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為你,(40)
經做了傷殘鑒定,嚴重腦震蕩。
“操,我只是用瓶子砸了他一下,頂多流了一點血,而且當時醫院也只說是輕微腦震蕩啊!”鄭小冉的情緒很不穩定,言語激烈,估計也被吓得不輕。
其實杜箬也吓了一跳,如果公安局立案,判刑,那麽鄭小冉這輩子都會背着一個案底。
“怎麽辦,杜箬,那賤人是不是要故意整我?”
“我覺得是吧…”杜箬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他打了莫佑庭,莫家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那他必須找個人墊背,就找到你了,而且我懷疑他篡改了病例,硬是将輕微腦震蕩改成了嚴重腦震蕩!”
“靠,這不是冤枉人嘛!我要去告他,告他污蔑诽謗!”
“你怎麽告?是你打人在先的,現場那麽多目擊證人,他又有傷殘鑒定,而且他大伯好像是公安局局長,他再找個律師,白的都能被他說成黑的,你還沒傷到他,已經被律師費拖死了!”杜箬講的是實情,她在醫藥行業呆了這麽多年,類似官賊勾結的事情見得太多,你若是沒背景沒錢,哪裏敢去惹官司。
鄭小冉覺得也有理,絕望地吼:“那怎麽辦?我下午網上查了查,如果黃賤人被鑒定為輕傷,我便構成故意傷害罪,可能會于以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如果鑒定為重傷,那就是三年以上七年以下量刑…天哪,如果我要坐牢,還不如直接讓我去死!”
鄭小冉說着說着就亂了套,畢竟沒有經歷過太多風浪,吓得都要哭出來。
杜箬被她哇啦啦一叫,完全沒了主意,只是思慮幾秒,按住她的肩膀,建議:“要不跟莫佑庭講吧,說不定他有辦法幫你!”
“不講,他能幫我什麽?他爸是公安局局長?還是他有錢給我找律師打官司?況且他自己都自身難保,半身不遂地躺在醫院裏挺屍,還能怎麽幫我?”鄭小冉的嘴巴若是毒起來,杜箬都甘拜下風。
“那你怎麽辦?就等着法院給你寄傳票?你要知道,現在想辦法彌補還來得及,一旦立了案就很麻煩了。”
鄭小冉若有所思地看着杜箬,咬着牙根回答:“別,容我再想想!”
“你還要想什麽啊?難道真等着去坐牢?”杜箬直接就火了,這丫頭有時候做事猶豫不決的态度很讓人抓狂。
鄭小冉被杜箬這麽一激,瞬間也火冒三丈:“你以為我想坐牢?你以為我想惹官司?我當時拿着瓶子去砸黃賤人也是一時沖動,誰讓他對莫佑庭下手?可是我哪裏知道會惹出這麽多事?”她一連串地反問句,最後低下頭喃喃自語:“找莫佑庭又能怎樣?他還不是要去找他爸媽出面擺平?他傷得那麽重,肯定被他爸媽罵死了,若他再為了我去求他爸媽,我心裏很過意不去!”
鄭小冉說着說着就哭起來,剛才她吼自己可能要被判刑的時候都沒有哭,可現在說到莫佑庭卻開始淌眼淚,杜箬心裏堵得很厲害,有內疚,因為整件事全是因她而起,但更多的是心疼,心疼鄭小冉對莫佑庭如此偏激卻又無望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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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她也不再勸,只是嘆口氣問:“這幾天,你有沒有去醫院看過莫佑庭?”
鄭小冉用手背擦了擦眼淚,搖頭回答:“沒有,不敢去,也沒臉去!”
杜箬便不再說話,從包裏掏出紙巾遞給她…
這世界上有太多種不同形态的感情,而其中一種就是如鄭小冉這樣,卑微而又愚蠢!
