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你來我往(6)
督查寮內堂裏,一時鴉雀無聲。
陸潮生一個籍籍無名的小輩, 一開口就擡出他們督查寮的規矩來, 幾位不管走到哪兒都備受禮遇的大能修士自然是不認的。但偏偏作為自持身份的前輩高人,又不好因為幾句言語同其他門派的小輩動手,程修竹臉色陰沉, 拂袖便走。倒是鳳開霁眼疾手快, 将人給拉了回來。
“鳳宗主, 你攔我做什麽?”程修竹不悅地道, “那妖女既然不敢回來,咱們難道要在這守株待兔?當然是要下通緝令将其抓回來!”
鳳開霁心想這程長老真是氣糊塗了,耐着性子低聲勸道:“那通緝令豈是好下的?練家公子受的屈辱若是公之于衆,他将來還有何顏面立于人前?若是能将知曉這事的人控制在咱們兩派之間,才是最好的選擇。”
見程修竹神色稍緩,他才繼續道:“更何況練峰主雖然被練成活屍,但身體并未受損傷,若能得那始作俑者的解放, 縱然是無法恢複成人, 至少還能找回理智,小公子如今才十二歲, 難不成讓他小小年紀就失去父親嗎?”
提到小外孫,程修竹嘆了口氣,恨恨地道:“早知如此,我又怎會将女兒嫁到玄門中,倒不如讓她同凡人過一輩子, 好歹不至于遭受這種屈辱。”
他轉身指着陸潮生道:“小子,将你們同鈴仙聯絡的方式交出來,我們就不牽連到你們身上。”
陸潮生有些為難地道:“實在抱歉,晚輩們平日都是各司其職,甚少有必須向總督察大人彙報才能決定的事務,而且大人她其實于公務上十分不上心,就連那象山被三族妖獸強占,企圖開啓通往魔界的界門這樣的事,她都是只交給遣官去處理。”
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晚輩是當真聯絡不上總督察大人的。”
程修竹聽他啰裏啰嗦說了一堆,最後卻是根本找不到鈴仙,氣的倒仰。而鳳開霁卻是倒吸一口冷氣,追問道:“象山?妖族?這是怎麽回事,你快點講!”
畢竟他此刻雖然名義上已經将三教仲裁之位提早禪讓給了練雪松,可那正主如今卧病在床,少不得仍舊由他來代理各項事務。而他份內的頭一等大事,便是抵禦魔族進犯。
陸潮生這時才露出了些驚詫的神色來:“難道各位都不知道此事?日前總督察追蹤一在鬧市大肆毀壞民宅的靈獸去了象山,正遇到去調查妖族異動的練雪松練公子,難不成練公子并未将這事告知各位,而是一直在自己暗中探查?”
“哼,那妖女保不齊就是在誇大其詞。況且就算是真,想來也是松兒極怒攻心之下忘了提起了!”程修竹仍是氣,但此刻比起興師問罪,還是向着自家小輩說話更要緊些。
程長老的說辭也是合情合理,衆人沒往別的地方想,但是心思卻再也沒法都用在這了。加之不論如何逼問陸潮生都撬不開他的嘴,只能暫且離開,再去別處追捕鈴仙。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來,怒氣沖沖地走,引來了不少人的圍觀,甚至還有趴在門口想要跟上去看看他們究竟想要去哪兒找素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總督察大人,卻聽身後有人幽幽地道:“再不回去做事,待大人回來都自己去領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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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除了幾名來讨公道的前輩高人之外,另有弟子去了象山附近蹲守,妖族異動如今在他們眼中,也八成和鈴仙脫不了幹系,諸如此類的許多地方,也都知會了當地的門派,請他們一旦有了天道代行者的動向,一定要第一時間聯絡玄天峰。
然而他們卻都撲了個空,明明平日招搖的離着老遠,便能在人群中一眼便看到,這幾日裏卻宛若憑空消失一般,任誰都沒能尋到鈴仙的蹤跡。
這樣一來,本還對此有些半信半疑之人,也都開始在心內落實了鈴仙的罪名,否則倘若行的正坐得端,拿出證據來對峙便是,她還有背負着咒印的書記官,只要那人能替她證明清白,不就洗脫嫌疑了嗎?
一時之間,又有流言傳出,說鈴仙的靈性其實早就在穿越界門時被污染,其實暗中早已經是傾向于幫助魔族之人,所以如今事态敗露,就索性躲去了魔界或者人跡罕至的大荒原之類只有妖族勉強能生存的邊境之地。
事實上,這衆說紛纭,鈴仙根本就不知道。她也根本沒刻意躲着誰,反而設下了天羅地網在守株待兔。
試圖開界門這種事,在太清大陸這各處壁壘都搖搖欲墜的地方,實在比大世界中容易太多。那練雪松手段百出,其目的肯定不僅僅是這樣。
但是妖族的目的卻很單純,所以就算她直接莽進了象山,抓住幾個小頭目,縱然問出來了,也都是練雪松編排的假話。歸根到底,還是得直接抓個魔族來問問,不然的話,總是有一些事情,不能最終确定下來。
鈴仙兜兜轉轉,自其他地方尋不到線索,靈光一閃便去了滄浪城。
之前白卿不是說過嘛,魔族探子若是來人界,還是走的東海上的老路,既然如此,守株待兔不就成了?
