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更) (6)
頭直皺,顯然是沒有想到竟然還有這種人,把娘子當物品買賣,還是青樓那種地方。
那娘子淚流滿面,發絲混亂,都是剛才掙紮着被男人扯的,她驚慌尖叫,想要掙開男人的掙紮,“我被賣了兒子怎麽辦?李二狗你這人有沒有良心,你想讓兒子餓死嗎?”
那李二狗雙目赤紅,眼底下一片青黑,看上去不知幾天幾夜沒睡了,他精神似乎有些混亂,嘴裏的話說的颠三倒四,“再來不及,我的手就要被砍了。沒事,兒子也會送給好人家的,你放心,你去青樓是去享福的,躺着就能賺錢,多好啊。”
一片嘩然,看熱鬧的人交頭接耳,開始讨論起來。
李二狗拖着人就往青樓那裏去,他眼神裏都是癫狂,周圍的議論聲傳到他耳朵裏,他也不在意,只想趕緊拿到銀兩,去再賭幾把,算命的說他能發財,這次肯定可以翻盤。
傅元瑤拉着傅元哲站在路邊,不想湊過去,那裏人太多,容易被撞到地上磕磕碰碰的,會受傷。
“阿姐,那男的也太不是人了。”傅元哲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人,感覺新奇的同時,就是覺得這男人不是東西。
傅元瑤眉頭一直沒松開,她看了看四周,不知道什麽時候,周圍人開始變多起來了,而奶娘小桃他們被人群擠到了一邊,傅元瑤只能看到他們的頭頂。
事情好像有些不對勁。
傅元瑤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是隐約覺得這人突然就多了起來,感覺有點奇怪。
“時候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家。”傅元瑤對傅元哲說道。
“哦。”
傅元哲還往那裏伸着脖子呢,他有點想知道後續的發展,不過他又一向聽阿姐的話,沒有反駁。
現在街上的人摩肩擦踵,比之前多了幾倍不止,傅元瑤有種不詳的預感,她遠遠的朝奶娘小桃她們比了個手勢,往遠離人群的方向走去。姐弟兩走到一條街的巷尾,好不容易才擺脫人群,急切的呼吸着新鮮空氣。
“主子,等一下,讓開。”小桃逆着人流,往主子所指的方向走去,但不知怎麽,她越走越擠,不僅沒走出去,反而被人流帶着走的更遠了。其他人的情況與小桃一樣。
小桃正努力扒着人群,她眺望主子的方向,看到她正與元哲少爺站在一起,忽然,她猛的瞪大雙眼,竭力往那伸出手臂,聲音因為驚慌失措而變的尖利破音,“主子,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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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在嘈雜的人聲中,這聲音也猶如一道霹靂一樣不容忽視,等傅元瑤看到她驚惶不定的面部表情,怔了一瞬之後,猛的轉身時,卻被人用布捂住口鼻,驟然沉入一片黑暗之中。
而在一炷香之後,街上的人群才慢慢散掉,早前引起熱鬧圍觀的李二狗和那個女人不知何時沒了蹤影,小桃和奶娘小厮幾人跑到巷尾處,只撿到了傅元瑤遺留的一條手帕。
“主子!主子!”幾人高聲呼喊,無人回應。
如果世界上有後悔藥賣,那麽傅元瑤願意傾盡家財,也要買上兩瓶。
一瓶給傅元哲,一瓶自己喝。
可惜世界上沒有如果,傅元瑤心裏再懊悔,也改變不了殘酷的現實。
此刻她正抱着自家弟弟傅元哲,隔着一扇狹小的鐵欄窗,與天上一輪明月相看淚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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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阿姐,這是哪裏啊?”