杜箬從鄭小冉的住處出來,直接打車去了醫院,在門口挑了幾樣水果拎進去。
看了下手表,七點半,已經快過探視時間,所以杜箬走路的步伐加快,走到病房的時候都有些氣喘籲籲。
莫佑庭正半躺在床頭,一個女護工在給他喂飯,另一個男護工在他的指令下用遙控器調電視頻道。
“繼續按,不是這個…也不是這個,就剛才那個,NBA啊,NBA你不懂嗎?難道你從來不看球賽?…體育頻道啊大叔,您這是購物頻道啊!”
莫公子的心情似乎有些不妙,所以對護工趾高氣揚的口氣讓杜箬聽了很是不爽。
“嘿,病成這樣還看什麽籃球!”杜箬拎着水果走進來,莫佑庭聽到她的聲音立馬回頭,眼裏閃過明顯的欣喜,之後又想到什麽,趕緊吃力地用手抽了紙巾擦了擦嘴角,對着身旁給他喂飯的護工暗使眼色,還不忘生氣地怒斥:“我都說我自己沒事,可以自己吃飯……你是不是不喂我這頓就怕我媽不給你付工錢!”
那護工被他罵得有些莫名其妙,對拿着遙控器的護工對視一眼,莫佑庭趕緊換了一個正常的口氣說:“好了,我有朋友過來,有事要講,你們先出去呆一會兒吧!”
那個拿着遙控器的男護工憋了憋嘴,很快就走了出去,而那個拿着飯碗的女護工又抽了紙巾替莫佑庭擦了擦嘴角的油漬,還不要命地補一句:“湯一會兒要擱涼了,你若是可以自己喝就先喝掉吧,飯先放着,我一會兒回來給你喂!”
莫佑庭恨得一個眼神剮過去,可惜那護工已經轉過身去看不到了。
等房間裏只剩下杜箬和莫佑庭兩個人,他才撐着身體笑嘻嘻地解釋:“現在的護工真是…做事費勁矯情…總喜歡按着合同辦事,其實我都能自己吃了,還硬是要給我喂…”
杜箬笑着将水果放到床櫃上,順眼看了一眼那碗湯,還冒着熱氣,再看莫佑庭,臉色好轉了一些,只是因為幾天沒有打理,臉上有胡渣,整個人就顯得有些精神萎靡,而他剛剛只是用手撐着坐直,額頭上已經有冷汗冒起。
杜箬在網上查了肋骨骨折的相關信息,知道病人行動不便,咳嗽,說話,甚至呼吸的時候都會有痛感。
所以護工給他喂飯很正常,只是他好面子,不想讓杜箬看到他如此狼狽的一面而已。
只是她也不點穿,從塑料袋裏挑出一個橙子開始剝,一邊剝一邊說:“我下了班從武穆山過來,所以有點晚了,對不起。”
“沒關系,你能來就好了。”莫佑庭的語速很慢,講完明顯眉頭都有些皺到一起,杜箬有些心疼,便不再讓他講話:“你少說點吧,我講就好了,你點頭或者搖頭,我能看得明白。”
莫佑庭笑着,輕點了一下頭,杜箬很滿意地開始問:“這幾天感覺好點了嗎?”
莫大少點頭。
“胸口還疼嗎?”
莫大少搖頭。
“醫生說大概什麽時候可以出院?”
