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
出了事就要跑,陳琳帶着他的弟兄們又挑了個地方躲了起來。大軍時常抱怨是這批大圈仔連累了自己,讓自己有事都不能做。班長道:“大軍,琳子身邊本來人就不多,你再讨厭這個,瞧不上那個,究竟怎麽辦,我們以後出去做孤膽英雄啊?”聽了這話大軍才停止了抱怨。而本來因為白粉生意而虎視眈眈的廣東仔和明傑兩方也因為香港警方加大了對黑社會的打擊力度而暫時沒有什麽動作。
不過沒動作不代表就是天下太平,自從被陳琳離間了以後,長泰幫等三個幫派就一直不停地在找廣東仔麻煩,小沖突接連不斷。後來新記出頭說和,三個幫派乘機壓低白粉價格,在得到新記的同意後他們之間的矛盾很輕松地就被擺平了,這當然不是陳琳願意看到的,之後,長泰幫因為交易白粉時消息走漏,被警方一把端了老底,這下香港黑幫徹底太平下來。
陳琳也趁着這段時間盡量多陪陪李梅,現在的陳琳對李梅的照顧基本已到了無微不至的地步,因為李梅懷孕了,陳琳在得知這個消息後高興得差點暈倒。他實在沒有想到自己居然也可以有這麽一天,之前的陳琳從不喜歡孩子,但是現在的他看到孩子就走不動路。偶爾他也會想到自己做的事是不是對孩子會有什麽影響,或者說直接一點,就是會不會有報應,可是讓他選擇的路畢竟不多。就在陳琳多了這個困惑沒多久,一個冬日的早晨,四眼找到了他,并告訴他:“歡哥想和你見一面。”
陳琳知道這個人是個極度瘋狂的悍匪,自己雖然混黑道但是和歡哥這一類人相比較從根本上還是有一定的不同。最起碼陳琳這種人還有一定的道德底線,而歡哥不同,他要做的事基本沒有顧慮。陳琳曾聽人說過香港警方曾經在歡哥身邊安插過一個卧底,歡哥知道後當着所有手下的面用一把匕首捅死了卧底,然後只是用布把手上的血擦一擦就帶着兄弟喝酒去了。陳琳自認為還沒有瘋狂到這種地步,但是他也知道他必須要給這種人一個面子。
一天後的中午,歡哥準時來到了陳琳所待的地方,出乎意料的是他不像選老大那晚所表現的暴怒、暴躁,見了陳琳點了點頭道:“陳老板你好,沒想到今天是你坐在了這裏,如果還是那個大刀疤我遲早要帶弟兄和他幹一仗。”口音帶着很重的廣東腔。
陳琳道:“歡哥說的那個大刀疤已經死了,沒辦法,他得罪的人太多了。”
歡哥咧着大嘴哈哈一笑道:“陳老板說的是,他這種人長得就是一副短命鬼模樣,用廣東話講就是衰仔一個,死了好,他不死,這幫大圈的兄弟一個都不能好。”
陳琳也笑道:“歡哥淨說大實話。對了,聽四眼說歡哥找我有事,是不是,都是大陸人,歡哥有什麽好事要照顧我?”
歡哥的嘴真的很大,所以嘴裏的牙一顆顆看得非常清楚。陳琳只見它們一開一合地發出聲音道:“陳老板也是有意思的人,實不相瞞,我一開始是跟着大圈幫混的,後來雖然走了但底子還是大圈的底子,這次回來就是因為想做筆大買賣,但人手不夠,需要和陳老板借隊兵,當然好事沒有白做的,事成之後得到的東西咱們兩人一人一半如何?”
陳琳正要答應,忽然靈機一動道:“歡哥既然找到我,那是沒得說的,但是做生意之前我有一件事情要拜托歡哥,不知道歡哥肯不肯伸這個手,當然話先說明白,即使你不答應,也不妨礙我們倆的合作。”
歡哥小眼一眯道:“哦!什麽事,說來聽聽?”
陳琳道:“這件事說難做不難做,但要說好做也不好做,關鍵就是要看膽量,所以我只能和歡哥開這個口了。”
歡哥小眼一咪,哈哈笑道:“陳老板不用客氣,我要做的事誰都阻攔不了,我不願做的事也沒有人能勉強,所以陳老板不用拿話激我,當我是朋友的有話就直說。”
陳琳一豎大拇指道:“好,歡哥果然是痛快人,那我也不客氣了。實話說我想教訓趙蔻荳一次,但是我的人不能用,香港這裏的人我也不能亂找,也只有歡哥最合适了。”
歡哥聽後本來眯着的小眼瞬間便睜圓了,他沉吟了一會兒道:“你要動水門濑的兒子?”
