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歸來
這次魔族計劃了數十年的陰謀,玄門中人根本都還沒嗅到味道, 就被鈴仙快刀斬亂麻的全解決了, 雖然留下的爛攤子不小,可誰都不敢提半句。
關于九烨和幽冥娘子的通緝,倒是有人提起來, 得到的回應是:徐幽之前被通緝了二十年都沒效果, 如今再加一個九烨, 難道二人是被捆在一起的, 目标大了一倍,更容易找着了嗎?
言下之意,你們這些飯桶忒沒用了。
于是乎玄門衆人整裝待發嚴陣以待,本來都以為這是要打一場硬仗,結果全都被安排下去治理地脈被破壞後造成的諸如水土流失之類的問題。
程長老倒是有心留白卿多談談,卻又不好開口,畢竟他二人之間的關系很微妙。
若算起來,前世的記憶一共三十多年, 跌宕起伏驚心動魄。今生二十來年說好聽點就是順風順水, 不好聽就是乏善可陳。
所以歸根到底,這個人還是白卿, 那個自大世界破空而來,差一點就成仙了的人。
這份血緣之情白卿還認,他就已經很欣慰了,至于旁的……就等入後再說罷。
白卿和千裏迢迢趕過來的各大掌門商量了小半天的水土治理問題,晚間就帶着鈴仙回了督查寮。
衙門口仍是冷冷清清。
督查寮中确實有隐秘的聯絡之術, 只是這術法只能由白卿或者鈴仙單方面聯絡別人,二人回的早,又沒提前挨個去知會,是以大多數遣官們都還沒趕回來。
倒是陸潮生聽得聲響,照舊迎了出來,據他說當時別人都認為這一次避難沒個三五月風頭過不去,興許督查寮就此直接關門黃攤子了都有可能,只他感覺這出亂子持續不了多長時間,所以壓根沒躲遠,就在附近的客棧住了幾天。
督查寮成立了二十幾年,其中任職的三教九流什麽都有,多半是些散修,來由本就難以追溯,出了事兒的時候大門一關,沒地方找人去。
這也就是為什麽鈴仙可以毫無後顧之憂的挑釁九烨,那些崽兒們,腳底抹油都是一把好手。
唯一值得她擔心的,便是可能沒收到消息的許離了。
許離自稱是鳳華臺的狐族祭祀之女,鈴仙聽聞她沒有被正道人士“請”去,還當她跑回本家避難。結果一問之下,才得知她竟是躲到了大齊皇宮去。
Advertisement
許離在安陽有舊識鈴仙是知道的,不過如今才知那位舊識竟然是三皇子荀烨。
先前剛被封了親王便領兵去了南疆的那位三皇子,領兵回京複命經過象山附近時盛情邀請,許離正好順水推舟進皇城暫避。
其實這仗根本就沒打起來,本來南疆各部本身就沒有同大齊一戰的實力,有妖族在中間挑唆,承諾了許多助力,這才引得幾位頭腦不清醒的藩王聯合境外幾個小國,妄想侵吞大齊南部三郡的土地。
如今九烨的計劃敗露,妖族怎肯憑自己的實力同玄門中人硬碰硬,自然偃旗息鼓,從前答應下來的東西統統不作數。于是三皇子往南疆走了一遭,兵不血刃收了幾封降書,簡直是填上掉下來的功勞。
“這個所謂的故人,估計就是三皇子罷?”聽說許離竟然是躲去了皇宮,他面無表情的評論道。
鈴仙不置可否地喝了口茶,雖然她本身在如今大齊的幾位皇子之中确實同太子荀畑走的更近些,但這也不過是因為她認為這孩子單純順眼罷了。
雖然靜妃同她長得有三分相似,這一點讓她十分膈應,但歸根到底這事兒還是皇帝造的孽,又不是那個女人的錯,自然更不必牽連到一個皇子頭上。
她和陸潮生聊了幾句,很是把那幾位來尋過麻煩的掌門高人們記了個清楚。
作為天道的一環,她時刻都記着自己的設定可是等價交換,再具體一些就是睚眦必報。雖然是被九烨蒙蔽,可若非本就對她鈴仙有偏見,斷斷不會那般偏聽偏信。總而言之,一群老糊塗。
如今白卿還是三教仲裁,就給他們留幾分面子,待将來再一一清算也不遲。
至于陸潮生,他見縫插針打小報告的習慣,怕是下下輩子都改不了。
遣官們一時沒有全都回來,鈴仙也不着急,若是人齊了,沒準白卿看着他們一幫沒人優哉游哉閑的可以,便會直接支使他們也去搞建設,保不齊還會親自監工,不如姑且清淨幾天。
二人在督查寮內都有各自的院子,只不過當年鈴仙就總是明晃晃地在白卿屋裏住着。白卿不在的那段日子也是如此。
她二人敘話的功夫,白卿聽了幾句之後,轉頭去了檔案室,想要了解下這幾年來督查寮的情況及紅塵事。鈴仙本想先去收拾下卧房,可一推開門便敏銳地察覺到了一陣水汽。
浴室的門自裏頭被推開,白卿披散着長發,輕薄的絲綢寝衣只用一條腰帶松松的系着,輪廓分明的鎖骨和其下起伏的肌肉線條若隐若現。
鈴仙毫不掩飾地将目光停留在白卿的頸部以下,笑的眉眼彎彎,“你方才不是說要去資料室看書麽,這麽快就看完了?”