他想了想,開口吐了三個字:“不知道…”
杜箬便也不再問,因為她明白自己問得再多也都是廢話,因為傷痛都在他身上,他點頭或者搖頭,都不能讓他的傷痛減輕一點,所以她還不如別問,只是講手裏剝好的橙子滴到他面前。
莫佑庭掙紮着要将手伸過來接,無奈手一擡,胸口被撕裂般的疼,冷汗直冒,嘴角都不自抑地發出呻吟聲。杜若才反應他還沒有自理能力,便将橙子剝了一瓣,送到他嘴邊。
他尴尬地将頭往一邊側,笑着說:“別喂了,我自己來吧。”
杜箬狠剮他一眼:“都這樣了還逞什麽英雄,吃我喂的橙子會死?”一句話丢過去,莫佑庭只能乖乖張開嘴,銜過來吞進嘴裏,吞得很快,滿臉的尴尬…但是杜箬喂完橙子竟然拿起床櫃上那碗湯,一勺子湊過來,他抿緊嘴唇,搖着頭說:“不喝了,吃飽了。”
“喝吧,難得我願意給別人喂一次,你要珍惜這種福利。”杜箬倔的時候也是認死理,莫佑庭是注定被她吃得死死的,只能又張開嘴開始吞燙。
好在她的動作也算溫柔,每喝一口都不忘用紙巾幫他拭一下嘴角,臉湊到他的眼前,鼻息接近,莫佑庭幾乎都可以看清她紅潤嘴唇上每一絲紋理,繼而呼吸急促,該死的呼吸一急促,胸口連着心髒都疼,只是依舊憋着氣,忍不住說:“杜箬,我這幾天沒見你,很想你…”
杜箬完全沒有料到他會突然這麽說,如此露.骨的話,他完全不遮掩地講出來,還是在這樣暧昧獨處的夜裏,她心口一緊,很快将勺裏的湯塞到他口中,莫佑庭被嗆到,連着咳了幾聲,疼得話都說不連貫:“喂…要嗆死我啊…”
杜箬卻笑着避開尴尬:“那你還亂講話,湯都堵不住你的嘴,喂…跟你講件正經事?”
“什麽正經事?難道我剛才說的話不正經?”莫佑庭用手捂着胸口慢慢的順着呼吸,杜箬又剮了他一眼,提高分貝說:“好好說好,真有正經事跟你說,今天下午小冉接到派出所的電話,說黃胖子做了傷殘鑒定,想要告她!”
莫佑庭一聽這話,眼神也是一陰。
“我就知道黃胖子不會這麽容易善擺幹休。為了打我的事,他那個當公安局局長的叔叔出面,帶着他到醫院跟我當面道了個歉,我爸不想節外生枝,就沒有深究,不然我肯定要告他!”
莫佑庭因為情緒激動,話說得快了些,眉頭又疼得擰在一起:“不過我知道他這人度量小,肯定不甘心,沒想到居然拿鄭小冉開刀……操,算什麽男人!”
杜箬見他疼得有些厲害,連着咳了幾聲,趕緊用手拍他的肩膀:“好了,你悠着點,少說些話。鄭小冉她本不想把這件事告訴你,但是我覺得除了你也沒人能幫她了!黃胖子傷殘鑒定出來是重度腦震蕩,我懷疑他在病例上找人做了手腳,擺明了要把小冉那傻丫頭告到牢裏去啊!”
“我知道,他是想找人當墊背!”
“是,所以我擔心小冉鬥不過,又沒有背景,找律師都沒錢,怎麽鬥,可是總不能讓她真的被判刑坐牢吧!”杜箬說着也有些急躁,感覺情況遠比她想象的嚴重,因為自己當初的一時沖動,害了莫佑庭不說,如果再把鄭小冉害得坐牢,她覺得她這輩子都沒有辦法心安。
莫佑庭見杜箬急得臉色都變了,撐着身子又往上坐直:“你先別急,我明天跟我爸講一下,問問他是否有辦法,我這樣躺在床上不知道要躺到什麽時候,如果我爸不願意管這件事,我再另外想辦法…”
其實莫佑庭的心裏也沒有底,因為以他對莫世昌的了解,他斷然不會去管一個外人的閑事,可是鄭小冉也算是為他才惹上官司,他做不到完全置之不理。
杜箬喂完湯後護士就進來趕人,探視時間已到,不必要的家屬必須全部離開。
莫佑庭心裏有些不舍,但嘴上又不能說,只能最後交代:“鄭小冉的事我會放在心上,就這幾天給你答複,另外,我爸媽晚上7點之後基本都不在醫院了,你要是有時間,就來看看我…”很長的一段話,他講得有些吃力,講完依舊用手捂住胸口。
杜箬心裏多少存着內疚,便點了點頭:“好,以後我會隔天就來看你,你自己多注意休息,網上說肋骨斷了最好要卧床靜養,所以你還是趕緊躺下去吧,我去叫護工進來!”