陳琳微微一笑點頭道:“不錯,不過我也不想把他怎麽樣,打他一頓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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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陳琳這樣說歡哥似乎輕輕吐了口氣,道:“我們既然敢出來就沒怕過誰,不過水門和我無冤無仇,莫名其妙地去動他的二當家不合規矩吧?”
陳琳道:“我只要他受點皮肉之苦也就行了,歡哥能不能幫這個忙,如果不願意我們就說你的事吧。”
歡哥一拍大腿道:“就當老子開心一回吧,不過陳老板我們話要說在前面,萬一這事要是出了大亂子,我肯定不會再出來了,到時你別說我不講義氣。”
陳琳笑道:“那是當然,到時打死我,我也不會供出歡哥保平安的。”說完二人哈哈大笑。之後歡哥詳細道出了這次他來這裏的目的,聽得陳琳目瞪口呆,他甚至覺得如果自己答應了歡哥,那麽他就是瘋了,但是他偏偏還是答應了。
二人各提了一個要求,都不好辦,但是相比較而言還是陳琳的這個要容易一點。水門雖然是香港最大的黑幫但畢竟自己在暗,只要挑個合适的機會搞定趙蔻荳身邊的喽啰就可以了。為此大圈幫的成員天天都會出現在水門的地盤之內,監視“趙大公子”的一舉一動。當然作為一個黑幫老大的兒子那自然不是蓋的,趙二公子基本天天開着敞篷跑車在灣仔一帶游蕩,身後自然還會跟着一輛普通轎車,裏面坐的都是他的保镖,一般有五個人左右。趙公子雖然每天娛樂的随意性很強,但是只要跟得仔細還是能夠找到規律,這個規律就是每周逢單的日子他一般都會到一個叫“夜皇”的香港頂級私人會所去,去那裏倒不是為了消費,而是收稅。因為逢單日則是水門灣仔的夜店交營業款的日子,水門濑把這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生意交給了他的兒子打理,希望他能不捅出大婁子的情況下學點東西。
趙公子确實沒有捅過什麽大婁子,他只是喜歡花點在普通人看來數量比較多的鈔票,但是客觀地說一晚上花個萬兒八千的,相對于數十萬的收入其實不算什麽,當然不管怎麽說趙公子都算不上一個好青年,因為他有一個惡習,特別喜歡嫖娼。鑒于老子“家教”很嚴,雖然水門下設有許多煙花場所,但是趙公子基本不敢去這些地方。他特別喜歡去荃灣,因為和記的老大和他父親的私交非常好,所以趙公子的嫖娼行動一般都發生在荃灣,當然雖然日子不固定,但是肯定只會出現在單數。
這天傍晚,位于荃灣的一座普通夜總會門口聚集着一些大圈仔,當然外人肯定不會得知他們的身份。靠近門口的是一個獨臂人和一個身材異常敦實的人,獨臂人叫陳琳,另外一個叫唐鐵牛。唐鐵牛雖然跟了廣東仔,整日就在他的身邊,但不管怎麽說還是有一點屬于自己的時間。今天他得到陳琳的通知急忙趕了過來,到了這裏他才知道陳琳為什麽找他。唐鐵牛心裏一熱,竟沒有說出話來,陳琳似乎沒有注意到唐鐵牛的表情,只是道:“也不知道你在那裏過得怎麽樣,平時也不好去看你,如果你覺得不痛快,那随時可以到我這裏來。”
唐鐵牛道:“謝謝陳哥,我現在過得還好,不過我沒有忘本,如果沒有你就沒有我唐鐵牛的今天。”
陳琳拍拍他的肩道:“我們是兄弟,說這些客氣話幹嗎。”
說話間只見醉醺醺的趙蔻荳走了出來。陳琳對歡哥使了個眼色,歡哥帶着一幫手下正打算跟着他們到僻靜處動手,忽然只見一個膚色黝黑的禿頭,渾身都是花花綠綠的文身帶着一幫人走到了趙蔻荳面前。趙蔻荳看到他露出一臉不屑的笑說了一句廣東話,接着兩人似乎吵了起來。陳琳身邊有聽得懂廣東話的大圈仔,便開始做起了翻譯。原來那個禿頭是趙蔻荳的債主,事情也不複雜,趙蔻荳的一個好朋友欠了錢,趙蔻荳多事便攬了下來,但之後他又忘了處理這件其實并不棘手的事情。放高利貸的總收不回賬就帶人把趙蔻荳的那個倒黴朋友綁走了,誰知一陣屁打後那小子就是沒有錢,只說趙蔻荳會替他還的,放高利貸的沒辦法只好帶着他來找趙蔻荳了。
一夥兒人在夜店門口兩句話說不到一塊,放高利貸的狗頭本來也算識相,就準備帶着趙蔻荳的朋友走了,誰知道趙蔻荳不樂意了,喊住了狗頭道:“狗哥,不給我面子?”
