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為你,(48)
:“我知道琴姨肯定已經把孩子的事跟你講了,我也并沒有打算一直瞞你,既然你今天一定要我把話講明白,那麽我就全部告訴你…孩子已經5個多月,再過一段時間就會出生,前段時間做了B超,男孩…所以我必須要負責,我不能讓我的兒子成為外人眼中的私生子!”
他的口氣很堅定,堅定得任佩茵都一時愣住,有些接不上話。
呆了幾秒,她才很不信地反問:“你這是鐵了心要跟顧瀾離婚?鐵了心要放棄那麽多財産,去跟一個比你小二十歲的丫頭過下半生?”
“是…鐵了心了。就這樣吧,再拖下去對誰都不好!”喬安明将一只手撫了撫額頭,似乎噓了一口氣。
任佩茵的情緒從震驚轉為失望,身子側了側,直接看着喬安明,一句一字地駁斥。
“安明,你是不是昏了頭?你知道你剛才說什麽嗎?…離婚?你這年紀,吃過苦,挨過窮,好不容易才拼到現在的成就,居然四十多歲,為了一個女人淨身出戶?我不同意,我不能看着你這樣一意孤行,最後害了自己!”
“你不同意也沒辦法,你應該清楚,我作的決定從來沒人能改變。離婚協議和股份轉讓的文件我都已經簽了字。杜箬的肚子已經很大,我想給她一個交代,顧瀾的身體又不好,我想給她後半生留點積蓄,所以公司和資産我都不要,算是我彌補對她的虧欠,雖然我知道這樣安排很不合理,但是目前為止,我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這應該是天大的事,用他的全部江山去賭一場棋,他卻可以說得如此平順自然。
任佩茵看着喬安明冷毅的側臉,心中酸疼無比,所以再開口,聲音都啞了,還帶着幾分決然的怒意。
“…我知道你翅膀現在硬得很,什麽事都自己決定,以前怎麽逼你你都不肯要孩子,現在居然為了一個孩子,好端端的安穩日子都不要過了,拼了命要離婚…你這到底是什麽道理,什麽心思?是不是真想氣死我?”
任佩茵說着就開始抹眼淚,她想不通,也不忍心看着兒子作如此愚蠢又不值的決定。
喬安明坐在旁邊,沒有答話.
老太太這一關他肯定逃不過,所以她說什麽,他都接着。
任佩茵見他抿着薄唇不說話,心裏更急。
他這一身要人命的倔脾氣,外人眼中的決策果斷,翻雲覆雨,但真要臨到事,絕對是六親不認!
他說離婚,可能真就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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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不甘心,繼續勸:“我是老了,橫豎也左右不了你的決定,說不定哪天就死了,随便你怎麽折騰去。但是只要我多活一天,就斷然不會允許你這樣做!先不說從道義上你不能抛棄顧瀾,就從實際來講,老夫少妻,不可能有好下場!況且你和那姑娘差的歲數太大,二十年啊,二十年的差距,你自己算算,都可以當她爸了,你這一頭淨身出戶,什麽都豁出去,要是哪天兩人出問題,你以後怎麽辦?還有,你有沒有想過她要的是什麽?她好端端的一個姑娘,年輕又漂亮,怎麽就願意跟你一個結了婚,還比她大這麽多的人,所以八成是看中你的錢,如果你一無所有,能确保她還會一如既往的對你?”
任佩茵是越講越覺得可怕,這種橋段她見得太多,生活中的虛僞和貪欲,誘惑和欺騙。
現在二十多歲的小姑娘貪圖富貴,都想找個有錢有權的男人走捷徑,一頭熱,以為生個孩子就能保證一輩子富裕,但是前提是這個男人對她來講還有利用價值。
一旦男人失勢,她憑什麽還要跟着你過窮日子?
所以任佩茵幾乎用哀求的口氣說:“安明,你就聽媽一句勸,別這麽沖動,以後真要後悔,你哭都來不及!”
