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是自由的。”
男人的聲音低沉蠱惑,似乎帶着某種無法掙脫的吸引力。
以至于之後又過了好多天,顧傾滿腦子還都是這句話,思來想去、反反複複。
她敢确定,容禮肯定是對自己說的。當時他目光專注,曜黑的眸中只有自己的身影。
可是,顧傾卻怎麽都想不透,容禮為什麽偏偏說這句。
僅僅澄清自己跟方潇之間的關系,還是隐含了別的意思…
“顧傾?顧傾!”湛蔚遲在她旁邊站了半晌,見顧傾依舊沒注意,只得提高聲調叫了兩句。
果然像自己聽到的那樣,她有心事。
或許在思念別的男人。湛蔚遲想到這種可能,內心的酸楚幾乎将他吞沒。
“嗯?”顧傾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停下手底下亂畫的筆。
工作記事本上亂七八糟的,反反複複是容禮說過的話,還有他的名字。
顧傾驀得萌生出一種心事被看透的心虛,慌忙撕掉那幾頁揉成紙團,胡亂塞進自己的包裏。
湛蔚遲注意到她的動作,更确定自己的猜測。
他幾年裏求而不得的人,或許會落入別人手中。恐懼讓湛蔚遲心慌,幾乎要失去理智。
“有事嗎?”她問沒打招呼,忽然出現在自己辦公室的湛蔚遲。
“我找你,難道還必須有事?”湛蔚遲單手撐着桌沿,垂下眼近乎饑渴的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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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傾明白他的意思,不為所動回應道,“現在是工作時間,湛經理如果想談私事,請下班後再說。”
“下班後,也要我能找到你。”湛蔚遲目光炯炯直視她,語氣裏帶着明顯的控訴和煩悶。
他知道,顧傾是個公私分明的人。
可最近這些日子裏,自己只有工作時間才能跟心上人說上話。每每剛到下班時間,還沒等她找呢,顧傾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湛蔚遲早就知道顧傾難追,可以前就算再難追,也不至于半點可乘之機都沒有。
帶刺的玫瑰難摘,他已經做好被刺破滴血的準備。可沒想到最難的不是折花,而是攀登生長玫瑰的高山。
這個人,一點機會都不給自己,卻放任別人擾亂她的一池春水。
顧傾沉默半晌,見他沒有離開的意思,涼薄的視線斜斜掃過去,“湛經理…”
“還有四分鐘。”湛蔚遲撩起袖子,将手上的腕表湊近她面前,“還有四分鐘,我等着跟你談私事。”
“呵。”顧傾冷冷笑了下,斂起視線,将桌上的記事本、資料書全部裝進紙袋中。
收拾好辦公桌,打開手機約車,時間确定在四分鐘後。
她一刻都不準備多呆。
“顧傾!”湛蔚遲注意到顧傾意圖,湊過去握緊女人纖細的手腕,制止她點下确定的動作。
“跟我談談,最多半個小時。”湛蔚遲聲音近乎懇求,動作卻非常強勢。
顧傾手腕被捏得有些痛,嗅到他身上古龍水的味道,被桎梏的束縛讓她厭惡的幾乎作嘔。
她是個沒有安全感的人,總是小心防備,跟男人保持安全線之外的距離。
由于跟湛蔚遲認識久了,她才疏于警惕,結果被這人欺身靠近。想到之前看過的新聞,她本能的恐懼,害怕自己會遭受什麽。
“放開!”顧傾強裝鎮定,試圖掙脫。
她是個紙老虎,沒什麽力氣。湛蔚遲也發現了,這朵只可遠觀的玫瑰,其實并沒有想象中那麽不可亵玩。
“傾傾…”他軟着聲叫了句,看到被圈在辦公桌的女人,臉上露出的驚慌無措。
冷豔強勢的僞裝裂了一條縫,懵懵懂懂的,湛蔚遲突然覺得自己以前會錯了什麽意思。
“你放開,別讓我恨你。”顧傾是真的害怕,她向來不擅長運動,沒什麽反抗的能力。
要是真被做了什麽,消息傳出去,不知情的網友八成還說是自己不知檢點穿着暴露。或者蓄意嫁入豪門,設計勾引湛蔚遲。
她分明是受害者,卻可能要遭受蕩婦侮辱。
為什麽世界上總是那麽多以貌取人、自以為是的人!
