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法軍布局奠邊府防禦陣地
1953年12月,法軍奠邊府防禦陣地示意圖
法軍構築集群據點工事
奠邊府法軍大興土木,要搶在越軍主力趕到之前完善集群據點。
1953年12月初,安德烈·蘇拉特少校率領一個工兵營空降奠邊府。蘇拉特立刻成為德卡斯特裏的工兵顧問,指揮部下修築奠邊府機場。待到跑道基本竣工,工兵營主要任務即轉為構築堅固野戰工事。
根據蘇拉特的建議,德卡斯特裏于12月26日發布命令:各單位加緊構築防禦工事,所有陣地工事均按抵禦越軍105毫米榴彈炮的能力修建。根據兩次世界大戰的經驗,105毫米口徑榴彈炮是标準的重火力,法軍教範手冊上說得明白,相應的防禦工事必須敷設兩層15厘米以上的原木,原木上面是夯實的接近兩米的土層,工事頂部還必須有将近兩米厚的沙袋。按此要求,僅僅構築一個班的防禦工事,就需要30噸從原木到鋼筋水泥的修建材料。按1953年年底法軍在奠邊府已有十個步兵營、兩個炮兵營的需要來計算,總共需要3.6萬噸材料。這在當時看來,幾乎就是天文數字。
按照防禦榴彈炮的标準構築一個步兵班野戰工事,需要一個40人的工兵排工作八天。即使是構築一個能夠防禦自動武器的步兵班工事,也需要他們緊張地幹上五天。照此計算,這個工兵營進了奠邊府,頭兩個月為自己修工事就夠忙的了。
但是科尼手頭派不出更多的工兵了,蘇拉特只好從奠邊府核心陣地幹起,能幹多少算多少。
落進了奠邊府盆地的法軍深知戰地生存的重要,早已開始就地取材,不僅砍光了盆地裏的所有樹木,還到四周的山岡上砍伐了一番,一共籌得2200噸左右的木材。但是再遠就不敢去了——越軍小部隊無時不在四面的山林裏游動,而且遠處山勢漸陡,搬運木材也成了問題。
這麽算來,構築奠邊府工事所需的另外3.4萬噸材料需要C-47型運輸機飛行1.2萬架次才能完成。事實上,在1953年12月裏,每天來往于河內和奠邊府之間的運輸機只有80餘架次,依此頻率,即使不運彈藥糧食,也要五個多月才能把建築材料運足。
材料捉襟見肘,主持工兵事務的蘇拉特少校只好集中材料,先按标準修築了德卡斯特裏的司令部和野戰醫院的X光室,以及有限的炮兵陣地。
除了修築工事,法軍工兵還在楠雲河邊安裝了4個飲用水淨化裝置,可以日處理水16噸,大體可滿足需要。工兵們還安裝了一個15匹馬力的發電機,供司令部和醫院照明及驅動電話之用。
巡視匆匆構築起來的奠邊府工事,馬上可以發現一個最簡單的問題——大量工事缺乏僞裝,幾乎完全暴露在越軍偵察兵的眼睛底下。特別是炮兵陣地,說得上是一目了然。有限的僞裝網只能用于各個司令官的掩蔽部,但那裏的無線電天線又像竹林般冒了出來。
法軍奠邊府守軍炮兵指揮官皮羅斯上校
奠邊府盆地裏的灌木早就沒有了。一部分是在掃除射界時被打掃掉的,剩下的當作柴火燒了。
久經戰陣的德卡斯特裏心裏明白,奠邊府工事不可能全部按标準構築。看着一片土色的奠邊府陣地,他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的炮兵和坦克兵身上了。還有一點,德卡斯特裏全身心地祈禱:越軍可不能把重炮拉到奠邊府來。
德卡斯特裏的主要炮兵助手是48歲的查爾斯·皮羅斯上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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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羅斯于12月7日也擔任了德卡斯特裏的副司令。他是一名老炮兵,參加過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法軍的反攻。他于1943年在意大利作戰時負重傷,失去了左臂。但是皮羅斯熱愛軍旅之心不減,一直在軍中服役。在印度支那戰場上,他曾任精銳的第69非洲炮兵團團長。此番受命前來奠邊府,皮羅斯滿以為可以大顯身手。