喬安明咬着牙根,将上身轉過一點點看着身旁已經哭得臉色蒼白的任佩茵。
她這一輩子好強,很少哭,現在居然為了自己離婚的事哭成這樣!
顧瀾也是這樣,一聽離婚先昏厥過去,搶救一夜總算醒過來,卻見到他也是哭。
仿佛全世界的人都覺得他這個決定愚蠢至極,十惡不赦!
可是他要的不多了,他已經不那麽貪心,他就想要杜箬,還有他們的孩子!
人生那麽短,愛又如此難遇,他也是有感情的人,難道就不能為愛而瘋狂一次?
所以喬安明閉了閉眼,嘆口氣,反正心意已決,也不必再跟她解釋下去!
不知你身邊有沒有像喬安明這種男人,寒冬臘月出生的時辰,骨子裏就帶着偏執和冷漠,再加上經歷過一些苦頓的事,拼搏歷練,內心的孤勇和倔氣愈發磨得鋒利,更何況他狠辣了半輩子,真要下決心去做一些事,絕對不留後路,果斷專橫!
所以那時候喬安明是真的想要放手一搏,把顧瀾的命和自己的半生心血都搭在上面,決意要離婚,只為給他心中的女人一句承諾。
只是世事難料,幸福對于很多人而言,難得有些離奇。
☆、V073 甜蜜幸福
顧瀾一直保持着側卧的姿勢。
特護病房裏的米色窗簾沒有全部拉實,中間空了一條縫隙,而窗外暗沉色的天際就鑲在那道縫隙裏,但寬敞的房間裏卻燈光刺眼,她卻只看見那道黑暗的縫隙,就像她的人生,外人眼裏的甜蜜幸福,卻早就有了那倒裂痕,現在正被黑暗侵吞。
琴姨坐在她的床前,不敢說話,也不敢勸,只能無助地看着她在不停的淌眼淚。畢竟是她帶大的孩子,所以琴姨多少了解顧瀾的性子,表面柔弱,內心卻很強韌,小時候每次發病,即使心絞痛到臉都發青,但顧瀾很少哭,現在她卻躺在床上淚流不止,可想是被傷得極深。
房間裏的氣氛很壓抑,床上的人明明是眼淚不止,但一直沒有哭聲,琴姨看她一直咬着下唇,心疼得緊,還是鼓足勇氣開口:“小姐…別一個人胡思亂想了,先養好身子最要緊,姑爺可能也只是說說,哪能真的跟你離婚。”
一聽到“離婚”兩個字,顧瀾的淚掉得更快,心跳加速,疼得更厲害,只能用手捂住才略微緩解幾分。
琴姨知道自己說漏嘴,趕緊止住,岔開話題:“我這嘴不會說話,但是小姐您這樣子,我心裏不好受…要不一會兒等姑爺回來,你跟他好好說說?”
