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見鬼了,他為什麽知道今天是我生日?」回到宿舍,踢掉高跟鞋,餘夢岚嘴裏仍嘀咕着。
她一向過得低調,就連生日也不例外,她并不愛旁人替她慶生,這點和韓骐很像,因此知道她生日的人并不多。
每年的這天能收到幾名老友的簡訊祝福,對她來說就夠了。
餘夢岚沒自作多情到以為韓骐會喜歡自己,因而去調查她的個人資料,她甚至覺得今晚他突然請她吃飯,也只是基于他們兩人很巧的同天生日,而非對她有什麽特別想法。
唯一的可能,就是白天秋素雲和他聊天時大嘴巴講出去的。
「見色忘友的女人!」她沒好氣的罵道。
唉,想到從今以後就真的是三開頭的年紀,再也不能跟別人說自己「二十幾歲」,餘夢岚不禁頭皮發麻起來。
哎啊,歲月真是無情的殺手。
「養我一輩子,養我一輩子,他養我一輩子……」一陣清亮的音樂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餘夢岚從皮包裏翻出手機,由于心裏正糾結着,也沒看清楚是誰來電就接了起來,「喂?」
「岚岚。」某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自電話那端傳來。
她愣了一下,接着才淡聲道:「有什麽事嗎?」
「也沒什麽,只是打來和你說聲生日快樂。」
祝她生日快樂?
這話他也好意思說出口?
她訝異的睜大眼,忽然很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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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為軍,五年前的今天你給了我一份生日禮物,到現在我還記憶猶新,就不勞你特地打來提醒了。」在三十歲生日這天接到分手五年的前男友打來的電話,她只覺得荒謬。
「別這樣,岚岚,雖然我們當初不歡而散,但都過這麽多年了,我希望我們還是可以當好朋友……」
「抱歉,我沒什麽興趣繼續和你當朋友。」她打斷他的話。還好朋友咧!
「你還在怨我嗎?」男人嘆息。
他的聲音挺好聽的,她曾經深深迷戀過,可現在再聽到只覺得厭煩,更何況韓骐的聲音比他好聽多了,一旦吃過一客兩千元的牛排後,再吃五百元的,只會覺得和夜市的差不了太多。
唉,人的胃口果然會被養刁的。
「我對你是什麽感覺不重要吧?而且我也不認為我們還有聯絡的必要。」餘夢岚淡漠的道。
她做事一向幹淨俐落,從不拖泥帶水,說了分手就是分手,不管當時多痛苦,她都不要藕斷絲連。
「別這樣,岚岚,我只是想得到你的祝福。」男人很快說道,「我要結婚了。」
打電話和分手五年的前女友說自己要結婚?這算什麽?餘夢岚覺得自己完全搞不懂這男人。
「喔?恭喜啊,跟那個姓黃的護士?」她随口道。
當初他們會分手,就是因為她看到他和一名姓黃的護士上床。
「呃,不是。」他尴尬了一下。
「我想也是。」偷吃這種事有一就有二,她一點都不意外,「不好意思,別說我工作很忙沒空參加,更何況就算不忙,我也沒打算去參加前男友的婚禮,所以就這樣吧,再見……不,別說見面,我希望以後你連電話也別再打來了。」
說完,她直接結束了通話。
「真是莫名其妙!」餘夢岚将手機扔到床上,原本還不錯的心情瞬間沉了下來,就像走在路上突然被狗咬一樣令人讨厭。
她将紙袋擱在桌上,一屁股坐進椅子裏,思緒突然有一陣子飄遠。
她真的不喜歡過生日,因為對她來說,生日從不是什麽值得慶祝的日子,反而總會發生壞事。
當年母親生她時,就差點難産而死,醫院費了好大工夫才将人救回,但卻因此不得不拿掉子宮,再也不能懷孕。
五歲那年,父親為了回家替她過生日,結果出了車禍,整個人在起火的車子裏被燒成焦炭,完全看不出原貌。
