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沒有人相信,一個從未經過風雨歷練的乖乖富家女,瞬間蛻變。
死亡證明,銷戶口,繼承手續,聯系火化。
醫院,民政,公安,銀行,房産等,辦理各種手續讓杜如月忙的團團轉,卻□□乏術。
杜如月也很想裝作有條不紊,漫不經心風輕雲淡地樣子處理亂成一團麻的所有事,可是畢竟沒有絲毫累積過辦理事務的經驗,現在如何能做到心中有數?
纖長細白的手指,不自覺的反複翻閱着戶口本,上面薄薄的四頁紙,被注銷的兩頁,杜如月的心裏恍惚着,不知道想什麽才對。
人的生命,存在過的證明,只有那一頁又一頁的紙張可以為證。
再也無法感知活過的證明是什麽,活生生的人和溫度,都是無法感知到的了。
杜如月跑了一個又一個的公墓,仔細挑選墓地,母親喜歡幹淨整潔,喜歡陽光,喜歡花香草香。
至于父親,杜如月不自覺的笑了,只要母親喜歡便好。
杜如月反複耐心比較,千挑萬選,終于選妥當了。又費心思找地方去雕刻墓碑,先父先母,杜如月看見這四個字眼淚刷一下掉了下來。
躲在衛生間內哭得天昏地暗,也再無人安慰。
送父母進火化爐的那天,杜如月不敢直視,躲在門外咬着手腕,哭的悄無聲息不能自已。她不想目送父母進入火化爐的場景,不想聽見火化爐內父母屍體被焚燒的聲音,她不想要面對,好像懦弱地不去面對,這一切都不存在了一樣。
但是骨灰出來時,火葬場的工作人員喊杜如月進去拾骨,杜如月用力擦幹眼淚,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進去,哭紅的眼睛,這一切瞞不過所有人的眼睛。
杜如月默默地收骨灰到骨灰盒裏,一邊想着一邊怔怔地想哭,父親那般高大身材,骨灰這樣一點。杜如月擡頭望向天花板,努力克制着不要哭,父母若是看到了,該多舍不得。
杜瞾哭得幾次昏厥,杜如月實在沒有精力去照顧他,全權托付給了保潔阿姨。她不免有些羨慕着杜瞾,不必硬撐,可以肆意揮灑着情緒,如果有可能,她也想那樣的宣洩情緒。
父母頭的清晨,杜如月趁着涼爽的晨風,抱着花束去了公墓。陽光和煦,微風徐徐,杜如月雖然不信神鬼,還是買了紙錢來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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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如月怔怔的看着墓碑上父母的照片沉默良久,久到雙腿發麻,眼見着太陽已經照在了頭頂上方,杜如月不想躲避太陽,自從父母死後,她好似對很多事物再無感知。
杜如月想要離父母的墓碑更近一些,仿佛可以感知到父母殘存地溫度,可膝蓋僵直無法彎曲,最後只有扶着父母的墓碑緩緩地蹲坐下去。杜如月擡起眼睛,看着父母的照片,想到剛才的舉動,眼淚又要翻湧而下,強撐着開口道。
“爸爸,媽媽,你們不在了…”
眼淚簌簌落下,許多時刻抑制的委屈,瞬間噴發。杜如月放任自己的難過,不再壓抑了,任眼淚流淌着,在生死離別面前,人們好似除了流淚,再也沒有其他的面對方式。
杜如月的腦袋裏空空的,放任自己麻木的哭着,好似可以争取到什麽。
生活還是要繼續的啊,從不會因為誰悲傷而憐憫,因為誰可憐而同情,因為誰不幸而禮讓。
杜如月明白,哭過之後擦幹眼淚,必須強迫自己接受現實,她不能在杜瞾面前或者別有用心的人面前,露出脆弱迷惘的神情。
畢竟,白蓮花也要有觀衆才能綻放不是。
這是最後逃避的時間了。
黃昏時分,杜如月疲憊不堪的推開家門。保姆阿姨看着她回來,神态中帶着心疼迎了過來,關切問道:“怎麽去了那麽久?”
杜如月笑容也是勉強,沒有力氣說話。她坐車回來的路上,掏出手機,無意中看見了自己現在的形象,眼睛紅腫,發絲淩亂,臉色慘白,更不要說聲音沙啞,渾身透露着一股落魄的狼狽。從小到大父母教育呵護之下,什麽時候這樣沒有形象。
杜瞾聽見她回來的聲音,從房間厲跑了出來, 好像一匹受傷的小獸,不安的躲進她的懷裏,不斷啜涕。
“姐姐…爸爸媽媽什麽時候能回來…”杜瞾稚嫩的聲音,掩飾不了心中的難過。
“他們…回不來了…”杜如月眼神空洞,剛停止的淚水,似乎又要傾瀉而出。
“我想要他們回來…”杜瞾近乎哀求的聲音,讓杜如月揪心一樣的難過。
可是求誰呢?
“以後和姐姐一起生活不好嗎?”杜如月眼含淚水,努力克制自己,想要勸慰着杜瞾。
“但是我想他們啊…”
杜瞾濕漉漉的眼神,仿佛所有的脆弱呈現在杜如月面前。
“人都會生老病死,瞾兒,你要學會接受這個現實。姐姐也很難過也很想他們,但是,他們真的回不來了…”
杜瞾哭得涕泗橫流,趴在地上用力拍打着地上,下一瞬間會有打滾的架勢:“我不管!我就是要他們回來!”
如果哭啼撒潑打滾,有助于解決問題,有益于改變現狀,那杜如月一定不顧一切,也想坐在地上不顧形象的嚎啕大哭。
“瞾兒!”杜如月控制住情緒呵斥道:“你這樣耍無賴,撒潑打滾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你要學會在沒有他們的生活裏,好好生活。”
杜瞾的哭聲漸漸轉小,杜如月狠下心,繼續直言道:“瞾兒,你一周沒有去上學了,明天去上課。”
“姐姐…”杜瞾近乎哀怨的嗓音,讓杜如月心裏難過,仍是狠着心,裝作無所謂的樣子。
“你必須要學會面對!”
瞾兒,你還是個孩子,可是姐姐以前何嘗不是被父母保護着的孩子,現在他們不在了,我們要一起學會成長。
“瞾兒,你是男孩,你要學會頂天立地,姐姐還需要你的照顧。”
杜瞾似懂非懂的樣子,杜如月忍不住把他從地上扶起來,緊緊抱在懷裏。
“杜瞾,我們只剩下彼此了。”
杜如月何嘗不知道杜瞾的傷心難過,可是她的傷心難過,杜瞾如何能夠替代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