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酸 味
鐵血1師A團将士們駐紮在川藏交界的原始森林裏,靜候上級的指令。
營部指揮室。
“報告。”
“進來。”杜營長聚精會神看着地圖。
“營長。”單争高脖子上挂着紗布。
“是你……不好好養傷,來指揮部幹嘛?”杜營長見是單争高。”
“我請求參加偵查連。”
“傷那麽嚴重,參加什麽偵查連,別胡鬧,回去休息。”杜營長揮揮手。
“報告首長,就兩個手指傷了不礙事,我熟悉情況,我得上。”
“肩部的傷呢?現在不是逞能的時候,要對自己負責,更要對軍隊負責。”營長嚴厲的目光審視着他。
“報告首長,我不是逞強,做個向導應該沒問題的,您看。”單争高咬緊牙關勉強動了動肩。
“報告營長,他……他這樣子會連累別人的!我請求一同前往。”李秀枝出現在門口。
她好說歹說也勸不住倔驢一樣的單争高,這兩天梁茹頻繁出現在單争高身邊,還有那份親昵的表現,讓她深感意外。當問及單争高的時候,他總說是彙報工作。
誰信?彙報工作有那麽親呢的表情,有必要坐得那麽近?那個梁茹明明就像只懷春貓嘛!
趙天明近來總愛在她面前有意無意說單、梁兩人關系好,什麽郎才女貌,什麽般配,啥意思呢?
此時李秀枝見并沒康複的單争高請求加入偵查連,這人遇見困難不但不回避,還迎頭上,讓人佩服。無論從私人角度還是醫生的角度,她覺得應該随他一起,照顧好他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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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營長抱着胳膊來回度着步子,金沙江那邊傳來的情報非常緊急,叛匪盤踞的地形複雜,采取游擊戰術,很難捕捉其動向。
正在焦慮誰帶隊前往更合适,見單争高來了,主動要求加入偵查連。
看了看這個等着他發話的傷兵,杜營長思索良久,單争高上次送信,路況比較熟悉,有勇有謀,于是點點頭。
“好吧,路上小心點。”營長微微點點頭,“李醫生……李秀枝……”營長見李秀枝沒回應發着愣,提高了聲音。
“到。”正在出神想着心事的李秀枝一激靈,趕緊高聲應道。
“随時留意單排長的傷勢,正好你是藏族,這次醫生、翻譯都是你了,擔子不輕啊!”杜營長關切地對李秀枝說。
“首長放心,保證完成任務。”李秀枝英姿飒爽,脆生生高聲回答到。
偵查兵的主要任務是深入敵後開展工作,李秀枝身兼兩職不容易,作為女同志加入這種艱險的工作更不容易!
偵察連徹夜兼程,前偵昌都。 來到昌都,街上的人不多,戰士們眼裏見到的,都是來去匆匆,神色慌亂的無辜百姓,一副大戰在即、面臨生死離別的模樣。
看見生活得膽顫心驚的無辜平頭庶民,戰友們情緒異常激動,恨不得即日鏟平所有的叛匪,還人民一個安寧祥和的生活氛圍。
單争高不禁聯想到了自己的家鄉。此時,家鄉的老百姓現在情況怎麽樣了?現在家裏人可以吃飽了嗎?
他每個月的工資漲到了八元,留下的依然是五毛最多一塊,家裏每月多了三元錢,生活應該稍有好轉了吧?聽人說“大煉鋼鐵”運動越來越嚴重,到底有多嚴重?父親雖然刁蠻,但他還是好想回去看看究竟。
單争高請假回家那陣子(1958年秋),當時回家只呆了不到兩個小時就離開了。在他的心中以為“大煉鋼鐵”就是砍樹、伐林、煉鋼煉鐵,其他的,一無所知。
此時(1959年4月),正是“大煉鋼鐵”時間進入最為嚴重的時候,糧食嚴重缺失,老百姓的生活受到空前的威脅,人們生吃野草、吃樹皮生存。關鍵是野草樹皮也沒多的,山上的樹木被煮“大鍋飯”砍伐殆盡。
此時國家糧庫極度匮乏,老百姓的生活空前緊張,缺糧少食,餓死的人不斷增加。
單志時時來信催促兒子退伍回家,救家人于水火。信件的內容上至團長下至士兵都知道了,唯有單争高自己還覺得是個秘密,依然揣着掖着。
小河邊,騎兵們正給自己的坐騎洗刷。
李秀枝見單争高正在給戰馬洗刷,放下自己的坐騎“月兔”,走了過來摸着“閃電” :“排長把你照顧得真好!”。
“閃電”像遇見了主人,輕輕打着響鼻,溫順地一動不動。
“這麽快就把你的寶貝給收拾利索了?”單争高邊淘洗刷子、毛巾,邊向李秀枝打招呼。
“讓我來。”李秀枝伸出手索要他手上的刷子和毛巾。
“沒事的。”單争高不好意思地看着她。
“聽醫生的沒錯,給我。”如蓮藕般潔白的手伸到了他胸前。
“麻煩你了。”單争高忙将手中的刷子和毛巾遞了過去,甩甩隐隐作痛的胳膊。
“讓你別幹這些,總倔,痛嗎?”
“沒那麽矯情。”單争高心裏陣陣感動,“給'月兔'好好洗洗吧!”
“我家'月兔'沒'閃電'講究,胡亂洗了一下。”李秀枝擰着毛巾, “排長,你那次回家來去匆匆,家裏不要緊吧?”
“沒什麽大事!”
“噢……”她輕輕擦着閃電的脊背,“怎麽舍得離開漂亮的未婚妻呢?”她突然問,眼裏蓄滿了酸酸的味道。
“你說什麽啊?我哪來的未婚妻?”單争高一頭霧水詫異地望着她。
“你父親不是為你安排婚事了嗎?”
“聽誰亂嚼舌根了?”
“聽說你父親三天兩頭來信讓你退伍,難道不是為了回去娶老婆?”李秀枝并不相信單争高家中來信僅僅是為了讓他回去照看家人。
“沒有的事。”單争高吃了一驚,她怎麽知道父親三天兩頭讓自己退伍的事。
“大家都知道的,不用保密吧!”
“啊……”單争高瞪大眼睛,感到不可思議。
“是不是家裏的未婚媳婦等急了?”她緊緊盯住他的眼睛,好想捕捉到點什麽,卻又擔心他說出自己最擔心的話來。心,一陣陣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