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這個時候接近傍晚，有的幹活快的已經做完了手裏的活，回家去了，蘇茴今天沒有下地，而是上山去收了方便起火的松針回來。
張安國跟着關韶理一起慢慢走，張定國小跑着先去給媽媽報信：“媽媽，媽媽，貍貓叔叔來了！”
蘇茴從廚房，一邊擦幹淨手裏的水珠一邊走出來，看到關韶理：“好久不見。”
張保國和張衛國也紛紛跑出來。
張保國記得最清楚，他還記得他長什麽摸樣，又是他寫信的，親切的叫了一聲：“貍貓叔叔。”
關韶理哈哈笑着摸了摸張保國的頭發：“一段時間沒見，你長高了不少。”
張保國笑了：“那是，吃進去的東西可不是假的，你看我的肌肉。”
關韶理捏了捏他胳膊上的肉，這可不是軟綿綿的，他豎起大拇指：“繼續保持！”
寒暄過後，他跟着一起進屋，把包裹放下。
“工作到這邊，順路，就來看看。”
張安國想起來了什麽：“剛剛貍貓叔叔來的時候，我看到大堂哥了，他跑回家了。”
關韶理從包裹裏面拿出一些東西：“本來我也要過去拜訪，要一起過去嗎？”他上次來的時候沒在那邊吃飯，就只是坐了坐就離開了。
“既然這樣，衛國，你去跟你爺爺奶奶那邊說一聲，我們等會兒一起過去那邊吃晚飯。我晚一些過去，把我們的口糧帶上。”
張錦華回去的時候，家裏爺爺和爸爸都還沒回來，不過奶奶和他媽都在，他去廚房，順利的找到了他們奶奶：“奶奶！我剛才看到一個人進村了，他是二叔的戰友，現在他去二嬸那邊了。”
李滿芬：“你給我仔細說說，你看到誰了？”
問清楚之後，李滿芬正要讓孫子過去看看情況，張衛國過來了：“奶奶，爺爺回來了嗎？我爸的戰友來看我們了，我媽說，等會兒一起來這邊吃個飯，她晚一點過來，把口糧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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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來娣的臉色在聽到他說來這裏吃晚飯的時候，陰了下去，聽到最後，說把口糧帶上，她才緩和了起來，這麽多口人，一頓下去，那數量可不少，都是兩家人了，她可不慣這毛病。
“好，我知道了。”
李滿芬利落的吩咐大孫女張鳳華：“你去地裏叫你爸和你爺爺，讓他們早點回家。”
然後吩咐二孫女張喜華：“你去多摘兩把青菜回來。”
最後是最小的孫女：“你來廚房幫忙燒火。”
張錦華指着自己：“奶奶，那我要幹什麽？”
李滿芬笑眯眯：“你就在家，等會兒他們就過來了。”
得到口信，張根和張全加快了動作把尾收了，回家。
因為今天穿的衣服太那啥了，張根還給自己換了件衣服，不說有多好，不要太破就成。
蘇茴在張衛國回來後讓他幫忙拿吃的去給車上關韶理的那個同事，他還在車上開車呢。
來都來了，雖然不能一起一桌吃個飯，不過一口熱乎的飯菜還是可以提供的。
村子有的時候大，有的時候也小，在這種時候就是很小，沒多久，閑着的人就知道蘇茴家有誰來了，不會專門來她家打擾，但是在去張根那邊的路上，時不時的就能碰到熟人上來，說兩句，然後跟關韶理搭上話，雖然彼此說的話都只有幾句，但是人多啊，這就導致這條路走得有點漫長。
“叔、嬸，好久不見，以茶代酒，敬你們一杯。”關韶理挺直腰板，給他們兩個敬了一杯茶水。
酒是沒有酒的，酒要用糧食來釀，張根沒有這個酒瘾，張全他們也沒有，都是用野茶或者是花茶來代替。
他跟自己兒子曾經是戰友，現在轉業當司機，能到處跑，吃皇糧，既體面，待遇又好，沒有理由，不當作貴客招待。
李滿芬抓緊時間，切了一盤臘肉，炒了一盤臘腸，另外摸了兩個雞蛋，敲了蛋湯，加上臘肉絲炒青菜，最後一個菜是海帶。
