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成為緋聞女孩
周一上班，前臺居然舍得把腦袋從手機上方挪開，并且很給面子地瞪大了眼睛對唐理智實行注目禮。至于注目禮的內容嘛，嫉妒、羨慕、不屑、甚至還有一絲質疑。
事有蹊跷，唐理智皺着眉往裏走，剛到工位上坐定就收到了二姨發來的微信截圖。
圖裏有一個屏蔽了唐理智和趙世京的小微信群，正熱火朝天地讨論着唐理智和唐餘安的關系。
“欲擒故縱懂不懂呀，人家小唐總一看，這女的脾氣這麽大，居然敢往他身上砸球，還真有點不一樣呢。”
“小唐看起來不是這種人。”
“那勾人的狐貍精也不會把狐貍精刻在自己腦袋上啊。”
“他們都信唐，不會是親戚吧？”
“有道理，确實看着都不好惹。”
“我也覺得這兩人壓根不配，還是親戚關系靠譜。”
“怪不得小唐敢直接嗆老魏，以後要小心點了。”
“我有個朋友剛好以前和小唐一個公司的，她說小唐在那邊也是這副樣子，眼高手低，不肯加班脾氣沖得很，一看就是有點家底的。”切，沒有加班費的加班，她憑什麽不能拒絕。
不過有一點出乎唐理智的意料，這個私下給她做了背景調查的人居然是GINA姐，唐理智以為她只對工作以外的事情感興趣。看來她只是無心工作內容，不代表不關注工作場合的人際關系嘛。
退出微信，唐理智不清楚二姨為什麽要截圖，平時瞧着孫豔妮和二姨關系不錯，整天湊在一起搞某網站的拼團，這下怎麽胳膊往她身邊拐了，難不成還真的探到了她和唐餘安的消息？
可惜今天趙世京沒來上班，唐理智只能挺起身子一個人對抗各色眼神。
QUE還沒有發來上周的拍攝稿，一整個上午，無事可做的唐理智只能對着空氣發呆。
唉，趴在桌上的她心情有點躁，完全不想打開圖片處理的網課，截圖裏“不配”兩個字占滿了她的心，到底是哪裏不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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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連唐餘安都配不上，豈不是更配不上沈嘉複？
唐理智的腦海裏閃現過沈嘉複模糊的身影，眼睛一睜，卻是手機屏幕上自己的模樣。頭發東一縷西一簇，起床時長什麽樣出門就長什麽樣，臉上雖然又有痘印又有毛孔，但就是懶得擦粉底。再向下看，寬松白t恤上還留着昨天的咖喱牛肉湯。
邋遢的模樣，讓她也無法說出什麽誇贊自己的話。
不行！
她要改變！
她寧願成為萬種風情的緋聞女孩，也不要成為坐吃等死的關系戶女孩！
說到做到，行動力一流的唐理智立馬下單了一份不帶醬料的考伯色拉，緋聞女孩堅決低碳水！不過改變歸改變，習慣吃食堂的唐理智還是被考伯色拉高達88元的定價吓了一跳。
拿完外賣，唐理智發現辦公室裏只剩下二姨一個人。她這才想起來，早上收到截圖後，她只顧着和自己的情緒對抗，并沒有回複人家。
無論二姨是什麽心态，看在她兒子的面子上，唐理智還是願意主動搭理一回。
沒錯，上周在躲避球游戲裏幫了唐理智的小胖子恰巧就是二姨的兒子。
“二姨你帶飯啊，好幸福。”唐理智的羨慕是真的。她和大多數的人一樣，同樣的東西不能反複吃，食堂的本幫菜濃油赤醬美滋滋，可吃久了就變成又鹹又油苦哈哈，所以最近唐理智和趙世京都會準備一只白開水的碗拿來過濾食物。
單獨相處的時候，二姨反而少了誇張的表情：“哪裏幸福了，我是沒辦法。隔夜菜我老公不吃的，我兒子也不吃的，只能我吃。”
不過下一句話，二姨還是回到了平時的樣子：“小唐，你和小唐總真的是親戚吧。”
“……啊？”這種時候，唐理智選擇裝聾作啞。
“你跟我說沒關系，我和他們都是面上過得去，其實他們老員工欺負新人，我也看不慣。”這話由她說出來真是有些奇怪，那個動不動就把幹不完的活塞給她和趙世京的人難道不是她？唐理智疑惑不語。
“叮”。二姨端出了微波爐裏的菜，小青菜已經縮水、泛黃，映得二姨的氣色都變差了。唐理智可憐她，但不代表自己願意和她共進午餐。
看着二姨快樂地落坐在趙世京的位置上，唐理智別開臉，加快了自己吃色拉的速度。
“其實上回你說自己是本地人的時候我就猜出來了。”
“我們這種小廠，真的想求上進的年輕人是不會來的，這點工資哪裏養得活自己。尤其是外地人，多要、多拼啊。”一種怪怪的感覺襲上唐理智的心頭，總覺得二姨是在指桑罵槐。
“不過曉真那種就不一樣了，人家來這兒塗塗指甲上上網，順便領個五險一金，反正她婆家什麽都有。你肯定不知道吧，曉真其實是老魏的兒媳婦！”