在法軍奠邊府炮兵的序列內,有一個屬于遠征軍第4炮兵團的炮群,裝備着嶄新的美制155毫米榴彈炮。如果追溯起這個炮兵團的歷史,它可是法國派往亞洲的第一個炮兵團,早在1883年就參加了進攻越南北部的戰鬥,随後又被調往中國參加1900年鎮壓義和團運動的“八國聯軍”行動。此後這個炮兵團就在越南長期駐防。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該團受到日本軍隊的進攻,士兵們拒絕投降,且戰且退進入中國境內,直到戰後重返印度支那。現在,這個炮群的155毫米榴彈炮也是奠邊府戰場上口徑最大的火炮。這種大炮在紅河三角洲邊緣地帶反擊越軍進攻的戰鬥中造成了越軍的重大傷亡,所以皮羅斯一到奠邊府,馬上就把155毫米榴彈炮編入了自己的炮群。
根據一位有過朝鮮戰争經驗的美國少校沃恩的建議,河內向奠邊府空運來兩挺大口徑高射機槍。美國顧問告訴法國人,用這東西掃射密集沖鋒的步兵效果非常好。應該說這位美國顧問的建議頗有老到之處。後來的實戰說明,這兩挺平射的高射機槍确實給進攻中的越軍戰士帶來了重大傷亡。在奠邊府戰役過程中法軍的大炮被連連擊毀,但是這兩挺高射機槍一直用到最後一天。
法軍調來坦克
就在皮羅斯正忙着調配火炮的時候,1953年12月17日,納瓦爾和科尼又來到了奠邊府。這回,在德卡斯特裏和皮羅斯陪同下,納瓦爾和科尼登上了突出于奠邊府東北部的興蘭高地。納瓦爾登上山頂,看着41號公路從山腳下向東北蜿蜒而去,隐沒在群山之中。
法國的将軍們都判斷,越軍主力将沿着這條公路朝向奠邊府而來。越軍要打到哪裏去呢?納瓦爾又回過頭來,順着公路久久凝視平靜的奠邊府盆地。
在興蘭高地和奠邊府腹地之間,還有幾個小山包,從興蘭高地看去一清二楚。納瓦爾擔心的是,如果戰事一開,法軍一旦失去興蘭高地,那些小山包就完全處在越軍的俯視之下;要是越軍再把大炮搬上興蘭高地,就可以精确地轟擊小山包(奠邊府的最後一道屏障),轟擊奠邊府核心陣地也毫無問題了。納瓦爾把自己的擔心告訴了皮羅斯。
胖乎乎的皮羅斯回答得很痛快:“越軍朝着這個高地打不了三個齊射就會被我炮火摧毀。”
“那當然好,”納瓦爾聞得此言,仍有幾分擔心地說,“可是這裏已經不是那産了。”納瓦爾的這句話沒有說錯,而且很耐琢磨。可是他沒有說,奠邊府究竟在哪些方面同那産不一樣了。
德卡斯特裏還為奠邊府戰場調來了坦克。自從離開騎兵序列,愛好騎乘的德卡斯特裏一直把坦克視為今日的戰馬。他一接手奠邊府指揮權,立即向科尼提出,奠邊府非常需要坦克。
法軍機械師在奠邊府陣地拼裝坦克
1953年12月,法軍總共向奠邊府調去10輛M-24型坦克。這種坦克重18噸,新近從美國運來。為了把這些坦克空運到奠邊府真可謂費盡周折。每輛坦克都得在河內分拆,至少用了五個架次的C-47運輸機才把這些坦克空投到奠邊府,再由機械師在戰場上組裝起來。
伊夫·埃爾維特上尉被任命為奠邊府坦克連連長。這位相貌文雅,戴着一副金絲邊眼鏡的年輕上尉不久前還在摩洛哥服役,幾個月前來到了印度支那戰場,11月初參加了法軍在紅河三角洲南部的掃蕩。在那次作戰中因一次坦克意外,埃爾維特左臂受傷,所以他來到奠邊府的時候左臂還纏着繃帶。這個年輕人打起仗來沉着冷靜,也敢于沖鋒陷陣。他一直打到了奠邊府戰役的最後一天,被越軍俘虜後,于1954年6月死在從奠邊府前往俘虜營的路途上。
至1954年1月17日,由10輛坦克組成的坦克連共三個排在奠邊府戰場部署完畢。其中兩個排部署在奠邊府盆地的中間地帶,另一個排三輛坦克部署在南面的伊莎貝爾。
1954年2月1日,法軍坦克在奠邊府戰場首次投入戰鬥。[1]
[1]Bernard B.Fall,Hell in A Very Small Place,The Siege of Dien Bien Phu,published by Da Capo Press,Inc.Originally published:Philadelphia.p.97.
