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為你,(73)
的枕邊,小家夥一只手搭在機翼上,另一只手握住喬安明的指尖。
就那麽一瞬間,杜箬覺得心口疼到不能呼吸。
如此溫暖的畫面,她以前夢裏都不敢夢見。
天知道,了了多麽需要父親,而她也多麽希望有勇氣能夠回到這個男人身邊。
杜箬将臉在枕頭上蹭了一下,淚水蹭幹,她才惦着腳下床,撩了毯子走過去。
本想将毯子蓋到喬安明肩膀上,可剛一動他便醒了,回頭見杜箬站在自己身旁,他倒是愣了一下:“怎麽了?又睡不着?”
“不是…”杜箬沒料到他會突然醒,握着毯子的雙臂還懸在半空。
喬安明這才意識到她是過來給自己蓋毯子的,笑着站起來:“毯子你蓋着吧,我沒關系。”
杜箬鼻子更酸,握着毯子的手卻沒有縮回來。
喬安明借着燈光,發現杜箬表情不對勁,眼圈紅得很。
“怎麽了?你哭過?”
她立刻埋頭将手縮回來,猛抽一口氣,擡頭突然問:“你打算什麽時候把了了轉去崇州市醫院?”
喬安明第二天便着手安排給了了轉院的事。
在崇州市中醫院給他安排了最好的病房,與杜箬商定好兩天後正式将了了轉過去。
鄭小冉和小白隔天又來醫院探望了了,喬安明抽那空隙陪杜箬回家先收拾行李。
車子開到半路,杜箬才想起來,她那天接到鄭小冉電話就從藥房往托兒所跑,走得太急,家裏的鑰匙還落在藥房,于是只能再叫喬安明開車折回去。
藥店裏那幫同事見到杜箬進來,都關切追問了了的情況,杜箬一一回答了,小琳卻突然從外面跑進來,神秘兮兮地問杜箬:“珞姐,你老實交代,是不是那位帥大叔送你過來的?”
“沒有…怎麽可能!”她試圖否認,可小琳眼睛那麽尖,早就看到喬安明那輛車牌招搖的車停在門口了。
“不是?那車裏坐的是誰?別跟我說是巧合!”
“……”杜箬眼看瞞不過去了,只能承認:“他過來看了了,順便送我來拿鑰匙!”
“所以你承認了了跟他是父子關系?”小琳咄咄逼問,藥店裏其他兩位同事也跟着瞎起哄。
杜箬只能含糊其辭地敷衍:“随便你們怎麽想吧,我得走了,謝謝你們替我調班。”說完便溜了出去,一下子跑過馬路。
喬安明下車替杜箬開車門,轉眼卻見藥房門口擠着幾個同事。
“她們在看什麽?”
“她們在看你!”
杜箬在收拾行李的時候,喬安明便在一旁看着。
按計劃大概要在崇州住1-2周時間,她得給了了帶足換洗的衣服,也怪行李箱不夠大,反正随便塞了幾樣東西就阖不上了。
好在帆布的行李箱有壓縮空間,所以她卯足勁死命地拽拉鏈。
喬安明在旁邊看得直搖頭:“你都是一個三歲孩子的媽了,怎麽這麽多年還沒學會收拾東西。”他無奈說完,拉了拉杜箬的手臂,“行了,還是我來吧。”
喬安明只能親自上陣,将行李箱裏面的東西又全部倒到床上,她和了了的換洗衣服,小毯子,了了的茶杯和玩具,還有幾本小兒繪本……亂七八糟的東西,反正她就只會一骨碌往裏面塞。
她真的做不到有條理的收拾東西。
喬安明一件件整齊地排進箱子,衣服和軟的物件壓在下面,硬物和書放在上面,這麽一規整,剛才擠得滿滿的箱子裏居然還有多餘空間。
“還要放什麽進去嗎?”
“我想想…”杜箬在屋裏又轉了一圈,從床頭櫃的抽屜裏掏出一本厚重的相冊壓到衣服裏面,并企圖迅速合上箱子。
喬安明眼尖,将她攔住。
“什麽相冊,我能看看嗎?”
