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晚慈善餐會後,餘夢岚的生活并沒有什麽太大改變,穿上了白袍,她依然是命苦的總醫師,下得管着那些菜鳥實習和住院醫師,往上則要面對主治醫師。
這種數人之下,多人之上的夾心餅幹日子,可不比當單純的住院醫師時輕松。
當一天的工作終于結束後,餘夢岚拎起包包,将私人手機開機,然後拖着疲憊的身體準備回宿舍,沒想到才剛走出辦公室,就看到某位很眼熟,但好像不太應該出現在這的家夥。
「韓醫師?你怎麽突然來了,若有事找我們科裏的人,打個電話不就好了?」她吓了一跳,心中卻又隐隐有幾分開心。
但經過以往只在別人口中聽到有關韓骐的事,他在她心中的形象突然立體了起來。
雖然他非但不是旁人以為的謙謙君子,相反的還是個一肚子黑水的家夥,不過她更喜歡這樣的他,勝過同事口中好脾氣、永遠都面帶微笑的韓醫師。
多年前她封閉了心門,謝絕任何訪客,可現在她卻感覺到那扇心門有了動靜,似乎為這與她在某些方面有不少相似處的男人,悄悄開了個縫隙。
「我是特地來等你的,不想勞師動衆。」韓骐含笑望着她,眼底流動異樣的光彩。
餘夢岚聞言愣住,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暖流瞬間滑過心口,但下一刻她卻突然緊張的往四處張望起來。
「怎麽了?」她的大動作反應令他不解。
「我在觀察四周有沒有人。」她老實說,「若被韓粉聽到韓醫師特地跑到內科辦公室來找我,我怕自己明天就要被蓋布袋了。」
「韓粉?」他捕捉到一個不明詞彙。
她有點心虛,「咳,韓醫師的粉絲團,簡稱韓粉。」
怎麽聽起來像冬粉之類的東西?他既好笑又無奈的觑向她。
明明已經是三十歲的女人了,但為何他怎麽看都覺得她像個有着滿腦子稀奇古怪念頭的女孩兒呢?
害他總是不小心受她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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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剛開始,他只是覺得她的反應很特別,得知大消息卻沒将他的八卦說出去,再加上意外得知兩人正好同天生日,才一時興起請她吃了那頓飯,并沒有什麽特別想法。
在慈善晚會上見到她時感到十分意外,他很是欣賞她挺身教訓銀星董事踢出的那一腳,但她竟能輕易看出他的僞裝,令他很驚訝。
最後,當他得知她居然是章明珠的女兒、章信泰的外孫女時,更使他對她産生了濃厚的興趣。
這究竟是怎麽樣的一個女人呢?
他見過太多名門千金,卻沒人像她這樣,不但毫無驕氣,還能不靠上一代的庇蔭,低調而認真的做着自己的工作。
渴望進一步了解某個人的沖動……是他過去不曾有過的經驗,卻為她開了先例。
韓骐望着她,忽道:「你手機號碼多少?」
「啊?」餘夢岚一愣,直覺地便報出了一串數字。
他拿出自己的手機,在上頭按了幾下。
「養我一輩子,養我一輩子,他養我一輩子—」
一陣奇妙的鈴聲響起,餘夢岚在男人既詫異又饒富興趣的目光下,羞窘地自皮包裏翻出那支才剛丢進去的手機。
她早就曉得自己這手機鈴聲聽起來有多詭異,平時沒放心上,可如今被他聽見,忽然覺得很尴尬。
只是沒想到才剛拿出來,鈴聲又停了。
她瞪着螢幕上那陌生的號碼,隔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你打的?」
「是啊,這樣你也有我的號碼了。」他輕輕一笑。
餘夢岚頓時覺得腦袋暈呼呼的,她承認自己對韓醫師挺有好感的,但怎麽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兩人就已經交換手機號碼了呢?
更奇怪的是,自己為什麽會給他私人號碼啊啊啊?
唉,「人正真好」果然是鐵則嗎?