顧瀾沒有回答,只是深深出了一口氣,将側卧的身子翻過去背對着琴姨,過了幾分鐘才開口:“到這地步,我也沒什麽可跟他說,但是我也不是傻子,總得為自己考慮…琴姨,你回去,把我的手機拿來醫院給我…”
喬安明在走廊又坐了一會兒,任佩茵已經止住哭聲了,見他依舊不說話,便只能嘆着氣說:“顧瀾現在估計也真的不想見你,你也在這守了一天一夜,我看你臉色也很差,還是回家休息一下吧。”
喬安明想了想,真的站起來要往外樓梯口走,任佩茵卻突然追上去,站在他身後又補充:“我剛才跟你說的話,你自己回去好好想一想,你也經歷了這麽多事,有些道理應該比我這個老太婆懂!…”
喬安明頓了頓,沒有回答,腳步又往前跨出去。
任佩茵心裏焦急,又喊了一句:“有些話別說得太絕,我知道你其實心裏一直也想要個孩子,但是孩子和顧瀾并不矛盾,你不一定非要跟顧瀾離婚才能保全孩子…”她的話雖然含蓄,但是意思已經表達了出來,孫子她想要,兒子的成就和名聲,她也不想丢。
況且在她心中,壓根就不信杜箬會喜歡一個一無所有的喬安明。
杜箬在家住了一夜,陸霜鳳一句話都沒有跟她講,女兒當了第三者,肚子裏懷了私生子,這種“醜事”,她還是緩不過勁。
杜良興會适時寬慰,所以陸霜鳳雖然心裏難過,但總算身體沒有出問題。
倒是周圍的鄰居,看到杜箬挺着肚子回來,只以為她跟姜浩還沒有離婚,那孩子應該是姜浩的,所以見到杜箬或者陸霜鳳都會客套幾句。
“小箬總算有孩子了,結婚也兩三年了吧,應該要生一個了…”
“陸老師現在總算放心了吧,再過幾個月就抱外孫了…你就更忙了…”
而這種時候,杜箬都會一笑而過,當沒有聽見,但是陸霜鳳要面子,所以臉色都會當即一沉,悶着頭就匆匆走過去…
喬安明回到家後立刻去找手機,終于在卧室的桌上找到,但卻已經自動關機,應該是電池耗盡。
他插了電源打開,好多未接電話,其中有幾個是杜箬打過來的。
他去倒了一杯清水,喝完,平複好心情,才給杜箬撥過去。
那時候杜箬正在廚房幫着收拾屋子,屋裏很亂,陸霜鳳常年在醫院裏,所以根本沒有時間打掃。口袋裏的手機響,杜箬趕緊洗了手擦幹淨,看到屏幕上的“喬”字,嘴角不禁勾起。
“喂…怎麽現在才給我打電話?”杜箬壓低聲音一邊講,一邊拿着手機往自己卧室裏走,陸霜鳳在旁邊看着,臉色又放陰,但也沒有阻止,只是重重嘆了一口氣。
“你在哪裏?不方便接電話?”喬安明覺得杜箬的聲音有些不對勁,杜箬沒回答,只是依舊壓低聲音說:“等一下…”随即進了卧室,将房門關上,坐到床頭才放開聲音:“我回宣城了,給你留了短信的,你沒看到嗎?”
“嗯,沒看到,顧瀾心髒病又發了,連夜送醫院搶救,我手機落在家裏,現在才回來看到你的未接來電…”喬安明站在窗前,又喝了一口水,沙啞酸脹的喉嚨才總算好受一點。坑歡長亡。
杜箬一聽顧瀾進了醫院,立刻問:“怎麽了?怎麽突然發病?要不要緊?”
“有些嚴重,昏迷了一天一夜,還在特護病房,可能要做手術。”喬安明連續二十多個小時沒怎麽合眼,所以精神疲憊,聲音也嘶啞沉漠。
杜箬心疼,本想把顧瀾把照片寄給她父母的事講出來,但是現在聽出他聲音裏的疲憊,不忍心再給他添亂,便咽着委屈,勉強将聲音裝得輕快一些,柔聲的勸:“老喬,你在崇州多陪陪她吧,我跟公司請了一周假,會在宣城呆久一點…你不需要操心我,沒時間的話不必想着給我打電話。”
她有分寸,這種時候,如果她再嬌氣矯情,那麽喬安明會更累,所以關于照片的事,她沒有講。
喬安明知道她懂事,但是她越懂事,自己心裏越心疼。
又喝了一口水,喬安明勉強才笑了笑,問:“忘記說了,為什麽突然你要回宣城?”
“嗯…沒事,就是我爸媽想我了,所以叫我回去看看…”她的口氣很輕松自然,喬安明根本聽不出什麽破綻,只是皺着眉,有些奇怪地說:“你爸媽看到你大着肚子回去,沒有多問?”