啥？這回唐理智總算給出了回應：“哦。”天知道唐理智花了多大的力氣來營造此刻的波瀾不驚。
沒想到這個魏主任整天找她談什麽品格情操、精神面貌，說到底就是個任人唯親的雙标貨，瞧她兒媳婦天天跟個娘娘似地杵在那兒啥都不幹，不照樣占據黃金位置嘛。
“那大家都不知道嗎？之前不還有人懷疑袁曉真和魏主任是……”
“老魏藏得挺好的。畢竟他搞了一輩子員工建設，攤上沒本事又懶的兒媳婦不是光彩的事情。”
唐理智連連點頭。
“那你說說小唐總呗？他是你表哥？還是堂哥？”
社會社會，唐理智發現二姨是想用一個八卦換另一個八卦，立馬嚴肅回答道：“都不是，他跟我沒有血緣關系。”說完便抱着外賣盒走去了垃圾房。
下午的唐理智工作充滿幹勁。她開始明白為什麽有那麽多人熱衷打聽八卦，一旦知道了兩人間的關系，就會發現他們的一舉一動十分微妙，普通的日子也會有趣起來。
不過她的眼神可能沒有藏好，袁曉真居然走向了她的工位。
從她進廠到現在，她們說過的話不超過三句，并且是“你好”、“讓一下”、“謝謝”。
如果說人和人之間會有結界，那麽她有理由相信自己和袁曉真絕對屬于兩個最遠的結界。
“咖啡。”袁曉真輕輕一遞，又輕輕抽回自己的手。她的妝并不濃，但或許是眉毛、眼線、睫毛都有在美容院特別打理過，仍舊顯得妝感很重。
唐理智禮貌地起身，略帶尴尬地說了聲“謝謝”。
唔，莫非他們準備一個個排着隊來打聽她和唐餘安的關系嗎。
吃別人的瓜是幸福，被別人吃瓜可就有點滋味難言了。
沉默的空檔，袁曉真将手機伸到了唐理智的面前：“這個人應該是你吧。”
诶，這不是她用來招攬私房照生意的微博賬號嗎？可她從來沒有在上面透露過私人信息。
“我點開你的特別關注，剛好看見你小號的自拍。”
原來如此，她真是太不謹慎了，回家必須撤銷。
接下來的時間，袁曉真大概說了說自己的訴求，比如豔而不俗、美而不狂，比如要有風情感也要有高級感，随後還傳了幾十張心儀的樣片給到唐理智。
她說話的時候，唐理智就順便又觀察了一下她的臉部，想為之後的拍攝找出最佳角度，只是這窄鼻子、厚嘴唇、高顴骨，尖下巴，雖然每一件都長得不錯，湊在一起卻讓人生出怪異的難親近的感覺。難道是整容愛好者？好在唐理智不是整容反對主義者，并沒有多嘴。
唐理智記了一下，袁曉真的要求不少，但大多是虛無缥缈的泛泛之談，如果不是為了拍攝時從袁曉真口中探出一些繡衣廠內幕，按唐理智怕麻煩的性格，肯定會捏個借口婉拒。
兩人很快将拍攝時間敲定在下周末。
看着袁曉真的背影，唐餘安忽然想起魏主任的諄諄教誨。
“年輕人一定要穩重，絕不能有傷風化！”
所以魏主任知道他的兒媳婦想拍私房照嗎？
晚飯是唐理智喜歡的菜肉大馄饨，自家包的就是比外頭買的敦實，一個頂兩。食肉動物唐理智吃到肚子滾滾，滿意非常，卻在唐餘安一句“越來越胖”的諷刺後想起自己要成為纖腰長腿緋聞女孩的夢想。
“媽，你以後別給我做晚飯了！過午不食！”豪言壯志最容易。
唐媽媽不信：“到時候可別半夜爬起來吃夜宵，那可比晚飯容易胖。”唐媽媽換好了健身褲，大碎花，紅配紫，估計又要和阿敏阿姨手挽手去跳廣場舞。
唐餘安對這番話深表贊同，一邊嚼着馄饨餡一邊咧着眼角看向唐理智。
“吃快點！送走你我要練瑜伽了！”
以為他想來嗎，唐餘安立馬黑了臉，盡管如此，他還是不得不承認唐媽媽的好手藝。
唐理智想起白天的事情，于是坐到唐餘安的對面，撐着小腦袋賊兮兮地問道：“你知道魏主任的兒媳婦是袁曉真嗎？”
對方點點頭，毫無半點驚訝。
“那你為什麽不說！”憤怒的唐理智就差沒有站到飯桌上。
“唐餘安！”她怒目圓瞪，整張臉往鼻子處擠，“我有理由懷疑你是在耍我！你跟我信息都不同步。”
“我只是為了double check。”
“check你腦袋！”中國人在中國對着另一個中國人說英語，可笑。
孺子不可教也，唐餘安則冷冷地翻了翻眼皮，專心吃起馄饨。
“所以你安插的另一個眼線是誰啊？”唐理智對此發起八卦攻擊。
“這不叫眼線，這是有必要的正式背調。”
“你們學法律的說話都這麽冠冕堂皇嗎？”
“你可以等沈嘉複回來問問他。”
“你可以的！”信不信下回她在他的馄饨裏下藥。氣鼓鼓的唐理智背過身去，走到一半又把頭扭了回來：“如果廠裏的人問我們是什麽關系，我要說什麽。”
“随你。”
“那我就繼續裝瘋賣傻吧。”
“你不用裝。”就很傻。
唐理智聽懂了，咬牙切齒道：“唐餘安！我……你給我等着，你可千萬別喜歡上誰，否則我一定讓她讨厭你！讨厭讨厭讨厭你！”倔強的食指停在半空，唐理智對唐餘安發起了詛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