狗頭好歹也是為霸一方的人物,再說身邊還有一群小弟,如果太沒有面子,那對身邊這群人都沒法交代,頓時陷入進退兩難的局面。他腦門上的汗珠開始滲出,刀就在身後可怎麽抽出來呢,他猶豫,趙蔻荳一點也不猶豫,走上前拽着他一個小弟的衣領口道:“再不讓開老子打死你。”話沒說完只覺得背後一陣劇痛,人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一看老大受傷,趙蔻荳那五個手下立刻上去動手,之後他們忽然明白了其實自己并不适合混黑社會。
道理很簡單:這五個人準确地說如果不是因為趙蔻荳根本就加入不了水門,因為這五個人都是趙蔻荳從學校裏收出的學生。趙蔻荳并不傻,知道父親的手下絕對不可能真心實意地聽自己的號令,所以幹脆另外發展一批屬于自己的心腹。可是這些“心腹”在學校可能還算得上是個人物,平時靠抽個煙打個架什麽的出出風頭,但是黑社會的打架可不單單是為了出風頭,那是要打到你服氣為止,有時候甚至還會要了你的命。
狗頭不敢動趙蔻荳,只能拿他這五個手下出氣了。一堆人用棒子把他們打了個飽,雖然這是和記的地盤,但是畢竟狗頭沒有拿趙蔻荳怎麽樣,而且看門的喽啰也不知道這個嚣張的青年和他們老大之間的關系,所以他們一直在看熱鬧。
直到把這五個人給徹底打得不能動彈,狗頭才帶着手下罵罵咧咧地走了。大圈們本來是要對付趙蔻荳幾個手下的,所以來了不少,沒想到居然被另一幫黑社會的給擺平了。歡哥叼着香煙斜眼問陳琳道:“怎麽做,你說話。”
陳琳道:“先帶走再說。”歡哥點了點頭,對自己手下一招手,過去三個大漢,他們都是訓練有素的軍人,做這個比警察都熟練。一掐他的脖子摁着手直接就塞進了開來的面包車裏,趙蔻荳連掙紮都掙紮不了。
車子七拐八繞地來到了一片荒涼的地方,停車後陳琳讓人把趙蔻荳拖下車,他人早已抖成了一團,叽裏咕嚕地說了一大堆話。歡哥聽罷呵呵大笑道:“這個王八羔子把我們當成那幫收債的了,說錢一定會給我們,讓我們放了他。”
陳琳道:“這樣也好,讓那個光頭替我們背黑鍋吧,反正他也不是好人。”說罷對唐鐵牛使了眼色。唐鐵牛也不管趙蔻荳是否能認出他來,一只手抓着他的衣領子,一只手攥成拳頭對準趙蔻荳的嘴一頓老拳,直打得趙蔻荳那張嘴四分五裂,嘴裏牙天崩地陷,吐出來的和吞到肚子裏加一加正好等于一嘴牙。趙蔻荳早就昏死過去,陳琳拍拍唐鐵牛的肩膀道:“行了,你也算出氣了,別真打死他了,我們還有其他事。”
唐鐵牛站直了腰擦擦頭上的汗道:“大哥,有什麽吩咐你盡管說,刀山火海我也去闖。”
他的稱呼從“陳大哥”變成了“大哥”,陳琳微笑着點了點頭道:“你放心,有什麽事我會通知你的,但是現在你必須在廣東仔身邊待好了。”得到了唐鐵牛肯定的答複後陳琳滿意地笑了。
歡哥走到陳琳身邊道:“你的事結束了,下面該談我的事了吧?”
