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2)
”
年輕人中走出來一個,卻并不是那個高高瘦瘦的青年,道:“就是我,你是誰?”
陳琳指了指趙全友道:“我是他老大,現在來帶人走的。”
那人用鼻子“嗤”了一聲笑道:“你們這幫大陸來的鄉巴佬,以為這裏是條子管啊,犯事了交個罰金就可以走人了,我們是什麽人你知道嗎?”
陳琳笑道:“我知道,不過這件事是我吩咐手下做的,我自己來扛,你先把人放了再說。”
那人伸手從懷裏掏出一把匕首道:“別說我沒有教過你怎麽做人,你敢惹我老大,那我就要看看你有多大膽子。是你自己動手挖呢,還是我來動手?”說罷将匕首丢到了陳琳面前。
陳琳這次真的笑了,他沒想到自己居然真的遇到了一幫孩子。于是他掀開了自己的衣服,指着自己滿身的彈孔道:“小兄弟,在我身上留記號的人不是一個兩個,當然也不多你這一個,如果你敢動手劃我肚子,那麽我給你劃。”
說罷将匕首撿了起來,刃在手将柄塞到了年輕人手上道:“小夥子,如果夠膽子你就動手,咱們生死各安天命。”說罷将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輕蔑地盯着年輕人。
也許是陳琳的眼神徹底傷了年輕人的“自尊心”,他真的拿着刀子就向陳琳捅了過去。當然陳琳不是一個光會玩酷的人,他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麽人。老實人被逼急了還會往絕路上走,何況這些天天打架的混混。他刀一動陳琳變戲法般從身上抽出了一根鐵棍,照着年輕人的額頭就是狠狠一下,一下就把他打倒在地。周圍的人一看就要動手,大圈仔們各自掏出手槍,指着這幫半大的孩子。陳琳道:“大家都安靜一點啊,我手下這幫兄弟性格都比較急躁,萬一你們喊的聲音太響,吓得他們扣了扳機那真是白死人了。”
這下那幫半大的孩子徹底不說話了,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陳琳揮了揮手,趙全一急忙上前把他的兄弟救了下來。突然間他拿起那人落在地上的尖刀就要刺那個年輕人。陳琳厲聲道:“全一,你瘋了?”
趙全一雙眼通紅地死死盯着地下那人,高高舉起拿尖刀的手雖然沒有立刻落下,但是微微抖個不停。趙全民雖然此時只能癱在兄長懷裏,卻用微弱的聲音道:“老大,聽大哥說的,再說打我的也不是這幫人。”
趙全一聽他這樣說才慢慢将手放了下來。陳琳道:“今天這件事我肯定會找你們老大讨個公道,回去帶個話,我叫陳琳。”
說罷帶着兄弟們揚長而出。路上還沒有走出多遠電話響了,陳琳剛接通電話就聽那頭趙毛毛帶着哭腔道:“你究竟得罪什麽人了,我爸爸的店被人燒了。”
陳琳聽了吓了一大跳,立刻問道:“你父親人怎麽樣了?”
趙毛毛道:“你還有臉問,我父親心髒病突發住醫院了。”
挂了電話陳琳表情嚴峻地道:“這下真出大事了。”
Advertisement
大軍道:“怎麽回事?”
陳琳把情況說了一遍,大軍道:“也不知道老趙有沒有事,只要人沒事不就行了。”
陳琳道:“他那麽嚴重的心髒病,我看這次玄。”
說罷對唐鐵牛道:“趕緊去上次去的醫院。”
車子一路開到醫院。說來也巧,正好碰到送趙老板的救護車。陳琳走到旁邊只見趙老板面色慘白,趙毛毛整雙眼通紅,哭個不停。身邊恰恰就是羅有新,他此時仿佛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是一臉焦急地陪在趙毛毛身旁安慰她。
陳琳來不及和他多廢話,道:“趙大哥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這下趙毛毛沒有力氣在和陳琳吵架了,她抽噎着道:“醫生說很危險……”這時護工們推着車子往裏面跑,趙毛毛也急忙跟了過去。
陳琳皺着眉頭道:“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王八崽子幹的。”
大軍道:“除了他還有誰?”