傅元哲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還有些沒反應過來,他不是和阿姐一起逛街,正打算回家嗎?怎麽會跑到這麽、這麽簡陋的地方。
說是簡陋,但其實比簡陋還糟糕。
斑駁不堪的牆壁上面,有一大片大片的黃色痕跡,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染上的,整個房間都很空曠,一件家具都沒有,地上簡單的鋪了些草垛,正好被傅元瑤姐弟兩人坐着,除此外,牆上只有一個小小的,連傅元哲的頭都鑽不出去的鐵窗,鐵窗上立了三根鐵欄,只有蚊蟲才能飛進飛出。
空氣裏都是難以言喻的臭味,傅元哲好歹也才十歲,從未經歷過這些,怕的身上的肥肉都跟他的心髒一樣七上八下,“阿,阿姐,我們這是在哪裏啊?”
傅元瑤心裏也慌,但是她面上不能表現出來,只是堅定的安撫幼弟,“阿哲,你放心。王爺肯定已經發現我不在了,他一定會來救我們的。”
這種安慰之詞現在說來雖然有點蒼白,但是傅元哲想到鎮南王顧璿的本事不得不說內心就安定了一些,雖然還是很多不安,不知道為什麽會被人綁架,但是他相信鎮南王,一定會及時找到他們,把人救出來的。
這算是對鎮南王的盲目信任吧。
傅元瑤沒有幼弟那麽樂觀,她不知道王爺什麽時候能夠找到她們,所以在等待的同時還是要努力自救試試。
或許是覺得這一女一幼沒有威脅,所以傅元瑤和傅元哲都只是被扔進這個味道一言難盡的房間裏,并沒有被繩子綁住,這算是一個好消息。
傅元瑤放下幼弟,把聲音壓的很低,“你在這,不要出聲,我看一看能不能找到什麽有用的東西。”
傅元哲用胖胖的小手用力捂住小嘴,瘋狂點頭,他臉上的肉都被擠出來,傅元瑤差點想笑,一看到他眼裏都是驚慌,瞬間心情又變的沉重起來。
她揉了揉傅元哲的頭,起身,走到鐵窗邊,發現鐵窗比她的頭頂還要高兩個巴掌的距離,她踮起腳尖,白嫩的手心握住生鏽硌手的鐵欄,努力伸長脖子朝外看。
外面是一片紅瓦圍牆,靠牆的地方有一棵高大的柳樹,樹幹很/粗,大概要兩個成年人才能圍抱,除此之外,院子中央還有一口井。
傅元瑤嘶了一聲,後腳跟驟然着地。
她踮腳尖踮了太高太久,差點抽筋了。歇了一會兒,她再次用力伸長了脖子。
現在已經是晚上了,以月亮的高度稍微估算一下,差不多已經入夜兩個時辰了。
傅元瑤心下一沉,她沒想到自己昏迷了那麽久,而四周寂靜,都還聽不到什麽呼喊聲,這說明尋找她們的人還沒有找到這一片。
這對她來說,是極其不利。她又走到門邊,雙手嘗試用力拉門,門絲毫不動,只是聽到一些鎖鏈摩擦的聲音。她彎下腰,透過木板間的縫隙往外看。接着暗淡的月光,果然看到了鎖鏈和鎖頭。
她不再做無用功,也沒有嘗試大聲呼喊。在對環境不熟悉的情況下,你沒法保證被你的聲音吸引來的到底是哪些人?
以目前所得到的信息來看,傅元瑤就像身處一團迷霧之中,沒有半點線索,暫時就只能等了。
她輕手輕腳走回到幼弟身邊坐下。
“阿姐,你說我們會死嗎?”傅元哲圓溜溜的眼睛裏面沒了平日裏的狡黠活力,他害怕,只能向如今他唯一能夠依靠的姐姐尋求肯定和依賴。
傅元瑤心裏也怕,要是仔細一點,就能注意到她胸膛的劇烈起伏。
前世從未發生過這樣的事情,當她選擇嫁給鎮南王的時候,就應該能夠想到今天。但是即使有想過,不代表不怕,只是她現在不是一個人,要是她也怕的六神無主,那接下去只會更慘。
“不會的。”傅元瑤心裏浮浮沉沉,如飄在水面的柳絮,但是她面上表現出來的卻是淡定和對鎮南王的信任,“接下來我們需要做的,就是等!”