顧傾拼盡全身力氣,推着湛蔚遲,張嘴在他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
湛蔚遲感覺到疼痛,意識終于反應過來,連忙抽開手撤開幾步,小心翼翼的看顧傾。
“傾傾,你聽我說…”他其實沒想做什麽,只是覺得顧傾在他懷中脆弱的模樣。
跟往常不同,楚楚動人,讓人不自覺的想要憐惜。
顧傾扶着桌沿站起來,整理好被壓皺的裙擺,又變成以往百毒不侵的霸氣總監。
“湛經理。”顧傾眯起眼盯着他,冷倦的聲音一字一字說,胸脯因為氣憤上下起伏。
“你、真惡心。”顧傾恢複原本的高傲,冰冷的瞪他。
湛蔚遲張了張嘴,解釋的話堵在喉間。
“我意思已經表達的很清楚了,你要是還有男人的風度氣量,就該懂得知難而退。”顧傾嫌惡的看着他,聲音像刀刃似的,鋒利又寒冷。
她一字一字說,“我一點都不喜歡你。”
湛蔚遲愣在當場,伸出手懸在半空。
辦公室的門恰巧被從外面推開,抱着文件的簡虹杉正準備跟顧傾彙報工作,偏偏聽到顧傾最後的話。
手機鈴聲适時響起,到了下班的時間。
顧傾懶得再看他,帶着包包和紙袋,踩着高跟鞋,維持着自己搖搖欲墜的驕傲,匆匆離開這場不堪的狼藉。
“總監,明天見。”簡虹杉抱着文件,低頭小聲跟顧傾道了別。
目送她走遠,連忙跑進辦公室裏。
湛蔚遲還維持着剛才的姿勢,手懸在半空,英俊的臉上神情落寞。
“湛經理,你別難過。”簡虹杉湊上前,離他很近,偷偷扯出一抹滿足的笑,“總監他那麽說,是在考驗你的耐心呢。”
“你之前說她不理我,是考驗我的耐心。現在拒絕我,還是考驗我的耐心?”湛蔚遲自嘲的笑了下,“她不喜歡我。”
“總監是故意那麽說的。我跟在她身邊最久,特別了解總監。”簡虹杉又湊過去兩步,整個人幾乎要靠在湛蔚遲懷裏,附在他耳邊輕聲耳語,“我都說了。總監備胎有很多,你只是其中一個。只要你锲而不舍,肯定能打動她。”
……然後被她厭煩,像現在這樣。
他越被排斥,越受傷,就越容易趁虛而入。
簡虹杉臉泛起紅暈,眸中波光微動,放下手裏的東西,擡起胳膊順勢勾住湛蔚遲的脖頸。
“經理,其實你也可以有個備胎…”她聲音很輕,試探着湛蔚遲的底線。
沒等話說完,湛蔚遲已經毫不留情的抽身退開。
“你轉告顧傾,我明天會來道歉。”湛蔚遲仿佛沒懂簡虹杉的暗示,留下這句話匆匆離開。
留下簡虹杉在偌大的辦公室,狠狠跺了下腳。
都做到這個地步了,為什麽還是不行?
顧傾急匆匆走出FMer大樓,才意識到抓在手裏的手機響了半晌。
她慌忙拿起來瞧了眼,屏幕上顯示備注:傑弗森的岳父
顧傾是在寵物醫院帶兩只狗狗看病那天,才拿到了容禮的手機號碼。為了方便照顧被狗狗咬傷的容禮,兩個人交換了聯系方式。
那時小護士正好告訴她,薩摩懷孕了,應該是自家哈士奇幹的好事。
顧傾不知道怎麽想的,腦子一熱就存了這個傻乎乎的稱呼。
…後來聽容禮的朋友說,莊名媛其實是他妹妹。
按照這個關系,備注應該改成‘傑弗森的大舅子’才對。
“你好。”顧傾接起電話,努力讓自己聲音平靜鎮定。
“你快下班了吧?我在你們公司附近,順便接你回去,可以嗎?”容禮那邊聲音嘈雜,聽起來應該是在商場或者其他吵鬧的地方。
“好,我在公司樓下等你。”顧傾簡單的回複了一句。
按理來說,接下來她應該挂斷電話在樓下等容禮過來。
可下一秒,彼端又抛出來新的問題。
“發生了什麽事?”容禮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壓低聲音敏銳的問,“你哭過?”
顧傾本來沒哭,可聽到容禮這句話時,适才壓抑的情緒全都爆發出了,忽然有了想哭的沖動。
害怕、難過、恐慌。
還有無助。
那副如同溺水般,伸出手卻只能觸碰到一片汪洋,即将徹底沉溺深海的無助。
對方沉默了足足十秒,聽筒內只有她的氣息。
“你在哪裏?”容禮沒得到回答,追問了句。
“公司樓下啊…”顧傾努力把哭意憋回去,悶悶地說。
“等我兩分鐘,我馬上過來。”容禮匆匆說完,立刻挂斷電話。
顧傾握住手機怔愣片刻,才緩緩朝前走了幾步,站在馬路邊。
他是怎麽聽出來的?
