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Chapter (2)
折射自孩子眼睛深處的光,映照在戒指上,居然有灼熱的燃燒的感覺!
他低聲道:“容我冒昧地猜測,這,是神旨麽?”
嬰兒沒有回答,似乎是不耐煩了,揮動了一下小手,嘀咕了一句含糊不清的什麽。那一瞬間,他看到嬰兒的瞳孔裏出現了一個閃光的十字,刺眼得宛如光之教堂裏的影像。《死海古卷》上的經文再度閃過腦海,血從心底驟然沸騰,他不再懷疑,俯下身去抓住了那只胖胖的小手,單膝跪地,親吻手背,失聲道:“感謝上帝!”
當他接觸到嬰兒柔嫩的肌膚時,一股電流仿佛穿過了他的靈魂。那一刻,他猛然洞察了過去、現在和未來,一種莊嚴而肅穆的使命感從心靈深處升起,令他不由自主地戰栗。
“我知道了,”他對着那個嬰兒道,“我定然會誓死守護您。”
“咯咯……”那個要兒忽然笑了起來,仿佛是怕癢,又仿佛是歡喜,揮舞着手足爬了過去,抱住了他的脖子,在耳邊咕嚕着奇特的聲音。
“是。”他肅穆地低聲道,“我會絕對保守這個秘密,任何人都不會得知,包括神父。”
她在一邊看着這一幕,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只看到他最後俯下身抱起了那個魔鬼一樣的孩子,眉間全是肅穆和恭敬。
他轉過身來看着她,眼神裏有驚嘆,也有贊美,一步一步地走過來:“青,抱着她吧……在這世上的所有人類裏,你是最純潔無辜的一個,所以神才選擇了你作為她的母親。這是無比的榮耀啊!”
“你在說什麽?”她愕然地向後退了一步,“你瘋了麽?”
“我當然沒有瘋。”他看着她,眼神裏有殉道者的無畏。那一刻,她覺得自己離他很遙遠,完全不能明白他的話。他的聲音卻溫柔而堅定:“青,無論如何,請你收下這個上帝賜予的孩子,好好愛她吧,就如一個母親愛自己的孩子一樣。”
如一個母親愛自己的孩子一樣?她看着他懷裏的女要,而那個嬰兒也在看着她,無辜地微笑着,伸出胖乎乎的雙手要求她擁抱。那一刻,嬰兒眼眸裏沒有了之前的神秘莫測,變得天真無比——那種柔軟的力量瞬間擊潰了她的心。
她猶豫着,最後還是伸出了手。
“是神選中了你,青。”當她抱住那個孩子的時候,之軒伸出手臂圍住了她們母女。她聽到了他的低語:“你注定要走那窄門,去迎接比普通人更多的考驗和困苦。但是,不要怕,青,你這一生所承受的所有一切,我都将和你分擔。”
那之後,一切峰回路轉。
随着之軒的回國和介入,一切都迅速好了起來。他帶着她回到了老家,回到了人群中,對外宣稱這個孩子其實是他在某一次途經中國轉機和她小聚時的愛的結晶,而她因為太過于愛護他的名譽,在他本人沒有回來之前一直不肯說出實話,哪怕被所有人誤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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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喃喃地罵女兒死心眼,又心疼此前對她的驅逐。她安然地回到了家,收回了所有人的愛,然後,很快又離開了家——她出嫁了,嫁給了那個青梅竹馬的戀人,明媒正娶,禮數周全,沒有讓任何人看笑話。
所有的一切,都和她少時夢寐以求的一模一樣,完美無缺。
除了那個奇怪的嬰兒。
婚後他們在B城安了家。她開始教鋼琴課,他間或出去旅行,但頻率已經少了很多,大多數時間都待在家裏陪伴她們母女,給旅游雜志寫稿,把自己這些年的探險都記錄下來——生活平靜而溫馨。她開始逐漸接受這個莫名其妙的孩子,試圖讓自己成為一個好母親。而之軒也成了一個好丈夫,對她體貼入微。
唯一不平常的,是他看女嬰的眼神——那不是一個父親看孩子的眼神,更像是一個虔誠的教徒看着所信奉的神靈。每每她無意看到,就覺得心裏一跳。
有幾個夜晚,她深夜醒來的時候看到他單膝跪在搖籃旁,凝視着孩子,低低地說着什麽。而更奇怪的是,她居然依稀聽到那個孩子在咿呀地開口說話,兩人似乎在一問一答,而她卻完全聽不懂他們的言語。
之軒的心裏,似乎藏着一個很大的秘密。那個秘密和這個嬰兒相關,卻偏偏是她這個妻子和母親所無法了解的。
心裏的不安越來越強烈,她甚至開始留意起他的一舉一動,注意着一切和他有關的細節:手機短信,信件往來,乃至網絡通信。她成了一個克格勃。
一天晚上,醒來的她聽到了奇怪的聲音,仿佛歌詠,又仿佛祈禱,似乎有人在樓下進行着什麽神秘的儀式。她聽了一會兒,确認那個聲音是之軒的,心裏忽然覺得毛骨悚然——他在做什麽?在對那個孩子做什麽?