更可怕的是,她竟一點也不覺得後悔。
餘夢岚低頭瞪着螢幕上顯示的那支號碼,喃喃自語,「我總覺得這支號碼好像可以賣到不錯的價錢……」
韓醫師的手機號碼耶!行情肯定不低。
韓骐似真似假的嘆氣,「唉,所以我常得賄賂外科那些知道我手機號碼的人。」
餘夢岚被他逗笑了。
真是個自信心無比豐沛的家夥,可偏偏他就是有那本錢。
「那往後你要賄賂他們時,記得準備我的份啊。」她愉快的将那支號碼儲存到手機內。
在編輯姓名時她猶豫了一下下,最後還是打上「韓醫師」。
莫名的,她就是喜歡這麽叫他。
韓骐打量着她忽然提到,「看來餘醫師真的很希望被人養一輩子?」
她的手機鈴聲……還真是令他大開「耳」界。
餘夢岚呆了一秒,随即大笑,「其實不是那個意思啦……」
她正想解釋,沒想到手機鈴聲再度響起,這次是另一款鈴聲,她只得投給他一個略帶歉意的眼神,連忙又匆匆翻出另一支手機。
「我是餘夢岚……嗯,對啊。」她聽了好一會,眉突然皺了起來,「什麽?找不到資料?到處都翻過了嗎?唔……別,你別亂動,我回去找……對,沒關系,我還在醫院……」
她匆匆結束通話,正打算去幫同事找那份丢失的文件,都走了兩步後,才猛地想起還站在一旁的韓骐。
她頓時覺得對他有點不好意思,「呃,抱歉,我有事得……」
「沒關系,你先去處理吧。」他很體貼的說。
餘夢岚點點頭,又遲疑了幾秒,「呃,那你特地來找我是有什麽事?」
「吃過晚餐了嗎?」他不答反問。
「還沒……」他問這個是什麽意思?
「那等你處理完公事,我們去吃晚餐。」
她挑眉望向他,「別告訴我今天是你農歷生日。」
「當然不是。」韓骐笑了。
呵,跟她在一起果然随時都有驚喜,這反應實在很有趣。
所以……他是在邀她約會了?
餘夢岚雙手抱胸望着他,菱唇微微一勾,「身為女性,理論上我覺得我應該多幾分矜持,不要那麽快答應你的邀約才對。」
「喔?」他語氣輕揚,等着她的下文。
她忽地嫣然一笑,「可事實上,我一點都不想拒絕你。」
想倒追韓骐的女人何其多,前幾次兩人相遇、共進晚餐的事或許尚可說是偶然,但今天他再度找上自己,還進一步與她交換了手機號碼,她相信他對她是有幾分意思的。
一如她對他。
她只是懶而已,懶得主動去尋找那個Mr. Right,懶得為得到愛情而改變自己,但那并不代表她排斥愛情,所以當愛情真的來臨,她并不想無聊到固守無謂的矜持。
若韓骐只是單純長得帥又聰明,她不會對他這麽感興趣,可經過短短幾次接觸,她覺得這男人或許值得她花心思相處。
韓骐微微一笑,「那我去樓下等,你處理好公事再Call我。」
「沒問題。」
===
當兩人坐在熱鬧的露天海産快炒店時,餘夢岚深深覺得韓骐的适應力真不是普通的好,明明有着貴公子般的氣質,但在這樣吵雜又淩亂的環境裏,卻仍是悠然自得,一點都不顯突兀。
果然人帥就是不一樣,坐在這麽Local的地方,無論是剝蝦子,還是用牙簽挑田螺肉,他的動作看起來一樣優雅。
「餘醫師,我不介意你一直盯着我看,但你都沒吃東西,這樣真的好嗎?」
淡淡的戲谑令餘夢岚回過神。
……這家夥不調侃她會死嗎?
「你沒聽過秀色可餐?」餘夢岚睨了他一眼,故作鎮定道。
見到韓醫師愣住,她終于樂了。
啧啧,調戲人原來是這麽痛快的事,難怪他先前總喜歡噎得她說不出話。
難得在言語上占上風,餘夢岚心情極好的夾了顆海瓜子,可才放到嘴裏吸吮,臉色突然一變。
「咳、咳、咳……怎麽這麽辣?」她嗆得滿臉通紅,連忙丢下海瓜子殼,用手拚命扇着風。
嗚嗚,所謂樂極生悲大概就是這樣。
「你不敢吃辣?怎麽不早說?你等等。」韓骐訝異的說道,轉頭伸手招來服務生,「你們有什麽飲料?」
女服務生見到他便眼睛一亮,雙頰泛紅,傻了好一會才想起他的問題,「啊……呃,我們有生啤、芭樂汁、柳橙汁、烏龍茶……」
「有沒有無糖的?」餘夢岚打斷她的話。
「沒有耶,都是有加糖的。」
餘夢岚皺眉,她不喜歡喝有糖的飲料。
韓骐看出她的為難,「不喜歡加糖飲料的話,啤酒如何?」
她有點不大确定的說:「啤酒啊,喝一點應該沒關系吧……不過你能喝嗎?」
雖然現在非上班時間,不過外科醫生應該別碰酒比較好吧?