“沒什麽可看的,都是我爸媽以前的老照片…”她試圖掩飾,可此地無銀三百兩啊,喬安明這厮豈會這麽容易就讓她唬過去。
“給我看一下。”他也不管杜箬願不願意,反正按住她的手臂就将相冊拿了出來。
翻開,前幾頁全是他和杜箬的合照。
照片是那時候顧瀾找人偷拍的,他與杜箬在桐城郊區那套別墅同居的場景。
那麽多熟悉的記憶。
她大着肚子,穿着寬松的孕婦裝,像孩子一樣挽着喬安明的手散步……
他帶她去商場買嬰兒用品,她站在櫃臺前拿着一個毛絨玩具逗喬安明……
她趴在花園的石桌上睡着,他調皮地将她吻醒…
……
一張張畫面,一幀幀定格的瞬間。
那麽美的時光,彼此回憶中最溫暖的片段。
喬安明捏住相冊的邊緣,問:“這些照片,你還留着?”
“嗯,一直留着,了了便是從這些照片中認識你。”杜箬坐到喬安明身旁,“起初了了還不懂,他的生活裏沒有爸爸這個角色,可他上了托兒所之後便會回來問我爸爸的事,我不想騙他,所以就會把這些照片拿出來給他看……”
喬安明竟一時失語,過了幾秒才再次開口說話:“我以為你會跟了了說爸爸已經死了,你這麽恨我,我從沒奢想過你會把我的照片給了了看,所以那天在藥店,了了一眼認出我的時候,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杜箬苦笑:“我為什麽要跟了了說你已經死了?我不想對一個孩子撒謊,畢竟了了是無辜的,我讓他出生在一個單親家庭已經很對不起他,所以我不能再剝脫他認識父親的權力,他明明有父親,我卻騙他已經死了,這對他不公平!”
所以杜箬從未在了了面前說過半句喬安明的壞話。
她始終告訴了了,爸爸很愛他。
喬安明感動之餘,全是心酸。
“謝謝,謝謝你沒有剝奪我當父親的權力。”
“別謝我,你是他父親,這是我改變不了的事實,既然我改變不了,為何還要費力去掩飾?”杜箬有她自己的邏輯。
作為單親媽媽,她可以自己狼狽,自己辛苦,自己在背地裏痛到感覺沒有明日,可是在了了面前,她始終堅強,樂觀,努力給了了營造一個正常的家庭環境。
“行了,不看了,相冊給我吧。”她去抽喬安明膝蓋上的冊子。
喬安明摁住,不給她,往後面翻。
後面已經不是照片,而是一張張從雜志和報紙上剪下來的報道。
“由博鳌亞洲論壇主辦,勝安集團協辦的國際醫藥産業大會在崇州隆重召開,國家相關政府領導人和勝安創始人喬安明共同出席開幕式……”
“2012年度《中國最具價值行業十強誠信品牌》排行榜揭曉,勝安集團榮登醫藥行業十強誠信品牌榜首。”
“勝安制藥被省經貿委确立為全省100家重點培育發展企業,與此同時,中國藥品生物制品檢定所勝安集團實訓基地揭牌儀隆重舉行…”
“瀾望基金旗下的第二家心髒專科慈善醫院在北京落成,勝安創始人喬安明攜夫人共同出席開業典禮…”
……
一頁頁翻過去,幾乎囊括了喬安明這幾年所有的成就和經歷。
“為什麽你要剪下這些報道?”他問了一個很傻的問題。
杜箬用手揉了揉鼻子,深呼吸:“因為我得知道你每段時間都在幹什麽事,了了總是問我爸爸在忙什麽,我得有素材回答他。”
“你覺得你這個答案有說服力?”
“那你想我說什麽?說我其實這幾年一直在留意你?”杜箬突然一把抽過相冊,她其實不想讓喬安明看到這些。
這些年受的苦也好,捱的思念也罷,她都不想讓喬安明知道。
“行了,別看了,趕緊收拾好東西去醫院吧。”
可就在她抽相冊的過程中,可能用力過猛,中間夾的一張照片便掉到了地上。
喬安明撿起來,看完都愣住了。
那張照片是他很多年前胃出血,做完手術之後拍的。
“你怎麽會有這種照片?”
“顧瀾給我的。”她想了想,又否認:“不對,應該是我問顧瀾要的。那時候我媽剛去世,你打算跟顧瀾離婚淨身出戶,她為這件事去宣城找過我,給我看了你的相冊,其中有一張便是這照片…”
喬安明訝異萬分:“她去找過你?為什麽你從來沒跟我說過?”
