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離別難
單争高啊單争高,我和你的婚約尚未解除,你就敢和別的女人訂婚,得意忘形,這個“戰鬥英雄”的身份會害了你的!
副師長見政委和參謀長合唱了一出“單李退婚”,他并沒制止,制止了又能怎麽樣?他理解麻參謀長和政委的心理,他們都不願看到從小孤零零的李秀枝人生在受挫,只想她過稍稍如意一點。
他們那樣做,也許結局更完美。單争高居然會有這樣封建迷信、不通情理胡鬧的父親,想着就想罵娘了。
在姑父的極力勸說下,政委以軍人服從為天職的理由迫使下。李秀枝最後一線希望徹底破滅。她帶着哀傷,帶着思念,離開了祖國,離開了戰友和親人,終于去了蘇聯。
本該屬于我的你
只想同把人生看盡
此生卻無緣再相聚
是不是蒼天變了心……
香噴噴的米飯,在滿屋子散發出誘人的氤氲。
“單大哥,快吃點,我媽媽的針藥全靠你了,謝謝啦!”雨燕雙手作揖,一副調皮的樣子。
“你吃吧,我沒胃口。”單争高搖搖沉重的頭。
“算了,算了沒想到原來被人嫌棄是這樣,不就求你幫忙這幾天打下針嗎?軍官的架子果然大……算了,媽,別求人家了,我去山上割草去了。”雨燕撅着嘴,放下剛剛盛好的飯,一副馬上要出門的樣子。
“你……我哪有不幫忙呀!我……好好,我吃,我吃。”單争高妥協了。
坐在旁邊的遲大媽暗暗贊這丫頭真是鬼精靈,看着單争高萎靡的樣子,又實在笑不出來。
“媽,你的筷子稍稍拿開點。來,這個菜獎勵我們的大醫生。”
“行行行,沒想到原來那麽嫌棄我。”遲大媽說完沖單争高一樂。
“怎麽和老人說話的?”單争高瞪了雨燕一眼。
“好,下不為例!”雨燕伸了下舌頭。
雨燕變着法子逗自己開心,單争高很明白也很感激。
這個從小随父在城裏長大的女孩,她母親和弟妹是土地改革時期遷來這裏的,在城裏上學的她并未回鄉下生活。
土地改革,是新中國成立後,于1950正式開展的土地制度改革鬥争,将封建地主階級所有制的土地分與無地可種的農民所有。使沒有土地的莊稼漢有了土地耕種,是消滅封建制度重要的一環。
土改運動期間,除罪大惡極的地主分子被鎮壓外,其餘地主階級同樣分得了一定數量的土地,雨燕祖上是地主,當時從城裏回到農村,殷實的家境中落,讀過高中的她,比絕大多數只上過小學的農村青年懂文明禮貌,有知識文化,方圓數十裏像她這樣上過高中的女生,屈指可數,甚至就沒有吧!
那時候自己才十三四歲,雨燕大約也就□□歲吧!雖然隔條小河,雨燕除了假期回趟鄉下,兩人幾乎不認識,單争高聽大人們曾有提到過這麽個女孩。
此時要不是單争高戰鬥英雄的身份,遠在重慶上班的雨燕與他接觸的機會也許根本就沒有,只能算是個熟悉的陌生鄰居。現在兩人熟悉了,只不過她在單争高的心裏又多了個妹妹,僅此而已。因為,她和機靈的小妹妹單莺一樣讓他感到親切。
“單大哥,我當時還是應該去學醫,不應該忙着去上班的。”雨燕無話找話。
“小小年紀為啥這麽感概萬千?”低頭悶聲不響的單争高随口問道。
“鄉下治病太不方便了,如果我能做醫生,就一定可以給很多鄉下人帶來福音,你相信嗎?”
“這麽有抱負,怎麽不相信呢!”
這丫頭居然與自己有同樣的心願,單争高心裏多了份知己的好感。
聰慧機靈的雨燕,不時與郁郁寡歡的單争高談人生,說未來,逗樂着郁郁寡歡的單争高。
在部隊的趙天明和梁茹,知道了單争高和李秀枝就這樣不明不白的分離了,唏噓不已。
梁茹暗自感嘆,連李秀枝都被趕出來了,換作自己,怕同樣過不了老頭子那一關吧!心裏對殷勤的趙天明還未作最後定論的她,開始完全接受他了。
單争高得知李秀枝頂替自己去了蘇聯,心裏既有祝福更有絕望和失落。他默默向部隊打了退婚、退伍申請報告。
由于交通、通訊的閉塞,加上雙方家長幹涉,兩人根本沒機會面對面交流,一切都在朦胧、迷糊中進行着。
一個月後,部隊關于單争高與李秀枝解除婚約的手續和轉業通知到了他的手裏。
他的六年砥砺軍旅生涯,就這樣莫名其妙戛然而止;就這樣悲催地與深愛的、生死戰友、新婚三天的妻子李秀枝匆匆別離!
美好的昨天,如一道暴風中驚鴻一現的美麗彩虹,悄然散在空氣裏。
花開花謝水遠去
嘆年少逝光陰
天然天生如蘭心
韶容何止千萬金
因偶失翠弱紅衰
柳腰偏重
不勝玲珑衣
五色靈丹不治愈
酒樽宴席無你
空想餘香
咫尺遙遠卻模糊
寄千載相思雨
——離別難
單争高終于如父所願退伍回鄉。
剛剛退伍回家的他在當地人的眼中無疑是個土豪,除現金、糧票,什麽軍大衣、大頭皮鞋、軍腰帶、軍用水壺……
在村民們心裏,只要腳上的手工布鞋不露腳趾,就是莫大的幸福,解放膠鞋在他們的眼裏屬于貴重的物品,至于大頭皮鞋,那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極至物品。
單志逼得兒子退婚、退伍,不但沒絲毫慚愧,反而得意洋洋。誰說的兒大不由娘,作為一家之大郎就應該這樣,犧牲個人得失,把養家糊口的擔子挑起來。
再說兒子回到地方,還有幾大好處。一是兒子的工作少不了;二是退伍回來的錢和物質是豐富的,可以供自己打一陣子牌,更可以在街上胡吃海喝潇灑一年半載了;至于家裏老婆孩子的事,能幹的單争高會安排得妥妥貼貼的。
單争高覺得打理家事,養活家人,自己大郎這個身份難以逃避,有義務,也有責任。
母親是位善良、膽小懦弱的婦女,父親的決定從來不敢反駁,明知不對,也得認可。
天下的母愛都一樣,這天許氏悄悄對單争高說:“兒啊,你回到家別穿軍大衣和大頭皮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