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上車後江臨川打了個噴嚏。
實在是風冷雨冷身後的人也冷, 他幾乎是爬上車的。
上了車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諾斯。
諾斯正趴在桌上,旁邊擺着的牛排和乳鴿,全都沒有動過的痕跡。
江臨川正要過去看一眼,被柯羅攬住肩膀往裏間一推:“先進去換衣服。”
江臨川本想問他怎麽知道自己做噩夢了,上車後見到諾斯就忘了,被這一推, 被動地進了他的浴室。
短短一段路, 江臨川還是被淋了個透濕。柯羅找了一套休閑裝給他:“先穿我的。”
下車後被雨一淋,江臨川就有些後悔, 看到柯羅的衣服又有些後悔。
但穿着濕衣服不舒服, 他還是換上了。
穿上柯羅的衣服才知道這人體型比他大多少, 江臨川紮好拖長的褲腳,又挽了一圈袖子,這才出門。
柯羅也換好了衣服,端坐在沙發上, 倒了一杯熱氣騰騰的茶。
江臨川坐下來, 道了謝:“蔣助理呢,諾斯怎麽了?”
“他在前面,諾斯不吃東西。”柯羅依次回道。
江臨川心想,它不吃東西跟我有什麽關系, 都還給你了。但想到諾斯是條懂事的蛇, 這話也就沒說出口。
柯羅取過叉子,插了一塊喂到諾斯嘴邊,但諾斯一動不動, 甚至撇開了頭。
“你不要他了,他知道自己被舍棄了,就開始絕食,可能想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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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臨川輕巧地拎着茶杯,靠着沙發,不自覺地放松下來,嗤笑道:“不是你要回去的,倒打一耙不好吧柯羅先生?”
柯羅聞言深深看了他一眼,看得江臨川一愣。
“我從未說過要收回他,諾斯愛你。他要是想回來,早就會回來。”
江臨川抿了口茶,避開他目光,輕嘲:“你沒和你金主商量好?”
“什麽?”柯羅微微蹙眉,“你說阿德裏安,他不是我金主,你不要誤會。”
“哦。”江臨川其實也知道是誤會,單純只是想嘲諷一下他。
想到柯羅既然沒和阿德裏安商量好,又說諾斯愛他,甚至為了他絕食,江臨川眉梢一挑,桃花眼漾開一縷清淺笑意:“既然諾斯都不願意跟你這個原主人了,那我就帶回去了,這可不是我強行霸占着你寵物不還啊。”
他眼底透出一絲狡黠,看得柯羅也微一揚眉:“阿德裏安和你說什麽了?”
江臨川知道他不好糊弄,取過桌上的盤子,徒手抓了一塊切好的牛肉遞給諾斯,含混道:“你自己去問他。”
諾斯看了看江臨川,片刻,竟真地張開了嘴,很是給面子。
江臨川欣慰不已,這幾天心底壓抑的失落終于被這微不足道的動作抹去了大半,笑了一聲。
又聽柯羅道:“他是不是用諾斯要挾你了?”
“說不上要挾,交易而已。”
“什麽交易?”
“我不是說了,你去問他。”
“你不答應,還把諾斯還給了我,如果是金錢上的交易,你應該不會拒絕,阿德裏安也不會提,只有一個可能,這個交易是關乎你本人的。”
江臨川失笑,放下手裏的牛肉:“你是個反派,怎麽搶人家男主的生意,玩起推理來了。”
“我倒希望自己真是反派,”柯羅的目光落在他略顯蒼白的臉上,“可以為所欲為,不受道德法律的制裁。”
江臨川笑容斂了斂,轉過頭又給諾斯喂了兩口肉,突然道:“我有點困。”
“去休息室裏睡。”
江臨川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柯羅,但他上車後狀态就出乎意料的放松,空調風暖融融的,讓他困意慢慢又滋生出來。
他去浴室洗了個手,順便洗了把臉,清醒了一下。
出來後諾斯竟然開始自己吃牛肉了。
江臨川放心了點,端着茶杯又喝了一口茶潤口,靠着沙發,無聊地看諾斯吃東西。
他不說話,柯羅也不怎麽出聲,只有諾斯偶爾的吞咽聲。
江臨川總覺得諾斯又瘦了些,略心疼地開口:“諾斯以後真跟我了?”
他說完看向柯羅,和對方對視的時候,總有種他們是即将離異的夫妻,正在商量孩子日後的歸屬。
柯羅“嗯”了聲,不過轉過頭又道:“我不想像阿德裏安那樣逼你,臨川,我可以等你。”
江臨川松了口氣,有些困倦地閉上眼:“等我什麽?”