「我明天沒刀。」他簡略的道,轉頭便對服務生說:「那就兩杯生啤。」
「喔。」女服務生戀戀不舍的離開了。
當啤酒送來後,餘夢岚咕嚕咕嚕的連忙灌了一大口,總算才沒那麽難過。
「呼。」她滿足的吐了口氣,「生啤果然比一般啤酒好喝。」
「灌這麽急,小心喝醉了。」
「只是啤酒,哪那麽容易醉的?」她擺擺手,沒放在心上。
韓骐聳聳肩,不再多勸。
「韓醫師當初為什麽會想念醫科啊?」她忽然問道。
「怎麽突然問?」
「好奇啊。」她一手握着酒杯,一手支着頭,「你看起來不像是會想當醫生的人,特別是外科醫生。」
「怎麽說?」
她瞄了他幾眼,「你看起來就像穿着高級西裝,坐在奢華的豪宅裏喝高級紅酒的貴公子。」而不是在手術房裏拿刀劃開人體。
「……你若想說我像纨 子弟,直接說就好了,用不着這麽拐彎抹角。」
「哈哈哈!」她大笑。他真的很幽默,不管是消遣自己還是別人,「我沒那個意思,只是覺得你的氣質不太像個當醫生的人。」
「其實沒什麽特別原因。」他微微勾唇,總算認真答了,「考大學時分數剛好到,就填了。」
「有後悔過嗎?以前我們班上很多人拚死拚活考上,讀沒多久就後悔了。」
因為實在是超乎想像的辛苦,很多人都以為考上醫學系就注定後半生不愁吃穿,但醫學系并不是個可以任你玩七年的地方,每兩星期就有一次大考不說,小考更是不曾間斷。
不少學生為隔天的考試讀到半夜兩三點是家常便飯,所以每年班上總有幾個同學讀醫學系讀到住進學校附設的醫院。
「人生哪有那麽多時間後悔,習慣就好。」
「也是。」她想了想,又喝了口生啤。
「你呢?身為章信泰唯一的外孫女,怎麽沒想過去接手他的商業帝國,卻跑來當醫生?」他反問。
「呵,你果然發現了啊?」她難得露出不大好意思的表情,慢慢摸着手中冰涼的酒杯,「大概是因為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曾先後因我一死一重傷吧,所以我對于要當醫生這件事從來沒有懷疑過。我和你不一樣,不是什麽天才,必須很努力才能達得到自己訂下的目标,所以念大學時,同學忙碌之餘也不忘忙社團、忙聯誼,我卻整天窩在圖書館裏念書寫報告,連男友也是在圖書館裏認識的……」
不知道是不是喝下去的酒精開始在體內作祟,她不知不覺跟他說了不少自己的事,其中也包括了她的生日詛咒。
她從小成績好,人又長得漂亮,自國中開始追求者源源不斷,幾乎可說集三千寵愛于一身。
高二時,她交了第一個男友,雖然當時念的是女校,但身為辯論社社長的她時常有和友校往來的機會,沒多久就被友校的社長追走了,然而這段清純的戀愛,只維持到高三考完大學聯考。
當年她考上了第一志願的醫學系,但高中同樣也是念名校的男友,卻連最後一名的牙醫系都沒考上,男方家人一口咬定是她帶壞了他們的寶貝兒子,才會讓這麽個優秀的孩子連個醫科都沒得念。
看着自己的名字被寫在某國立大學醫學系的榜單上,她只能苦笑。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他就是在我生日那天提分手的!」她恨恨的補充,「再加上另一個前男友也在我生日那天讓我難堪,讓我更讨厭過生日。」
「難堪?怎麽說?」唯一的聽衆很配合的問道。
餘夢岚又說起她二十歲那年,在圖書館中認識學長楊為軍的事。
當時的他因為成績好,又樂于助人,已是名實習醫師,所以她念書一遇到有不懂的地方時便會去請教他,時間一長,日久生情,之後就開始交往。