“問了,我解釋了,我媽被我氣得夠嗆,但是見我肚子已經這麽大了,所以也沒轍…”杜箬說完,還不忘嘿嘿笑了幾聲,喬安明心裏堵得慌,被她這麽一笑,也仿佛松了幾分,但是依舊用沉啞的聲音講:“杜箬,對不起,要你獨自去面對,其實我應該陪你一起回宣城。”
“別介啦,沒你想得這麽嚴重,我爸媽雖然生氣,但是不會吃了我,顧瀾還在醫院,你應該把心思花在她身上,別擔心我,我皮厚實。”杜箬說着就心裏開始泛酸,但吸了吸鼻子,很快又傻笑了幾聲。
鄭小冉一直罵她,關鍵時候總是不會讨饒撒嬌,小時候父母把關心全部放在弟弟身上,她不但不争,還總是在父母面前表現出自己很強悍的樣子,現在更是這樣,自以為的堅強,其實只是不想再給喬安明添亂。
那頭沉默了很久,杜箬便喊了一聲:“老喬…你還在聽嗎?”
依舊是沒回應,只聽到喬安明一聲重重的呼吸,繼而突然問:“杜箬,如果哪天我一無所有,你會不會離開我?”
杜箬覺得很奇怪,他很少問這種莫名其妙的話,也很少用這種有些悲觀的情緒講話,所以只以為他是因為顧瀾住院心情不好,便想着要緩解一下他抑郁的情緒,笑着開玩笑:“一無所有?如果你哪天真一無所有,我還跟着你幹嘛,喝西北風嗎?我當然要離開,找個比你更好更帥的……哈哈…”
喬安明心裏一涼,苦澀笑着再問:“真心話?”
“嗯哼……玩笑話,真心話,你分不出來?呆子……好了,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是她不是經常發病嗎,這次也肯定不會有事,好好陪陪她吧…先挂了…”
杜箬呼啦啦說了一通,自己先摁了挂機。
女人的度量其實就那麽大,她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和立場,但是總還是會泛酸,為喬安明對顧瀾的擔憂和關心,也為自己目前的處境。
有時候杜箬甚至希望,身體有病的是她自己,這樣她便也能借着那顆脆弱的心髒,往床上一躺,便能貪心的享受他的溫柔和關切,所以杜箬有時候是恨死了自己這顆強悍的心髒,什麽都容得下,什麽都忍得了。
可是可憐的杜傻子,幸福在這世上已經變成一件很“居心叵測”的事了,哪來那麽多的順其自然,就算你不争,自然有人會跟你争。
顧瀾占了很多先機,一顆脆弱的心髒,道義天平上偏重的一方,更要命的是,她有滿腹耿耿于懷,絕對不會放棄的心思,就光這些,就足以把一根筋的杜箬甩開幾條街。
杜箬和喬安明婚外情的新聞大面積曝光,應該是顧瀾轉入普通病房的第二天早晨。
陸霜鳳按照慣例要去給小凡送早餐,杜箬回來住了兩天,還沒去過醫院,所以要求陪着陸霜鳳一起去,一開始陸霜鳳不大願意,因為住院部的很多醫生和護士都認識杜家的人,見到杜箬突然懷孕,肯定會問東問西,但是杜箬堅持,小凡也很想見到姐姐,所以她便只能允許。
可是杜箬剛走進血液科的住院樓層,相熟的護士和醫生,甚至是打掃樓層的阿姨,都會用有些閃躲的眼神看她們,也會打招呼,但那話裏的意思也莫名其妙。
