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灰王子
中年婦女的友情裂痕修複起來很容易，只需要一個農家樂，唐媽媽和阿敏阿姨又開始大手勾小手，同款衣服同款鞋。
阿敏來敲門的時候，唐媽媽還在打包路上的零食，不得不說，她比阿敏阿姨胖了20斤不是沒有原因的。
“出去玩還愁眉苦臉的？”唐媽媽拉上拉鏈，好奇地問道。
“我是擔心我們家餘安。早上出來的時候我給他打了個電話，聽他聲音怪怪的，不知道是不是感冒了。”
對于別人家的孩子，唐媽媽心大得很：“肯定沒事的，這麽大的人了。”
“唉，你們不知道，餘安小時候體質不好。之前他爸和那個女的沒有好好照顧他，等他初中回到我們身邊才一點點開始好轉。現在一聽到他發燒，我還是擔心。”憂心忡忡的阿敏嘆了口氣，眼睛落在了正在吃早飯的唐理智身上，她抿了抿嘴唇，拜托道：“理智啊，要是你餘安哥哥發燒了，你幫我給他煮點菜粥送過去可以嗎？他昨天住在市區那邊，稍微有點遠，我讓他給你報銷打車費哦。”
“什麽打車費，親戚就應該互相照顧嘛。”唐媽媽熱情地說道。
“要的要的。理智，你今天有空嗎？”阿敏阿姨的眼神很誠懇，根本無法拒絕。雖然此刻耳朵豎得高高的唐理智完全沒想過拒絕，她裝模作樣地看了眼唐媽媽，得到默認後點了點頭。
等爸媽們的車開出了小區，唐理智第一時間給唐餘安打了個電話。
“喂，你沒事吧。”她嘴裏還有沒吃完的面包，說話囫囵吞棗的。
“嗯。”一個字，唐餘安卻把脆弱演繹得淋漓盡致。連一旁的顧向亭都為之拍案叫絕，小聲地建議道：“哥，要不你換個崗，來給小藝人們培訓培訓演技？”
唐餘安沒有理睬顧向亭，對着手機下方的話題又咳了兩聲。沙啞的聲線讓唐理智忽然慚愧起來，看來他真的生病了。
“那個……你把你公寓地址發給我。我中午煮點粥給你送來好不好？或者你有沒有特別想吃的？”她突然放低的聲音如同醫院裏哄小孩的媽媽，讓唐餘安備受觸動。
“都可以。”即使知道對方看不見，唐餘安的臉上還是露出了難得的溫柔。
挂斷電話後，一旁的顧向亭“哇哇”跳腳：“唉喲，哥您可真是鐵樹開花，我認識您多少年了，您居然還能有這麽油膩的表情！不行，我得喝點水，快?J死了！”顧向亭說得出做得到，居然真的灌下滿滿一瓶氣泡水。
“哥！……”他喊了一聲，顯然還想繼續打聽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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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你給我到書架上拿一下《商法》。”唐餘安迅速打斷他，又冷回一張臉，一副拒絕和人感情交流的機器人模樣。
裝吧，果然是自帶99%悶騷純度的人類。
人美心善的顧向亭被唐餘安壓榨得很慘，一會兒倒水、一會兒整理客廳、一會兒收快遞，還要替垂死病中堅持工作的唐餘安爬上爬下地找法典找案例。
“哥，你這麽拼命工作不思情愛，待會兒會把理智妹妹惹怒的！”
雖然唐理智怒不怒還是未知，帶着手套正在倒垃圾的顧向亭心裏倒是有了一簇簇火苗。
唐餘安頭都沒擡：“所以趁她沒來，趁你沒走，我先把工作趕完。”
“哥！您從前不是教育正哥不要重色輕友、見色忘利嗎！說好的工作第一，兄弟第二！”合着現在也被理智妹妹拉入了真愛至上的隊伍。呼，單身寡人顧向亭委屈地扁了扁嘴。
“大哥婚姻美滿，我覺得感情的事聽大哥的也無妨。”唐餘安在過往案例中找到需要的答案，這才抽空看了一眼梯子上的顧向亭：“你如果有反對意見，我可以代為轉告盛炔。”
呵，真是沒想到，有一天餘安哥還能和盛公主統一陣線。
“叮咚。”
顧向亭興奮地要去開門。天吶，理智妹妹終于來了，他終于不用在唐餘安的眼皮底下吃力不讨好了。
“你繼續找文件！找完就可以走。”跻着拖鞋的唐餘安從顧向亭的身邊飛速經過，讓他不禁懷疑唐餘安是否根本沒病。
未見其人，先聞其咳嗽。
唐理智的心上忽然湧起一陣慚愧，試問哪個女孩子會把自己的心上人搞得重感冒。還好，她望了望手上的保溫盒，這麽多營養餐夠補救她的形象了。
居家的唐餘安今天穿了一件舊的白t恤、一條松松垮垮的條紋睡褲，加之他病中臉色泛白，整個人的氣場都綿軟下來。
趁唐餘安咳嗽之際，站在梯子上的顧向亭橫插一腳。他露出帥氣的後腦勺，一個甩頭，美男驚鴻一瞥。
“嗨~”他露出八顆大白牙，用力之狠力争一秒鐘之內讓唐餘安黯然失色。
然而，唐理智的反應似乎太誇張了。她“啊！”地叫起來，沿着她的視線，只見一只巨大的飛蛾正在顧向亭的腦門旁轉悠。
“啊？！――?纾 ?
