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時或參商（四）
美貌是先天優勢，喬槿深谙其理。
但是不能當飯吃——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擅長什麽才能去挑大梁，明明濫竽充數只能勉強能說得過去，現在要朽木充棟梁，是萬萬要不得的。
李沉水倒是沒有什麽可心虛的，喬槿恨不得捏死顧以微這個賣隊友賣得很順手的二貨。她只好跟音樂老師商量，可惜今天在場的只有那個中氣十足的男老師。
喬槿覺得自己簡明扼要地闡述了不堪重任的原因，态度真實又誠懇。
“沒關系，你嗓門大吧，唱得大聲點就行了。”男老師一臉慈祥地看着喬槿，仿佛一位大元帥看着自己的愛将。
什……麽鬼？
“老師，肯定還有比我更适合的同學，不能把這個好好表現的機會浪費在我身上……”
“那先暫定吧，等到有合适的同學再說。”
“……”
第一次訓練就這樣暫時告一段落。後來她們想從喬槿嘴裏挖八卦的時候，喬槿死活不肯說。
“在你們心裏，我就是一個八卦對象是吧！話題女王！每天有很多緋聞供你們消遣！”
喬槿一臉義正言辭。
扳回一城，她看着痛哭流涕認錯的顧以微小傻子，第一次覺得秦攸寧每次這麽跟她說的時候，心裏一定很爽。
第二次訓練的時候天氣很熱，正好趕上空調出故障，大家嗓子都快冒煙了，沒想到李沉水還訂了一箱水讓人送過來。
我們的校草親自拿着兩瓶果汁，直接遞給了喬槿。喬槿本來想叫顧以微也給她拿一瓶礦泉水，偏偏校草痞氣十足地說了一句，“都是我買的，那個可是沒有味道的。”
喬槿忿忿地接過，發現是自己最喜歡的檸檬蜂蜜水。反正都是拿別人的手短，短一厘米兩厘米也沒差。
一個姑娘猶豫地問了一句，“我同學等我一起回家，能不能多拿一瓶？”
“沒關系，不用客氣。”李沉水順勢坐在喬槿旁邊，語氣溫柔，像是哄女朋友。自然是沾了校花的光——一般人的腦回路都是這樣走的。
總負責的音樂老師準備分聲部，點人的時候發現少了一個，聽前面的一個女生竊竊私語好像是因為今天生理周期難受，所以沒來。
老師挺生氣的，學校把這件事情看得很重，一中不能給人只會死讀書的感覺，德智體美樣樣都要齊頭并進，算是一件大事。
正好看見旁邊一個姑娘，顧以微就死馬當活馬醫拉上了湊數。本來以為這件事情就這麽糊弄過去了，哪裏想到後面更大的麻煩來了。
這個姑娘唱得很好。
深得老師歡心，問了名字叫何滢，從後面的位置提拔到了第一排。
如果不是今天才見到，喬槿甚至要懷疑訓練了很久的是她，而不是自己這個躲在家裏唱得被喬思齊打的自己。
偏偏這個時候來了一個會讓喬槿唱歌跑調的人。
嚴清和來給楊唐送完作業就要走了，不知楊唐說了什麽然後坐在一旁等他。
喬槿的手心裏都是夏天溫度過高分泌出來的汗。
那個音樂老師皺着眉頭讓何滢出來頂替喬槿。
怎麽這麽難堪呢，她不在意是不是領唱，甚至不參加也沒有損失，可是這一切都發生在嚴清和面前。
好想去死一死啊。
喬槿腦子裏只有這個念頭冒了出來。
“後來才知道那個何滢是為了能和李沉水合唱早就潛伏好了的，那天她也知道她們班那個同學不去，只是沒想到心那麽大還想擠掉喬妹。結果校草多給力，直接拉着你跟老師攤牌，甩手走人，帥死了！”
﹒
突然聽到有人叫了一聲喬槿的名字，喬槿回頭一看，是一個熟悉的面孔，蔣青。
大家都心知肚明地笑了，那麽多喜歡小喬的，就這麽一個幸運地當了小喬的同桌。還每天被其他狂熱粉叫出去交流心得體會，不知道是不是成了“小喬後援會會長”之類的。
當年也是被小喬一不說話就是一學期的，還不如遠遠看着呢。
小喬啊，當然是可遠觀而不可亵玩焉，除非她自己放下身段，照着喜歡那人的勁，說不定還會倒貼。
“我可以請你喝一杯嗎？”他有點不太敢看喬槿的眼睛，反而弄得喬槿想假裝沒有什麽都裝不下去，倒是旁邊的林汐出來說話緩和了尴尬的氣氛，“我們喬槿不喝酒的，到時候醉了誰送她回去呢。”
蔣青自告奮勇，“我可以……”
“就是這裏想送喬妹回去的，沒有二十個也有十個，還是別讓她喝醉了。”秦攸寧看着他有些自不量力，但是喜歡這件事又有什麽般不般配之說。
“我們可以去那裏嘗嘗甜點。”喬槿見護犢子的秦攸寧又要氣場全開了，趕緊解了圍，把段數不夠的蔣青移開注意力。
起來的時候特意在秦攸寧的臉上親了一下，“好了秦媽，喬妹跟原來的同桌敘敘舊，十分鐘了就回來啊。”
讨好意味太濃，秦攸寧用鼻子哼聲，表示勉強同意放人。
要不是她用了苦肉計，這些人哪裏見得到喬槿一面。小喬是還沒被周郎娶回家，也輪不到這些人來觊觎。