「以前學姊們都殷殷告誡,和同系男生交往,千萬要小心對方日後偷吃,我原先還不信,一心認定他不會背叛我,沒想到二十五歲生日那晚,卻見到他和醫院裏的護士上床。」她長長嘆了口氣,「所以說啊,我的生日根本就是受到了惡毒的詛咒。」
「難怪你不喜歡過生日。」韓骐恍然,有幾分同情。
老是在生日時失去或差點失去親密的人,不管是誰都受不了。
「對啊。」她長長嘆了口氣,但又突然偏頭朝他輕笑,「不過今年生日不但沒發生壞事,還被請吃了一頓大餐,算很不錯了。」
韓骐瞧着她臉上明顯帶着苦澀的笑意,胸口不知怎地,微微痛了一下。
不該是這樣的,他認識的餘夢岚應該是個朝氣蓬勃、講話犀利,就算被他揶揄了,也要想盡辦法扳回一城的女人,而不會像現在,揚着落寞的、惆悵的、甚至有幾分自棄的笑容。
這樣的表情不适合她。
他還是比較喜歡看她神采飛揚的模樣。
對,是喜歡。
他是喜歡她的,否則如何說明他對她超乎尋常的興趣和關切?
「你若願意的話,明年、後年……甚至更久以後,我們都一起過生日。」半晌,他柔聲開了口,「至少我到目前為止度過的三十三個生日裏好像還沒遇過什麽不幸。」
餘夢岚瞪着那張向來笑得客氣疏離、此刻卻為她漾着真誠溫柔笑意的臉,隔了幾秒才啞聲開口,「韓醫師,你這麽說會讓我誤會你想追我。」
「你真的覺得那只是誤會嗎?」他觑着她,淺淺一笑,「我以為我已經表現得夠明顯了。」
雖然先前隐約有了心理準備,但聽到他開口承認時,她的呼吸仍是驀地一窒,怔愣許久無法言語,最後低頭将生啤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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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誰說「只是啤酒,哪那麽容易醉的」?
韓骐無奈的瞪着那正呵呵傻笑的女人,既好氣又好笑。
從餐廳到醫院宿舍走路僅有十幾分鐘的距離,可某人一杯三百五十CC的生啤下肚後,連站都站不穩了,他只得叫計程車送她回去。
在宿舍門口下車後,他想送她回寝室,問她寝室號碼她卻迳自笑嘻嘻的說「你猜啊」,怎麽也不肯告訴他,最後還是他從她皮包裏翻找出鑰匙,看着上面模糊不清的號碼才知道的。
醫院的宿舍雖然有男女分層,但沒有明文禁止帶異性回寝室,再加上現在都是每人一間寝室,關起門來也不至于影響到他人,因此韓骐才得已順利扶着她回到寝室。
當打開寝室房門,他一眼看清了這十來坪房內的擺設,有些訝異的挑了挑眉。
其實環境倒是還好,沒亂到不可思議的地步,不過多少和在人前總是光鮮亮麗的「餘醫師」形象有些落差。
她的桌上散放着一堆文件,棉被想當然的沒摺,通往上鋪的階梯上,還挂着幾件漂亮的蕾絲內衣,上鋪沒睡人,自然也成了她置物的空間。
這讓他對她自稱的「宅女」模樣多少有了些真實感。
餘夢岚一進門就踢開了高跟鞋。其實她鞋子數量不算多,但放眼望去也有十幾雙,随性的散落在地上和鞋櫃上,其中除了一雙休閑鞋外,其他都是尖頭細跟高跟鞋,顯然這種款式是她的最愛。
「腳好酸喔……」脫掉高跟鞋後,她哀哀嚷着,往前踉跄走了幾步,在差點就要栽倒之際,所幸他及時扶住了她。
「每天都穿那種又尖又高的鞋,腳不痛才怪。」他語氣略帶責備,驚魂未定的将她攙至離門口較近的床,讓她坐在床沿,「好好休息,下次可別再喝酒了。」
沒想到她的酒量居然差到這種地步,真是的,都還沒回答願不願意和他交往呢!