“哈哈哈哈哈哈――”美男隕落，令人歡喜。
“你！你們！”看着門口兩個笑得正歡的人，顧向亭拍拍屁股，扭着腰立馬走了。臨走前，他對着廚房裏的唐理智極為失望地感嘆了一句：“你遲早會被帶壞的。”
話音剛落，床上立馬傳來警告：“她壞不壞，我會管好！”
“哼哧、哼哧”，真是見色忘兄弟，不爽的顧向亭連連嘆氣，重重地關上了門。
唐理智端着餐盤出來的時候，唐餘安已經爬回了床上，他蓋着一條灰蒙蒙的被子，暗色的紋路編織成一張網，唐理智覺得自己是被網困住的一只飛蛾。
“喂，你別用那種眼神看着我！”唐餘安的眼神太露骨，唐理智瞪了他一眼，板着一張臉用勺子舀了點粥送到他嘴邊。她撒嬌讨好的技能總歸欠了些火候，此時連看都不敢看唐餘安，居然紅着一張臉對着粥碗。
唐餘安笑她，主動湊了上去。
粥是用大米直接熬的，香濃粘稠，裏頭放了清爽的上海青、玉米、胡蘿蔔和肉糜，唐餘安忍不住再來一口，居然還咬到了切成小片的海參。
他有些愣住，這樣費心的料理遠遠超過他青菜白粥的想象。
唐理智看他不吃了，慌張地問道：“吃不慣嗎？還是沒胃口？”
他搖了搖頭，眼睛對上眼睛：“很好吃。理智，謝謝你！”
唔，這樣認真的唐餘安讓唐理智很不習慣。
“不用謝！是阿敏阿姨拜托我的。”唐理智明顯在顧左右而言他，她甚至扯出了唐餘安的童年：“我聽阿敏阿姨說，你小時候跟着你親爸他們住被欺負得很慘啊。唉，都說有了後媽就等于有了後爸，嗚嗚嗚，難怪你現在變成這樣。”
“……這樣是怎麽樣？”
于是唐理智一副“你還不知道自己什麽樣的表情”看着他，而後同情地摸了摸他的腦袋。
“你……可憐我？”
“我小時候住宿在學校裏都覺得好慘，更不要說你生活中在那樣的環境中。還好，都過去了。”她繼續順着他的頭毛，和她的沙發發質不一樣，唐餘安的頭發意外地很妥帖。
可憐就可憐吧，可憐也算是愛的一種吧。唐餘安安慰自己，并且把賊手搭在了她另一只手上：“不全是別人的原因。可能我從小就不讨人喜歡吧。”
“沒有啊！”唐理智立馬否認，為此，唐餘安開心了一秒鐘，然後：“我覺得你除了嘴賤其他都挺好的。”
“……”
“答應我的事情勉強都能做到，會逼着我學習這個學習那個，有時候我故意作弄你，你也從來沒有往死裏報複……”小姑娘正在默默細數唐餘安的優點，但怎麽聽怎麽都有點抱怨的語氣。
唐餘安掩飾不住嘴角的笑意，他想說一句很重要的話，但首先，他得把唐理智手上的碗給拿走。
“你就吃這麽點？”
“待會兒吃，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唐理智舍不得放開粥碗，她的第六感告訴她，今天一定一定會有什麽不得了的大事要發生，她期待着，但更多是惶恐着。
“寶寶。”唐餘安學着唐媽媽和唐爸爸的方式去叫她，那麽溫柔親昵而且自然，“我這麽可憐，那你要不要喜歡我。”他給出的是問句，但動作卻是無法拒絕。
唐理智被他整個人揉在了懷裏，她不得不和他四目相對，不得不停在鼻尖只差1毫米的地方，不得不聽見他喉結滾動的聲音。
他也是緊張的吧。
“你瘋了嗎……”最後一個字的聲音微不可聞，無法也不想逃開的唐理智任由初吻被眼前的男人霸占。