陳琳道:“可他怎麽知道是趙大哥讓我做事的呢?”話剛說完,腦子裏忽然如電光火石般閃過一個念頭,陳琳恍然大悟道:“一定是那個雜碎看到了趙大哥給我的紙條,那是用他們店的收據寫的。”
大軍道:“那還等什麽呢,現在就進去做了他。”
陳琳道:“這件事他絕對不會承認,而且現在趙毛毛還在他身邊,誰知道會出什麽意外,不要輕舉妄動,看情況再說。”
說罷只帶着唐鐵牛,二人走了進去,這時趙老板已進入手術室開始了急救手術。趙毛毛一臉無奈地坐在椅子上靠在瘦子的肩膀上默默地流着眼淚。瘦子面色絲毫不變地安慰着她,好像這件事跟他沒有一點關系。
陳琳走到二人面前道:“趙……丫頭,大哥的店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當時是什麽情況?”
出乎陳琳意料,趙毛毛這次态度沒有多惡劣,似乎是筋疲力盡地道:“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當時我在上班,後來聽到消息回來看才知道是怎麽回事,我父親早就倒在地上了。”
陳琳道:“哎!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丫頭,這件事我不知道該怎麽和你說,如果你怪我我也沒話說,但這件事我一定要搞清楚,你給我一點時間。”
趙毛毛擡起頭看着陳琳道:“就是你害死我父親的,除了你沒有人需要為這件事情負責。”
唐鐵牛剛想說話,陳琳阻住他的話頭道:“丫頭,你說得不錯,這件事只能怪我,你放心到時候我肯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說罷從懷裏拿出一沓錢道:“這個你拿着,救急用吧。”
趙毛毛冷冷道:“帶着你的錢,給我滾,從此以後我不想再見到你。”
陳琳點點頭,拍了拍瘦子的肩膀道:“年輕人,跟我出來一下,有幾句話想問問你。”
瘦子一臉謙虛地笑着站了起來,正打算和陳琳出去,趙毛毛一把拉住他道:“坐下,這裏沒有你的事情,是他們害死我爸爸的,你還理他們幹嗎?”
瘦子兩邊望了望,表情似乎是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陳琳道:“既然這樣那就算了。”
說罷帶着唐鐵牛走了出去。路上陳琳道:“這個瘦子倒也不是一般人,真能沉得住氣,還沒有怎麽樣呢就把女朋友爸爸的店給一把火燒了,這小子以後絕對是個大禍害。”
唐鐵牛道:“我看也是,不如找個機會把他幹掉算了。”
陳琳道:“我也是這麽想的,不過不急于這一時,華阜黑幫的人在幹掉越南人之前絕對不能碰,我們得罪不了兩方人。”
唐鐵牛道:“幾天沒有對付越南人了,也不知道這幫人皮有沒有發癢?”
陳琳道:“這件事還是緩緩再說,等趙大哥這邊情況穩定了再說。”
當天夜裏加拿大開始下起了大雨,陳琳望着街上稀少的人群,嘆了口氣道:“也不知道趙大哥怎麽樣了?好人沒有好報。”
正說話間忽然電話響了起來,陳琳接通後居然是趙毛毛的聲音,明顯可以聽得出聲音顫抖得厲害道:“是陳叔嗎?”
她這種語氣翻天覆地的變化讓陳琳徹底摸不到頭腦,道:“是,怎麽說?”