杜箬将床櫃上他喝完的湯碗略微收拾了一下才走,莫佑庭看着她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門口,剛剛晴朗幾分的心情又瞬間陰郁下去。
杜箬走出醫院沒多久就收到了莫佑庭的短信。
“其實剛才那句話是正經話,我認真的…這幾天躺在醫院裏滿腦子都是你。”
杜箬将那條短信看了幾遍,想着該怎麽回複,可是思慮半天都覺得怎麽回都不合适,索性将短信删除,就當沒有看見。
杜箬那天晚上是住在市區,第二日早晨再趕回武穆山,她是銷售,工作時間可以彈性制,所以晚點到公司也沒關系,只是那天估計是她的受難日,早晨睡晚了幾分鐘,沒有趕上最早從市區去武穆山的大巴,以致于日頭高照,她才坐上大巴往武穆山爬。
喬安明每個月都要抽一天時間來基地開例會,門口的保安見到喬安明的車子,老遠就會将鐵門打開,然後站在鐵門旁恭迎車子開進來,而喬安明這時候一般都會将車窗搖下,對站在門口的保安微笑着回個禮,可是那天保安似乎被兩個女人纏住,其中一個年紀大一些的指着喬安明的車子惡狠狠地問:“憑什麽我們進去要登記,他就可以大搖大擺地把車開進去?”
保安見到老板在場,只能忍耐女人的蠻不講理,饒有耐心地解釋:“我們公司對于外來人員到訪都必須做好登記,況且你只說你要找銷售部的杜箬,又說不出找她什麽事,所以我們必須登記你的信息,這是公司的規定!”
喬安明當時的車窗開着,很敏感地就聽到了“杜箬”兩個字,眉頭一皺,刻意将窗外那兩個女人上下打量了一番。
女人并排堵在保安面前,其中年紀大的一個約50歲的模樣,穿着華貴,氣質溫婉,只是跟保安說話的态度有些趾高氣揚,與自身溫婉的氣質不搭,更重要的是,這個女人喬安明認得,幾天前、在醫院裏見過一面,而另外一個,應該還稱不上女人,一身白色的連衣裙,踩着高跟鞋,馬尾垂在腦後,活脫青春美少女的模樣。
小張從後視鏡裏觀察喬安明的表情,他正透過車窗盯着門衛室門口那兩個女人看,于是小張直接将車子停下來,問:“喬總,要不要讓您下車?”
他搖頭搖頭,很快收回脖子,回答:“開進去吧!”
而車身旁兩個女人依舊不服氣,追着喬安明的車子就要跟進去,保安趕緊拉住。
“诶诶诶,你們幹什麽啊?說了要登記才能進去!”
“那他怎麽能夠這樣直接把車開進去?欺負我們沒有開車來?”
保安見喬安明的車子消失在拐角,立馬恢複平時狐假虎威的臉:“他當然能直接把車開進去,就算他把飛機開進去都可以,但是你們不行?必須按照公司規定登記,不然就叫杜組長來門口接你們進去!”
兩個女人相視看一眼,其中年紀輕的那個很不情願地接過筆,然後在登記表來訪人名字那一欄勉強寫了幾個字。
筆跡潦草,筆畫淩亂,那保安接過登記表看了半天,嘴裏喃喃自語:“寫的什麽呀?戚…美珍?譚什麽?夢?…真是,臉倒長得像模像樣,這字怎麽寫這麽難看!”