“等你想明白,我看中的一直都只是你。”
江臨川微頓後,揚了下唇,眼底劃過一絲輕嘲:“哦,是嗎。”
、
江臨川只是想閉目養神一下,但閉上眼就睡了過去,一覺醒來,好像躺在軟綿綿的雲朵上,身體被陌生又熟悉的氣息包圍着,四肢百骸像水一樣柔軟下來,好像要融化在床上。
他睜開眼什麽也沒看清,眼前黑黢黢一片,但是他知道自己在柯羅的床上,不知道什麽時候睡過來的,躺着竟然完全不想動。
他迷迷糊糊地又想閉上眼睛,卻聽外面突然有了別的動靜,一道熟悉的聲音隔着房門都如同驚雷一般:“江臨川呢,是不是在你這?”
江臨川籲出口氣,爬了起來。
旁邊擺好了他的衣服,竟然都是幹淨的,換上衣服,穿上鞋,江臨川才推開房門出去。
高嶺正堵在車門處,聞聲看過來,聲如雷霆的人突然啞了炮,目露震驚,如炬的目光緊盯着江臨川。
江臨川活動了一下脖子,又摸了摸有點癢的頸側,走到沙發旁,和柯羅對視了一眼。
“我先走了。”
柯羅好整以暇,問道:“睡得好嗎?”
“挺好的。”
江臨川說着拍了下高嶺的肩:“找我有事?”
他語調還有些懶散,身上帶着淡淡的不屬于他的龍涎香,衣服扣子都沒系好,露出深凹的鎖骨。
高嶺目光落在他頸側的紅痕上,目光一凝。
“你……”
他背後一涼,對上柯羅冷若冰霜的目光,又住了嘴。
、
在江臨川睡着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一件大事。
開在柯羅房車前的劇組車隊碰上了泥石流,但因為柯羅的車中途停了一會,拖延了一會時間,竟使得柯羅房車之後的車都幸免于難。
前面的車有兩輛被泥石流沖下了馬路,好在車裏裝的都只是道具,車裏人不多,司機和跟車的道具組工作人員都被救了出來,有兩個人重傷;後面跟組演員們的車只是受到了沖擊,有三四人輕傷,情況不算特別嚴重。
受傷的人都被送去了醫院,但因為中途耽誤,車隊繞路一直到第二天淩晨五點才到目的地。
江臨川睡了一覺,感覺錯過了一個世紀。
車外天色微蒙,雨已經差不多停了,只偶爾飄兩滴下來。
高嶺給他舉着傘,帶他去攝影棚:“你是休息夠了,蔣導一夜沒睡,一來就讓道具組搭景補拍一個下雨的鏡頭。”
“我一直沒見你,老蔣也在找你,待會過去,得幫老蔣頂着,讓他休息一會,不然鐵打的身子都撐不住……”
高嶺沒說完,被江臨川一個手勢打斷了,順着他目光看過去,只見攝影棚旁邊站了一個女人,側臉端莊雅致,身着青花瓷旗袍,氣質溫婉,好像水墨畫裏走出來的一樣。
“看什麽,這是今天早上剛到的女二號,于碧婷,一個女青衣,實力還不錯,之前拿過獎的。”
江臨川臉色略有點泛白:“看着有點眼熟。”
“以前見過?但她四年前拿了個影後就退隐了,你之前都在國外,在哪見的,還是看過她作品?”
“沒有,看岔了。”女人正面轉過來,那虛幻朦胧的熟悉感盡數消散,江臨川不欲多說,大步邁出了傘下,“去攝影棚,還有個鏡頭我要和蔣導讨論下。”
這一早上,連早餐都沒來得及吃,李珂大概也有點暈頭,因為一早沒見到江臨川也沒想起來給江臨川買吃的,反倒是蔣助理送來一份皮蛋瘦肉粥還有一小碟蝦餃。
李珂看到後猛地驚醒,但已經來不及了,只好讪讪給江臨川送上一瓶水,并有點幽怨地盯了蔣助理一眼。
蔣助理只當沒注意到,獻完殷勤不說,還從背後拎出一個籠子:“江導,您的蛇,他在找您。”
江臨川一愣,看過去。
籠子被黑布罩着,但籠門是開着的,光線太暗,江臨川一開始還沒發現隐匿其中的諾斯,直到它探出個腦袋,看了看江臨川,又縮回去,只露出一雙赤豆般的眼睛。
江臨川心底驀然一軟,伸出手去。但出乎意料的是,諾斯又往後縮了縮。
就是這樣極微小的一個動作,讓江臨川心髒驟縮,酸酸澀澀的滋味湧上心頭,他笑了一下,把手放在門口:“寶貝,過來,不是找我嗎?”