“沒什麽可說的,她去找我的目的是讓我說服你別離婚,所以她給我看這些照片,讓我知道勝安是你一點點用命拼出來的,勝安不能沒有你,你也不能沒有勝安。”
“然後呢?然後你就信了她的話?”
“不然我還能怎樣?”杜箬擡頭看着喬安明,“我雖然不聰明,但是我還沒有傻到會以為自己在你心中的地位可以抵得上整個勝安,況且顧瀾說得很對,我不能這麽自私的讓你一無所有,更不能讓你為我擔一輩子罵名,而且那時候我母親剛去世,了了已經六個月大了,我能夠生下了了已經算心,難道我還能再貪心一點,讓你為了我放棄整個勝安而跟顧瀾離婚?”
“為什麽不可以?”喬安明的聲音都啞了:“杜箬,你還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一個笑話,小狗和小貓的笑話。
小狗讓小貓猜他口袋裏有幾塊糖, 小貓問,猜對了你都給我吃嗎? 小狗說嗯,猜對了兩塊都給你! 結果小貓猜五塊! 然後,小狗笑着把糖放到小貓手裏,說,我還欠你三塊……就這個笑話,你還記不記得?“
杜箬點點頭:“當然記得,你就給我講過這麽一個冷笑話,而且還不好笑,我當然記得!”
“可是這不是冷笑話,我是想告訴你,因為愛你,所以我願意縱然你所有的貪心。”
他難得對一段感情成瘾。
難得對一個人成癡。
難得像瘋子一樣抛卻所有,用手中的一切去賭一個“不理智”,可最後最理智的卻是杜箬。
“我既然願意離婚,就是想給你和了了一個安穩的未來,可你卻因為顧瀾幾句話就否定我所有的努力,然後呢……我想想,然後你就回了桐城,你就騙我說你要跟莫佑庭結婚,而我像傻子一樣信以為真…”
喬安明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既然你要騙我,為什麽不騙一輩子?你知道這些年我怎麽過的?你前幾天說養兒笨三年,你的記性大不如前,可我記性太好,記得很多你的事,比如你怕黑,你怕打雷,你喜歡吃海鮮和蟹腿。所以這些年,每次打雷下雨我都會想起你,每次看到海鮮我也會想起你…甚至每次開燈關燈,我都會想起你…我以前只知道自己對你在乎,可你消失之後才發覺生活和生命中全是你留下的印記。而你呢?你和莫佑庭演戲騙我,然後一走就這麽多年,中間從未聯系過我!若不是我在藥店遇到你,你是不是打算這輩子都不會再見我!”
喬安明一口氣講完這些話,周身是冷冽的寒氣。
他該生氣嗎?
生氣哪裏夠!
他是心痛和絕望!
杜箬卻先笑出來,苦澀笑,然後開始掉眼淚。
“你沖我吼什麽吼?翻舊賬嗎?行,那我也跟你說實話!你還記不記得上回你淋了雨,從我這裏穿了一件男士T恤回去?那是你的T恤,之前從別墅搬出來的時候我偷偷藏了一件在箱子裏,這些年我一個人帶着了了,刮風下雨,打雷閃電,害怕到死的時候我就會抱着那件T恤睡覺,因為上面有你的味道……你以為我有你的手機號碼,不聯系你就是我狠心?那你可知道我要花多少勇氣才能在捱過每一個難關的時候都不撥通你的號碼?更何況了了是你的兒子,他的臉也好,性格也罷,什麽都像你,而他成天在我眼前晃,你覺得我這些年的日子要比你好過?”
☆、V115 收買人心
舊恨塵怨,這些年在心裏積累的壓抑和思念,總該拿出來翻一翻。
喬安明看着杜箬吼完。彼此都沒了呼吸。
一個寒着臉,心在顫。
一個流着淚,不敢看。
最後還是喬安明心軟,他哪裏見得了杜箬哭。
伸手替她擦眼淚,嘴裏說:“我還是狠不過你!”
因為狠不過,這些年他才過得一塌糊塗。
杜箬聽他這麽說,哭得更厲害!
“你怎麽狠不過我?你當年都差點把我逼死!我脖子上被簪子刺破的地方還有痕跡!”杜箬自己扯開衣領,在頸脖微凸的筋脈處果然還留着一條很淡的疤痕。
喬安明的罪證!
他只能一把将杜箬攬入懷裏,将頭埋入她的肩膀:“好了,早知道你有一天會用簪子戳自己。我當初死都不會送你那東西!”