韓骐無奈的揉揉她的發,有點想念她個幾句,卻又覺得自己對個醉鬼生氣很蠢。
「要卸妝才能睡覺……」她嘟嚷着。
「都醉成這樣了還知道要愛漂亮?」怎麽這麽可愛?他被她逗樂了,認命地拿起桌上的卸妝乳和化妝棉,替她擦臉。
還好她臉上的妝不濃,薄薄一層而已,很快就卸幹淨了,之後他又沾了些清水替她擦掉臉上的化妝乳,沒多久,幹幹淨淨的素顏便呈現在他面前。
換作一個月前,打死他也不可能相信,自己居然會這麽有耐性的幫個女人卸妝,還興致勃勃的比較她化妝前後的差異。
「其實我覺得你不化妝比較好看。」端詳一會後,他下了評論,「看起來年輕了不少。」
沒想到她居然有張娃娃臉,他噙着笑思忖。
「女人很麻煩……」她嘀咕着,「老了不好看,看起來太年輕又被說不專業……」
「這倒是。」韓骐一笑,「你要是頂着這張臉去巡房,病人不把你當成實習醫師才怪。」
她雙頰因酒意而酡紅,一雙漂亮的杏眼迷蒙的望着他,也不知究竟有沒有聽懂他的話。
「算了,我怎麽會想跟個醉鬼說話?」韓骐搖搖頭,語氣裏卻淨是寵溺,「你明天還要上班,先睡覺吧,有什麽事明早起床再說。」
他拿過她放在床頭的鬧鐘,特地将鬧鈴調早了一個小時,好讓她早上起來時不會因為要打理自己而太匆促。
「不行,沒有熊寶寶不能睡覺……」明明都困得快睜不開眼了,可她還不肯躺好。
「……」他沒想到都已經快醉糊塗的她居然還有這麽多堅持,「你要什麽熊寶寶?」
而且……這女人會抱着熊娃娃睡覺?他怎麽也無法想像。
「就是熊熊啊。」她一臉理所當然。
韓骐四處張望了一下,沒看到有什麽熊玩偶,倒是看到了一件……呃,粉紅色的熊寶寶睡衣裙。
他無語的将那件睡衣裙拎到她面前,「你是說這個?」
「熊寶寶!」她眼睛一亮,伸手抓過睡衣裙,還不忘笑嘻嘻的向他道謝,「謝謝,你人真好。」
「餘醫師,你是第一個膽敢發我好人卡的女人。」他嘆息,卻無法将視線從那張泛紅的嬌顏上移開。
居然穿熊寶寶睡衣……看來,她內心其實住着個小女孩,而他卻仍情不自禁的被這樣矛盾的她吸引。
只是他前一秒還在慶幸她沒要他幫忙換衣服,後一秒就看到她俐落地将身上洋裝拉鏈「唰」的拉了下來。
黑色的蕾絲內在美将飽滿圓潤的酥胸襯得瑩白,雖然還在安全範圍,沒露了什麽不該露的,卻更引人遐想。
不會吧……
有那麽一瞬間,韓骐認真懷疑着她是不是故意裝醉色誘自己。
為此,他第一次陷入了天人交戰—他究竟該當禽獸,還是見美食當前不吃的「禽獸不如」?
偏偏那只醉鬼還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好不容易把洋裝脫下來,卻怎麽也沒辦法把那件熊寶寶睡衣裙好好套到身上,弄了一陣子還弄不好,就開始不耐煩的亂扯。
這哪裏像精明幹練的餘醫師?
韓骐好笑的搖搖頭,替她拉了拉睡衣裙,好讓她的頭能從領口鑽出。
「這樣你總可以安心睡覺了吧?」
她沒回答,只是開心的朝他一笑,接着乖乖躺下,閉上雙眼。
韓骐總算松了一大口氣……咳,他不承認其實有些失落,看着她臉上滿足的笑容,他慶幸之餘,又覺得不大甘心。
這下禽獸肯定是當不成了,但要他「禽獸不如」,也未免太虧,好歹今晚他沒有功勞也有不少苦勞吧?
又瞧了她好一會,最後他慢慢俯下身,在她額間輕輕印下一吻。
「這就當作是今晚的車馬費吧。」他輕輕的道。
其他的,他以後再慢慢和她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