諾斯慢慢湊近,紅豆眼還盯着他,片刻,終于把腦袋搭在了他手心。
江臨川收攏手指,食指摩挲過它微涼堅硬的頸部鱗片,安撫了兩秒,等到諾斯的回應後,才籲出口氣,問蔣助理:“你老板呢?”
蔣助理瞥了眼籠子,輕咳一聲:“今天沒有通告,先生有事,忙去了。”
江臨川嗯了聲:“他回來告訴我一聲,我有事和他說。”
但因為要忙工作,江臨川只逗弄了一下諾斯,還是把它塞了回去:“晚上再接你。”
他交還給蔣助理:“晚上再說,先留在你們那吧。”
頓了下,他又道:“既然諾斯依舊是我養,那之前說定的托管應該也還能作數吧?”
蔣助理笑容不變:“當然。”
、
這天因為蔣科明要去醫院探望那些受傷的工作人員,提前收了工。
晚上再次下起大雨,風刮得攝影棚搖搖欲墜。
江臨川頂着風雨上了柯羅的房車,上車後不見柯羅的人,倒看到諾斯下巴搭在劇本上,有些無聊地望着車門。江臨川上來後,它立刻一改懶散态度擡起了腦袋,嘶嘶吐了吐舌。
江臨川沒忍住笑了一下,過來看到它,忙了一天,被風雨打濕身體,也沒覺得累和冷。
蔣助理一直站在一旁,見江臨川上來,上前一步:“江導。”
“柯羅呢?”
“先生有事,要明天早上才能回來。”
江臨川只是随口一問,見實在見不到人只能作罷,伸手撈過諾斯:“我帶它走了。”
但他剛打開門就被雨撲得倒退一步。
蔣助理很是貼心道:“江導,風雨太大了,不然就不下車了,我讓司機送您回酒店。”
江臨川心裏也有點退縮,瞥了一眼車外,正要退回來,透過厚重的雨幕,卻看見不遠處有一道瘦弱的身影,墨色雨霧模糊了她的身形,像洪水傾瀉般沉重地壓到她身上,只見她被風吹得踉跄了一下,差點跌倒在地。
江臨川皺眉,已經擡起了腳,這時卻剛好一群人擁上來,扶住了她。
蔣助理看不到外面的情況,不解問:“江導?”
看到于碧婷被助理扶走,江臨川退回來:“沒事,麻煩你們了。”
柯羅的房車和李珂租的商務車沒停在一個地方,雨太大,江臨川也不打算讓李珂來接了,發了個微信過去,接過蔣助理遞來的毛巾擦了擦臉上的雨水,坐到了一旁。
諾斯身上也沾了些雨水,江臨川給自己擦了,又擦了擦他腦袋。
諾斯揚起尾巴卷住他手腕,尾巴尖很是像模像樣地拍了拍,像是在說,我在這呢。
江臨川失笑,拉着毛巾在他頸部打了個結:“爸爸給你穿個披風,真帥。”
他一松手,毛巾把諾斯壓在了桌子上,只露出一只小紅豆眼。
逗了會諾斯,江臨川又收到李珂微信:“江導,您上熱搜了。”
但江臨川還沒來得及回複,也沒能去看看熱搜到底是什麽,就接到了江臨海的電話:“還好打通了,沒事吧,臨川,你那邊離臺風登陸點很近,我剛剛還看到微博上傳你受傷去醫院了,怎麽回事,是不是受傷了?”
“沒有,”江臨川耐心道,“微博上的消息都能随便信嗎?”
“沒有怕我們擔心,故意瞞着?”