陳琳伸手阻住他的話頭道:“放心,我這個人從來不會虧了朋友,但是你那件事太複雜,我要和我的幾個朋友好好商量一下看究竟該怎麽做。”
歡哥也沒有多話,表情陰狠地道:“好,給你一天時間,我明天下午去你那。”
回到自己的房子後班長問道:“琳子,你和歡哥談事情的時候我們都不在場,他到底要做什麽事?”
陳琳似乎面露難色,想了一會兒才道:“怎麽說這件事呢,往小說其實就是他約我們搶一次東西。”
班長道:“搶什麽東西?”
陳琳道:“我說出來你們不要太吃驚。”說罷陳琳盡量靠近班長和大軍壓低聲音道:“他要搶一批軍火,一批香港政府的軍火。”
大軍噗的一聲就被自己口水嗆到了,只咳得趴在桌子上動彈不得,班長也是驚得目瞪口呆半天說不出話來。陳琳道:“你們不過是聽說就變成這個樣子,要是真去做那該怎麽辦?”
班長喘了一會兒氣才道:“琳子,你是怎麽答應他的?”
陳琳道:“還能怎麽答應,同意了。”
班長道:“你他媽瘋了,政府的軍火都搶,你以為我們都是超人啊?”
陳琳道:“你先別急,我先細和你們說一下,當然情況是歡哥告訴我的,具體有多少可信的我就不能打包票了,但是聽着挺真。他說,日本有一個名叫特能重工的企業,這個企業在日本默默無名,但每年的利稅卻是數一數二,說白了這個重工企業就是一個空殼公司,注冊說明是生産重型挖掘機零件的,實際上就是一個軍火公司。據歡哥說,這個日本人在國際上也是赫赫有名的軍火販子,他不但販賣武器給個人、黑幫甚至還和有些政府做生意。香港從他那訂購的這批武器就是為了補充警隊的,本地政府并沒有生産武器的技術,為了節省成本就從日本人那裏要貨而且據說不止一次。”
班長道:“你說的這些還是讓我非常糊塗,那批軍火我們怎麽動?就算能搶回來放哪?就算能找到買家,日本人能放過我們?本地政府能放過我們?我們鬥得過誰?”
陳琳道:“我也是這麽說的,不過他回答得讓我很放心,首先那批貨由于見不得光不可能以光明正大的途徑運送過來,是從海上過來。至于路線圖歡哥都弄到了,其次我們不參與銷售,只負責搶劫,搶劫成功後歡哥立刻會往一個賬戶裏打入1億5千萬港幣,絕對沒有底,幹淨的鈔票。至于那個日本人他當然很牛了,但是如果這批軍火丢失,那麽第一個不敢聲張的人就是他,道理很簡單,他上面還有賣家,如果讓賣家知道了軍火丢失的事情,那麽這些人為了掩人耳目肯定會幹掉這個日本人,所以這個日本人一定會動用一切手段和平解決這件事情,如果我沒有猜錯,歡哥打算拿這批軍火向日本人讨要贖金。”
班長道:“如果事情真的按歡哥說的那樣,倒也沒什麽問題,關鍵是可靠嗎?”
陳琳搖頭道:“不知道,但我也比較了一下,首先我們的命現在越來越不值錢。無論是廣東仔還是明傑都是我們的大患,我不動他們,他們遲早會來動我。所以我要找一切機會擴充自己的實力,否則就是死路一條。其次歡哥是個什麽樣的人你我都很清楚,他既然能找到我,把這種翻天入地的事情告訴我,那麽就說明他一定是做好了一切準備,如果我不答應那麽以歡哥的脾氣你覺得他會怎麽做?”
班長忽然明白了過來,倒吸一口冷氣道:“不錯,琳子你說的很有道理,既然他有這麽大的心思,那麽做事肯定就會不擇手段,如果我們不答應他肯定會幹掉我們。”
陳琳點頭道:“很對,不過老實說我這個人誰都沒有怕過,可就是對歡哥……也不知道應該怎麽說,倒不是真的說有多怕他,但是我見到這個人渾身汗毛就倒豎,就像看到鬼一樣。”
班長想了良久才道:“是啊,這個人有的時候看起來像是個瘋子,但如果沒有一個好腦子也不可能做出這麽多事情。”
陳琳道:“所以不到萬不得已這個人千萬不要得罪。”
第二天歡哥如約來到陳琳這裏,這次他一個人都沒有帶,只身一人而已,二人坐下後,歡哥道:“陳老板考慮得怎麽樣?”