然而,她披衣起來,下樓查看的時候,卻看到他坐在搖籃邊,手邊放着一些銀質的器皿,似是在什麽儀式裏才用得到的款式,另一只手裏拿着一個十字架,按在嬰兒的心口上。他的指尖上有水,一滴滴地落在要兒的額頭上。
“你在做什麽?”她再也忍不住,失聲低呼道。
“驚醒你了麽?”他一驚,有些歉意,“沒事……你不用怕,很快就好了。”
“之軒,你到底在做些什麽?”她再也抑制不住心裏的疑慮,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你信了教麽?不然為什麽每個禮拜都要去教堂做禱告?這些年來,你都去了哪裏?為什麽那麽神出鬼沒?那個孩子……都和你說了什麽?”
他嘆息,不知道怎麽解釋:“我不是回來了麽?我最近哪裏都沒有去。”
“是,你最近是哪裏都沒有去,”她卻苦笑了一聲,實在忍不住,将自己知曉的秘密捅了出來,“但這些天我一直偷偷留意着你在做什麽。你在不停地寫信,那些信全都是寄給S城一個叫德芙雅尼的女人的,對麽?她……她是誰?是你的秘密情人?”
他看着她,眼裏有一絲猶豫和無奈:“青,你相信我麽?”
“當然。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信任的人。”她毫不猶豫地回答,“所以,請不要欺騙我。你救了我,之軒,你也可以輕而易舉地毀掉我。”
“那麽,就不要問我任何問題,因為我無法回答,也無法騙你。”他語氣誠懇而無奈,“青,你只要記住一件事:在這個世界上,除了神,我最愛的就是你,我不會做任何傷害你的事情,更不會愛上別的女人。”
丈夫的眼睛是如此的誠摯,她的心一瞬間就軟了,接下來的話再也問不出口了。
之軒轉過身,看着襁褓裏的嬰兒,如同凝望聖壇上的神,低聲道:“相信我,青。要好好養育這個孩子,不要讓任何人傷害她——她是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東西。”
他的語氣是如此的凝重,那一刻她忽然升起了莫名的排斥和嫉妒,忍不住沖口而出:“你的意思是,她比我更重要?如果遇到危險,你要我舍命去救她?”
“……”之軒看着她,眼神裏充滿了無奈,卻沒有否認。
她憤怒地沖到搖籃邊,想要把那個古怪的嬰兒抱起來。孩子在安靜地眨着眼,看着他們,表情出奇得安靜,目光裏仿佛有一種奇特的力量,一瞬間将她的情緒撫平了。她高高舉起的手落了下去,無力地撫上了孩子柔軟的臉頰。
這個孩子……到底是什麽樣的存在啊?
“神将自己的獨子賜給了人類,是為了拯救世界的大愛。而你養育她,只是為了在某一個時刻将她奉獻出去。”之軒擡起手來輕輕擁抱了她一下,“你要用一切的力量來保護她,做她的守護天使。青,整個世界都會感謝你。”
她默默地低下頭,看到他手裏拿着的是一本古舊的書。果然,之軒信了教,然後才變成了這樣麽?他今晚,是不是給這個孩子做了秘密的洗禮?她在心裏嘆了口氣,并沒有開口說什麽,也不想因為信仰問題和他起沖突。
“好吧,”她溫順地說,“我會做她的守護天使。”
自那個夜晚之後,那個古怪的嬰兒再也沒有做出什麽事情來,似乎收斂了那種怪異的舉止,變得安分了。
他們又平靜地度過了幾個年頭。她起初還是小心地留意着,而那個叫德芙雅尼的女子始終沒有出現在他們的生活裏,之軒也不再往S城寫信——前半生以探險旅行為生的他仿佛真正地安定了下來,和過去的一切都做了割裂和決絕。
那個被取名為微藍的孩子漸漸長大,開始學習說話,學習走路。她并沒有顯露出特別的反常,和普通孩子一樣活潑可愛。這個孩子和之軒尤其親密,很多時候看着他們父女在花園裏嬉戲,她總有一種恍惚,似乎這個孩子真的是他們兩個的親生女兒。
但是好景不常,在微藍五歲那年,之軒出國一次,回來便滿腹心事。她偷偷翻看他的護照,發現他去的是耶路撒冷。那一夜,他再次接到了來自國外的神秘電話,神色有些異常,在吃飯的時候長久地沉默,似滿懷心事。
“我要離開一段時間,”終于他把頭擡了起來,“青。”
“要去哪裏?”她悚然一驚,有不祥之感,“去S城找那個女人麽?”