“小杜,好久沒見你來看你弟弟了嘛…現在是不一樣了,肚子幾個月了?…”
“是不是沒多久就要生了,不會在宣城生吧…”
“…陸阿姨,要抱孫子了,啧啧…來頭還這麽大…”
……
杜箬只覺得醫院裏的人表情和話語都很怪異,但是她仍然不知發生了什麽事。
跟着陸霜鳳走進病房,給小凡挂水的那名護士杜箬也認識,見到她進來,暧昧沖着杜箬笑了笑,開口打趣:“杜姐,想不到你上鏡這麽好看…”
而小凡手裏拿着一本雜志,杜箬眼光瞟過去,看到封面上自己的照片,旁邊是碩大的标題:“勝安創始人抛棄病妻,與醫藥代表婚外有染”。
陸霜鳳也看到了那個标題,一把抽過雜志,翻到正文。
“…國內最大私人藥企勝安集團,創始人喬安明近日被爆在桐城包養情婦,情婦為勝安的杜姓醫藥代表,傳聞兩人因工作關系而認識,繼而互生好感,已在桐城購置別墅同居了一段日子…情婦現已有五個月身孕,喬安明被迫要抛棄患有先天性心髒病的正妻,但因財産分割問題,正室心髒病發,被送入醫院急救…”
不算長的一篇新聞,下面配了幾張杜箬挺着肚子出去的照片,全部是正面照,臉部特寫,清清楚楚,但卻都是她的單人照,沒有喬安明。
陸霜鳳一口氣血又頂到胸口,呼吸有些急促,死死看着眼前同樣呆滞的杜箬。
小凡撐着身子坐起來,喊了一聲:“媽…”,但陸霜鳳似乎沒有聽見,目光空洞,将那本雜志在杜箬面前甩了甩,問:“這雜志上說的是誰?是不是你?是不是……!!!”
杜箬被陸霜鳳這麽一吼,理智回歸幾分,聲音晦澀地回答:“媽,你先聽我解釋…”
“不需要你解釋,我只是知道,這雜志上說的是不是事實?”
杜箬閉着眼睛,重重吸了一口氣,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陸霜鳳的血氣已經頂到嗓門口,滿心的羞愧和心痛,扯過杜箬的身體,将那本雜志再次甩到她手裏,指着上面的照片和标題,聲嘶力竭的吼:“事實?那你自己看看,看看別人怎麽寫你!情婦啊,你自己覺得聽得下去嗎?啊…!”
陸霜鳳吼到一半,覺得不解氣,又捏住杜箬的胳膊繼續斥責:“你多能耐,去當別人的情婦!這男人是誰?勝安集團,就是那個天天在電視上有廣告的勝安集團?這麽大來頭的男人,家裏還有個生病的老婆,現在被氣到進了醫院,杜箬,你告訴我,你到底想幹嘛?一聲不響懷了孩子,到頭來還是當別人的情婦,現在被曝光出來,你讓外人怎麽看我們,讓我和你爸這張老臉往哪兒擱?”
陸霜分越說越生氣,眼裏又開始冒淚,憤怒異常地看着面前始終臉色清冷的女兒。
小凡拔掉針頭,掙紮着爬下床去拉陸霜鳳:“媽,有話你好好說,我相信姐不是這種人…”
“那她是哪種人?”陸霜鳳氣急敗壞,甩開小凡的手,繼續指着杜箬咆哮:“現在估計整個宣城都知道我陸霜鳳生了一個不要臉的女兒,肚子已經這麽大,雜志上都把你的照片登了上去,你還能給我什麽解釋?你自己也是離過婚,被狐貍精搶過老公的人,到頭來還要不知廉恥再去破壞別人的家庭,我就想問你,你到底圖這男人什麽?好好的日子不要過,去給一個比你大這麽多的男人當第三者,圖他的錢?是不是?”