蘇茴拿給她的一直存着，不舍得吃，還剩下不少，現在正好拿出來。
戰友一種很牢固的關系，當一方逝去以後，有能力的多照應一些戰友的家人，真的不是什麽新聞。
他們把兩張桌子合并起來，擁擠的坐在一起，氣氛很熱鬧。
雙方都沒有提起煽情的話題，不會太傷感，一頓飯，賓主盡歡。
看時候差不多了，關韶理才提出告辭。
“我要回去了，還有任務呢。”
“不耽擱，正事要緊！”
李滿芬收拾出了一大包東西，都是今年從山上收獲的山貨，挑選了最好的。
“我們也沒什麽東西，就這些，你拿回去，家裏多少添個菜。”
一番推辭，關韶理收下了。
這時候，天已經黑了，路上也沒了看新奇的村人。
四個小孩子在前面嘻嘻哈哈的，一起往家裏走，關韶理控制了補付，慢慢的拉開一段距離。
“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你說。”
剛才在餐桌上，關韶理問了不少他們村的事，她有些猜想。
“我有個朋友的恩師要被下放進行勞動改造，地點就在李村，他是個首都大學的教授，是一個醉心學術的人，不懂太多東西，而且年紀也大了，不知道能不能再有的時候行個方便，照顧一下。”
事實上，當初勾選地點的時候有好幾個，不過在看到那個眼熟的名字，他們就定下李村。
就關韶理了解的，這個村子還算不錯，氛圍還可以，也有認識的人，可以關照一二。
醉心學術，也就是跟政治無關。
蘇茴點了點頭：“明面上不方便往來，私底下我可以讓他方便一些。”
關韶理松了口氣：“拜托了。”他從懷裏拿出一個小布包：“這是我朋友的一份心意，請務必收下。”
蘇茴看了他一會，收下了：“好，他叫什麽名字。”
關韶理：“文學傾。”
“嗯。”大學教授，肯定懂很多吧。
“他是教什麽的？”
關韶理敏銳的覺得有點不對，是關心他教什麽的時候嗎？
“……數學”
“數學挺好的，是很多學科的基礎。”
“……是吧。”他不懂。
“時間定了嗎？什麽時候會來？”
“估計一個月後。”
“好，我會留意的，到時候信上我會多少寫一點他的信息給你，你可以拿給你朋友看。”
張安國一個回頭，看媽媽和貍貓叔叔走的那麽慢，小跑着過來：“媽媽，你們走的好慢啊。”
話談完了，關韶理哈哈笑着把他扛了起來：“那我要加速了！”
“哇——你放我下來”
蘇茴把之前準備好的東西給關韶理帶走，彼此禮尚往來。
其中，還有他同事心心念念的驅蚊包。
——
蘇茴之前不怎麽了解牛棚那邊的情況，受關韶理拜托之後特意觀察了一下。
他們村有兩頭牛，這兩頭牛是他們村的寶貝，有專門的牛棚，不會讓它們經歷風吹日曬，牛棚旁邊，就是那些被下放的人居住的地方。
居住條件……首先就是一個，味道大，就在牛棚隔壁，隔了一堵牆，再隔一段路，就是村裏的豬圈，豬的味道更銷魂，足夠的“原汁原味”。
他們就一個屋子，中間用一道牆隔開，男左女右，前面是廚房，裏面稱得上家徒四壁，什麽都沒有，最多的就是稻草了。
不過，因為他們住的地方是有人被下放才建起來的，比較新，牆體也比較厚實，屋頂漏雨也不會太嚴重，還能住人，而且他們這裏的大隊長擁有最高的權威，聲望最高，做事公正，他不喜歡時不時把人拉出來pi鬥，除非上面有人來檢查，他們的日子過得比較輕松。
有的村子，看到以前連見面的機會都沒有的人被下放，要求讓他們去幹最髒最累的活改造思想，髒活累活丢給他們不算，無聊了就讓他們上臺檢讨，接受大家的臭雞蛋菜葉子，日子過得生不如死。
在這裏，他們五個人過得還算寧靜，保留了一點尊嚴。
現在牛棚裏住着五個人，三男兩女，其中一對是夫妻。
那對夫妻男的叫周方，女的叫韓梅，之前是研究人員。
另外兩個男的，一個之前是幹部，一個是資本家，最後那個女的也是資本出身，出過國，留過洋的。
這樣的人，原本村人都沒有什麽接觸的地方，但是因為時代，現在他們幹着村裏最髒的活，平日裏基本不會在村裏走動，束縛在那一個小小的地方，麻木的過着日子。