陳琳道:“如果我說不行怎麽樣?”
歡哥似乎漫不經心地拿起煙吸了一口,陳琳仔細看到他已把煙蒂給咬爛了,等呼出那口煙,歡哥飛快地把香煙插到煙缸裏道:“可以了,我知道陳老板的意思了。”
說罷起身就要走,陳琳哈哈大笑着把他按回到座位上,從床上的被窩裏取出一杆AK自動步槍,扔給了歡哥道:“槍我都準備好了,就等歡哥說話了。”
歡哥眉毛似乎皺了一下,但瞬間就露出笑臉道:“好樣的陳老板,這年頭夠種才能掙大錢,只要敲定這樁買賣我們就發達了。”
二人同時哈哈大笑,陳琳邊笑邊道:“發財不敢說,到時候只要歡哥能給碗飯吃我就心滿意足了,但願最後收到的可別是子彈啊?”
歡哥猛拍了陳琳大腿一下道:“你們北方人最會說笑話了,到時候你要死也是數錢累死的,哪能和別人有關系。”
說完後歡哥起身要走,陳琳這次沒留但是說了一句:“如果可以的話你把四眼帶走,這裏不需要他了。”
歡哥愣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點頭道:“知道了。”頭也不回地走了。
兩天後李梅生産了,她替陳琳生了個夢寐以求的兒子,孩子出世六斤八兩,不算胖也不算瘦。陳琳給了接生的醫生一大筆錢,畢竟他們是不能去醫院生孩子的。那一段時間是陳琳最快樂的時候,每天早上起床帶孩子,看着自己的兒子,陳琳能看一整天不眨眼睛的。孩子滿月後陳琳特意去買了一輛寶馬轎車,經常帶着孩子和李梅去香港繁華的市區街道兜風。其實李梅是個正宗的闊太太,她管的錢差不多堆滿了一個房間,但是李梅從來沒有花過這裏面哪怕是面額最小的一張鈔票。陳琳本來花的也不多,但是自從有了孩子他開始花錢如流水,雖然住的地方依舊很破,但是裏面的家具早已置換一新,各種玩具嬰兒用品琳琅滿目。如果不是因為請人不方便,估計保姆也有好幾個了,總的來說就是一句話:陳琳現在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偉大的男人。
但是不管這個男人有多麽偉大,他有的時候也會遇到麻煩,陳琳在一個下雪天度過了他這一生中最難忘的時刻。那一天是李梅的生日,再過一個星期就要過除夕夜了,陳琳開車帶着李梅和孩子去金店,他打算替自己的孩子買一面純金長命鎖,同時替從來沒有戴過首飾的妻子買全套最好的黃金首飾。路上一家人其樂融融,陳琳不時逗孩子玩笑,就在不知不覺中他的車子超出了路口的禁停線,不湊巧的是由于大雪封路香港的街道上交警加強了交通管理,一個交警看見陳琳違章停車便走了過來示意陳琳拿出駕照。
陳琳在香港是黑戶,買車子雖然能拿到發票,可開車子絕對拿不到駕照。交警看陳琳面色不對便用話機喊人過來支援。陳琳知道不能被他們調查,情急之下不顧許多一加油門就沖了出去,交警趕忙坐上摩托追了過去。
由于是雪天加之路滑,陳琳車子開得東扭西歪,交警也不敢開得過快。漸漸的陳琳把交警甩得愈來愈遠,在他以為就可以這麽走了的時候,前面忽然出現了一個橫穿馬路的路人,陳琳根本就沒有多少開車的經驗,面對着突如其來的情況他條件反射地踩下了剎車,那時還沒有ABS制動系統,再好的車子剎車也就是靠一般物理制動,但是雪天不一樣,雪天的急剎車不但不會有絲毫作用反而會導致車子側滑,陳琳只覺得寶馬屁股一甩車子便改變了方向,他下意識地打方向,可是一點方向都沒有,車子猛烈地撞到了梧桐樹杆上,引擎蓋瞬間變形。陳琳清楚地看到坐在身邊的妻子因為用手緊緊地護住了嬰兒的頭部,自己沒有抓住任何物體而被慣性向前彈了出去,狠狠撞在擋風玻璃上,血瞬間濺滿了擋風玻璃。
陳琳立刻呆了、傻了,雖然沒有昏厥過去但卻産生了無意識的狀态,直到有人拍他的肩膀他才一激靈,腦子裏立刻想到:“梅子還有兒子他們活着嗎?”