如今正是封海的季節,一個月裏至少要下二十天的雨,偶然間雨停,也是狂風呼嘯,漁民都閉門不出,船塢根本找不到管事的人,最後還是在賭場尋到的。
一臉橫肉的大胡子皺着眉上下打量了鈴仙半晌,只覺這男孩子漂亮的不像話,第一反應他一定是個姑娘假扮的,卻又實在看不出破綻。他惡聲惡氣地道:“不租!這天氣沒人會出海,你死了不要緊,還得搭上船工的性命,以後我這生意還做不做了?”
鈴仙冷哼一聲,直接将一個小包裹丢到賭桌上,那包裹散開,露出裏頭黃澄澄的金錠。
那男人臉上的肌肉顫了顫,不自主地吞了下口水,又聽鈴仙道:“誰說要租了,賣給我一艘,不論大小,結實就成。”
“不用船工?”男人的眼睛盯在黃金上,這個數目別說是買船了,直接買下他的船塢都行。
“對,別廢話!”
很快鈴仙就得到了一艘小船,在看熱鬧的人驚疑的眼神中,駕船出海。
風浪很大,如同落入水中的枯葉一樣搖搖擺擺的小船卻無論如何都沒有翻,繞過一塊如同刀子一樣的礁石後,離開了漁民們的視線。
別人不敢出海,鈴仙卻不怕。她手中有一顆定海珠,所以那小船任由風浪拍打,都始終沒有沉沒。
很快,眼前一座黑色的小島出現在她面前,島上清一色只有黑色的岩石,寸草不生,觀之無比荒涼。
鈴仙擡頭看了看當空不斷劈下的閃電,那電光若是離得遠,都會落在海面上,但若是一旦到了這島嶼的範圍內,便會如同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吸引似的,都落在島嶼另一側的山壁上。
“果然就是這兒,但願魔族的探子快些吓現身,別枉費我隐藏氣息連法術都不用,給你預備下的驚喜。”她唇角微微上揚,開始着手布下天羅地網。
彼時肖子辰自然也接到了以三教仲裁的名義送來的信件,與派往其他門派的不同,給他的信乃是練雪松親自寫的,內容隐去了許多不方便對外人提起的內容,态度倒是很恭敬謙和,仿若那日玄門大會上的種種不快根本沒發生過。
肖子辰看完之後,将那信揉做一團,“這不痛不癢的,怕是不想讓我出手罷?”
将信送進來的左護法聽說過他們之間的不快,便笑道:“那城主別理他就是了,何必替人勞心勞力。”
“不!”肖子辰冷哼一聲道:“練家小子同那妖女之間,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怕被我知曉才故意這樣言辭敷衍,就是怕我挖出他們的醜事,我卻偏偏不能叫他如願。”
“如今海上不能行船,魔族之人沒法僞裝成漁民混上岸。便将巡邏的人手拆出兩隊來去四處打探那妖女的行跡!”
“是!”左護法雖然心內覺着城主這回怕是被人利用了一遭,但反正往年這時候魔族也最為沉寂,叫手下弟兄們可以不用每日在海邊吹風淋雨,去內陸輪番歇息,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誰又能想到,鈴仙早早就已經出了海呢。
數日之後,難得的晴天出現在海面上,雖然深不見底的海下仍舊不時有一些辨不清形狀的龐然大物游過,但至少表面上,算是風平浪靜。
鈴仙換回了黑衣,百無聊賴地躺在石灘上曬太陽,除了一張俏生生的小臉,幾乎和地面融為了一體。
被連日來的雨水洗練過的空氣極為清透,甚至可以隐約看到岸邊依着半島而建,一半淩空于水面之上的滄浪城。
正自神游物外之時,她小指突然不自然的動了動,好似有看不見的絲線牽引。
鈴仙瞬間睡意全無,她輕巧地躍起,背朝大海打了個響指,随着清脆的一聲,平靜的海面上湧出無數氣泡,随之浮上水面的是一些半人半魚的怪物,并非是傳說中的鲛人,而是令人不敢直視的醜惡之物。
你魔族自己造的孽,便先由你們的探子嘗嘗鮮罷。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和明天都是中午更新,後天會晚一點更……
ε=(′ο`*)))唉感覺這一篇好像沒什麽人看的樣子,不過不會坑的,就為愛發電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