九水地下的六條暗河之中,有一條乃是溫泉,中間引流修建了浴池。白卿是個極為熱愛沐浴的潔癖,那一方池子就和他的卧房相連,故而也不需要下人提前預備,随時都可以去。
二十多年過去,這習慣倒是沒有改。
“那地方太髒,我就撿了幾本要緊的拿了回來。”白卿回手将門關上,潺潺水聲被隔絕在門後,屋內陡然寂靜下來。
桌上照明用的螢石發出幽幽冷光,鈴仙瞥了一眼那桌上的幾本記事簿,其中多半記載着的都是關于她的事。甚至還有一本如今才填了前幾頁的,是最新上任的那位命運多舛的簡岚寫的。
基本上都是用公事公辦的口吻,記錄着她有多肆意妄為。不過她什麽性子,白卿最清楚,這些看也就看了,她可還有些要緊事得做,于是便想直接繞過白卿往卧房去,同時道:“那你先看着,我去收拾下東西。”
“收拾什麽?”白卿挑眉問道。
“一些……雜物。”鈴仙故意不看白卿。
“那有什麽好收拾的,放着便是。”白卿随意地道。他往前靠近鈴仙,卻是同她擦肩而過,直接在桌前坐下,拿起看起來最舊的一本記事簿開始翻看。
鈴仙實在心虛,“那不太好罷……。”
她自己素來不拘小節,平日裏從來都沒在桌前正正經經坐上過一天,文件書信什麽的素來随手就扔,指不定現在床縫裏也塞着幾封。
可白卿是個标準意義上的強迫症+潔癖,到時候讓他看見了……雖然也沒什麽事,但就是莫名有些羞恥。
鈴仙轉身剛要往卧房去,突然手腕被握住,一股不大的力道穩穩地将她拉到了一個懷抱裏。
“今晚上又用不着,沒必要去收拾。你若是無事就來給我講講這些是怎麽回事罷。”
“這些啊……”鈴仙看着面前泛黃的書頁上,寫着某年某日她去了何方見了何人,突然思緒萬千。
這些年遇到的人和事,是該好好說一說。
一夜未眠,就這麽從二十幾年前一直說到了前幾日。
簡岚被扔在東宮之後,就沒人記錄了,鈴仙提起她來,很是感慨地道:“那小姑娘你應該還有印象罷,在咱們面前畏畏縮縮,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但是在東宮裏,把荀畑身邊的兩個宮內擠兌的大庭廣衆就哭了,等考察期過了不如直接保舉她去做個女官,我看一準合适。”
白卿的指腹摩挲在還未書寫的白紙上,他對于鈴仙身邊的書記官是個什麽人沒興趣,但有些事還是要問上一句。
“她身上的咒印可解了?”
“啊……還沒有!”仍舊是那個九烨留下的麻煩。
“不過管她呢,我看太子也挺樂意招待的,反正現下你回來了,我也就用不着書記官了,就讓她一直在東宮住着罷。”鈴仙倒是心寬。
“本來也用不着,你且說說這二十來年,記了這麽多,你可真的和誰自證過清白了?”白卿的聲音中依舊聽不出多少感情,但若是鈴仙回頭,便能看到他上揚的唇角。
鈴仙雖然沒回頭,看到了白卿那翻過了無數書頁仍然白皙的纖塵不染的手指,已經搭在了自己的唇上。
她敏銳地嗅到了一絲清冷的梅花香氣。
轉世了一遭,別的沒變化,自帶的熏香可終于是換了。
漫無目的的胡思亂想不知最後會延伸到何處,突然觸碰到脖頸的吻就擾亂了所有的思緒。
外頭太陽還未升起來,朝露寒涼,室內卻是伴随着旖旎的喘息融成了一室好春光。
白卿除了在教訓人的時候都惜字如金,即使是在情動之時,也只有身下之人才能聽到他粗重的喘息。而鈴仙就不一樣了……
于是,隔了一個院落的陸潮生本打算處理積壓下的公文,起了個大早,随後又默默地退了回去關緊了門窗,默念清心訣。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