趙毛毛道:“我在醫院,你能過來接我嗎,就你一個人,不要太多人來,到了醫院門口你不要上來,我會下來的,等我打上車子你開車把我的車子超了,我讓司機跟你後面走。”
陳琳越聽越覺得奇怪,不過他知道這裏面一定有事情,當下來不及細問,打了個招呼,和唐鐵牛二人開門出去了。
車子一路來到醫院,陳琳如約等在醫院門口。過了一會兒黑暗的夜色中趙毛毛身着雨衣急匆匆地走了過來。陳琳打開車門讓趙毛毛上車,關上車門坐在她的旁邊。只見趙毛毛渾身顫抖地哭泣起來,而且是無聲的抽泣。如果不是受了巨大的驚吓和許多的委屈,人一般是不會有這種狀态出現的。陳琳和唐鐵牛對望了一眼,心裏都開始七上八下,估計是趙老板不好了。陳琳小心翼翼地問道:“丫頭,你能不能先告訴我是什麽事情,現在這裏就我們三個人,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你也不用害怕。”
趙毛毛努力停止住抽泣,道:“陳叔,過去我一直覺得你不好,不過我知道這次我爸爸的死不能怪你。”
陳琳聽罷雖然心裏已經有了一定的準備,但還是如五雷轟頂失聲道:“趙大哥死了?”
趙毛毛點點頭又開始了哭泣。陳琳一剎那間頓時感覺非常疲勞,身體裏那股稱霸四方的勇氣似乎一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雖然過去他一直面對死亡,但是從來沒有感覺過死亡的恐懼,相反他從來不畏懼死亡,但是今天知道了應該可以算是他人生中最為敬重的人死亡的訊息後,陳琳真的感覺到了人生無常。他一方面悲哀好友的死去,一方面開始懷疑起自己,像現在這麽為了權利不擇手段,甚至不惜剝奪別人生存權利,換來的最終結果又是什麽?還不是一樣踏入生命的盡頭,如果未來的命運最終是這樣,那麽自己和那些躺在自己腳下的人又有什麽區別,拼殺一生最後一樣是死。
在陳琳不算太長的人生裏,這種念頭如今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出現,雖然他不可避免地思考到了這些,但是畢竟他沒有因為這樣就放棄自己王圖霸業的理想。骨子裏陳琳就是一個枭雄,不可改變,也不能改變。
瞬間想到的念頭陳琳又瞬間忘記,取而代之的是他心中燃起的熊熊大火,因為那個人。沒錯,就是那個剝奪了他最敬重人生命的那個人——羅有新,雖然你是羅金的兒子,雖然你背後有整個華阜黑幫替你撐腰,但是無論如何,我,陳琳要取你性命,即使幹掉所有華阜黑幫的成員,我也不會回頭,因為一切是你造成的,所以你現在一定要好好地活着,活到我來找你的那一天。
陳琳對趙毛毛沒有說這些話,他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丫頭,你怎麽突然相信起我來了?”
趙毛毛道:“羅有新是個畜生,仗着他爸爸的勢力做絕了壞事,我也是沒有辦法才瞞着老爸與他交往,但是最後還是被老爸發覺了,而且他不知道從哪裏知道了羅有新是什麽樣的人,所以才極力反對我們倆交往,但是我能有什麽辦法,老爸把弟弟送到你那裏,讓他和你混黑社會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他怕羅有新會對我弟弟下手。”
陳琳這下知道了一切,沒想到情況比他想象的要複雜得多,不過現在也沒有什麽太好的辦法,便道:“你現在怎麽辦?”