陸霜鳳說話一向很有邏輯,可那日是被氣到理智都沒有,很多傷人的話就那樣說出了口。
杜箬看着眼前的母親,她這輩子最親的親人,此刻卻用手指指着自己,罵她不要臉,罵她是圖喬安明的錢。其實她從小到大受了這麽多委屈,從未想過要去譴責父母,可是這次不一樣,她和喬安明的事曝光,全世界的輿論朝她一個人壓過來,她多希望有人可以站在自己這一邊,可是她最親的親人,卻選擇與輿論并肩,站到了她的對立面。
杜箬深深吸了一口氣,用很淡漠的口氣回答:“媽,我知道我現在怎麽說都已經無濟于事,雜志上說得事,有很大一部分是事實,他在桐城給我買了套房子,我們一起住了兩個月,但是我沒有想過要去傷害任何人,更沒有想過要他為我離婚,他老婆的身體一直不好,所以我更不可能要他抛棄她,甚至讓她住院!”
“那你什麽意思?就打算懷着他的孩子,這樣跟他偷偷摸摸過一輩子?孩子以後怎麽辦?我走出去,別人問我,我怎麽回答?”陸霜鳳的眼淚已經停止,泛紅的眼裏爬滿血絲,這樣悲痛絕望地看着杜箬,突然用很卑微的聲音問:“算媽求你,別犯傻,他不可能真的離婚,也不可能真的對你認真,所以聽媽一句話,去把孩子打了吧,才剛過五個月,人流還來得及。”
“不,不可能!我絕對不會去把孩子打掉!”杜箬身體往後退,用生冷的眼眸看着陸霜鳳。
“你不打孩子,就這樣不清不楚地過下去?人言可畏,人言可畏啊,你是不是非要把我活活氣死!”陸霜鳳說着就腳步不穩地坐到床沿上,小凡從背後扶住,也一起坐到了床上。
杜箬的心口酸脹疼痛,但雙手一直護着小腹:“媽,這輩子,就算我不跟這男人結婚,也跟他撇不清關系了,、無所謂,我已經無所謂別人怎麽看我。但是孩子我絕對不會打掉,還有,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小凡上次抗排異的那筆錢,整整五十萬,全是他給醫院打的款,另外小凡做手術,我借了朋友二十萬,他也替我已經還清…所以你可以理解,我是圖他的錢,因為他确實在我身上花了一點錢!”
陸霜鳳看着面前的女兒,目光涼瑟,語氣堅定,鐵了心地要跟那男人糾纏下去!她已經活了大半輩子,這種不要臉的段子也見了很多,一向傳統又有該死的骨氣,所以根本接受不了自己的女兒去做這種事,只是她也清楚杜箬的脾氣,勸不了,她便不再勸,憤憤拉起旁邊的小凡,站起來就對着杜箬冷冷說道:“好,你這孩子生也好,不生也好,我反正已經管不了,之前你為小凡籌手術費和治療費,我一直覺得虧欠你,但是如果小凡住院的錢是靠你用這種方式得來,我情願不要,我現在就帶着小凡出院,我情願我不要兒子,也不能讓我自己的女兒出賣自己!”
說完就拉着小凡往病房門外走,杜箬一把拽住,眼淚已經下來,低泣着求:“媽,你別逼我了行不行?很多事情并不如你想得那麽簡單,難道你就不能站在我的立場上,寬容我一次?”
“有些事可以寬容,有些事不可以!莫說那男人我們惹不起,更何況他也只是圖你一時新鮮,新鮮一過,他根本不會再理你,再說,你現在做的事已經觸犯道德的底線,我從小就教育你,窮沒關系,但是一定要有骨氣,女人最重要的是什麽?是名譽,是這張臉皮啊!”陸霜鳳說到最後,低訴成泣,松開小凡的手,最後問:“事情已經這樣,我也不再追問以前,就問你一句,能不能把孩子打掉,然後跟那男人說清楚,好好過日子,行不行?”
杜箬拽着陸霜鳳的手垂下去,閉了眼睛将頭轉向別處,她是真的想笑,可是最後卻是淚先垂下來。
“媽,我跟他已經說不清楚,事情發生到現在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我也不奢望你能支持我,但是能不能別再逼我,讓我把孩子生下來,可不可以?”