養豬的地方在下風口，跟蘇茴家是兩個方向，她平時基本不從哪裏走，味道大，她先自愛得知了消息，特意在那裏多繞了幾圈。
牛棚裏的五人年紀都不小了，不知道具體年齡，但是個個頭發都帶了白，生活帶給他們的磋磨清晰地顯現在臉上。
天一亮就起來，去喂豬、打掃豬圈、挑泔水、堆肥……全程都有人在。
這些牲畜貴重的很，全部交給這些外來人，村裏不會放心，在上風口，那裏有個小嘹子，每天晚上都有人在那裏值夜，白天也有別人在，确保就算他們幾個起了壞心，也能阻止他們。
也就是她這一特別留意，才發現了點別的。
看着謝睿匆匆跟人一撞，然後迅速離開，她以她良好的視力保證，謝睿給那周方的兜裏塞了一個東西，不到成年男人拳頭大小，他弓下腰，用桶擋着，很快就回到了牛棚，再出來的時候，他的兜裏已經平了下去。
謝睿跟周方有關系？
雖然他們一句話也沒說，但是這送東西的行為，不能用同情心來解釋吧？
蘇茴扶了扶背簍，看了眼昏沉的天，不早了，她該早點回去了。
回去後，因為天色不早，張保國和張衛國已經在廚房忙碌了，張安國在家門口等着，看到媽媽回來，歡呼一聲：“媽媽，你回來了！”
“今天耽擱了一會兒，晚了。”蘇茴解釋了一句，放下背簍，把裏面遮人耳目的野菜拿下來，露出裏面一堆幹木耳、兩只野兔、一窩野鴨蛋。
張保國做了八寶粥，不過這個八寶粥是鹹的。
他用大米，花生，芸豆，紅豆等等，湊齊了8樣。
不過因為水放的太少，這粥有點過于粘稠了。
張保國湊前來看媽媽背簍裏的收獲，蘇茴也問了:“這兩只兔子你們想用來做什麽？”
張保國沉思都沒有，脫口而出:“一只風幹，一只紅燒！”
張衛國一邊看火一邊點頭:“風幹兔肉很好吃！”
“好，那就一只紅燒一只風幹。”
…………
蘇茴喬裝打扮了一番，又坐上了去市裏的車子。
最近肖谷的日子過得不錯，自從他幫了蘇大哥的忙，招待了那母子幾個之後，他或許是出于感激，給了他不少貨源，除了他那讓人欲罷不能的各種醬之外，還有各種肉，包含野豬，山雞，山兔，連鹿肉、狼都有，最近一次，他還給他帶了不少糧食。
全都是雪白的大米，上等的。
加起來那個量讓他都有些心驚。
正好他找了個可靠的幫手，不然他都沒辦法把這些帶到安全的地方。
這些糧食自然是蘇茴在芥子空間裏面收獲的，留夠了自己吃的，多餘的她打算賣掉，等吃完了舊的，新的那一場也收獲了。
蘇茴來市裏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收集一些日後會升值的物品。
郵票是其中最好收藏的，只要是郵局都有，不管你要哪版，量大一些也沒關系。
蘇茴還讓關韶理幫忙，讓他去到一個地方，有當地的特色有票幫她帶一些。
除了郵票之外，黑市裏也有專門的人收各種財物。
她那時候是看着一個洗廁所的大叔，進了一條巷子，就從裏面拿出來了一袋細糧。
他之前是做生意的，後來就變成了資本家，家裏的東西都沒了。但是多多少少還是會留下一些東西。
這次，他就是用一個金戒指換來的糧食。
蘇茴跟着進去溜達了一圈。
她在那裏是生面孔，沒收獲太多，第二次去就态度好多了，那個賣小人書的大伯給她看了不少好東西。
小黃魚、金飾銀飾、寶石項鏈、玉扳指等等。
蘇茴當時用錢換了那條寶石項鏈，很便宜，不到一百塊。
但是如果是用上等的大米的話，會更加劃算，不過當時她已經把收拾好的大米給了肖谷。
到了後世，寶石跟糧食的價值天差地遠，但是現在，糧食才是硬通貨，寶石之類的奢侈品幾乎沒有什麽市場，那些不名正言順擁有它們的人不說，那些可以帶着寶石收拾出去的人都要顧慮着會不會被扣帽子，為了保險起見，只能在箱子裏積灰。
這一次，她把多餘的大米都用麻袋裝好了，打算再去賣小人書的攤主那裏看看，把這些大米賣給他，換來更多的好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