趙毛毛搖了搖頭,陳琳道:“老唐,咱們走。”
趙毛毛道:“可是我老爸……”
陳琳道:“別說了,趙大哥的後事我一定替他辦好,無論是誰如果敢在這件事上做文章就是死我也要打服他。”
陳琳真的是說到做到,回去後他找齊所有大圈仔,讓他們準備好所有武器,帶着這些武器,帶着所有的子彈,大圈仔們第二天一早就出發了,去了醫院。
到了醫院趙毛毛辦理好一切手續,陳琳見到了面色蒼白卻顯得非常安詳的趙老板,幾乎沒有流過眼淚的他頓時泣不成聲。這也是陳琳最後一次流淚,之後的陳琳幾乎變成了鐵石心腸,似乎什麽事情都不可以讓他流淚。但是今天陳琳确實是驚天動地地大哭了一場,甚至比趙毛毛還要傷心,還要持久。
最後哭得虛脫的陳琳由唐鐵牛扶着上了車子,趙老板的屍體也被裹在屍袋裏,暫時安放到了車上。陳琳沒有急着上車,靠在車旁打了很長時間的電話。
上了車後唐鐵牛道:“大哥,我們去哪裏?”
陳琳道:“找一家花圈店,把該買的全部買齊,我們到羅金的店門口擺香燭。”
唐鐵牛當然知道陳琳要做什麽事了,腳一踩油門,向前而去。
醫院旁邊總是有花圈店的,陳琳找到最大的那家道:“給我最好的東西,所有我都要。”
老板忙不疊地收拾,一會兒弄了整整一卡車。陳琳道:“你跟着我們就行了。”
說罷上車朝羅金的店鋪而去。
路上陳琳始終陰着臉,一句話沒有說,連趙毛毛問他話都沒有理睬。沒多一會兒就看到了羅金那間雖然不大,但是車水馬龍的門面。三部車子停到了門口,陳琳沒有廢話,下車道:“擺香案、設靈堂。”
大圈仔們幹這個不專業,但是有專業的跟着。雖然他們知道陳琳這麽做是有心鬧事,但是小生意人總是拗不過陳琳這種人的。在金錢和威脅的雙重作用下一個簡易但不是奢華的靈棚很快搭了起來,大圈仔們擺好早就準備好的音響設備,中國最著名的輕音樂之一——送葬交響曲,突然間響徹天空。
這種反常的事情當然會引起所有人的注意,而且他們又發現對方居然是針對羅金來的,這下更引起了衆人的好奇。因為在唐人街這個地盤上敢在羅金面前如此放肆的,只怕額頭上已經刻上“死”這個字了。
陳琳并沒有擡出趙老板的屍體,只是寫了他的名字,貼在香案中間。當然陳琳并沒有讓趙毛毛出面祭拜,畢竟現在還不是真正做這件事的時候。
這間小小的水産店門口很快就聚滿了人,随着看熱鬧的人增多,店裏面的人也開始覺得奇怪了,擡頭一看,無不大吃一驚。那些買東西擡貨的夥計,立刻跑了回去報告了。
不一會兒店裏面呼啦啦沖出來一幫人,大圈仔們也毫不示弱,和他們臉對臉地貼在一起,互相大罵起來。當然畢竟是光天化日之下,動刀動槍的事情還沒有發生。
很快華阜黑幫的成員便讓開了路,羅金虎着臉走了過來道:“陳老板,你這是什麽意思?”
陳琳也走了過去道:“羅老大,這個人你認識嗎?”
羅金道:“我雖然人面廣,可也不是是個人就熟的,你到底什麽意思?”
陳琳道:“羅老大說得太是了,以羅老大這麽廣的人面,當然不會人人都記在心裏。不過這個人羅老大最好還是用心記一記,他是我的朋友,也算是死在你兒子手上的。”
羅金上下看了陳琳一眼道:“兄弟,你現在不是向我叫板了吧?”
陳琳搖搖頭道:“還沒有想過這個事情,今天來也沒有想過要羅老大給我什麽交代。不過人确實已經死了,我總得讓羅老大知道這件事情。”
羅金道:“兄弟,我覺得最近你變得好像有點太快了,一開始你是個挺謙虛的人,怎麽這麽快就變得自大起來了,真以為現在你最大了?”