“幸虧你送了,不然你跟我搶了了的時候,我怎麽鬥得過你!”杜箬沒好氣地趴在他肩頭說,不斷抽泣。
喬安明無奈回答:“你當時說你鬥不過我,我手裏抓了你太多破綻,可你錯了,你渾身上下都是我的軟肋。其實是我鬥不過你……”
因為鬥不過,他才放她帶着了了離開。
一走便是三年。
三年時間,什麽都變了,似乎又什麽都沒變。
“杜箬。這次帶了了去崇州,別再回宜縣了,行不行?”
“不行,你說不逼我,我還需要時間考慮。”
“好,我給你時間考慮,但別讓我等太久。”喬安明摟着她,手從肩膀移到她的腰間,“我都這把歲數了。已經沒有那麽多三年……
杜箬收拾完行李,喬安明再帶着她去醫院。
了了已經睡着了,手臂上吊着點滴。
鄭小冉說小家夥很堅強,雖然傷口有些疼,但他沒有哼一聲,遂側身看到站在一旁的喬安明,笑着打趣:“這點像他爸,夠隐忍!”
杜箬一個白眼剮過去:“說什麽呢!”
“實話啊。難道不是嗎?了了性格脾氣像誰,你應該比我清楚!”
“行了行了!”杜箬立即打斷鄭小冉,“你剛不是說要回工作室嗎?可以走了!”
“唷……這麽着急趕我走啊!我也沒打擾到你們二人世界啊!”
“什麽啊!”杜箬被說得臉都有些燙了,一把揪過鄭小冉,“別亂扯,我只是怕小白一個人在工作室忙不過來!”
“被給自己找借口了,我現在就走,留你們一家三口團聚吧!”鄭小冉拿了外套就要出門。
喬安明卻突然喊住她:“鄭小姐,你怎麽去工作室?”
“打車呗,車子被小白開走了。”
“那我送你吧…”
喬安明這個建議讓鄭小冉有些受寵若驚:“別了,哪能麻煩喬總給我當司機,我打車也挺方便。”
“沒關系,就這樣吧,我現在去取車,你在醫院門口等我!”喬安明言語裏不留一絲商量的餘地,說話間已經拿了車鑰匙出去。
杜箬和鄭小冉面面相觑。
“你家喬老板怎麽回事?突然主動給我當司機,要折煞我啊!”
“淨胡說,他可能是覺得讓你打車不方便吧!”
“不不不,他絕對是想走群衆路線,私下裏賄賂我,讓我在你面前替他說好話!”鄭小冉嘻嘻哈哈笑着,跟杜箬說再見。
臨走的時候杜箬又想起什麽,匆匆忙從包裏掏出一個絲絨首飾盒塞給鄭小冉。
“這什麽東西?”呆樂麗才。
“戒指,我跟莫佑庭假結婚的時候他給我送的婚戒,當時我從桐城走得太匆忙了,也沒來得及還給他,所以你幫我帶去英國還掉吧。”
鄭小冉頓了頓,打開首飾盒子。
果然是那枚婚戒,奪目耀眼。
“他未必會收,你還是自己留着吧。”
“這怎麽行?這麽貴重的東西我肯定得還給他!”
“那要不你有機會見到他的時候自己還?”
“不用了,你替我還吧,我已經三年沒見過他了,平時也基本不聯系…”
莫佑庭去英國之後,手機號碼已經變了,平時一年也未必會回桐城一趟,杜箬覺得再見他的機會少得可憐。
鄭小冉猶豫片刻,将首飾盒裝進包裏。
“你這次去英國見莫佑庭,小白知不知道?”
“知道吧,我跟他說過我跟莫佑庭的事,不過他不介意,這次也是他鼓勵我去英國見他的,小白說感情這種事,不能留有遺憾,因為遺憾的力量太強大,我們結婚後需要相伴幾十年,他不想輸給一個遺憾,所以他希望我去一趟英國,徹底了斷念想!”
杜箬唏噓,為小白的度量,也為他的清醒。
“小冉,如果小白真這麽說,說明他是值得你托付終身的人,去英國跟自己的念想道個別吧,然後回來好好籌辦婚禮,嫁人生子,珍惜身邊的人。”
“就你會說!”鄭小冉拍杜箬的手:“既然你有嘴說我,那麽你自己呢?你的念想現在就在你身邊,什麽時候打算開始珍惜?”