說到最後,她仍然是要堅持生下這個孩子。
陸霜鳳已經絕望,看都不願意再看杜箬一眼,拽起身後的小凡又往門口走,這次是小凡掙紮着松開,也替杜箬求陸霜鳳:“媽,你別這樣,姐姐這麽多年一個人在外面也不容易,我相信她肯定有自己的苦衷…”
陸霜鳳回頭,看着眼前這一對兒女,大的讓她丢人失面子,小的讓她操心擔憂成天沒個安穩日子,所以最後她猛吸一口氣,冷冷道着:“好,都長大了,翅膀硬了,完全不把我的話當回事了!行,小凡你不走是不是?那我走!我走了給你們騰位置,随便你們怎麽鬧,反正我操心也操夠了,還不如早點死了,一了百了!”
遂說完就轉身快步沖了出去。
杜箬還站在原地,小凡想去追,卻腳底無力,最後只能推了杜箬一把。
“姐,媽有高血壓,你還是追出去看看吧…”
杜箬捏了捏拳頭,很快也追了出去。
母女倆一前一後地往醫院門口走,陸霜鳳走得很快,杜箬要顧瀾肚子裏的孩子,再加上大腹便便,所以手腳自然慢,一直追到醫院門口的馬路,眼看陸霜鳳就要過馬路,杜箬急躁地在身後喊:“媽,你去哪兒?能不能心平氣和地談談!”
陸霜鳳氣急攻心,根本不想搭理,杜箬沒轍,一路追着在身後喊,馬路上車來人往,很多行人都朝他們看。
那時候已經接近正午,一天中陽光最刺眼的時辰,七月的烈日肆虐不濟,照着每個人的眼睛都微微眯起,而陸霜鳳不顧一切往前沖的身影,被一輛飛馳而過的卡車撞上去…
杜箬從此以後的所有生命中,都永将記住那道弧線,陸霜鳳穿着棗色的格子狀棉布衫,被那輛卡車撞飛,身子往下落,重重地甩到幾米外的路面…耳邊是尖銳的剎車聲,似乎還能聞到輪胎橡膠與熾烤的柏油路面摩擦而出的火煙味…
☆、V074 陽光刺眼
耳邊有尖叫聲,呼喊聲…各種雜亂的聲響瞬間傾倒而來,杜箬卻站在馬路邊,像被定住的木偶,只覺得陽光刺眼,頭暈目眩…
卡車司機戰戰兢兢地從車裏走出來,站在被人群包裹住的陸霜鳳面前,牙齒都在打顫,不清不楚地喃喃:“我看到黃燈開始閃…想踩着油門沖過去,哪裏知道會突然冒出來一個人…”
……
“…我走了給你們騰位置,随便你們怎麽鬧,反正我操心也操夠了,還不如早點死了,一了百了!”
那是陸霜鳳跟她講的最後一句話,杜箬站在被陽光下,全身寒冷,腳底發軟地走過去,看到人群中躺在地上的母親…恐懼從內心沖刺而出,她抱住頭,很尖銳地喊:“叫救護車……叫醫生……叫醫生……叫醫生……”
喬安明那晚失眠很嚴重,靠近天亮才睡着,所以醒過來的時候有些晚,看了看腕表,上午十點半…隔夜他将手機設置了靜音,可是一打開手機,全是未接電話,正皺着眉,手機屏幕又開始閃,他接起來,聽到彭于初有點慌亂的聲音:“喬總,醫院門口全部堵滿了記者,我已經給太太轉了病房,你如果要過來,提前給我打電話…”
……
喬安明心思一緊,立刻打開電腦,他和杜箬的照片幾乎充斥了所有知名門戶網站的首頁,篇幅很大,各種版本的杜撰和描寫,喬安明大概掃了幾條網友留言,全是一縷的罵杜箬這個小三賤,用詞很難聽,喬安明看着開始心疼,于是掏出手機給杜箬打電話,沒人接,再打,依舊沒人接!