他們說話,羅金身後的人越來越多,漸漸有包圍大圈幫衆人的意思。陳琳左右看了看道:“羅老大,我從來不靠人多吓唬人,你這麽做可有點折威風了。”
羅金不屑地笑道:“我們出來混靠的是什麽?不就是人多和錢多嘛,別的還比什麽?”
他這麽一說大圈仔們全部面露憤怒之色。只有陳琳面色如常道:“今天既然我來了,就沒想過怕你人多,羅老大不信你吹哨子試試看。”
羅金正要說話,只見一幫人由遠而近,領頭的正是謝榮貴。羅金面色一變道:“老謝,你從現在開始護着這個小子了?”
謝榮貴一臉茫然道:“你說什麽,我剛接到消息是陳老板讓我帶人過來的。”
羅金道:“你不是幫別人撐腰的?”
謝榮貴道:“我幫誰撐腰?你說這話什麽意思?”
華青幫雖然不是溫哥華唐人街的主管者,但是華青幫在世界華人社團中都享有不可替代的位置。羅金輕易不敢得罪,也不敢把話說得太硬道:“既然謝大哥沒有這個意思那就算了,我怕有人挑撥我們倆的關系。”
他話沒說完,又是兩部車子開了進來,停在了衆人面前。車門打開清一色下來八個身着黑西服,戴墨鏡的外國人,他們徑直走到羅金面前。領頭的那個拿出一打名片來,散了一張給羅金道:“我們是代表史密斯先生來給陳先生的朋友上炷香的,這也是按你們華人的風俗辦事,希望羅先生不要為難我們。”
羅金面色大變,他當然知道這群人是什麽人,也知道為什麽這群人只給他一個人名片。但是羅金心裏實在想不明白:“窮大圈幫,到底是怎麽和‘地獄天使’搭上關系的?”
這個問題沒有想明白,他忽然又想起另一個問題:“‘地獄天使’突然來到唐人街難道真的就是為了給姓趙的上炷香嗎?問題絕對沒有這麽簡單,那麽他們究竟是什麽意思?”
至少今天沒有機會讓他想清楚這件事了,因為陳琳已開始大張旗鼓地操辦喪事了。撒紙錢的,扔鞭炮的,哭爹喊娘的,一幕幕精彩紛呈。羅金就是吃了豹子膽也不敢得罪地獄天使,就算沒有加拿大黑幫,眼前這幫大圈仔羅金也不願意輕易開罪,畢竟這是一幫吃人不吐骨頭的暴徒,他們對付越南人的手段羅金印象深刻地記在心裏。
進退不得的羅金惱羞成怒地帶着人回到了店裏,似乎是要眼不見心不煩,謝榮貴嘆了口氣,帶着人也準備走。陳琳幾步趕上他道:“謝大哥,慢走。”
謝榮貴轉過身子,面色似乎有些不滿道:“陳老板,這麽做就是你不厚道了,你讓我帶人來幫你做事,如果不是朋友我不會答應你,但你就是這麽下套讓我鑽的嗎?”
陳琳道:“謝大哥說這話就冤枉我了,就是因為朋友我才請你來的。”
謝榮貴停下腳步道:“當我是朋友?如果真是這樣,那你把我扯進你們兩方的恩怨裏面到底是什麽意思,你真的以為我就會幫你?”
陳琳搖了搖頭道:“我不需要謝大哥幫忙。”
謝榮貴道:“別扯那些鬼話了,那你幹嗎要這麽做,這麽做對你有什麽好處?”