“你答應我,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要鎮定。”傅元瑤捧住傅元哲的臉頰,緊緊盯着他的雙眼,“如果有機會能夠逃出去,聽姐的,別回頭,知道嗎?”
傅元哲雙眼含淚,胖胖的身子一抖再抖,嘴巴張張合合,發出幾個破碎的字眼,“知、知道了。”
“很好。”傅元瑤松了手,坐在他旁邊,也顧不得髒污了,靠着烏黑的牆壁,低聲說道:“接下來,我們等。“
等綁匪來,或許能夠得到一些信息,而且以她們毫發無傷的情況,綁匪的目的應該不是她們的性命。而另一個,就是等救兵。
“睡吧,接下來可能沒時間睡覺了。”
傅元哲不太懂阿姐的話,但是靠着阿姐,周圍又很安靜,半晌沒有人來,迷藥的藥性好像殘留了一些,沒多久,他就再次睡着了。只是稚嫩的臉上,在睡夢中都挂着擔憂與驚慌,睡的不□□穩。
傅元瑤靜靜的透過小鐵窗,看着那一小片方形的深藍星空,七上八下的心慢慢沉澱下去。
漸漸的,困意上頭,她眼皮掙紮了幾下,最後抗不過睡意,沉沉睡去。
幾牆之隔的大堂裏,幾個身形彪悍的男人正坐在一起,讨論事情。
“現在全城戒嚴,根本就出不去。老三,人是你提議要抓的,你現在說怎麽辦?”說話的人有着一把絡腮胡子,口音有點奇怪,好像并不是說的很熟練。
老三有一雙老鼠般小的眼睛,看上去很精明,時不時閃過一道精光,他摸了把自己特意留的山羊胡子,說話故意拿腔拿調,“急什麽?這不正說明我們綁對人了?人啊,一旦有了弱點,啧啧。”
“別唧唧歪歪的,這次若是立了大功,大王的獎賞肯定少不了。”絡腮胡子粗聲粗氣,“不過當務之急是快點出城,若是連城都出不去,說什麽都沒用。”
老三安慰他,“老大你放心,我們在這裏呆了那麽多年,我比你們都更想回去,只是最近戒嚴,還是要好好想個法子出城才行。”
一直沒說話的老二這個時候插了句嘴,“我們在這裏呆了那麽多年,這次好不容易接到上頭的任務,一定不能粗心大意。”
“明天上街看看,看能不能找到出城的法子。”
傅元瑤心裏有事,睡的不安穩,天還沒亮就醒了。傅元哲睡的正香,傅元瑤小心的把他推到另一邊,躺在幹枯的草垛上,自己起身活動一下筋骨。
忽然,她聽到了細細碎碎的腳步聲,悄悄的跑到小鐵窗下。
再次做這種事情,傅元瑤已經有經驗了,她擔心手被看到被人發現,就直接扒着牆壁,而不是鐵杆,緩緩踮腳,只露出一雙眼睛往外看。
是幾個男人在吊水桶打井水進行洗漱。
☆、第 44 章
傅元瑤屏住呼吸,一有動靜就縮回去,嘴角抿緊,臉頰鼓鼓的,特別像一只謹慎的正在觀察環境的倉鼠。
那幾個大漢洗漱完,趁天還沒有全亮,天際只染上一層青煙般的紅霞時,想上街去打探消息。幾人經過柴房,傅元瑤倏然縮了回去,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發出什麽聲音引起綁匪的注意。
将要出門時,像是想起了什麽,老大一把拉住老三,“你先把飯給柴房裏的那兩位送過去。”
“要去你去,一頓不吃又死不了。”老三不滿,但是老大扣在他肩膀上的手像鐵一樣硬,痛感慢慢強烈,老三連忙疊聲求饒,“知道了,我去我去,我去還不成嗎?”