德卡斯特裏的防禦構想
德卡斯特裏的思考堪稱精密,他準确地判斷,越軍主力将來自東北方向。所以,那裏被定為法軍的防禦重點。
1953年12月7日,法軍占領機場北部偏西的半月形高地,将其作為保障機場西翼安全的屏障,取名“安妮·瑪麗”。對這個小高地,越軍地圖上标作“板橋”高地。
12月9日,德卡斯特裏接掌奠邊府指揮權的次日,法軍占領了奠邊府盆地東北部海拔506米的高地,取名為“比阿特麗斯”。對這個重要的高地,随後趕到的越軍稱之為“興蘭高地”。興蘭高地有三個山頭,都在楠雲河東邊,從山頭上能以火力控制通向奠邊府中心的第41號公路。在這個高地,德卡斯特裏放上了一個以摩洛哥士兵為主的加強營。
在板橋高地正北千餘米處的奠邊府盆地北緣有一個高地,被越軍稱為“獨立高地”,它的法國名字叫“加布裏埃勒”,法軍将它戲稱為“魚雷艇”。它是奠邊府機場北部的重要屏障,由一個以阿爾及利亞士兵為主的加強營駐守。
以奠邊府中心區以南七公裏處為核心,圍繞那裏的備用機場,組成一個獨立的防禦區域,名為“伊莎貝爾”。法軍在那裏放了兩個營和兩門105榴彈炮、三輛輕型坦克。這個集群由拉朗德中校指揮,他的任務是以火力支援奠邊府,将步兵用作機動力量。事後證明,這個防區距離奠邊府太遠,大炮夠不着北邊的越軍火炮陣地。
1954年,奠邊府法軍司令德卡斯特裏上校(未獲準将銜前)困坐指揮部
法軍在奠邊府修築了兩個機場。實際上,大戰一開,伊莎貝爾的機場就再也沒有使用過。
德卡斯特裏以盆地中央的村子為中心,在中心地帶設置了四個可以相互支援的區域,配備了五個步兵營和一個105毫米榴彈炮營,再加四門155毫米榴彈炮。在陣地中心區域,德卡斯特裏放上了兩個營作為預備隊,配屬了七輛輕型坦克。
根據擴展後的奠邊府防禦陣地需要,德卡斯特裏于12月13日向科尼提出,奠邊府戰區共需要12個營。科尼同意德卡斯特裏的看法,并且補充說,他将以較精銳的營替換下那些戰鬥力較弱的營。
接過指揮權以後,德卡斯特裏經常手持拐杖出現在各個陣地上,回到指揮部則久久地凝視地圖。在構想未來戰鬥的時候,德卡斯特裏突出考慮的就是炮火和坦克的配置。他的最基本構想是,法軍的火力必須做到後發制人,一旦發現越軍火力點即予以及時摧毀;坦克則主要用于引導步兵反擊,将發起進攻的越軍消滅在野戰中,并及時協助炮兵消滅越軍的大炮。
1953年12月19日,德卡斯特裏上校的思路已經相當清晰,他向下屬指揮官下達一份任務書,勾畫了自己的戰鬥設想:
……我期望未來在奠邊府盆地中展開的殲滅戰将基于下列條件:
1.每一個據點都構築永久性工事,這些工事組成五個防禦分區,最終組成奠邊府整體防禦,并且利用奠邊府的地形不斷完善理想的戰場。
2.在我手中始終可以集中占整個戰場五分之四的火力支援某一個據點。
3.始終作好準備,進行大規模反擊……在戰鬥中,某防禦分區可能被包圍,即使是其中的某一個據點失守,該防禦部隊也不能撤退。他們的任務是,盡可能以自己的兵力奪回陣地;至少也要用自己的炮火,或是呼喚中心防禦區域的火力完全壓制所失陣地。[1]
在這樣一幅戰鬥構思圖中,指揮奠邊府戰區總預備隊實施反擊的任務至關緊要,德卡斯特裏把它交給了副手朗格萊中校。
[1]Hell in A Very Small Place.p.96.
