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壓抑的早餐
“還愣着幹嘛？”單志說着走過來，一巴掌揮了過去，單莺身子如觸電一般，“嗖”的一下跳進了屋裏。
“吃了早飯，你和小妹去鎮上逛逛！”單争高面無表情，繼續修補着破牆壁。
“好，一會去了街上回來，我也去山上學割草。”李秀枝見丈夫為自己說話，挨着他蹲了下來。
單志見單争高如是說，張了張嘴，臉色鐵青沒再言語，一甩袖子轉身回了堂屋。
此時，小弟單争撫穿着大哥單争高的舊軍服，又長又大，在他身上顯得空蕩蕩的，手裏拿着本書，從外面晃晃悠悠轉了回來。
“別只管讀書，勞逸結合，注意眼睛。”單志剛剛還鐵青的臉即刻和善可親，沖小兒子關切地說。
“不用你管，我知道。”單争撫不耐煩地瞅了父親一眼。
“你這孩子……爸是為你好。”單志陪着笑臉。
“要你管。”單争撫沒好氣地一甩頭。
“你怎麽對爸說話的？”單争高“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兇兇地瞪視着小弟。
“他還是個孩子，和他計較幹啥？”單志趕緊制止單争高。
“都上高小了說話還不知輕重，你這個學是怎麽上的？”單争高依然滿臉怒容。單争撫立刻戰戰兢兢望着父親。
“你那麽兇幹嘛？”單志不爽了。
單争撫見父親為他撐腰，得意地一揚頭，瞥了一眼望着他的大嫂，也不招呼，轉身迅速鑽進了屋裏。
看樣子單争撫在這個家裏，是最受寵的。
“愣着幹嘛？快幹活。”李秀枝見單争高氣惱不已，忙使了個眼色。
單争高用手指刮了下鼻子，虎着臉不再言語，繼續幹起活來。
鄰居雨燕，自從前天單桂蓮、黃玉梅和母親跟她一番交流後，想着自己真有可能和心中的白馬王子在一起，高興不已。
高興了兩天的雨燕慢慢冷靜下來，她刻意觀察着出現在單争高家的女軍人，人家英姿正氣，不怕苦不怕髒，幫單争高和泥、打雜修繕破牆，沒一點做作的嫌疑，僅沖這一點自己打心裏佩服。
雨燕心裏突然湧起那句話“同為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她是個有文化的人，她雖然喜歡單争高，可人家兩情相悅，自己真要摻和進去，且不成了讓人厭惡的“小三”？
雨燕信奉那句“有緣千裏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她認為喜歡不一定就是占有，絕不能讓單争高誤以為自己托媒說親的嫌疑。
“單大哥……”雨燕來到忙碌的兩人身邊，“這位是？”她明知故問。
“是你嫂子。”單争高微微一笑，接着為李秀枝介紹：“這是鄰居雨燕，在重慶上班。”
“噢，你好，我叫李秀枝。”
“大……大嫂好！”雨燕仔細打量着這個氣質優雅的女軍人，合體的軍服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修飾得恰到好處。
“回家耍假？”
李秀枝見對方主動過來打招呼，感覺這女子與鄉下姑娘完全不一樣，藍色的工作服雖稍顯肥大，但難掩她清雅脫俗的氣質與大家閨秀的風範。
“母親病了，回來照看幾天。”雨燕收回粘在對方身上的目光，禮貌地說。
單争高拍拍手上的泥土：“該吃早飯了，一起吃點吧！”他望着雨燕嘴角微微上揚着。
“謝謝，剛剛吃過了，嫂子再見！”雨燕揮揮手。
“好的，再見！”李秀枝點點頭。
這女孩前天還當着那麽多鄰居的面，前來和單争高相親，這會主動過來套近乎，她目的是什麽？李秀枝心裏閃過一絲疑慮，不過，這女孩子的眼眸裏看不出什麽惡意，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嘛，看樣子她是被人糊弄了，應該是過來表示無辜的吧！
李秀枝心念如電，正自思索間，突然一眼瞥見堂屋裏表情複雜的單志，她心裏立刻亮堂起來，确定了自己的分析。
早飯是稀粥，盤子是新買的，裏面盛着單争高一大早去鎮上買回的饅頭，弟妹們緊盯着不敢下手。
“來。”
李秀枝緊挨着小妹單莺坐下，将一塊饅頭夾到她的面前，小妹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看着饅頭來回滾動，瞄了一眼臉色嚴厲的父親，将伸出的手縮了回去。
“嫂子給你的，拿着啊！”單争高面色風平浪靜，單莺趕快伸出凍得通紅的小手接過饅頭。
“謝謝嫂子。”單莺大咬了一口，嚼了起來，“吭吭吭……”才吃了兩口，就給嗆着了。
“慢點。”李秀枝輕輕為她捶着背。
“沒規沒矩，大人沒吃，你就餓慌了！”單志的樣子很兇，吓得小妹趕緊将咬了兩口的饅頭放到了桌子上。
“放下幹嘛？冷了，吃吧！”單争高的聲音不高，很平靜，說完自顧喝着稀粥。
單莺看看饅頭，看看父親，再看看大哥，她猶豫着。
李秀枝微微一笑，一揚頭：“吃吧！冷了。”
兩個弟弟的眼睛像飛來飛去的乒乓球，瞧瞧饅頭，瞧瞧大人們，碗裏的稀粥喝得已經快見底了，小弟單争撫動了動胳膊，看了一眼沒表情的大哥，停了下來。
“不喜歡？”單争高給兩個弟弟一人一個，兩人連忙接過，端着碗跑出了堂屋。原本應該輕輕松松，高高興興的一頓早餐，誰知比國共合作會議的氣氛還嚴肅緊張。
早飯後，看着忙前忙後幫自己提水打雜的李秀枝，家裏貧寒成這樣，父親對她的态度依然比萬年冰川還深寒。
怎樣安頓李秀枝！他空前的沮喪和慚愧，眉頭擰成了結。
單志背着雙手，不緊不慢在院壩裏度着小方步像個巡視員。一眼瞧見背着背簍的雨燕，急忙滿臉堆笑上前招呼道：“丫頭，這幾天咋不來聽你單哥講故事呢？”
“我……這會忙，空了再來。”單志近些天對自己似乎真的不錯，還主動招呼自己，以往可是拼命抵觸自己前去和單大哥聊天的啊！難道真希望她和單大哥好？
前天讓她當衆出醜的那一幕閃現在眼前，這次事件的導演不言自明。雨燕對單志素無好感，但出于禮貌還是面帶微笑，樂呵呵的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