老大嗤笑一聲,輕蔑只好灰溜溜的跑回廚房,嘴裏低低罵着聽不懂的話。
他幾步跑到柴房邊,扒着門縫往裏看,兩個人質都靠在牆角睡的正香,但老三眼珠子滴溜一轉,忽然從懷裏掏出一根迷香。
傅元瑤背對着門,好半晌都沒聽到開鎖的聲音,也沒聽到離開的腳步聲,正納悶,就聞到了一股奇怪的香味。
她動了動鼻子,嗅了幾下。
奇怪,這是什麽味道,香到難聞啊,等一下,為什麽她會頭暈,難不成是迷……
傅元瑤眼前一黑,緊接着就沒了意識。
等她再醒過來,已經日上三竿,她猛的直起身,結果一陣頭暈,腦袋像是被錘子掄過似得,鈍痛難忍。
“阿姐,你終于醒啦。”傅元哲懷裏抱了個碗,裏面放了兩個餅,長的就很粗制濫造,看着沒什麽食欲。
本來有三個的,但是傅元哲起來的時候餓的慌,他也顧不上挑剔,就先拿一個填一下肚子,結果,喉嚨像是被砂紙刮過似得,這餅果然難吃的很。
“阿姐,這個餅,你吃。”傅元哲把碗送到傅元瑤面前,聲音有點兒委屈,“雖然不好吃。”
傅元瑤拿起一塊,摸上去硬的像塊石頭一樣,吃起來,也像塊石頭,傅元瑤咬了一下,一點餅渣都沒咬下來,她不信邪,用力一咬。
幹硬的餅子頓時咬下一塊,但傅元瑤感覺自己牙齒也快掉了。
“阿姐,我忘了和你說了。”傅元哲不好意思的摸頭,“這餅太硬,得用嘴巴含上一會兒再咬。”這可是他自己摸索出來的經驗。
傅元瑤戳他額頭,“你怎麽不早說啊?我牙都快崩掉了。”
傅元哲嘿嘿一笑,“我這不是忘了嘛。”
咕嚕咕嚕!
傅元瑤扭頭看向聲音發源地,“餓了?趕緊吃吧。不然沒力氣。”
傅元哲蓮藕似得胖手無助的捂住肚子上的幾層肉,“沒事,我不餓,阿姐你快吃。”
說是不餓,但是白胖的五官卻皺成一團,像肉包子上的褶……
唰的一下,眼前似乎有什麽東西飛了過去,砸在幹草上,甚至還彈跳了幾下,黃色的油紙散開,一個又圓又白的東西滾了出來……
傅元瑤直勾勾的盯着,她嘴裏發出夢呓似得呢喃,“阿哲,我是在做夢嗎?我竟然看到了肉包子。”
“阿姐,那我們還挺心有靈犀的,都做着同一個夢哩。”傅元哲咽了咽口水,發出響亮的咕咚聲,他與阿姐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不敢相信的驚喜。
傅元哲幾乎是撲過去,把油紙包撿起來,總共五個大肉包子,足夠姐弟兩吃飽的了。
“阿姐,給你,吃。”傅元哲遞過一個給傅元瑤,看她接過後,自己拿起一個,嗷嗚咬下一口。
香噴噴的豬肉餡夾着肉汁在嘴裏炸開,被糙餅荼毒過的舌頭有點刺痛,但現在正歡天喜地的迎接鮮香入味的肉包子。
“啊,是經常吃的那一家包子鋪,好好吃哦。”傅元哲開心的快要上天去了。
傅元瑤後知後覺的想到這肉包子來歷不明,不會是有毒吧,她才反應過來,就要把傅元哲手裏的包子打掉,但卻被他眼疾手快的塞進嘴裏,捂着嘴巴,不松手。
“等一下,如果有毒怎麽辦?你快吐出來。”傅元瑤急切擔憂。
傅元哲呆了一下,顯然沒想到這一層,但是又想到他已經把大半個包子都吞下肚了,要是真有毒的話,也不差這一口。
于是,他草草嚼了幾下,咽下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嗷嗷嗷,練腿半小時,廢腿三四天……