……
那一天的天氣很好,五月份,初夏,臨近中午的陽光有些刺眼,戚美珍和譚夢在基地裏轉了一圈,好幾棟寫字樓,根本摸不透杜箬所在的銷售辦公室。
戚美珍又好面子,不想去問人,只能在幾棟辦公樓裏亂竄,最後走得滿頭大汗,已經有些吃不消,一直拿捏很好的溫雅氣質頓時就去了大半,用手扇着臉,氣喘籲籲地站在樓梯口吼:“這地方怎麽這麽大?比市區的勝安大樓都要大,是不是山裏的地都不值錢,也沒個指示牌,怎麽找?累死了,還要看那門口保安的臉色!”
戚美珍嘀嘀咕咕一大堆,譚夢其實心裏也很煩躁,大汗淋漓,精致的妝容都花了大半,只是礙于戚美珍在面前,她也不能表現得過于無理,只能耐住脾氣開口:“伯母,我們這麽像無頭蒼蠅一樣找下去也不是辦法,要不您在這邊等我,我去問問人?”
戚美珍正要點頭,剛好見一個穿着勝安工作服的員工從樓梯口走上來,她趕緊湊上去問:“你好這位先生,請問杜箬的辦公室在哪裏?”
“杜箬?”那員工重複了一遍名字,很快回答:“你說的是事業部的杜組長吧。”
“事業部?”譚夢接過話,很快點着頭回答:“是,應該是她,請問事業部怎麽走?”
那員工将譚夢上下打量一番,很熱心地給她指了路。
兩人又從這棟辦公樓往另一棟走,戚美珍走在前面,依舊在抱怨:“你查的信息很不準啊,之前說那女人在市區的勝安大廈上班,我們白白去那裏鬧了一圈,卻沒找到人,大熱天的又跑來這山裏,在這鬼地方繞了将近一小時,原來她根本不是在銷售部,而是在事業部…”
戚美珍有些發福的身體走在前面,左右搖晃,絲質的裙裝被汗浸濕,背部一大片印出來的汗漬,因為心裏煩躁,對譚夢講話的口氣裏已經帶了幾分抱怨。
譚夢畢竟是晚輩,又想讨她歡心,所以臉上忍着笑臉,其實心中已經狠狠把前面的戚美珍罵了一圈:“老女人死要面子不肯問人,要是早些問人就不需要在太陽底下曬這麽久,我妝都化了,皮膚曬得估計明天都得脫皮了…”
就這樣各懷心思,匆匆傳過五月有些焦灼的太陽往另一棟辦公樓裏走。
☆、V062 找上公司
杜箬為了趕車沒有吃早晨,所以到基地門口的時候已經又餓又渴,便先買了一瓶牛奶墊肚子,相熟的保安見她走進門,便沖她吼:“杜組長,剛才有兩個女人來找你…!”
“誰啊?客戶?”
“看樣子不像!”
杜箬便點了點頭,吸着牛奶的習慣含糊吐了幾個字:“好,我知道了,謝謝哈!”
杜箬一路吸着牛奶往樓裏走,剛進走道,碰到同部門的同事從茶水間出來,很友善地提醒:“杜箬,總算來上班了啊,辦公室有兩個女人等了你一早上了。”
杜箬有些木愣愣地點了點頭,想着到底是誰這樣大張旗鼓地來公司找她?可是一進辦公室,看到坐在她位置上的兩個人,像是一盆冷水臨頭澆下來,熱燥了一路的情緒急速降溫。
她已經隐約猜到戚美珍和譚夢的此行目的了,只是不大确定,況且這戚美珍還是莫佑庭的母親,所以杜箬一開始是陪着笑臉禮貌相迎的,将嘴裏咬着的吸管拿下來,走過去很有教養地開口:“您好,伯母,怎麽突然來了?有事嗎?”
戚美珍不是第一次見到杜箬,譚夢更不是第一次見到杜箬,只是她笑臉相迎,眼前這兩個女人未必願意笑臉回敬。
最終是戚美珍先開口,從轉椅上站起來,走到杜箬面前,眼神有些嫌棄地瞄了一眼杜箬尚且平坦的肚子,然後才端着架子開口:“當然找你有事,不然我們會跑這麽多山路來這裏找你?”