“不是,你想哪兒去了?我要去洪都拉斯,”他苦笑着,盡力表現得輕松且漫不經心,“那兒的海裏發現了一個深不見底的藍洞,有人邀請我去那兒探險。你也知道,我本來就是個探險家,對我來說這是小菜一碟。”
小菜一碟?那為什麽他在和她說話時卻不停地轉動手上的婚戒,似乎壓抑着什麽?當他提着行李準備離開時,她攔住了他,在那個開滿了薔薇花的院子門口苦苦哀求。
“抱歉,青,我必須去,同伴們都在等我。”他看着她的淚痕,有些無奈地捧住了她的臉,“不過等這一趟結束,我就會徹底脫離社團,回這裏來陪你一輩子。”
“社團?”她愕然,“你加入了什麽社團?”
“你不要問了,這不是你應該知道的事情。”他嘆息着攬過她,親吻她的額頭,“社團有規定,不允許成員結婚。如今我已經違反了規定,就算不自動退出,也會被神父驅逐的。所以,青,我會回到你身邊的。我會守着你和孩子,永遠不會再離開了。”
永遠。之軒是一個守信重諾言的人,從小到大他對她說過的那些諾言,沒有一個不曾實現的。而那一次……
他的“永遠”,卻是永遠不再回來。
洪都拉斯的海底發生地震海嘯的那一夜,她驟然從睡夢中醒來,冷汗滿身——在深沉的夢裏,她看到他在藍色的海底對着她呼喊,揮着手,然而他身後卻綻開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瞬間将他吞了進去!
“之軒!”她在床頭瑟瑟發抖,忍不住低聲哭泣。門悄無聲息地開了,黑夜裏出現了一雙明亮的眼睛,靜靜地看着她——那是年幼的女兒被她驚醒,跑到了房間裏看着母親,怯怯地問:“媽媽,你怎麽了?我剛才夢見爸爸了!”
微藍的眼睛是如此的幹淨澄澈,卻令她打了個寒戰。
孩子在夜裏哭泣着:“爸爸說,讓我好好聽你的話,以後去S城念最好的大學……他掉進了一個很深的藍色的洞裏,我好怕,拼命叫他,他也不回頭……”
五歲的孩子啜泣着,在黑暗裏摸索着過來抱住了母親。然而她卻猛然一哆嗦,失聲喊了起來,推開了那個孩子:“走開!都是你……都是你!”
微藍跌倒在地,受了驚吓,忍不住“哇”地哭了起來。她在黑夜裏遲疑了片刻,終于還是忍不住俯下身,将那個小孩子抱在了懷裏,顫抖着,卻說不出一句話。懷裏的孩子是如此的脆弱無辜,如何能讓她将一切厄運都歸于這幼小的存在的身上呢?
那之後,她再也聯系不到之軒了,無論手機、郵件、MSN,或者任何一種聯系方式。在那個噩夢的夜晚後,他仿佛忽然從這個世界消失了,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獨自帶着孩子生活的她幾近崩潰,終于忍不住翻出了以前偷偷記下的地址,給那個叫德芙雅尼的女人寫了一封信。當快件顯示“已簽收”後,對方卻沒有回信,只用陌生的號碼發來了一條短信:“我想他應該已經犧牲了……忘記他,好好生活吧。”
然而,當她重新撥回去的時候,卻顯示那個號碼已經被注銷。
在這個世界上,所有關于之軒的線索都中斷了,她再也瞞不住雙方的父母,不得不哭着說出了一切。兩家人一起去B城的派出所報了警,然而,這樣一起在國外失蹤的案子,一個小城的警察又能做什麽?