早點睡,不要熬夜啊啊啊,我去睡了,灰灰,明天見
☆、第 45 章
狹窄逼仄的小房子裏,陰暗潮濕,牆上的裂縫蜿蜒曲折,就連天花板上的橫梁,都被蟲蛀了些洞出來。
傅元瑤盯着房梁看了有好一陣子了。
這簡直就是危房,她開始擔心這間狹小的房間是不是會倒塌。
“阿、阿姐,我覺得這個包子應該沒問題。”傅元哲抱膝坐在離傅元瑤幾步遠的地方,沖傅元瑤的背,可憐兮兮地說道,他癟着嘴,眼皮耷拉下來,整個人都寫滿了落寞。
“嗯哼,當然沒問題。”傅元瑤嘀嘀咕咕,兩柱香的時間都過去了,都沒問題,要是真有毒的話,應該早發作了。但她肚子裏憋着氣,不是因為阿哲,而是因為她自己。
想來也知道,相比較阿哲,綁匪的目标應該是她,阿哲卻是被她給連累了。
填飽了肚子,嘴裏的食物香氣都沒辦法撫平傅元瑤內心的憂慮。
讓她想不通的是,這幾個肉包子會是誰扔過來的,肯定不會是那幾個綁匪,他們又用迷香,又是糙餅子,不可能會另外買這幾個肉包子。可如果是別人的話,那個人又是什麽心思。
會來救他們嗎?猜不透那人的目的,但目前為止,至少對他們來說是沒有敵意的。
“阿姐。”
背後被傅元哲戳了一下,“我想爹娘了。”聲音低落,沒有半分平日裏那股燦爛的活力勁兒。
傅元瑤心裏因為傅元哲方才過于魯莽的行為所生的怒氣,又再次矮了一些,她嘆了口氣,安慰他,“沒事的,我們應該很快就會出去的。不要怕。”
傅元哲搖了搖頭,“有阿姐在,我、我不怕。”
嘴上說着不怕,但聲音顫顫巍巍的,抖的像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傅元瑤摸了摸幼弟的頭頂,她只能說着無用的安慰之詞,但對于事實的發展,她無能為力,好像只能等待。
傅元瑤不喜歡坐以待斃,但是現實就是如此,好像沒有什麽辦法能夠逃脫這個簡陋的房間。她絞盡腦汁,視線在破敗的牆壁、粗糙發黴的木門以及頭頂裂開的房梁上面打轉,妄圖找出一丁點能夠讓他們姐弟兩逃走的可能。
她甚至去試了一下能不能掰斷小鐵窗上的鐵杆,畢竟它們生鏽了,看上去似乎有點脆弱。她用了全身力氣拉拽,鐵杆紋絲不動,外面圍牆邊上的柳樹随風飄蕩,沙沙的聲響仿佛是連它都在嘲笑傅元瑤白費力氣。
忽而,她似乎在那層層翠綠的葉片之間,瞥到了一抹黑色的衣擺。等她定睛一看,細長的柳葉輕輕蕩漾,哪來的什麽黑影。
眉心皺起,傅元瑤沉吟片刻,懊惱的敲了下自己的腦殼。
旋即,她跑到門這裏,扒在門上四處尋摸,半晌,才洩氣的放棄。
傅元哲眼裏希冀的光芒完全灰暗下去,但是想到如今自己也算是個小男子漢了,總是讓阿姐安慰自己,算什麽事兒啊!他要堅強起來,不能讓阿姐擔心。
拍了兩下臉頰,傅元哲深吸一口氣,打起精神,開始扒屁股底下坐着的幹草垛。
姐弟兩忙活了許久,最後導致蹲久了,起身暈頭轉向,差點兒就昏過去了。
金色的陽光透過小鐵窗照射進來,慢慢從烏黑的地板移到年久失修,有許多裂縫的牆壁上。今日的時間過的太快了,漸漸的,最後一抹晚霞消失在遙遠的天際,銀色月輝代替金芒給這狹窄的陋室帶來一點微末的銀光。
“咕嚕咕嚕。”
傅元哲大聲喊道:“不是我發出來的。”
傅元瑤靜靜地看了他一眼,“沒事的,一下午沒吃東西,很正常。阿哲,快吃了吧。”