“那有事的話,我們去會議室談吧,這裏是辦公室,別影響其他同事工作!”
“幹嘛要去會議室談?”譚夢直接從戚美珍的背後竄出來,聲音有些尖銳的問:“是怕見不得人嗎?既然知道見不得人,為什麽還要做?”
譚夢的音量拉得有些大,辦公室裏好多同事都把頭側過來看好戲。
杜箬忍住随時可能爆炸的脾氣,依舊好耐心地說:“我不知道今天你們兩位專程來找我到底什麽事,但是這裏是公司,私事的話我覺得還是去會議室談比較合适。”
“不去,就在這裏談,你既然有臉做,還怕被人知道?”譚夢直接就擋到戚美珍面前,口氣強硬,對着面前的杜箬直嚷嚷。
戚美珍好歹也是50多歲的人,經歷過風雨,還端着莫太太的架勢,所以很“溫婉”地将譚夢拉到自己身邊,氣勢沉然地開口:“杜小姐,去會議室就不必了,有些事你既然能做,就應該有承受後果的勇氣。我今天來也只為一件事,估計你也已經猜到了…”
戚美珍講到這裏,刻意停下來留意杜箬的表情,可惜杜傻子一臉懵懂,完全雲裏霧裏,戚美珍便冷笑一聲,心想:“果然是狠角色,都找上門了居然她還能做到面不改色!”
可是心裏這麽想,臉上依舊持着幾分氣度,一副循循善誘的樣子:“我知道庭庭現在還放不下你,甚至不顧自己的安危,為你打架被傷到躺在醫院,但是他畢竟年紀輕,不會識人,一時鬼迷了心竅也不足為奇,不過你千萬別以為他會真的娶你,我們莫家的媳婦,不可能是像你這種女人!”
戚美珍的溫婉妝容到此時依舊端持得很正,話中帶刺,傷人到脾骨,卻不帶髒字。
杜箬這下總算是有些聽明白了,哭笑不得,只能搖着頭回複:“莫太太,我想你是搞錯人了,我承認我很感激莫佑庭為我打架,但是僅是感激而已,我跟他沒有任何朋友以外的關系!”
戚美珍聽到她的回複,臉色當即一冷,笑得更是鄙夷:“杜小姐,你的意思是,你跟我兒子只是朋友?”
“當然,只是朋友!”杜箬再次重複,但戚美珍卻突然就有些大笑起來,笑完眼神陰陰地瞥了一眼杜箬的小腹:“朋友?你當我和他爸都是傻子?以為生米煮成熟飯就能讓莫家接受你?以為母憑子貴就能妄想嫁入豪門?”戚美珍陰着臉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最後口氣一收,淡淡地繼續:“杜小姐,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趁着現在孩子還不大,趕緊去把孩子做掉,這樣對你的傷害也小。”
一語激起千層浪,正辦公室都是一片細微的唏噓聲,杜箬卻只想笑,真是…眼前這兩個女人莫名其妙啊。
“不是,停停停…”她又恢複一貫的講話口氣:“莫太太,我想你真的搞錯了,我跟莫佑庭真的不是你們想的那種關系,還有孩子,孩子是更不可能,我怎麽可能……天……你是不是韓劇看多了?”
杜箬的話裏帶着諷刺,戚美珍的面子有點失,正要冷着聲駁斥,卻一把被身後的譚夢拉過。
“伯母,你跟這種女人講什麽道理,她根本就是不要臉了,撒謊欺騙的手段一流。”青春美少女嘀咕了一通,自己站到杜箬面前,咄咄逼人的問:“好,我們先不談這孩子是誰的,我就問你,你是不是懷孕了?”