當他恢複過來後發現路人已有人開始救助李梅和他的兒子,雖然李梅滿臉是血地沒有知覺了,但孩子卻是號啕大哭地被人抱了出去。顯然在最後的一瞬間李梅用自己的生命換回了孩子的生存,陳琳鼻子一酸,但他知道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在交警的幫助下他鑽出了車子。只見遠處的交警已急速趕來,陳琳悄悄摸出匕首刺進了身邊這個警察的心髒,警察還沒有感覺到疼痛便倒在了陳琳身上。陳琳将他拖到亂哄哄的人堆裏看了孩子一眼,最後一狠心用刀深深在孩子手上劃了一道傷口,在衆人無比驚訝的目光中趁亂逃離了此地。
陳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家的,當他再回到住地時已是後半夜。班長衆人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看到陳琳獨自一人回來急忙都迎了上去,陳琳趔趄着一下摔到班長的懷裏,雙眼此時已經充血得猶如要凸出來一般道:“班長,梅子死了,孩子也丢了。”話剛說完噗的一口鮮血便吐了出來。
班長聽罷也是大吃一驚,沒想到只不過下午出去一趟就搞成這樣。他急忙把陳琳抱到房裏,沖衆人揮手讓他們出去,只留大軍和自己陪着陳琳道:“琳子,究竟是怎麽回事?”
陳琳搖了搖頭沒有說話,班長心知陳琳受了如此巨大的打擊一時半會兒是絕對恢複不過來的,也沒再多說什麽就陪在陳琳身邊。三人長時間沒有人說話,也不知過了多久大軍突然冒出一句道:“我他媽就說找女人沒意思拖累不說……”
他話沒說完班長蹭的一下站到他面前,因為極力忍耐,聲音都有些變化道:“大軍,你小子要是再胡說八道我就把你腦袋擰下來給人當球踢。”
大軍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班長,眼見很少發怒的班長都變成這個樣子了,哪裏還敢頂嘴,吓得立刻不做聲了。班長一字字道:“給我滾出去。”大軍低着頭快步走出屋外。
這時只聽到陳琳長長地喘了一口氣道:“班長,給我一支煙吧。”
班長手忙腳亂地掏出一支煙,掏火準備點着時才發現嘴裏含着的才是煙頭,忙拿出來重新點着塞到陳琳嘴裏。陳琳卻緩緩拿出煙來放到床邊的窗框上道:“梅子,算是我給你點的香吧,這裏什麽都沒有。”話沒說完已是泣不成聲,班長不知該說些什麽好,他用手拍了拍陳琳的後背道:“琳子現在想再多也沒用了,一切往前看吧,還能怎麽辦呢?”
陳琳道:“班長,我沒用,老婆孩子都保護不了,我沒心思當什麽老大了,這裏一切交給你了,我回大陸找孩子去。”
班長不知道他颠三倒四地在說什麽,不過看他的樣子很讓人擔心,便道:“琳子,有些話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我們出來混有幾個能落個好下場,今天是你,誰知道明天會是誰,看開些,兄弟們全指望着你,誰都能倒只有你不能倒。”
陳琳搖頭道:“不做這個老大也不會有這些事情,我現在都悔死了,我對不起梅子。”
班長道:“不錯,不來香港你确實不會經歷這些事情,但是如果不來香港現在你還是在那個小縣城裏做清潔工,誰能瞧得起你,誰又會嫁給你?現在你雖然受了苦,遭了難,不過首先梅子不一定就會死,其次孩子是肯定還活着,咱們遲早可以想辦法把他再找回來。”
陳琳苦笑道:“我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班長看他一副窩囊樣,心裏的火騰地一下就冒了起來,他一把抓住陳琳的衣領把他拎了起來道:“琳子,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誰能一輩子不遭災不受難?我們幹了這麽多缺德事你知不知道什麽叫報應。這就叫報應,你如果怕,當初就不應該答應做這些事,你就不應該答應當這個老大,出來混的哪有一個人全占好事的道理,和尚牧師還有遭橫死的呢,何況我們這種人,你他媽能不能長點出息,你能不能醒一醒。”
他一松手陳琳就頹然坐回到床上,有氣無力地道:“班長,你說的我都清楚,但你讓我歇一歇吧,現在我真的什麽都不想做了。”
班長看陳琳這副模樣知道短時間內是肯定恢複不過來了,卻也不能不管不問,只好陪陳琳幹坐着。沒過幾天,收到消息的明傑便來看望陳琳,之後沒幾天他又數次來到這裏,班長開始沒有多心,後來覺得不對頭,仔細留心下,大吃一驚。他發現陳琳開始吸毒,不用問毒品準是明傑提供的,班長氣得當場就把陳琳吸毒用的桌子給掀翻了,誰知道陳琳竟然一點反應也沒有,只是閉着眼睛躺在床上。
沒過幾天明傑再次來到這裏,班長在他還沒下車時就堵住了他道:“明傑先生,你什麽意思?”