在三個月後的某個晚上,她在午夜聽到了敲門聲。
她驚喜萬分,以為是之軒回來了,打開門,卻看到了一群神秘的黑衣人。那些奇怪的人齊齊地對着她行禮,态度恭敬,他們帶來了她生平從未見過的巨額金錢,并附加了一個她永遠不想知道的噩耗——她的丈夫,夏之軒,消失在了洪都拉斯那片微藍的海洋裏,那個深不見底的藍洞深處,再也不能回來了。
唯一留給她的,只有那枚斷裂的素面白金婚戒。
她哭得撕心裂肺,想要得知這一切的原因,然而那一群人卻沒有再和她說更多,放下了巨額的錢,就在夜裏悄然離開了。她哭着,罵着,将那些神秘人留給她的一箱子美元從窗口扔了出去,因為那是用之軒的命換來的染血的錢。
那之後,她們母女便相依為命,過着清貧的日子,一起度過了13個年頭。在那樣漫長的時間裏,她遵從了之軒的囑托,盡心盡力地撫養着這個孩子,而微藍也健康地長大了,不曾顯露出絲毫的反常,就如鄰家女孩那麽普通。
——直到年滿18周歲,如之軒的遺願,她去了S城念大學。
這一年,是2012年。
誰也沒有想到,那個孩子脫離她的視線不到兩三個月,居然就發生了這樣驚天動地的變故。早知如此,是不是就不該讓她填報這個志願呢?如果不來S城,是否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或者,一如之軒所言,一切都是注定。命運的輪盤原來一直在轉動,從不曾停止。他們不過是依次來見證歷史的人,當一切發生之後,都将歸于塵埃。
漫長的回憶在短短一瞬掠過腦海,等回過神來時,她正抱着失去了神智的女兒急速飛墜。大地深處的那道門開了,那一道白光迎頭擴散下來,映照着她們的臉。歐陽芷青在下墜中失神地看着越來越近的光,恍惚是在看天國打開的門。在那裏,她依稀看到了那張熟悉的面容——
之軒居然在門的那邊,對着自己伸出了手。
“我們終于可以見面了。”她喃喃地對着白光的彼端說話,不再掙紮。或許,這樣也好吧?很快他們就能再見面了,一家團聚,永不分離。
“不,青,不能放棄!”她依稀聽到了回答,“你答應過我的,要用盡全力保護這個孩子。如今她就在你懷裏,你要保護她!你答應過我的,青!”
那一刻,她忽然冷靜了下來。
“微藍!”一瞬間,歐陽芷青用力地抱緊了自己的女兒,似乎要将她重新納入自己的身體裏,如同在身體裏孕育她的最初。可是,她能做什麽呢?加諸于身上的力量是如此強大,幾乎不容抗拒,她就像一片枯葉一樣被卷入洪流,吸入遙遠的另一個時空。
那道門在不遠處打開,預示着這個世界的盡頭已經到達。快被卷走的那一刻,歐陽芷青忽然松開了手,用盡全力,将夏微藍朝着相反的方向推出去——那是她身為人類的力量極限。與此同時,她自己卻加速地向着彼端墜落。
沒有一聲呼喊,沒有一下掙紮,她就這樣墜向了時空的盡頭。
在祭獻出自己時,母親的眼睛一直看着夏微藍,裏面的感情是複雜而深刻的,包含了千言萬語。是的,她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是竭盡全力地保護自己的女兒,哪怕這一推之力是如此微小,只能延緩幾秒鐘的墜落。
那一刻,看着墜入深淵萬劫不複的母親,夏微藍漠然的眼神發生了變化,似乎有什麽在身體裏覺醒了,一道耀眼如電的光華從她的胸口綻放!
“媽媽,媽媽!”少女哭喊出聲音來。仿佛一股巨大的力量注入了心髒,屬于“夏微藍”的神智重新蘇醒,垂下的翅膀振起,不顧一切地朝着光芒追逐而去,伸出手,想要拉住那個消失的人。
然而,哪裏來得及?只是一轉眼,那個女子就消失在了光芒裏。
夏微藍哭喊着,不顧一切地緊跟着,就要向着黑暗最深處而去。但就在撲向那道門的一瞬,她的身體又停住了,另一種力量從內心升騰而起,控制了她。
那是不屬于她的更高的意志。
“還不到時間,作為寄主的你,為何幾次三番地催我提前醒來?”另一個聲音響起在靈魂深處,冷靜到冷酷,“要知道,每醒來一次,力量積累的進程就會被打斷一次——就如當初霍銘洋瀕死時,封印在你身體裏的我第一次被喚醒一樣,是個錯誤。”
不……不,讓我去那道門的背後找回母親!
那個聲音回答:“不行,力量還不夠,封印還沒解開。”
夏微藍想要呼喊,然而聲音根本傳不出去,意識漸漸重新變成空白。那道門就在不遠處,巨大的力量拉扯着她,仿佛不容抗拒的激流。然而少女展開翅膀,極力與那種力量抗衡,一寸一寸地往後退,試圖向着地面的方向離去——這種膠着在持續。她用盡全力才退開一米的距離,卻已經用了足足一個小時。
鐘聲即将敲響……那之前,能對抗這道門多久呢?
黑洞漫無止境。展翅的少女擡起頭來,仰望着頭頂——天坑的出口已經遙不可見,化為如同星光一樣的微小一點。她将手按在胸口那個流轉的光環上,幾次用力,似乎想要将什麽東西從身體裏抽出來,卻無能為力。
手指頹然垂下,那道光也漸漸熄滅。
天坑深處,是末日一樣的黑暗。黑暗深處,那一道門在打開——異世界和這個世界的通道在地底開啓,溝通虛無和真實的兩個世界。當兩個位面的聯系徹底建立起來時,人類的世界就将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