“真沒有,不用擔心我,我每天就在攝影棚坐着,能出什麽事。”
江臨川是真不覺得自己會出事,挂了電話翻了下熱搜,才發現原來蔣科明去醫院,不知怎麽就傳成了江臨川受傷了,蔣科明是去探望他的。
江臨川只好拍了張自拍澄清。自拍裏,他靠着沙發,支着額,諾斯窩在他懷裏,擡起腦袋,和他一起入鏡。
許久不見江臨川發微博的粉絲們見江臨川出來報平安了激動得差點沒砸了手機,順便好好檸檬了一把。
“這張自拍好像秀恩愛,女朋友靠在男朋友腿上,和男朋友合照喂粉絲狗糧什麽的,真實酸了。”
“啊啊啊,江哥你終于出現了,沒事就好,羨慕諾斯,我也想躺江哥大腿。”
“江哥沒事就好,擔心死了,臺風天一定要注意安全,實在不行拍戲暫停一下吧,不要太拼了。”
……
江臨川随便挑了一個回複:“放心,不會有事。”
但放心這兩個字,還是說早了。
第二天依舊大雨滂沱,室外的戲份顯然拍不了,再加上光線昏暗,蔣科明便把室內的夜戲調度到一起拍攝,半點都沒耽誤時間。
劇組選址在A市平安鎮的一處破舊民房,處處狹隘擁擠,很多用不上的工作人員都被暫時抛在了酒店。
蔣科明因為糟糕的天氣狀況表現得極為憂慮,但臺風是不可抗力因素,現在這種情況,恐怕只有神仙才能扭轉局面。
其實其他人也沒好到哪去,就算在室內,他們也要忍受潮濕黏膩,像都被塞進了漿糊裏,做什麽都有種滞澀感。
李珂在旁守着江臨川,都不需要江臨川示意,就知道拿着毛巾給他擦汗,也會适時遞上水。
這場剛好是于碧婷的戲份。
在劇裏,于碧婷是一名宮廷舞女,清朝亡後,她就一直在夜總會工作,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竟靠着妖嬈身段和天籁般的歌喉,勝過一衆年輕姑娘,坐上了夜總會頭牌,直到被人算計,才從夜總會離開。她家境貧寒,家裏更有拖後腿吸大煙的丈夫和弟弟,沒了工作後,她一直只能住在這破敗民房裏。
這一幕演的是被丈夫家暴之後,于碧婷平靜地坐在窗邊,點着煤油燈給自己上藥,一邊忍痛,一邊哼歌,像是在安撫自己。
這是她的獨角戲。
煤油燈下,女人眉眼依稀已可見歲月留下的痕跡,眼眶赤紅,淚卻始終不曾落下,只執拗地堅守眼睑處,好像不落淚,就沒有認輸。
直到她哼出一句:“這軟風兒向着好花吹,柔情蜜意滿人間。”
那滴淚才珠子般從眼底滾落,好似風雨後的殘花,凄美得讓人肝腸寸斷。
江臨川好一會才回神,目光落在監視器上。
方寸的屏幕,美人側臉泛着清愁,歌聲婉轉,像畫上人活了過來。
這一晚一直拍到晚上十一點才解散,好幾個人感冒了,于碧婷的助理過來一人發了一包感冒靈,江臨川也分到了一包,還是于碧婷親自給他的。
“別感冒了。”于碧婷平時話不多,不比江安馨驕矜貴氣活躍跳脫,更溫婉賢惠。
江臨川本想說自己沒感冒,聽到她這麽說就把話咽了回去。
有些人直接片場泡了喝,江臨川則遞給了李珂。
回去的路上要經過一條巷子,這巷子狹窄低矮,還是土磚,車子進不來,風雨又呼嘯凜冽。
一行人牽成一條直線埋頭往外趕。
于碧婷走在江臨川前面一步,回頭和江臨川說話:“我兒子很喜歡你,也很喜歡諾斯,覺得你養諾斯很酷,跟我鬧着也要養。”
江臨川其實沒太聽清她說了什麽,只目光落在她側臉上,昏暗光線裏,她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那模樣又給了江臨川模糊的熟悉的感覺,讓江臨川莫名地心底泛起一陣酸苦。
說着于碧婷突然踉跄了一下,江臨川吓一跳,連忙上前扶她,但緊接着聽到有人喊:“快讓開,牆塌了。”
江臨川擡起頭,眼前一堵泥濘的土牆傾倒過來,于碧婷半摔在地上,一時沒爬起來,他下意識躬身護着人。
背上有什麽東西重重砸下來,一陣鈍痛,痛得他眼前發花,耳朵也嗡嗡作響,都聽不太清旁人的聲音,只有呼嘯的風聲是真實的,雨水灌進眼睛裏,又酸又澀。
他努力支起身體,反手想要推開壓在身上的東西,朦胧中卻終于好像看到了什麽,一道高大的身影正向他走過來。
整堵牆倒了三分之二,壓了不止江臨川和于碧婷兩個人,前前後後起碼有五六個。
後面沒被壓到的都慌忙過來救人。
雨聲中能聽到有人慌亂的喊叫,亂成了一鍋粥。
于碧婷擡手擦了下江臨川眼前的雨水:“你堅持住啊,孩子,有沒有砸到哪裏?”