傅元瑤正把手裏摸上去就像是沙石似得糙餅塞到幼弟嘴邊,“快吃了吧。”
傅元哲緊閉着嘴,把餅子往外送,“阿姐,你吃。”
“沒事兒,阿姐不餓。”
熟料話音剛落,又一陣“咕嚕咕嚕”聲響起,傅元哲條件反射的摸了摸胖嘟嘟的肚子,忙不疊的搖頭,“阿姐,不是我。”
傅元瑤尴尬的扯了下嘴角,用力掰下一塊餅,塞到傅元哲嘴裏,見他想吐出來,眼疾手快的一把捂住,“警告你,吐了就沒吃的了。到時候你就會餓到肚子痛,肚子裏像會有很多蟲子鑽來鑽去一樣……”
“阿姐,我吃我吃,我最聽阿姐的話了。”傅元哲額角冷汗落了下來,小嘴吧唧吧唧的,硬是把這連豬都不愛吃的東西給解決了。
傅元瑤肚子餓的慌,她也不嫌棄,小口小口的抿着,等軟了再用牙齒咬,速度極慢,等她肚子感覺飽了,牙齒和嘴巴一陣酸脹,渴的不行。
作者有話要說: 糟了,他們要渴死了。>0<
☆、第 46 章
喉嚨幹渴發緊,連口水都生不出來,即使肚子餓的咕嚕咕嚕叫,吃了半個幹到不行的糙餅子,艱難咽下去之後,更多的,即使再餓,傅元瑤也咽不下去了。
實在太渴了,喉嚨像是被什麽尖銳的東西刺了一樣的生疼。
傅元哲顯而易見的沉默下去,嘴角發幹,稍微咧下嘴角就開裂,處境又不美妙,實在沒什麽力氣說話。
傅元瑤何嘗不是忐忑不安,但如今越想心緒便越亂,兩人精神不濟,擠在角落裏,聽到外面雜亂的腳步聲越走越近,傅元瑤內心咯噔一下,豎耳傾聽。
“媽勒個巴子,老子今兒差點就栽了,還好老子跑的快。”
“狗王爺果然如大使所說,對王妃非同一般,如今王妃在我等之手,還怕他敢不配合嗎?”
“這幾天再做觀察,要找個路子,趕緊出城。”
腳步聲漸行漸遠,緊接着便聽到關門聲,院子裏重歸寂靜。
傅元哲早已撐不住率先睡了過去,傅元瑤聽了一耳朵,清秀的眉心便一直沒有松開,一雙明眸蒸蒸日上的望着小鐵窗外的深藍色夜空,許久許久。
次日,傅元瑤不知道什麽時候睡過去了,等她一覺醒來,一陣鎖鏈窸窣聲,木門被人從外面往裏推開,傅元瑤抱緊幼弟,警惕的瞪着來人。
來人是個成年壯漢,尖嘴猴腮,一看就不是好人,一雙綠豆眼裏閃過的光芒,令傅元瑤寒毛直豎。
老三眼睛滴溜溜的轉,似乎是不懷好意,傅元瑤眼睛瞪的大大的,腮幫子都繃緊了。老三把裝了幾張糙餅的碗随手扔在地上,碗往一側翻倒,有一張餅子滾了出來,翻到幹草上。
老三往裏走進幾步,搓了搓手,傅元瑤看到他張開嘴,露出一口黃牙,抱緊懷裏的人,瞪大了眼眸,把整個黑色瞳仁的部分都顯露了出來。
她眸子晃動,有些慌張,明明怕的嘴唇發白,但沒過一會兒,就堅定起來,竟有幾分破釜沉舟的氣勢。
老三停在一米外,定定的看了她幾眼。
門外傳來一道呼喊聲,“老三,走了。”
老三往一邊啐了一口,嗤笑一聲,轉身離開。
門重新被鎖上,室內驟然暗了下來,傅元瑤提着的一口氣驟然松懈,整個肩膀都垂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是不是到後期了,有點兒倦怠(/ω\)
明天一定寫多一點,我還想快點完結(感覺像是FLAG)ORZ
PS:實創新低,我忏悔ORZ
☆、第 47 章