陳琳一字一句道:“我雖然不需要謝大哥幫忙,但是我也要明白知道謝大哥不會給別人幫忙。”
謝榮貴終于明白了陳琳的意思:就是試探自己,看自己究竟是站在哪頭的。不過出乎謝榮貴意料的是,他沒有想到陳琳會把心裏面的打算告訴他。當然這也可能是陳琳的一種手段,他通過這種方式警告自己:“大圈幫是打定華阜黑幫了,希望到時候華青幫可以站好自己的位置。”
謝榮貴終于明白了陳琳的企圖,當然他不吃驚。從他第一次邀請這個并不年輕的年輕人加入自己幫派遭拒,就能看出這個人絕對非同一般。他不像其他偷渡者,來到一個陌生環境最大的期望就是找到一個能夠依附的勢力。
而這個叫陳琳的人,他似乎并沒有打算向任何一方勢力低頭。縱使之前力不從心,需要依靠別人的力量,但是他總是保持最大限度的獨立。這不是自尊,而是自信,因為他自信自己完全可以憑借自己的能力達到自己的期望,這樣的人是不會久居人下的。
謝榮貴一生風風雨雨,也可謂見多識廣,什麽人都見過,而看到陳琳,謝榮貴覺得就好像看到自己一樣,不過是年輕時的自己,那時真是年輕氣盛。不過到了陳琳現在這個年紀早就學會了開始依靠,可是陳琳沒有,這就是自己與面前這個人的差距。
想到這裏謝榮貴心服口服,但是陳琳不可能知道謝榮貴其實想了很多,他只是在等待謝榮貴給他一個答案,一個就是選擇自己做朋友還是做仇人的答案。
如果有人問謝榮貴對自己哪項品質最為滿意,那麽謝榮貴一定會告訴他:“眼光。”
是的,此時的陳琳沒有多強的勢力和實力,甚至連錢都沒有多少,但是謝榮貴最終還是選擇了他作為朋友,因為謝榮貴的眼光,這次他的眼光真的很準确。
這場嚣張無比的追悼會在喧鬧的氣氛中結束,羅金氣得在店裏面直跳腳罵娘,但那絲毫解決不了問題。陳琳把他該做的事情做完便扔下了一地的祭奠物品,帶着人上車而去。唐鐵牛道:“大哥,你剛才在車外打的兩個電話就是給華青幫和那個老頭的?”
陳琳點點頭道:“你不是都看見了嘛。”
唐鐵牛道:“我真奇怪了,以地獄天使的地位,怎麽會來參加一個普通人的葬禮?”
陳琳道:“你太不了解史密斯這種人了,他早就盯上唐人街這塊地盤,缺的不就是個進來的借口嗎,今天這件事其實史密斯反而要感謝我才對。”
唐鐵牛笑道:“羅金非被你氣死不可。”
陳琳道:“我這就是引狼入室,不過是引一頭正宗的餓狼,進別人的卧室。”
衆人正說笑間,忽然高處一個物體嘭地摔在他們車頭前。唐鐵牛猛地一踩剎車,定住後陳琳搖下車窗向上看了看,只見是一棟比較老,也比較高的寫字樓。當他把目光再移向地面,微微吃了一驚,他看見一條人腿。
唐鐵牛打開車門下車一看,立刻叫道:“老大,快來看。”
陳琳聽他聲音有異,立刻下車,只見車前的人居然是常春。他滿臉紅腫,顯然生前吃了不少苦頭,不過現在已經死得透了。
陳琳道:“快擡上車,別惹來條子。”
唐鐵牛彎腰把他抱上車子,血流了他一身也顧不得擦了,駕駛車子向前而去。趙毛毛坐在陳琳身邊,此時已吓得面色大變。陳琳道:“我們這種人就是這樣,生死是常見的事情,習慣了。”
唐鐵牛道:“老大,這幫越南人是在給我們示威,趙……沒想到除了趙大哥,今天又去了一個。”
他差點說漏了嘴,不過好在趙毛毛沒有多心。陳琳若有所指道:“這件事看來不好辦了,但是我們也沒有辦法,畢竟一個人一條命,不服老天爺不行。不過這筆賬我一定要找越南人換回來,你們怎麽看。”
陳琳問的就是動手的時間,唐鐵牛道:“現在我們要人有人,要家夥有家夥再不動手還等什麽,況且春子已經死在了這幫越南人手上,一定要替他報仇。”
陳琳問趙毛毛道:“丫頭,我們現在有要緊的事情要辦,你知道應該把趙大哥送到哪裏去嗎?”