一個尖銳的問題砸過來,杜箬被她問得頓時愣在那裏。
譚夢見她臉色當即變白,得意地繼續:“不敢回答了吧?明明未婚先孕,我都找人查清楚了,你肚子裏的孩子已經快要滿三個月,你說這孩子不是莫哥哥的會是誰的?連沈伯伯都說莫哥哥前陣子老是去公館的後廚纏着他教他熬什麽保胎湯,哼…你這個不要臉的狐貍精,莫哥哥是一時被你迷暈了才會喜歡你,我告訴你,他不可能真的娶你,你也休想要借着這個孩子讓他娶你!”畢竟還是個孩子,譚夢說到最後自己先亂了陣腳。
杜箬真是對眼前兩個女人佩服得五體投地。
“譚小姐,我看你是想象力太好,是,我承認,我懷孕了,但是孩子不是莫佑庭的,你放心,我沒有心思,更沒有膽量跟你這種不講理的千金大小姐争男人!”杜箬的刻薄本事在關鍵時刻還是有幾分功力,媚眼輕挑,直接就把眼前的譚芭比逼得恨不能吞了自己。
“喂,你說誰不講理?杜箬我告訴你,你的底細我摸得清清楚楚,25歲,離過婚,之前就是因為成天陪男人喝酒應酬不幹不淨才被前夫抛棄,現在以為撈到一個莫哥哥就想借着翻身,我勸你還是別癡人做夢,別說伯父和伯母不會接受你,我想莫哥哥也只是圖一時新鮮玩玩你而已,你自己也不想想,你跟莫哥哥配嗎?二婚,比他大一歲,家裏還有個半死不活的弟弟!”
譚夢一改平時乖巧的模樣,小小年紀,說起話來也是尖酸得很。
杜箬完全是被她氣暈了頭,莫須有的人格侮辱,以她暴躁的脾氣怎麽能忍得下去,只是現在懷着孩子,周圍又那麽多圍觀的同事,她也知道要是徹底鬧開,最後吃虧的肯定是自己,所以她一只手使勁捏着牛奶的玻璃瓶,另一只手擡起,指着門外,咬牙切齒地只講了三個字:“出去!滾!”
譚夢那大小姐脾氣,最受不了的就是受杜箬這種冷處理,所以杜箬一個“滾”字,直接就将她骨子裏的叛逆心理全部激發了出來,索性也不顧及大家閨秀的形象,直接沖到杜箬面前吼:“幹嘛,被人揭了老底就急了?就要趕我們走了?不能吧…好歹也是敢未婚先孕,借着孩子妄想翻身的人,怎麽這點場面都熬不住?”
譚夢說到最後直接用眼睛戳着杜箬的小腹,惡狠狠地還要補幾句:“這基地的人估計都還沒看清你的嘴臉,不過市區的公司裏,似乎好多人都知道你沒離婚之前就很不要臉,表面裝着清高,其實骨子裏根本就很淫.賤,就你這種破鞋,莫哥哥怎麽可能真的喜歡你?”
杜箬手裏的牛奶瓶幾乎快要被她捏碎,但是她依舊忍着情緒問:“你去過勝安大廈?”
“是啊,不過很可惜那裏你的老同事好多都不喜歡你,什麽業績第一,他們說都是靠跟男人睡出來的單子!”
譚夢的話是越說越沒了分寸,其實她平時就是這種講話方式,只是在莫家面前裝得很有規矩,現在被逼到這種份上,骨子裏的輕浮樣就露了出來,連戚美珍都有些聽不下去,在身後拉了拉譚夢的衣角,皺着眉開口:“好了,小夢,有些話點到即止,再講下去反倒讓我們失了分寸。”遂又将譚夢拉到自己身後,對着杜箬慢慢開口:“杜小姐,小夢的有些話雖然講得有些難聽,但理卻是那個理,你這種身份和經歷,我們莫家肯定不會接受你,就算你把孩子生下來,我們也不會接受你,至于庭庭,你也應該知道,那孩子玩心中,還沒有定性,外面女人一堆,估計你也只是其中一個,所以有些事适可而止吧!”
