享喜怒哀樂的精神伴侶,得一起相扶相守走一輩子的。
“做錯了,要指正;做好了,要表揚……
“要是把什麽都悶在心裏,別別扭扭過日子,那得多難受。你說是不是?”
好吧,這個人,實在很會說話。
人家是律師啊,靠嘴吃飯的。
想到他這份職業,她心裏有一股子被欺騙、被耍得玩的惱火冒上來。
“你不是想和我談談吧……嗯,那就談吧……本來,我也正想和你談談……”
靳恒遠去洗手,然後泡了兩杯茶,端到茶幾上:
“過來吧,我們談。”
長身而立的男人,态度還是一如既往的和氣。
這種态度,會讓她覺得自己剛剛那反應好像很不應該。
她跟着走過去坐到了他對面,一杯冒着熱氣的茶水推了過來。
“我想和你談談暮笙的案子,還有我們的婚姻。”
蘇錦輕輕說,人已變的很沉靜。
一句很簡單的話,卻引來他淡淡一笑,笑的她不知所以然。
“人在說話時,通常會把自己認為重點要說的放在前面,之後的,相對來說次要,又或者僅僅只是補充的。從你說話的語氣,我可以看出,你對暮笙這個案子的看重,比我們的婚姻還要重。”
靳恒遠毫不留情的揭示着她的心态。
眼光是尖利的。
“但在我看來,我們的婚姻才是最重要的,案子是次要的。這就是我和你在婚姻這個問題上的不同态度。我想我們還是談談我們的婚姻比較好。”
這人強烈的控制欲,再次表現了出來。
蘇錦只能點頭:
“好。”
她竟不太敢和他翻臉質辯。
大概是因為直覺在告訴她:這個男人是不好惹的。而在暮笙這件事上,她很需要他幫忙。
人若有軟肋被人控制,說話就沒有底氣。
靳恒遠喝了一口茶,才揚揚灑灑說道起來:
“現在,我們先來談談當代婚姻的構成。
“一般來說,就現實眼光看來,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結婚,兩情相悅,婚姻最容易得到圓滿。
“也有因為年紀到了,為了生孩子、為了父母、為了完成自己所謂的婚姻任務而結婚。
“更有為了得到某種利益而結婚……
“不管是有感情的結合,還是沒感情的結合,能在婚姻的磨合中兩心合一走到一起到白頭的,那才算叫作好姻緣。
“半路各奔東西的,那叫孽債。
“我和你的婚姻,沒有感情基礎,也沒有信任基礎。
“我和你,一切從零開始,在這種根基上,任何一點點負面的情況,都有可以讓這個婚姻破裂。
“如果我們都不用心經營的話,婚姻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