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是跑着過來的
決賽在報告廳舉行。在老班的授意下,缤缤率領一衆二班的朋友們來給賴超辰和檀得應援。
中間的位置非常貼心地留給了包苒、陳長風和吳厭。
檀得倒也沒有穿得多隆重,羊毛外套,白色絨褲,暗粉色毛衣,裹着聖誕風的大圍巾。
她拎着熱飲推門進來的時候,眼尖的吳厭第一個看見。
快到聖誕節了,南方也應景地落了點雪。檀得難得淘一回,沒戴帽子,頭發就鋪了一層薄薄的霜雪。
吳厭比檀得要高一些,一邊溫柔地替她撣去雪花,一邊皺着眉刻薄道:“現在舒服了?”
“……”檀得裝作聽不到,接過了包苒插好吸管的飲料,喝了一大口。
吳厭瞄了一眼,低聲無奈道:“小心嗆着。”
诶,這位小老弟怎麽回事?檀得心裏這麽想,便叨叨說出了口:“你最近好像越來越??嗦了。”
吳厭只是瞧了她一眼,很自然地就把自己的帽子摘了下來,按到檀得腦袋上。
……檀得愣了一愣,害羞地按住了帽檐。
吳厭這才慢條斯理地,毫不避諱地盯着檀得,笑眯眯地說:“你怎麽知道為父的辛苦。”
包苒看在眼裏,尋思着他吳小爺段位這麽高,檀得栽在他手裏,也不是沒有道理。
晶亮的小鹿眼很像森林裏熹微的晨光,包苒看着她,忽然明白,原來有些神态,只會在吳厭在她身邊時,才會有。
包苒看着這個女孩子,心底總是浮上溫柔。
非常偶爾地,她也會祈求神明,希望檀得能夠在吳厭身邊,多待久一點。
Advertisement
“好了,我們要候場了。”檀得有點舍不得地松開包苒的懷抱,朝身後的親友團們揮了揮手。
吳厭用唇語道:“加油。”微笑的樣子,讓她很安心。
只是作為親友的依賴,這種程度,也并不過分吧?檀得笑着點了點頭――我只任性這一刻。
後臺的光很暗,卻讓人因為隐匿而覺得安全。
檀得坐在椅子上,看不太清黑暗中摸摸這蹭蹭那的賴超辰。
“賴超辰――”檀得輕聲喚。
立馬屁颠屁颠地跑到了她身邊,很像鞍前馬後為主人導盲的拉布拉多。
“怎麽了?”他豎起耳朵問。
“待會要是誰忘詞了,記得要毫不猶豫地接上去,順便再拉個手。”檀得囑托。
“好。”賴超辰用力地點了點頭。
兩個人安靜待了一會。
賴超辰忽然牽了牽檀得的衣袖,她還沒問怎麽了,賴超辰的聲音卻微微地顫抖了起來:“他來了。”
怕她不明白,賴超辰又補上了一句:“我剛才看見他了。”
一向沙啞的嗓音,讓她聽不出來,他在哭還是在笑。
怎樣都好。
檀得的聲音很輕,卻溫柔又篤定:“賴超辰,我們會贏的。”
她向來對別人的悲喜無關痛癢,但偶爾,也會有這種時候的――
用盡全力,只想讓這個少年知道,他值得。
比賽開始前幾分鐘,曲盈發短信來說自己扭傷了腿。
吳厭蹙眉把手機塞進了兜裏,琢磨着他跑過去把曲盈送去醫務室再回來,應該來得及。
檀得在第五組。
這麽想着,吳厭果決地把大衣脫在了椅子上。包苒看在眼裏,有點兒着急:“快開始了,你去哪兒呀?”
“曲盈受傷了。我趕得回來。”吳厭把話落在身後,跑進了漫天的風雪裏。
趕到教室,曲盈正坐在課桌上,有一搭沒一搭地,無聊地用腳踝撞着桌腿。看見霜雪落滿頭的吳厭,她笑了一遭,眼裏更多的卻是諷刺的味道。
吳厭皺眉看着她的腳踝,雖了然她的小心思,語氣卻還是克制且關心的:“不是受傷了嗎?”
夾雜着少年喘氣的聲音。
啊,看來是着急地跑過來的。曲盈盯着吳厭,可是,你緊張的究竟是我,還是檀得的比賽。
她沒有問出口,只是仿佛無關緊要地開了個頭:“我們分手吧。”
“怎麽了?”這句話近來雖磨得人耳朵都生繭了,吳厭還是好聲好氣地哄着。
他知道,曲盈只是一次次地在确認,希望證明自己還是被愛着的。但是……吳厭瞥了一眼手表,只有今天這一天,不要這樣行不行?
他答應過檀得,不想食言。
曲盈自然把吳厭的焦心看得清清楚楚,聲色故意慢了下來,把最後的惡意明明白白地晾了出來。
――她在賭,不成功,便成仁。
“那你以後不許同檀得來往。”
“關她什麽事?”吳厭皺了皺眉,神色漸涼。
“她喜歡你。”曲盈看着吳厭,仿佛拿淬着毒液的劍直逼他的胸口。
“沒有。”吳厭不動聲色地碾了碾腳下已經灰色的雪。擰着眉――對這場談話顯然已經厭煩了。
“我看的出來。”曲盈想要數落證據,卻又鬼使神差地閉了口。
她突然不敢比了。
不敢試探檀得在吳厭心裏的位置,也不敢揭開檀得為吳厭而做的努力。
只好半吊子地在這裏截住,小心翼翼地期待吳厭來補全空白。
只要你說你愛我就好。
“我們分手吧。”吳厭閉上眼,腦海裏放映的畫面,風馳電掣。最後停下的那站――放大,默片。是檀得倔強又冷清的背影。
籃球賽彩排時,那個活在曲盈的描述裏的――“她說,她讨厭我們的”檀得。
她心裏的痛,早已也成了他的肉中刺。
吳厭放慢了鏡頭,憑了解拼湊出她那時的表情。
應該是紅着眼了,可是又從不示弱,眼淚撐着眼眶,像架着扁舟。
嘴角一定又勾起了吧。總是哭不成哭,笑不是笑的難看樣子。
因為太難看了,他總是避過。
因為即使像這樣,無關痛癢地想一想,心都會沒來由地揪住一下,緩緩放開之後,反而血色彌漫,更加難受。
檀得再怎麽樣――也輪不到曲盈來指摘。畢竟她這一身脾氣,有大半是他的功勞。
既是他護着寵着的人,自然是――他才恍然。
原來檀得早已與他人不同了。
別人是別人,而檀得,是自己人。
他可以分手千百次――但犯不着為了誰,與檀得斷了聯系。
“既然你沒事,我就先走了。”吳厭忽然覺得總是揪着的心慢慢放開了。
檀得,等我。
雪又變小了,落在人輕顫的睫毛上,暖融融地,像淚水。
我是跑着過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恭喜吳厭恢複單身哦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