杜箬沒回答。
鄭小冉見她那樣,懶得說:“行了行了,随便你吧,我走了,讓堂堂喬老板等我就不好了!”
喬安明将車子開到醫院門口等鄭小冉。
剛巧任佩茵的主治醫生給他來電話。
這幾天為了了的事,他一直瞞着任佩茵住在宜縣,但老太太還住在崇州中醫院。
主治醫生的意思是,老太太的情況已經略微好轉,但癌症已經屬于晚期。既然老太太不肯手術,又不接受化療, 醫生還是建議她回家療養。
喬安明考慮了一下,回複:“好,我這周三之前會回崇州,到時候安排給她辦出院手續!”
鄭小冉開門上車,發現喬安明的臉色不大好看。
這男人五官生得太過肅穆,所以他不笑的時候,渾身上下全是冷漠氣場。
鄭小冉跟他不熟啊,又是第一次與他獨處,見他這麽冷漠的樣子,瞬時就有些蔫兒了。
“那個…喬總,是不是麻煩你了?”
“沒有,舉手之勞,我也剛好有時間。”喬安明緊繃的神色松懈了一點,轉身看着副駕駛座上的鄭小冉,突然問:“鄭小姐,如果你不趕着回去的話,能否找個地方聊聊?”
“啊?”鄭小冉沒想到他會提出這個建議,一時反應不過來。
喬安明略微笑了笑:“如果鄭小姐沒時間的話,那就下次吧,把工作室的地址告訴我,我現在送你過去!”
“不…不是,我倒不忙,如果喬總有話要講,那就找個地方坐一會兒吧。”
“好,醫院對面有間茶館,不介意的話,就那吧。”
小鎮上的茶館,大多客人不是來正兒八經喝茶的,全是聚會打牌,所以鬧聲很大,環境也挺嘈雜。
喬安明在大堂看了一圈,招來服務員要開一個包間,可服務員回答:“抱歉,包間全滿了,只有大堂還有散座。”
喬安明回頭征詢鄭小冉的意見:“要不我們換個地方?”
“不用了,大堂也挺好的,人多,熱鬧!”
她才不要跟這老男人獨處,這厮渾身上下全是疏冷氣質,鄭小冉覺得與他獨處是一件煎熬的事。
最後兩人在角落找了一個位置坐下。
茶很快就送上來了,鄭小冉點的茉莉花茶,配新鮮的果盤和梅子。
喬安明卻只要了一杯清水。
“喬總,你不喝茶?”
“喝,但喝得不多。”
鄭小冉“哦”了一聲,心想,有錢人的毛病真多。
喬安明看出她很局促,終于笑了笑:“鄭小姐,放松些,我找你就随便聊聊天,所以別緊張。”
“我沒緊張啊!”鄭小冉辯白,但心裏卻腹诽,果然是老匹夫啊,也不知道杜箬怎麽受得了他。
“我不但沒緊張,還知道你找我想聊什麽事。”
“聊什麽?”
“自然是聊杜箬!”
“哈哈…”喬安明一下笑出聲音,“那既然你猜出來了,我就不兜圈子了。我确實想問一些關于杜箬的事。”
“你想問她什麽事?”
“問她這些年的情況!”
“具體點,你們分開三年了,中間發生了太多事,我總不能一件件跟你講吧。”鄭小冉的狀态也放松了許多。
喬安明依舊微笑着,将手伏到桌面上:“随便聊,我也沒什麽目的,只是單純的想知道她這幾年過得如何。你剛才也說了,我們分開三年,三年空白期,如果我想跟她繼續下去,總得先了解清楚她這三年的情況。”
“這樣啊…”鄭小冉喝了一口茶,臉色突然就冷了下來。“如果喬總你是想知道杜箬她這今年過得好不好,那我可以直接回答你,不好!非常不好!一個未婚媽媽帶着一個不足歲的孩子,搬到另外一座完全不熟悉的城市生活,日子艱辛也就不說了,還要面對別人的閑言碎語,所以你猜都能猜出來了,她這幾年過得挺苦。”
“我知道,我猜得出來…”喬安明失落地垂了垂頭,“你繼續。”
“了了大概五個月的時候,杜箬找了一個阿姨帶了了,然後她就開始上班了。第一份工作還不錯,在一家私人藥廠當銷售助理,可做了一個月就辭職了。”
“為什麽?”