無法走通的退路
在奠邊府築壘的同時,法軍着力打通從老撾中寮通向奠邊府的通道,以備一旦出現危急情況時,奠邊府守軍可以向南撤入老撾境內。
1953年12月3日,由法軍少校沃德雷指揮,一個老撾士兵營,另加将近一個摩洛哥士兵營千餘人離開老撾中寮北部的孟奔,行進于山林小道,到達小鎮孟誇,然後于12月中旬向邊境村鎮索腦靠近。索腦是距離奠邊府最近的老撾村鎮,兩地之間由一條40公裏的小路時斷時續地相連。一路上,他們受到蘇發努馮親王的“巴特寮”游擊隊和越軍一部的襲擾,前進得非常緩慢。
在奠邊府這邊,新任奠邊府守軍副司令朗格萊腳傷初愈,指揮兩個營在12月21日離開奠邊府,也向南朝着索腦前進,去和從中寮開來的部隊會合。這一行動稱為“峽谷計劃”,意在打通奠邊府與老撾法軍的聯絡通道。
12月23日中午,兩頭開進的法軍終于在索腦附近會師。會師之時,兩股法軍皆汗透軍服,口渴難當,幸好越軍沒在一旁冷槍伺候,使法軍驚魂稍定。兩軍會合後,朗格萊所部在野外暫留,按尖兵後衛分配停當,然後與沃德雷分手返回奠邊府。
折返的路要比出來時更困難。山路兩旁森林茂密,杳無人煙。即使是小路上也長滿了野草,甚至大樹也在路中間頂出了茁壯的新枝。熱帶雨林綿雨浸淫,山溪改道,深澗縱橫,時而有石灰岩壁立。在這樣的地形中斷難展開大部隊攻擊前進,奠邊府一旦出險,部隊若朝這個方向突圍,必然擠作一團,束手被殲。朗格萊身歷目睹奠邊府以西如此地勢,心頭不由地沉重起來。
往回走的路上,瓢潑大雨迎面而來,将上千法軍澆成落湯雞,裹着一身雨水在林間小路的艱難挪行中度過了聖誕節之夜。
1953年12月26日,朗格萊帶着隊伍回到奠邊府。當他們越過最後一個小山崗的時候,走在頭裏的尖兵一眼看到了盆地裏的營地,不由得失聲高叫:“奠邊府!”就在這時,“叭”的一聲槍響,越軍的狙擊兵藏在樹叢裏小試鋒芒。
一個法軍士兵應聲倒下,在幾小時後死去,為法軍這次打開通道的試探畫了一個句號。
“奠邊府和索腦之間森林太密,地勢起伏,如果要在這兩地之間建立通道,非數月努力不可。”朗格萊的最後判斷如此。
根據戰場報告,法軍司令部打消了溝通奠邊府與老撾上寮間軍事接應的念頭。[1]
[1]Hell in A Very Small Place,pp.72~76.