老三停在一米外,定定的看了她幾眼。他心血來潮,想占個便宜,若是狗王爺知道他的王妃竟然被自己玩過,豈不快哉!但老大和老二還在門外,要是鬧的太出格,少不了一頓教訓。
恰巧此時門外傳來一道呼喊聲,“老三,走了。”
老三往一邊啐了一口,嗤笑一聲,轉身離開。
門重新被鎖上,室內驟然暗了下來,傅元瑤提着的一口氣驟然松懈,整個肩膀都垂了下來。
傅元哲醒了,揉了揉眼睛,看到蜘蛛網密布的房頂,髒污破敗的牆壁,一覺醒來的好心情頓時跌到谷底。他不吵不鬧,傅元瑤也沒有說話,兩人安靜的仿佛像個石頭一樣。
同昨天一樣,一個油紙包從小鐵窗外飛了進來,傅元瑤猛的起身,沖到小鐵窗,抓住鐵欄杆踮起腳就把自己的臉往欄杆縫上怼,她想要大聲呼喊,但是一天多沒喝過水的喉嚨又幹又疼,聲音有氣無力,比蚊子也大不了多少。
“閣,閣下,在嗎?能不能幫我向傅家報個信,必有重謝。”
向傅家報信,而不是向鎮南王報信,難道是不信任鎮南王?還是以為這次事故是被鎮南王牽連而心有怨氣?
不大的院子裏,安靜無聲,只有風兒吹過時,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傅元瑤等了一陣子,還是沒看到什麽身影,巨大的失落頓時狂湧上來,幾乎将她淹沒,她頹然落腳,卻有腳步聲慢慢走近,她連忙又踮起腳,從小鐵窗往外看,冰涼的鐵杆似乎要把她臉上的熱度都帶走。
一個身形挺拔,俊偉不凡的男子映入眼簾,他身着一襲白色長袍,衣領袖擺處的暗紋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淡淡銀光,他走的很慢,每一步仿佛都丈量過一般,帶着一種獨特的韻律,舉手投足間都散發着高人一等的貴氣。
他從遠處走來,行走時緩慢而無聲。
傅元瑤陡然升起一種剛剛的腳步聲果然是為了吸引她注意力的認知。
男子在一米外停下,削薄的嘴唇輕佻的揚起,“重謝?你看本……公子像是缺錢的人嗎?”
傅元瑤剛要出口的重金酬謝頓時化做虛無,這位公子僅僅站在那裏,一眼望去便莫名覺得尊貴不已,那是常年身居上位浸染出的深沉威嚴,這位興許也是京內的世家公子,若是這樣的話,那确實不缺名也不缺利。
她嘴巴開開合合,手上用力,生鏽的鐵杆膈的手心有點疼,再出口的話便沒了底氣,“傅家定将公子奉為座上賓,公子有什麽要求,傅家定會全力以赴。”
“哦?”男子揚眉,笑得意味深長,“讓人幫忙,那至少得報個身份吧?本公子姓王。”
沒有直接拒絕就是有希望,傅元瑤暗暗松了口氣,傅元哲眼巴巴的看着阿姐和別人說話,捂住嘴不敢插嘴添亂,就怕那男人一個不樂意便走了。
她扯了扯嘴角,笑意還未浮現便立刻被嘴角幹裂的刺痛給壓了下去。
傅元瑤嘶了一聲,眉頭皺了一下,又很快松開,她擔心王公子與王爺有仇,便留了個心眼,隐瞞了自己的身份,只說是傅家小少爺的一個貼身丫鬟。
豈料,王公子聽了這個答案,瞬間冷了下去,一股沉重的氛圍以他為中心向四周壓散,傅元瑤察覺到一股危機感,她感覺自己現在就像是在走兩座懸崖之間的獨木橋,風高孤寂,心慌不已。
王公子掃了眼她的發頂,又看了看她的穿着,嗤笑一聲,語氣嘲諷,“傅家真是膽大包天,給王妃的禦賜之物,竟然讓一個丫鬟戴頭上了,這是嫌命太長了?”