趙毛毛點點頭。
陳琳道:“你認識路嗎?”
趙毛毛又點點頭。
陳琳道:“那好,我給你一個地址,你把事情辦完過來找我們。既然趙大哥走了你就是我的侄女,無論如何我會照顧好你,也希望你能放下對我的成見。”
趙毛毛道:“老爸既然能交你這個朋友,那你肯定不是壞人。”
陳琳嘆了口氣道:“能從你嘴裏說出這句話來我也就算是放心了,那就按我說的辦,我等你。”說罷帶着唐鐵牛、大軍下車,把常春的屍體抱到了另一輛車上。陳琳又道:“我們是黑戶,不方便抛頭露面的,這件事你一定要辦好。”
說罷拿了一筆錢遞給趙毛毛道:“不要省,人一輩子也就這幾件事,大哥生前也算操勞一輩子,走就走得風光點吧。”
趙毛毛似乎又要哭,不過還是使勁忍住了,她咬着嘴唇對陳琳點點頭,開車向前而去。
陳琳上了面包車,本來擁擠的空間變得更加擁擠。趙全一道:“大哥,現在我們去哪裏,越南人既然能抓住春子肯定也知道了我們落腳的地方,再回去不安全。”
陳琳道:“我們和越南人總是要碰頭的,遲一點晚一點就是這麽回事,我想好了,如果他們敢來我們就照死拼。”
大圈仔們知道陳琳真的動怒了,沒有人再多說什麽。車子一路開到常春生前的住所,等進了屋子陳琳道:“春子真是死得莫名其妙,他如果不是跟我也不會落得今天這樣的下場,其實這裏面最不該死的就是他了。”
大軍道:“是啊,這小子膽子最小,這幾天都不知道他是怎麽活的?結果還是死路一條,TMD越南人真是豬狗不如。”
衆人越說越氣,恨不能立刻就找越南幫拼命,不過沒一會兒趙毛毛回來了,陳琳道:“事情辦好了?”
趙毛毛點點頭。
陳琳道:“丫頭,你也知道我們是幹什麽事情的,我不可能整天帶着你,你在加拿大還有什麽親人,我們送你過去,等這幾天事情辦完,我在大陸還有點關系,到時候如果你願意我送你去大陸。”
說完後陳琳默不做聲地等着趙毛毛給他答案。趙毛毛低着頭想了半天才道:“陳叔,你不要騙我,我弟弟到底怎麽回事?不知道這件事情我想老爸去得都不安生。”
陳琳點了根煙,抽了一口才道:“丫頭,我不說這件事情也是為了趙大哥身體着想,但是沒想到最後還是這樣。對你說句實話你弟弟被越南人抓去了,不過應該還活着,我想盡一切辦法也要把你弟弟搞出來。”
趙毛毛此時的表情卻忽然堅定起來,她沒有再像之前那樣流淚痛苦,只是淡淡地道:“陳叔,我老爸已經走了,希望你能把我們趙家最後這條根給保住,我想老爸在天之靈才會真的安息。”
陳琳表情複雜地深深吸了口煙,然後把剩下的煙蒂扔在地上狠狠踩了一腳道:“丫頭你放心,這件事情我無論如何會把它辦好,就是用我自己換我也要把淮生給換出來,他絕對不會出大事的,你放心好了。”
陳琳随後對唐鐵牛道:“你帶幾個人送丫頭走,記住一定要送到門口。”
說罷從一個皮箱子裏拿出厚厚一沓錢遞給趙毛毛道:“拿着防身用,我找你可能還有一段時間,你就不用出去找活幹了,太不安全。”
想了想又道:“丫頭,你們家如今遭這麽些磨難,說來也都和我有關系,這些天好好過日子,到時候我肯定給你一個交代。”