江臨川被她一聲孩子叫得愣了愣,剛要回話,背上驟然一輕,手被一人緊緊攥住。
他明明是個高大的男人,卻被來人拎小雞一樣拎了起來,這人一身冷硬氣質,面龐被雨水打濕,下颌滴水,說不出的性感,望過來的眼睛裏,焦急的情緒稍一顯露便被更深重的冷意壓了下去。
江臨川被他打橫抱了起來。
“……”
他有點懊惱,這什麽見鬼的姿勢。但剛一動,就痛得直抽氣。
男人一個眼神都沒給地上趴着的于碧婷,抱着江臨川,跨過一片泥濘不堪混亂嘈雜的廢墟,步伐穩當而堅定。
江臨川回頭看了一眼,于碧婷已經爬了起來,也正望向他這個方向,看起來有點不放心。
“還有心思看別人?”
江臨川回過頭,剛想說你把我放下,就被一只大掌抵着頭側,按進了他懷裏。
“別亂動。”
但江臨川還是沒忍住瞥了他一眼,迷迷糊糊心想,他生氣了?
、
柯羅這兩天都沒見人,沒想到半夜竟然過來了。
雨淋得太多,背上和小腿都受了傷,江臨川有些發熱,傷口也有些發炎。
回到柯羅的房車後,江臨川就有些犯暈,剛被放到沙發上,就被人用毛巾蓋住了頭臉。
柯羅的動作稱不上溫柔,但很快擦幹淨。
“你怎麽這個時候過來……”江臨川話還沒說完,被柯羅盯得莫名有些說不下去,“你……”
眼前的俊臉突然放大,唇上一涼,柔軟的唇壓下來,津液交換,江臨川下意識喉結滾動,做出吞咽的動作。
江臨川睜大眼,反應過來自己又被強吻了,就聽身上的人壓低了聲道:“睡一覺。”
他松開了江臨川,視線撞進他有些茫然的眼睛裏。
江臨川瞪着他:“你怎麽……”你怎麽又親我?
他這句話沒說完,及時意識到要是說出來簡直弱爆了。愛親就親吧,反正也不掉肉,況且夢裏他已經肖想過這人不知道多少回了。
他迷迷糊糊還真有了些困意,最後的感知是,柯羅好像在剝他衣服。
江臨川虛弱地抓住柯羅的手臂,想說什麽,但只張了張嘴,就陷入了夢鄉。
這次沒再做亂七八糟的春夢。
、
江臨川再醒來,發現自己趴在一間寬敞的房間裏,窗簾拉着,光線昏暗,但能看出,這裏既不是醫院病房也不是柯羅的房車,倒像是酒店。
他手肘撐着床,正要起來,牽動傷口,沒忍住嘶了一聲。
緊接着又聽到咔噠一聲,扭頭看向門口,微弱的光照進來,一道高大的身影進屋,又帶上了門。
江臨川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又閉上了眼,側頭趴在枕頭上。
男人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了會,才坐下來。
露在外面的手被握住,男人動作很輕,但體溫偏低,和江臨川手心的溫度截然相反。
手指被細致地撫過,帶着薄繭的手指摩挲着江臨川手心,讓他有些癢。
江臨川忍住了沒有出聲,卻聽到一聲極低的輕笑,一道陰影越靠越近,直到呼吸與他幾乎交融在一起。
江臨川有些忍不下去,抽了下手:“我在哪?”
“酒店。”柯羅沒有退開,目光描畫着他模糊的輪廓,眼底的情緒好像終于找到了一個宣洩口,詭秘的紅芒牢牢鎖住面前的人,“你受傷了,我幫你包紮傷口,帶你過來休養。”
江臨川頓了頓,硬是沒有往後縮:“那謝謝你。”
柯羅哼笑了一聲,聽起來并不怎麽愉快,手指撫了撫他溫熱的面頰:“最好沒有下次。”
因為無關緊要的人受傷。
見他皺起了眉頭,柯羅轉移了話題:“好好休息。”
他說完起身就要走。
“等等。”
江臨川喊住他,忍着痛爬起來:“我問你一個問題。”
“想問什麽等你好了再問。”
柯羅繼續往外走,不過剛到門口,卻聽寂靜的房間裏又響起江臨川虛弱的聲音:“我總覺得諾斯和你很像。”
柯羅腳步一頓,又聽他道:“換個說法,你和諾斯很像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