林汐靠在一個抱枕上，看起來有些慵懶，像一只貓一樣，“不過喬妹喜歡的人藏了這麽多年，我們不知道是誰，恐怕他也不知道吧。”
“知道才怪呢。”顧以微端起一杯酒一口氣灌了下去。“剛剛喬妹說是理科重點班的人，不知道今天有沒有來。”
“喬妹啊，喜歡的是一班的學霸，而且照她的調調，一定不會喜歡那樣的，”秦攸寧指了指對面在跟吳林均談合作的一個看起來有點油膩的西裝男，“身上銅臭太重。”
“也不會喜歡這樣的，”她反手指了指一班原來的體育委員，“全身肌肉沒有半點文化人的優雅，喬妹可是愛寫酸得掉牙的東西的。”
突然她眼前一亮，朝着門口的方向說，“這個不錯，就算不是當年喬妹喜歡的人，這個類型也一定對她胃口。”
幾個腦袋都看了過去。
男人今天也是一身西裝，不過外套已經脫了放在手臂上，襯衫的扣子還是一個沒解，看起來一股子禁欲的氣息，和這光怪陸離的酒吧看起來格格不入。
“別人的正裝都騷氣十足，就他和喬妹一樣是個奇葩，不是下了班就來的吧。”
“嚴清和？”顧以微突然說了一句。
“你認識啊。”林汐湊過去問道，歌已經切成熱場的音樂了，有點影響聊八卦。
顧以微眨了眨眼，“喬妹以前問過我嚴清和是哪一個，我想着她怎麽特地問呢，是不是對人家有意思，喬妹否認說什麽都沒有，結果……結果還真什麽都沒有發生。”
﹒
蔣青不知道要說什麽的樣子，喬槿也不懂怎麽能自然一點，不過想着當斷則斷，于是第一句就是“我有結婚對象了。”
這比起之前的1.0版的“心有所屬”，2.0的殺傷力顯然要大一點。
雖然是子虛烏有的事情，但是莫須有不就是或許有嗎。
再說了，她前幾天相親的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一定程度可以單方面算是結婚對象吧。候選人好不咯，都相親了，不就是沖着結婚去的，而且她是想要跟他有一個開始的。
不算打诳語。
于是十分鐘之後剩下一臉落寞的蔣青一個人買醉。
蔣青還好，不算難搞。
喬槿一臉拯救了一個迷途羔羊的表情，仿佛實現了自己的人生價值。
回來了不到半個小時，說好不灌她的幾個人居然招攬了許多人一起玩游戲。大家一起吃吃喝喝，不過是原來熟的人一起玩得更熟，不同圈子硬是被這些聚會必備全都攏在了一起。
都是那些橋段，喬槿本來想躲的，可是“小喬”的名頭太響，大家半天也都認出來了，加上起哄和慫恿，不上桌簡直是要拂逆衆意。她今天不想成為焦點啊。
秦攸寧還覺得事情不夠大，把她拉着摁倒座位上，然後自己坐旁邊。她想着秦攸寧坐旁邊至少不會坑自己，哪裏想到她就是一個天坑。
另一邊坐着的，是嚴清和。
什麽時候來的，今天不是還有課程安排的嗎。
她在腦子裏想了想，确定是因為最近都沒有空才把采訪安排到了下一周的，而且看起來他風塵仆仆，和她一樣是忙完了直接過來的吧。
對了，方其琛。
她不敢太大膽，但是還是借着和秦攸寧說話的餘光掃視了全場，只看到了坐在嚴清和旁邊的吳林均，沒有看到方其琛。
情敵相見分外眼紅不是嗎，為什麽她感覺到他們兩個人之間，嚴清和雖然不茍言笑，但是其樂融融？
突然嚴清和的目光轉了過來，喬槿立馬轉到另一邊。
此地無銀三百兩。
“我今天幫你找個伴，你看旁邊那個不錯吧，值得深入發展！”
喬槿露出一個腼腆的微笑，一定和當年笑得不一樣，一定很假。毛線啊，那厮是我的相親對象，早就深入發展了，人家可是瞧不上我這……這朵交際花！
實在想不到詞語來形容，靈光一閃突然給了喬槿靈感，難不成他的印象裏，喬槿就是和那些長得好看的女生一樣，認識很多年段有名的人，成績不怎麽樣，但是又能因為一些桃色新聞屢屢出現在茶餘飯後？
冤得很。
喬槿雖然有點自卑，卻覺得這個鍋太冤枉。可是那些把她擁着來玩這些真心話大冒險的人，又何嘗不是想要看原來年段有名的人物的各種八卦？
游戲開始的時候喬槿顧不上坐在她旁邊的是誰了，只暗暗希望不要讓她中了頭彩就好。
偏偏那個轉盤如每個人所願，指到了喬槿的方向。
“那要不小喬講一下你和李沉水的故事呗，大家一定都很想聽校花校草的戀情吧。”
在場的每個人都興致勃勃，喝彩聲，鼓掌聲，誰都壓制不住那顆想要看熱鬧的心。
事不關己，越有爆點越能吊起讓人想要追根究底的胃口。都是看衆而已，誰會對你的故事感同身受。
喬槿咬了咬下唇，剛剛想要開口，就聽見身邊的嚴清和聲音清冷，“你們看錯了，指針指的不是喬槿，是我。”
就像當初在七路車上替她解圍一樣，喬槿擡眼見到他的心跳，從此再也慢不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