趙毛毛點點頭道:“陳叔,你是個好人,之前我對你态度不好你也不要往心裏去,祝你以後一切順利。”
陳琳沒有再說話,趙毛毛起身和唐鐵牛一起下樓而去,上了車子開了約有一公裏的路,突然三輛摩托車從後面疾駛而上。每輛摩托車後座上還帶着一個人,其中一輛後座人手上拿着個玻璃瓶,唐鐵牛臉色大變道:“兄弟們,對方有人要招呼我們了。”
話沒說完,只見那人用一個防風打火機點着了玻璃瓶上的白紙,一把扔到了地上,轟的一聲大火立刻就包住了整部車子。唐鐵牛一腳踩住剎車,帶着兩個人和趙毛毛沖下了車子。只見三輛摩托車掉轉了車頭,六個人全部下了車子,從懷裏抽出鐵棍走了過來。唐鐵牛伸手到懷裏立刻暗暗叫苦,原來走得匆忙,他們的槍全部放在屋子裏沒有帶出來。
一個大圈仔問道:“鐵牛哥,我們怎麽辦,人比他們少家夥也沒帶。”
另一個道:“這樣打我們要吃大虧的。”
唐鐵牛呸地道:“你能跑掉,女人怎麽辦,你還是出來混的,丢人。”
一句話說得那人面紅過耳,這時六個人已經步步逼近。唐鐵牛道:“喂!是哪路的朋友,今天既然來做事總要給我個交代吧?”
六個人沒有一個說話,舉起棍子靠過來就砸。唐鐵牛一推趙毛毛道:“快跑。”伸手硬生生地用胳膊擋住了一棍子,接着任何人都沒有想到的事情發生了。唐鐵牛一把揪住其中一個人的皮衣領口,抵着他兩人一起滾倒在不遠處的火堆裏。
由于瓶子裏是汽油,雖然火勢不大,但是并不能輕易被撲滅,摩托車手的身上瞬間就被烈火吞噬,他吓得嗷嗷大叫,極力想要掙脫,但是唐鐵牛死死按住他的脖子,兩個人就這麽一躺一坐地待在火堆裏。沒一會兒的工夫唐鐵牛的眉毛、頭發就被燒了個大半,但是對手的衣服已經燒爛,大火開始慢慢侵蝕他的皮膚,他劇痛之下更加劇烈地掙紮,但是無論他怎麽擺動,唐鐵牛就是不肯松手。
其餘五個摩托車手被唐鐵牛這種不要命的打法一時給震住了,沒敢過來動手。過了一會兒才拿着棍子跑了過來。兩個大圈仔正打算過來阻止(其實也就是挨打),猛然間唐鐵牛抓着那個火人把他提了起來,此時這個人神智已然糊塗,張着手就要抱唐鐵牛,唐鐵牛反應極快,擡腳把他踢到了那群人裏。
這都是在光天化日下發生的事情,唐鐵牛不但頭發眉毛燒了個幹淨,雙腳的鞋子也被燒爛,露出的肉已經通紅,這種感覺就是想想也讓人不寒而栗,但是唐鐵牛動都沒有動,只是惡狠狠地道:“老子就這一條命,現在已經夠本了,弟兄們既然來了別光看着,一起都上啊。”
被燒的那人此時已經倒在了地上奄奄一息,估計很快就是一團焦炭了。那五人看着如惡魔一般的唐鐵牛一瞬間思想崩潰了,沒有人敢貿然上前動手。
唐鐵牛雙腳痛徹心扉,但是此刻的他不能露出絲毫異樣,一旦扛不住結果就是死。經過無數次生死考驗的唐鐵牛這次也如之前一樣克服了身體的痛楚,雖然對一般人來說早已遠遠超出了忍耐的極限。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