“因為沒法做下去了啊,銷售需要經常出差,作息不規律,下了班還要應酬,但是這些杜箬統統都滿足不了,因為她得回家照顧了了,所以熬了一個月後,她就辭職了…”鄭小冉押了一口茶,口氣就更冷淡了。
“辭職大約兩周後,她又重新換了份工作,在超市當導購,據說工作時間靈活,可只幹了兩個月就被炒鱿魚了,因為超市不允許調班,了了經常生病,杜箬根本沒辦法配合,所以後來她就幹脆在家帶了了,帶了大半年,了了會走路了,她才重新出來工作…”
“後來就進了現在的藥店當店員?”
“是,這份工作倒堅持下來了,但私人藥店嘛,工資低,工作時間長,還沒有勞保。杜箬唯一看中的便是離家近,工作時間自由,因為店裏的店員都挺照顧她,了了有事,同事都願意跟她換班…”
鄭小冉慢慢敘述,言語裏是無奈和惋惜。
喬安明很認真地聽,聽到一半,她便不說了,呼啦啦喝了兩口茶。
“哎呀喬總,這三年杜箬也沒發生什麽特別的事,就是日子過得挺辛酸,我跟你一時也講不完,你若真要了解,自己去問當事人吧!”
“你覺得當事人會願意跟我講這些?”喬安明苦笑,“我越來越摸不透她心裏的想法,三年,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可我總覺得兩個人走得太遠了。”
雖然見面,雖然最近天天相處在一起,可喬安明總覺得彼此之間隔着一層東西。
“你也別把她逼得太緊,她性格就是這樣,很多話都喜歡憋在心裏。更何況你們分開三年了,總得給她一點時間适應。”
“我明白,我不會逼她,我只是想知道她心裏的想法。”喬安明言語裏全是忐忑,“鄭小姐,你跟她關系比較好,能否幫我問問?”
“哈哈…”鄭小冉見喬安明失魂落魄的模樣,心裏暗爽,“原來喬總也會遇到難題啊,你果然是想走群衆路線?不過說實話,她心裏想什麽我也問不出,但我可以透露一點,她至少有些動搖了,所以你加緊一點……”
杜箬在給了了削蘋果的時候,手機突然收到短信。
鄭小冉的信息:“你家喬老板果然開始走群衆路線,你當心點…”後面還帶一個調皮的笑臉。
杜箬看着莫名其妙!
剛好喬安明回來了,臉上帶着喜滋滋的笑容。
他平時都一本正經,很少這樣蓄着笑意。
杜箬有些奇怪:“怎麽了?一個個都這麽樂?”
“沒什麽。”他抿了抿嘴敷衍,假裝走到床邊去抱了了,了了剛睡醒,還有起床氣,在喬安明懷裏撲騰幾下,嘴裏嚷着要媽媽。
杜箬沒轍,只能将削到一半的蘋果遞給喬安明。
“了了我來抱吧,你削蘋果…”
可真是作孽,喬安明哪兒會削蘋果啊,捏着水果刀蹲在垃圾桶旁邊折騰半天,一個挺大的蘋果被他削掉三分之一肉,遞給杜箬的時候整整小了一大圈。
杜箬氣得不能夠,可喬安明一臉無辜:“不錯了,至少我沒削到手!”
“……”
了了在杜箬懷裏咯咯笑:“爸爸不會削蘋果!爸爸不會削蘋果!”
“爸爸是笨蛋啊,所以他連蘋果都不會削。”杜箬将蘋果接過去,一臉鄙夷。
喬安明也不生氣,又從購物袋裏掏了幾個蘋果出來。
“不會可以學,了了,爸爸重新削個給你…”
就在一家三口為個蘋果鬧騰的時候,病房門口響起熟悉的聲音:“那不是珞姐嘛,喂,蕙姐,了了住這間…”
杜箬聽到聲音轉身,蕙姐和小琳已經走到病房門口,拎着大包小包的零食和營養品,吵吵嚷嚷擠進病房。
“哎呀小珞,你短信裏也不說清楚了了住哪一層,害我們找了兩圈才找到!”蕙姐嗓門大,生性熱情。
杜箬都不好意思了:“不想麻煩你們過來,你們怎麽還是來了!”