男子眯了眯眼,語氣森寒,冰冷的殺意驟然侵襲進小小的房間。
“阿、阿姐。”傅元哲如墜冰窖般,本能的求生欲讓他向現場中最令他依賴、信賴的人靠近,情不自禁的喊話。
傅元瑤比傅元哲的情況好不到哪裏去,她膽怯的退了一步,但是裙擺被一只小胖手抓住,未做他想,硬着頭皮上前。
既然身份被挑明,那也沒必要隐瞞了。她身上的其他飾物早就被綁匪全部搜刮了去,唯獨頭上這根玉簪,因為灰撲撲的不起眼,僥幸留了下來,也讓她避免了披頭散發的窘境。
她沒想到這跟玉簪長的不起眼,來路卻不小。她想過會不會是這個王公子知道她的身份來诓她的,但是她不敢賭,怕真的連累爹娘,給傅家帶去麻煩。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還不趕緊去辦”傅元瑤色厲內荏,嬌聲喝道,“若你辦好了,自然有賞!”
“噗嗤!”王公子忽然像是被人點了笑穴似的,捂臉狂笑,腰間的玉玦随着他的笑的顫動的身體來回晃動。
傅元瑤冷漠臉,她昨晚只睡了一個多時辰,額角像是有什麽東西在胡亂跳躍,這笑聲聽的她腦仁疼。
傅元哲太矮,看不到外面,但是他能聽到陌生男人的笑聲,一頭霧水,摸不着頭腦。
“王妃有令,在下莫敢不從。”
王公子笑夠了,周圍的空氣仿佛都變得清新愉悅起來,“王妃稍等片刻。”
他轉瞬就沒了人影,傅元瑤呆了一下,這就成了?
忽然又一道身影閃了回來,“要不本公子現在就救你出來,何須那麽麻煩。”
傅元瑤神經猛的繃緊,在這個時候她不敢輕易相信任何人,只說,“這就不用麻煩公子了,只要你幫本王妃帶個話便成了。”
“不麻煩不麻煩。”
王公子身形一閃,傅元瑤愣了會兒,須臾,只聽一道猛烈的砰聲,那道看上去嚴實無比,關了他們一天一夜的木門竟被王公子一腳踹飛,猛烈撞擊在牆壁上,崩裂成幾塊參差不齊的碎木。
“你看,也就是一擡腳的功夫。”王公子笑的如蔚藍天空上高挂的明日般燦爛,“一點都不麻煩。”
傅元瑤心跳如雷,總是繃緊裝作無事的臉蛋如今已然被驚愕代替,她沒料到王公子出手如此幹脆利落,讓她連個說話反駁的時間都沒有。同時她也對這位突然出現,身份不明的王公子心生警惕。
“哇哦!”
傅元哲驚的目瞪口呆,繼而狂喜,黑白分明的雙眼明晃晃閃着崇拜和感激,“謝謝大哥,阿姐我們快走。”
他歡呼雀躍,拉着傅元瑤的袖子往外沖。
傅元瑤踉跄幾步,姐弟兩出了院子,後院有扇門,沒鎖,姐弟兩開了門就往外沖,王公子悠閑的漫步在身後,他步伐悠閑散漫,表情慵懶,與前面幾米外倉皇奔跑的兩人形成鮮明對比。
門外是一條暗巷,兩邊圍牆高大,青天白日的,這四周也實在是太過安靜了些,只有風吹過的聲音,以及站在樹梢上的麻雀叽叽喳喳的叫着。
“阿,阿姐,這是哪裏啊?”傅元哲一臉迷茫。
傅元瑤也不清楚,她條件反射的回頭,王公子慢悠悠的晃過來,他忽然側耳聽到了什麽,深黑的雙眸黑霧彌漫,像是聽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傅王妃,本公子勸你還是快點逃吧,不然等會該走不了了。”
還未等傅元瑤理解話中其意,一牆之隔的院子裏,聽到碰撞聲前來查探的人一聲大喊。
“來人啊,狗王爺的王妃跑啦。”
“快去找人,他們肯定沒跑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