奠邊府聖誕夜
在法軍空降奠邊府以後,外表上最平靜的非納瓦爾莫屬。在身邊的人看來,納瓦爾對奠邊府的命運持有充分的信心。科尼經常提醒他注意,越軍主力正在朝奠邊府趕來,他則堅持認為,能進至奠邊府的越軍最多也就兩個半師,總兵力約2.5萬人左右。如果多于此數,後勤供應的規模就要大得多,非得動員與之數目相等的民工不可。數萬民工走在路上,無論如何也會被法國空軍發現,然後受到猛烈轟炸的重創。
另外,納瓦爾也留了一手,他要按照“納瓦爾計劃”的設想,在越南南方集中大兵團掃蕩,只要能在南方戰場上尋殲越軍重兵集團,必然會動搖越軍在西北戰場的戰役決心。
1953年12月12日,納瓦爾發布第964號命令,命令集中整個中南部可以聚攏的機動兵力,實施“亞特蘭大行動”,行動目的是徹底摧毀北起岘港南至芽莊之間越軍新建立的根據地。
納瓦爾胃口不小,他的“亞特蘭大計劃”預計分三個階段,第一階段将集中30個營,在北緯13度線附近的綏和海岸實施兩栖登陸,圍殲那裏的越軍,然後由南向北掃蕩,控制從歸仁到安其的19號公路。第二和第三階段的具體目标要看第一階段的戰
1953年聖誕前,面臨大戰的法國士兵正在舉辦一場宗教活動
果來确定。按納瓦爾的打算,最好在第二階段使用39個營,到第三階段動用53個營。如果奠邊府能在北頭頂住越軍的攻勢,“亞特蘭大計劃”又能在南方得手,“納瓦爾計劃”開局就十分美滿了。納瓦爾打算在1954年初實施“亞特蘭大計劃”。
在12月裏,納瓦爾估計奠邊府方向不會有大的戰鬥。12月25日是聖誕節,納瓦爾帶領一大批參謀,在科尼陪伴下又一次來到奠邊府,走上陣地分送禮品,與自己的将士們共度聖誕節。
12月中旬以後,來到奠邊府的法軍高級官員和美國軍事顧問一撥接着一撥,德卡斯特裏為此編制了一個程序:凡有高級官員踏上奠邊府機場,他們會受到一隊頭裹白色纏頭布的摩洛哥籍士兵儀仗隊的歡迎。檢閱之後,尊貴的客人大都由德卡斯特裏陪同視察一個外圍陣地。中午,德卡斯特裏在他的司令部招待大家吃一頓軍營午餐。餐後由他本人或參謀長站到地圖前作30分鐘的戰役布防講解。然後通常是到炮兵陣地或坦克陣地看上幾發實彈射擊。除科尼外,高級将官大都不在奠邊府過夜,一般在夜幕降臨前就登機返回河內。
這一回納瓦爾要在奠邊府過夜了。奠邊府盆地已經駐紮了10,910名法軍官兵,未來的戰鬥關系着法軍在印度支那的生死存亡。
傍晚,在芒清中心德卡斯特裏司令部前的小空地上,一棵聖誕樹悄無聲響地立了起來。它的主幹是一根敷設鐵絲網用的長杆,杆頭挑起一頂越軍的盔形帽,分支上纏繞着帶刺的鐵絲,上面挂着紙板給養箱和形形色色的罐頭盒。在奠邊府法軍防區,每個營都豎立了一棵聖誕樹。
篝火也燃起來了,納瓦爾和法國士兵們圍着聖誕樹和篝火,唱起一支又一支法國民歌。也許是在戰場的緣故吧,那歌聲帶着蒼涼,緩緩地飄過一個又一個陣地,勾起遠征軍士兵的悠悠鄉思。
不知唱過了幾支歌,奠邊府盆地邊緣突然響起了幾聲槍響。夜空中,這槍聲格外清晰,給人有一種凄厲的感覺。納瓦爾呼地一下子站了起來。
陣地前沿的法軍進入戒備狀态,德卡斯特裏司令部前的篝火被迅速撲滅,納瓦爾卻拒絕了身邊的人要他走進掩蔽部的請求,靜靜地站在墨一樣的夜色裏。[1]
[1]Hell in A Very Small Place,p.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