顧傾後之後覺的想:我明明掩飾的很完美了。,平常應該沒有人能聽出來的。
同樣的事顧傾經歷過,而且有好幾次。因為出衆的姿色,對她起意的合作方不在少數,像是之前晚宴那樣。
顧傾總是故作堅強,小心翼翼的避開險境,逃離所有可能發生危險的地方,看起來雲淡風輕,萬事盡在掌握。
只是每次危機解除後,她跟寇離提起時,還總是心有餘悸。
“你需要一個保镖。”寇離認真的建議道,“或者,一個能夠保護你的男朋友。”
“我去哪找啊…”顧傾可憐兮兮的說。
不多不少兩分鐘過去,熟悉的世爵出現在她視線裏。
容禮車速很快,事後大概會收到交警叔叔的罰單。他遠遠看到路邊的顧傾,踩下剎車正巧停在她面前。
顧傾擡高視線瞧了他一眼,習慣性想要繞到後排。
“上來吧,”容禮打開副駕駛那邊的車門,跟她解釋道,“椅墊我已經找人換過了。”
之前薩摩用過的墊子已經被挪到後排,副駕駛位置上換了全新的罩子和椅墊。
粉紫漸層的顏色,帶了可愛清新的小草莓圖案。
顯然不是容禮往常的審美标準,為誰準備的不言而喻。
顧傾安靜的坐進車裏,低頭給自己系安全帶。
容禮側眼瞧過去,見她在跟安全帶的挂扣較勁,生悶氣的模樣格外乖巧。
認識久了,這女的随便做個什麽動作,露出什麽表情,容禮都覺得很萌。
即使她工作狀态,把自己僞裝成霸氣冷豔的模樣。讓容禮瞧着,還是很可愛。
認真又正經的那種可愛,像是小兔子穿上大灰狼的衣服,認認真真扮演兇狠的角色。
實際每次回到窩裏,都要抱着自己喜歡的胡蘿蔔啃。
“你在公司遇到什麽事了?”容禮故作随意的問了句,靠過去拽住她那邊的安全帶,動作熟稔的幫顧傾扣好。
他也靠得很近,甚至比剛才湛蔚遲湊得還要近些。
顧傾卻沒有生出退卻恐懼的意思,順從的讓容禮幫自己扣好安全帶。
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很好的安撫了她脆弱敏感的神經。
“也沒什麽事。”顧傾不想把自己被捏了下手,就吓得落荒而逃的丢臉事說出來。
“那你怕的快哭出來?”容禮并不相信顧傾的搪塞。她慌成這樣,肯定是不愉快的事。
其它暫時可以不追究,但威脅到她本人的事,容禮必須問到底。
“我沒有哭。”顧傾要面子的強調了句。
“是,你沒哭。”容禮看了她一眼。
臉色都吓白了,比哭過好不到哪去。
“真的沒什麽,只是…”顧傾避重就輕的把剛才事情說出來。
她沒有透露湛蔚遲的名字,含糊的用‘某個追求者’代替。
“這樣。”容禮聽完,淡淡應了聲。
據他了解,如果只是一點微不足道的意外,顧傾不可能怕成這樣。多半是對方用了強制性的手段,才把小兔子吓得跑出來。
而‘某追求者’…公司裏能随随便便出入總監辦公室,對她提出那種要求的,并不多。
容禮很快鎖定目标,不動聲色的記在心裏。
“是我太沖動了,其實他平常不是那種人。”顧傾小聲嘀咕了句,暗暗反思自己。
“你沒錯,做的很好。”那種情況,要是她再呆下去,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幸虧顧傾自保意識很強,容禮安撫她兩句,拐過彎駛進地下停車場。
“下車吧。”容禮提醒道。
“嗯。”顧傾解開安全帶,剛動了下,一股熟悉的熱流湧出。
她意識到什麽,臉色瞬間紅透。
不可能吧?怎麽會是今天!而且在這種場合…顧傾還未從驚吓中平複,又陷入極度的尴尬。
難道是收到驚吓,導致生理失調了?
可現在要怎麽辦啊,容禮還在旁邊坐着呢…
顧傾低垂着頭,咬住下唇,耳根紅得像熟透的櫻桃。
“怎麽?腿軟?”容禮等了半晌,以為她吓得走不動,思考着要不要把人抱下車。
“容…容禮。”顧傾顫聲叫住他,“你車可能、被我弄髒了。我會幫你洗的…”
顧傾聲音飄忽,吞吞吐吐的。
“嗯?”容禮盯着她尴尬羞恥的模樣瞧了會,思索幾秒鐘,反應過來。
“停車場有衛生間,你帶那個沒有?”
顧傾沒回答,擡手嚴嚴實實捂住臉,“沒…我家裏好像也沒有了。”
她這輩子,再也沒經歷過比這更尴尬的時刻了。
“你在車裏坐幾分鐘,我去幫便利店幫你買。”容禮解開安全帶下車繞到她那邊,語氣随意的問,“有什麽要求嗎?”
顧傾張開捂住臉的手指,分出一條縫偷看他,藏在掌心的臉又熱又燙。
“我說,你有什麽好害羞的。”容禮盯着她瞧了會,按捺不住,伸手揉了把她的頭發,“像第一次似的。”
“是第一次啊…”居然讓男生幫忙準備這種東西。
“哦。”聽她軟軟的話,容禮居然有些飄忽,說話不自覺帶了笑意,“那你以後慢慢習慣吧。”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支持,評論有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