一副很慈祥的樣子,語氣深重地講完,再從挎包裏掏出一張支票遞到杜箬面前:“收下吧,去找個醫院把孩子做掉,當是我替我兒子陪不是。你家裏人還不知道你懷孩子的事吧?聽說還有個弟弟躺在醫院裏,也挺不容易的,所以支票的金額我先生給的也不小,當是莫家花錢買個教訓,你也當是賺了一筆額外開銷…對誰都好不是?”
聽聽,多充滿愛意的話!
明明已經将別人的人格侮辱得一文不值,卻還要端着“我是為你好”的幌子,眼前這兩個女人,一個唱白臉,一個唱黑臉,已經觸犯到杜箬的底線,所以她眼角陰鸷,直接舉起手裏的牛奶就朝着戚美珍的臉澆過去……
喬安明正在開會,手裏拿着投影筆對着幻燈片講解數據,卻聽到有這層樓的保安從會議室門口匆匆跑過去,手裏握着對講機,字句有些模糊:“南門保安,南門保安,去二號樓3樓…有員工打架!…”
喬安明呼吸一緊,直接将臉轉向臺下的下屬,冷森地問:“事業部是不是在二號樓3樓?”
臺下開會的人莫名其妙,安靜了幾秒,才有反應快的答了一句:“是的喬總,三樓一整層全是事業部的辦公室!”
那天喬安明從4號樓的頂層會議室直接跑到一樓,穿過科研中心,再穿過食堂旁邊的草坪,一路奔跑着爬至2號樓的三樓,路上有些員工都見證了那日如此焦急慌張的喬安明,穿着襯衣,領帶因為迎面吹過的風而飄到一旁,他又想起幾個月前在武穆山上,杜箬的手受傷,他也是這樣焦急地穿過人群去見她,可是那時候他是确定受傷的就是她,可是這次他不确定。
如果他沒有記錯,在編制之內的事業部員工有六十多名,而整層樓有超過十間辦公室,保安口中打架的未必是她,但是他就那樣抛開正在開會的下屬,這樣沒有一句交代莫名其妙地跑出來,別說是理智了,他現在連思維都沒有,滿心就是杜箬的安慰,還有孩子。
喬安明從樓道跑到事業部時,門口已經擠滿了好多人,辦公室裏有人聲傳出,似乎是同事聲讨的聲音。
“喂,這位太太這位小姐,見好就收吧,不就被牛奶潑了一下嗎?又不是硫酸!”
“是啊…她腳上都受傷了,還懷着孩子,真想搞出人命啊!”
“不松手,是她先動的手!”最後一聲是譚夢的聲音,喬安明一聽到“孩子”兩個字,立刻就擠過人群走進辦公室。
圍觀的人群見到喬安明出現,全部噤聲,整個辦公室鴉雀無聲,而譚夢就揪住杜箬的衣領站在那裏,戚美珍站在身後不斷抽着紙巾擦臉上的牛奶污漬,地上是一大灘白色的奶漬,碎玻璃渣子就撲在那灘奶漬裏,而奶漬中間有一個被踩滑的腳印,應該是有誰剛才不小心踩在上面滑倒…
喬安明站在杜箬身後,心口一沉,眼光順着她光裸的小腿往下看,腳裸上果然有被玻璃割破的痕跡,有血沿着傷口淌下來,讓他看得心裏一陣陣疼。
只是所幸她人還好好站在那裏,看樣子應該沒什麽大事,喬安明暗松一口氣,一直憋住的呼吸都恢複了幾分,再看周圍全是圍觀的人,于是沉着聲喊:“都出去做事,別聚在這裏!”
杜箬聽到背後如此熟悉卻森冷的聲音,腦裏“轟隆”一聲,急躁地就要甩開譚夢揪住自己的手。
“松開,松手啊!”
“不松,跟伯母道歉!”
喬安明看兩人争執,怕一時不慎傷到杜箬,趕緊走過去調和。
“這位小姐,先松手,這裏是公司,你這樣已經嚴重影響到員工工作!”
正在擦奶漬的戚美珍聽到這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