明傑裝作一臉糊塗道:“馬先生你可把我弄糊塗了,你是什麽意思?”
班長臉色大變道:“裝他媽什麽糊塗,我指的是陳琳吸毒的事情。”
明傑這才“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樣,馬先生,提供給陳老板的貨我是不收錢的,而且我保證都是上品。”
班長緩緩彎下腰去,和明傑臉對臉道:“明傑先生,我希望你現在就滾,并且勸你一句,以後最好不要再來我們這裏。大家都不是孩子,所以最好不要冒充什麽都不懂。”
翻譯話剛說完,車子裏的人就全部都下來了,班長早有準備,所有大圈仔都走到了班長身邊,房子的窗戶也被人推開。王有才和張建軍各持一把AK,站在窗子兩邊虎視眈眈地盯着菲律賓人。明傑見狀眼珠子一轉,咧嘴笑道:“你們現在确實很有勢力了,我惹不起,麻煩馬先生告訴陳老板一聲我來過了。”說罷揮揮手,那批東南亞矮子便上車随着明傑而去。
就在班長等人還在為陳琳吸毒事情頭疼時,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發生了。歡哥在一個陽光燦爛的下午帶着兄弟重新登門,不過這次接待他的是班長。歡哥眉毛微微一皺,道:“馬大哥,你們陳老板呢?”
班長笑道:“歡哥何必這麽在意琳子,他不在,我說了一樣能算。”
歡哥看了看班長道:“馬大哥你說這話什麽意思?難道你們這裏老大是可以随便做的?”
班長道:“老大還是琳子,只不過最近他有事離開了幾天,特意囑咐我和歡哥的這件事,讓我替他好好做,歡哥盡管放心,答應你的事我們一定做到。”
歡哥卻面露不滿道:“馬大哥,不是我說你們當家的,自從談那件事起就不是很痛快,怎麽,不相信我這張嘴講出來的話?”
班長連連搖手道:“歡哥這話說得過了,大家出來混為的不就是賺錢嘛,有錢賺的事情琳子攬都攬不及,怎麽還會往外推呢,你不要太多心了。”
歡哥左右看了看表情似乎有些無奈道:“罷了,我也不多說什麽,這件事做得好大家發財,如果出了纰漏那就是死路一條,你們心裏有數吧?”
班長道:“當然清楚了,我們什麽時候動手?”
歡哥道:“你們家夥準備得怎麽樣了?”
班長道:“沒問題。”
歡哥沒有再多說什麽,點了點頭道:“也許就是這兩天吧,你們等我消息,一旦需要動手你們立刻就要過去。”說罷轉頭對四眼道:“四眼從今天開始你跟我。”
四眼以為自己聽錯了,笑道:“歡哥和我開什麽玩笑。”
歡哥面無表情道:“誰他媽和你開玩笑,你以為自己是什麽貨色,當老大?你不怕害死人吶,今天起你就歸我管了。”
自從四眼當了老大後,雖然他沒有體會過威風八面的感覺,但是陳琳每次分錢他都比別人多一份,而且他提的要求只要不過分,陳琳從來沒有駁過他的面子。綜合以上幾點,四眼在這裏過的日子還是非常愉快的,如今歡哥“莫名其妙”要帶走他,四眼實在是不甘心,但也不敢廢話,只能乖乖起身跟着歡哥後面去了。
等歡哥走後,班長立刻去了陳琳屋子,把情況告訴了他,也不知道陳琳是真的沒心思做事了,或是剛吸完毒正在雲裏霧裏,反正就是沒有反應。班長見狀只能嘆了口氣道:“琳子,現在我們已到了最緊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