他只以為她在生氣,于是只能先穿好衣服往顧瀾的醫院趕,可是往往命運就是這樣擦肩,就在他給杜箬打電話的時候,陸霜鳳被推向急救室,杜箬六神無主地軟在椅子上,雙腿發抖,全身都是冷汗…
彭于初從後門接到喬安明,一路不敢多問,跟着他往顧瀾的病房趕,面前的男人,神色冷凝,面目沉然,根本看不出他此時的心情,只是有點可以确定,他似乎被激怒,全身都散發着讓人不寒而栗的氣場。
醫院的保安系統再好,總還有幾個記者混了進來,匍匐在顧瀾的病房門口,見到喬總過來,立刻一擁而上。
“喬總,能否透露下現在太太的身體狀況?”
“喬總,外界傳言您在外面有了私生子,是不是打算跟正室離婚?”
“…醫生說您太太病情不穩定,是不是還沒脫離生命危險?…”
……
喬安明依舊緊抿雙唇,不發一言,彭于初用身體擋住那些記者,嘴裏呵斥:“你們的問題無可奉告,這裏是醫院,煩請你們尊重病人的情緒!”……
很快就有幾個保安過來将記者隔離,喬安明整了整被記者拉扯而有些亂掉的衣領,冷着臉開門走進去。
新換的病房是一個套間,外面是一個小型的會客廳,有沙發和電視,裏面才是病房,而喬安明走進去,顧瀾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一只手挂着點滴,另一只手裏捏着一本雜志。
喬安明也只掃了一眼,就看到雜志封面上的照片。
當年勝安挂牌上市,很多網站和報紙都曝光了他的照片和發家史,可是曝光率依舊沒有這次他和杜箬的事來得高。
現在随便找個書報亭,随手抽一本雜志,都可以在上面找到他和杜箬的新聞,喬安明都覺得好笑,看來輿論還是喜歡“捧”一些可以引發“争議”,且還有些“傷風敗俗”的醜事。
喬安明覺得有些累,便走過去,抽掉顧瀾手裏的雜志,翻了翻,發現那張照片的角度抓拍得很好,是他與杜箬飯後散步,她耍賴走不動,喬安明拽着她的膀子往別墅裏走的那個場景。
兩人臉上都帶着笑容,輕松惬意,喬安明即使只看這張照片,都還能清晰感覺出當時兩人的愉悅心情,但喬安明也清楚,雖然平時也沒有刻意避諱他與杜箬的關系,但他天性不喜歡在公衆場合膩歪,所以一般出去,兩人還會适當保持距離,不會顯得過分親密,可是這照片卻很正地抓拍到兩人為數不多的親密角度…
喬安明冷笑出聲,将雜志扔到顧瀾身邊的原木小桌上,問:“你請了幾個偵探社在跟蹤我?要拍到這麽多有說服力的照片,不容易!”
顧瀾眼角一沉,轉身看着喬安明,而這男人卻眼帶輕笑,定定看着自己。
她果然失敗,跟他同床睡了二十年,還是看不清這男人心裏和眼裏的意思,只是他的話已經講明,她也不喜歡繞彎子,于是一邊嘴角往上揚了揚,也淺笑着回答:“不多,請了三四個吧,跟蹤了兩個多月才拍到這些照片。”
“目的是什麽?”喬安明直接問出了,可這問題似乎也讓他自己覺得有些無奈,便垂頭嘆口氣,問:“顧瀾,我不會要一分財産,都給你,所以你大可不必搞這些撕破臉皮的小動作,沒意思!”
“我拍這些,不是為了跟你争財産,因為我壓根從未想過你有天會為了那個女人跟我離婚,況且,我也從未答應會跟你離婚!”顧瀾的臉色發白,但目光卻是專注的凝滞,整張黯沉的臉,仿佛就只看到那兩束堅定的目光,喬安明也被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