坐過迪士尼樂園的旋轉蜂蜜罐嗎，起初覺得過于幼稚的旋轉，最終卻讓你心甘情願地沉入失衡的甜蜜幻覺裏。就這麽永遠旋轉下去吧，唐理智在此刻祈求上天。
“在想什麽？”确認過心意，唐餘安的動作更加放肆，他把人圈在身邊，下巴一次次蹭着她的臉頰。
“剛才是我的初吻。”唐理智的臉紅一時怕是退不掉了。
“嗯。”
“唐餘安！”她突然跳起來，“我們算不算亂lun！”
“寶寶~”他嘆了口氣，把人又抓了過來：“我跟你半點血緣關系都沒有的好不好。”
“不行，我們不能在一起，我媽會打死我的。”唐媽媽三番五次在她面前發出警告，結果還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為什麽？”唐餘安不記得自己得罪過未來岳母吧。
“她一直在背後笑話……唔，為你惋惜。不過她也說，她要有女兒也不會嫁給你，你肯定有見不得人的缺陷。”
“唐理智！你覺得是什麽缺陷！”唐餘安又變回了原來的唐餘安。他勒着唐理智的腰，心想反正初吻都給了，不如一次性解決所有。
可唐理智的力氣更大，狠狠地将他推開：“你兇我幹嘛？！”才親了一下，就敢為虎作伥翻臉不認人嗎。
“不敢。”
“再說一遍！”她才比較像是為虎作伥，一只叉腰的母老虎。
“我不敢兇你，不能兇你，可以了嗎？”
“那還差不多。”她乖乖躺回他懷裏，小手閑不下，捏着他的被角玩了起來：“唐餘安，你身體素質真的好差啊，我們一起掉下去的，你看我什麽事都沒有，你怎麽就發燒了呢。”然後，她音調一轉，瞪向他：“喂，剛才我們那個，你不會傳染給我吧。”而且他們不只是“親”那麽簡單，她隐隐覺得唐餘安是想把她吃掉。
“我是炎症引起的，你就放你的心吧。不能共苦的家夥！”他揉了揉她的小圓臉。
“我要共苦了，這兩天誰給你做飯！”也不考慮實際問題。
“好，都是你有理。”和女人講道理，還是和自己的女人，小唐總選擇盡早放棄。
“那你媽媽那邊，要不要……？”他沒說完，唐理智就打斷道：“唔，再等等吧。反正我們又不是要結婚，不用這麽早報備父母吧。說不定，呵呵……”說不定還能分手。悲觀的積極主義者唐理智如是想到。
唐餘安也猜到了，喊了她的全名。
“唐理智！”
“你剛才說的什麽你忘了嗎？以後只能我兇你，你不準兇我！”不平等條約，唐餘安此刻很後悔。
“哎呀你不要生氣，我會再去探探她口風的，我們不要迎難而上啊。”
“那我現在算什麽，地下情人還是奸夫？”
“嗯嗯嗯、嗯？”一個大男人怎麽這麽在乎名分，無奈的唐理智撅了撅嘴，她理虧，只好主動湊上唐餘安的嘴唇親了一下，發出清脆的“Mua”。
“男朋友乖！以後我會對你好的，就像對湯圓那樣！”
“不對！”趁唐餘安還沒開口，唐理智趕緊修正錯誤：“你好歹是人，我對你會比對湯圓更好！”
那還差不多，唐餘安收緊了手臂，看似勉勉強強地回吻了過去。
“寶寶，以後我都叫你寶寶好不好？”
“嗯。”
“寶寶，要不把剩下的粥都喂了吧。”
“就知道吃！”這麽煽情的時刻，難道不應該多說一些“我好愛你”“我喜歡你喜歡到快死了”“我這輩子都不能分開”諸如此類的情話嗎。
直男算是沒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