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分家
“冬天不穿，什麽時候穿啊？”單争高滿臉困惑。
“你爸說了，在鄉下就得有個鄉下人的樣，你的大衣和皮鞋……”母親淚珠滾動，不停地擦拭着眼角，說不下去了。
“媽，您別這樣。為了家裏的安寧，他願意咋辦就咋辦，今晚我将大衣、皮鞋打理幹淨交給他就是。”
在單争高看來，錢和糧票都交給父親了，一件大衣一雙皮鞋又能撐多久，遲早會被他賣掉，結果都一樣，還不如早些拿出來。
兒子的孝順，在單志的眼裏成了取之不盡 、用之不竭的活財神：“當兵這麽多年，聽說你早就當營長了，還刻意隐瞞，你的那些私房錢再不拿出來，家裏真揭不開鍋了。”
“爸，我哪還有什麽私房錢，每個月的工資就那麽幾塊錢，都幾乎如數兌回來了，再說我住的這屋子就10來平米，小弟都十五六歲了，天天和我睡在一起，難道他不清楚嗎？”
“沒想到當了幾年兵，說辭還不少，你再不拿出來，我怎麽能養活得了這麽大一家子，分家吧！你入伍這麽些年來，除了往家裏寄幾塊錢，也沒啥盡到一個長兄的義務，現在應該養活小弟小妹了，我和你媽身體尚能行動，暫時還能自給自足，不勞你養，這樣對你來說是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單志的一番道理，實在讓人沒有反駁的理由。
單志看見此時的單争高，已經山窮水盡，飯量大，小女和小兒子飯量也越來越大了，要是将倆弟妹分給單争高，他就只管自己和老婆。至于二兒子，二十幾歲的人，有能力生存，不用他操心。再三權衡後，終于實施了他的“驕人”的行動方案。
父親鬧騰的目的終于清晰，單争高如釋重負，大大喘了口氣。将小妹和小弟分給自己養活，早已在預料之中，只沒想到自己還沒有工作、沒收入，父親就将他們交付給了他。
錢和糧票都被父親管起來了，現在兜裏沒一分錢，養活自己都是問題，加上弟妹，他犯了難。
帶着暖意的陽光照在身上，有了春的感覺。
雨燕回家已經有些日子，單位那邊來了消息，假期已過，催促她該上班了。
“明天我就回單位了，想問你句話，會不會生氣？”雨燕看着憔悴不堪的單争高，心生憐惜。
“呵呵，經歷了那麽多的事，還有什麽事好生氣的，說吧！”單争高看着這個近些天，老來陪自己說話、幫忙打雜，不怕人說閑話的女子，他苦笑了一下。
“聽說你爸将你分開過了，還……”雨燕局促起來。
“還分了弟妹。”單争高接過話題，平安無事地看着遠方。
“你現在什麽收入都沒有，他怎麽這樣自私絕情啊？”雨燕終于開始埋怨起來。
“你怎麽知道的？”
“你妹妹說的，怎麽了，是我多事嗎？”雨燕一臉不平的樣子。
“謝謝你關心，他是我的父親，我是長兄，應該挑這個擔子的。”單争高說完閉上眼，長長吐了口氣。
“拿着，以後上了班記得還我，要收利息的哦！”雨燕變戲法一樣手裏拿着三十元錢和三十斤糧票。
糧票，二十世紀五十年代，直至八十年代中期，是中國在特定的經濟時期發放的一種購糧憑證。買糧，必須憑糧票才能購買。
“你家裏也需要，我……我另外想法。”單争高不安地看着她手中的救命稻草，卻又深感難為情，自己堂堂正正的一個男人居然要受一個小女子的恩惠，他猶豫着。
“這是借你的，我可不是慈善家，也沒那麽大方。”雨燕将錢塞進他的手裏，轉身離開了。
單争高搔搔頭，眼裏除了感激還是感激。
兩個月後（1964年元月），縣政府的任命通知下來了，任命單争高為縣武裝部長。彭永久為國慶區（鎮）武裝部長。
在六七十年代，全民皆兵的大環境下。武裝部長管理着地方上每年的征兵工作、民兵預備役和民兵預備役人員的訓練。縣、區“武裝部長”更是人盡皆知的一個“官銜”。
單争高被任命的當天，縣委書記、縣長與縣政府其他領導與這個戰鬥英雄一道用了餐，席間特別介紹了一批年輕有為的青年才俊，希望大家相互借鑒、相互學習和幫助。
晚飯後，在縣委禮堂，縣委縣政府領導還親自與他一道觀看了文娛表演節目。
單争高背後一個名叫何生靈的年輕人，大家在餐桌上見過，給人第一感覺就是趾高氣揚，目中無人。在看演出的時候，對演員不時評頭論足，說話聲音尖銳，引得身邊的領導不時側目，卻不好發着。
何生靈卻自以為是，像只焦躁不安找窩生蛋的母雞，一個晚上喋喋不休，單争高初來乍到不知對方底細，不便出言制止。
一名幹部悄悄告訴單争高，何生靈的父親就是那位和藹可親、管組織的縣委副書記何燃。
單争高聽完微微搖搖頭，親生父子差別咋就那麽大呢！不過想想自己的父親，也就釋然了。
單争高的臨時住宿，安排在縣政府大院內，與很多老領導比鄰而居。
臨時宿舍是間一室一廳，約三十來個平方米的單人宿舍，門窗緊挨着大院進門的過道，過道長約七八米。
屋裏的擺設很簡單，一張軍用木床，一把藤椅，一張寫字臺，一張小圓桌外加四個小方凳，就是這個宿舍的主要家具。
離開了那個氣氛幾乎凝固的家，他覺得又回到了部隊，如山的壓力突然間蒸發掉了，大不了又按月往家裏寄錢寄糧。那一刻，精神、生活、工作，什麽都輕松了！
新上任的單争高和在部隊一樣勤勤懇懇，和民兵們打成一片，一頭紮進繁忙的工作中，一頭親自教習那些軍姿、站姿不夠标準的民兵，甚至親自教民兵們摔跤格鬥。
那些年輕的民兵們聽說單部長是位真正出生入死、真刀真槍走過來的戰鬥英雄，且功夫高強。于是，有人帶頭想要看看這位年輕的部長到底怎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