“什麽麻煩不麻煩,都這麽久同事了,了了又招人喜歡,發生這麽大事我們總要來看的。”小琳接話,可眼角一斜便發現了站在一旁的喬安明。
喬安明當時一手拿着水果刀,一手拿着削了一半的蘋果。
“這是…”小琳覺得眼熟,蕙姐使了使眼色:“勝安啊…那個勝安的…”
“對對對,上回去我們店裏找珞姐的…那個…了了的爸爸!”一貫沒個正形的小琳,亂七八糟解釋。
杜箬尴尬得很,蕙姐在一旁偷笑。
小琳逮着機會使壞:“珞姐,我沒說錯吧,他是了了的爸爸嗎?你看我跟蕙姐特意來看了了,你好歹介紹一下這位先生啊!”
被小琳一調侃,杜箬的臉直接就紅了,你讓她怎麽介紹喬安明啊,承認他是了了的爸爸?
“那個…這是我以前的一個朋友,上回去店裏找我,你們應該都見過的。”她胡亂解釋,小琳怎麽可能會信。
“朋友啊?什麽樣的朋友?男朋友?舊識?”小琳還要咄咄逼問。
安明倒挺大方,主動與她們打招呼:“你好,我是喬安明,上回在藥店我們都見過!”
“是是是,當然見過,何止在藥店見過,在電視和雜志上我也見過…”蕙姐激動不已。
小琳可不像蕙姐那樣怯場,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八卦。
“我當然知道你名字,你們勝安的藥,我們店裏一天要賣出去多少啊,我是想讓你介紹你和珞姐的關系!”
“小琳!!!”杜箬輕吼一聲,企圖制止。
喬安明笑了出來,坦白:“我是了了的父親,至于我跟杜箬的關系,這得看她本人的意思,我作不了主,不過說實話,我不希望我只是她的朋友和舊識!”
本來挺滑頭的幾句話,被喬安明一本正經講出來,真是妙不可言。
小琳當場就倒吸冷氣,上下仔細地将喬安明打量了一番,果然是好品相,雖然年紀是大了點,但面容包養得很好,身材也算一流,更難得是身上無一絲中年男人會有的庸俗之氣。
這麽好的貨色啊!
小琳暗地裏拽了拽杜箬的衣袖:“哼哼……珞姐,你行啊,都把人家吃得死死的了!”
“哪有!”杜箬氣得都不知道從哪裏開始解釋。
了了還在一旁不斷搗亂,一會兒喊媽媽,一會兒喊爸爸……三歲的小東西又不懂看臉色,搞得杜箬焦頭爛額。
蕙姐和小琳走的時候,喬安明還特意将她們送到病房外面。
“謝謝你們有心來看了了,杜箬多次跟我提到你們,了了也提到過,承蒙你們照顧。”一貫冷森的喬安明居然能夠笑得如此謙和,杜箬都看傻眼了。
就那會兒,杜箬才突然理解鄭小冉發給她的那條短信。
難道他真要LOW到走群衆路線?
“喬安明,你為什麽對她們這麽客氣?”
“沒有啊,這是待你同事的基本禮貌。”
“禮貌?過了吧,我怎麽覺得你這禮貌過于……過于…”
杜箬一時找不到詞來形容,喬安明卻自己接上去:“你是想說虛僞做作嗎?”
“對…就這意思!你想幹什麽”
“收買人心!”
☆、V116 我想見你
兩天後,周日。
了了正式轉院去崇州中醫院。
其實了了的傷口已經沒什麽大礙,只需要定時挂水消炎。但喬安明太謹慎,他給了了安排了一系列骨科檢查,就怕小鎮醫院的檢查結果不牢靠。
過來接了了和杜箬的是司機小張。
本來宜縣藥谷這邊給喬安明另外配了司機,但他覺得小張和杜箬比較熟一些,考慮到怕她尴尬,所以最後還是把小張從市區叫了過來。
到達崇州中醫院已經是午飯時間。
好在喬安明提前安排好了一切,了了直接入住VIP病房,配了一個看護,下午開始作檢查。
杜箬在收拾行李的時候,小張把喬安明喊到一邊。
“喬總。彭助理已經給老太太辦好手續了,下午就出院。”
“我知道了,下午我會過去送她。”喬安明回頭看了一眼正在跟了了說話的杜箬,壓低聲音:“別跟她提老太太也在這醫院的事。她不知道。”
小張臉色定了定,點頭:“好,我知道了。”
吃過午飯之後杜箬便帶着了了去做檢查,喬安明一路跟着。
檢查是提前預約好的。所以檢查室裏沒什麽人。
杜箬抱着了了進去的時候突然停下來:“喬安明,你安排一下,檢查做完後讓你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