十八歲生日時,交往了将近兩年的第一任男友和她提分手,之後二十五歲生日那天,又讓她見到已當了三年住院醫師的第二任男友和護士滾到床上去。
她早聽許多學姊說過,因為工作時數長,在朝夕相處的情況下,住院醫師很容易和身邊年輕漂亮的護士搞暧昧。
她曾深信楊為軍會是例外,沒想到他卻用實際行動粉碎了她的信賴,使她覺得自己像個笑話。
總之生日對她而言,就像悲慘的惡夢,每隔幾年就會讓她狠狠痛上一回。
她慢慢打開桌上的紙袋,原想将裏頭的和 子拿進冰箱冰,但不知怎地,她反而拆開了裝着和 子的盒子。
那是三個顏色各異的漂亮甜點,一個瑩白、一個翠綠、一個嫩粉,看起來很讨喜又美味,所以明明肚子就已撐得吃不下,她仍拿起小叉子,戳起白色的那顆。
輕輕咬了一口,軟的外皮包着紅豆餡,甜味迅速在嘴裏化開,先前煩悶的心情就這麽輕易被撫平了。
好吧,起碼今年生日不但沒發生衰事,還讓全醫院女性心目中的白馬王子請吃了一頓晚餐。她自我解嘲着。
撇開他偶爾會突然冒出一些讓人無言以對的話不提,其實韓骐無論在外貌、學識還是涵養各方面,都是好得沒話說,且EQ也不錯,就算被她質疑是Gay都不生氣,只是像那樣的男人,并不容意駕馭,肯定不是随便一個女人便能和他輕松相處的。
雖然不關她的事……不過她倒是很想知道他會栽在哪種女人手中。
「生日快樂啊,餘夢岚。」她輕聲道,腦海中浮現的是今晚那男人淡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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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場極為盛大的慈善餐會,有不少政商名流出席,會場的布置亦十分豪華,透出屬于上流社會的奢靡。
人們以拿到邀請卡為榮,将它當成彰顯身分地位、財力或名氣的象征,幾乎所有收到邀請的人都會排除萬難來參加,好證明自己的不凡。
當然,其中亦有人費盡千辛萬苦從別人那邊弄到邀請卡,只為擠進會場拓展自己的人脈。
反正不論如何,一點都沒有「慈善」的氣氛。
韓骐的指尖輕撫着冰冷的陽臺欄杆,冷眼看着那些努力炫耀身上行頭的人們,他是沒收到什麽邀請卡,不過身為他爹的兒子,縱使并不姓袁,還是得來露個臉。
當然,那也是因為如今他在醫界的名氣不一般所致,倘若他只是個沒沒無聞的小醫生,袁家不可能讓他參加這種重要餐會。
只是即便如此,往常他出席這類場合時,用的仍是「袁家遠房親戚」的名義—盡管在部分知情人士眼中,他是袁老爺子長子的私生子一事,早就是公開的秘密,不過他也不在乎,如果不是父母耳提面命要他務必出席,他壓根不屑來。
當年父親毅然抛棄幼子與妻子,只為和青梅竹馬的情人厮守,因此永遠失去了繼承袁家家業的資格。有人笑他蠢,竟為了個女人放棄整片江山,亦有人鄙視他抛妻棄子的行徑,但不管怎麽說,那男人終究是他父親。
韓骐雖不認同父親的行徑,卻又無法漠視這個為了他們母子幾乎失去一切的老人,而母親亦覺虧欠袁家許多,對于袁家提出的要求無不竭力達成,因此,今晚他就算百般不情願,仍不得不出現在這裏。
啧,看來這會是個挺無趣的夜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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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得過初一,躲不了十五,正是餘夢岚現下的心情寫照。
好不容易逃過相親,沒想到卻又被逼着來參加這什麽鬼慈善餐會。
她向來對這類假慈善之名,行炫耀之實的餐會非常不以為然,真要捐錢默默捐就好了啊,何必辦什麽餐會?
而且她很清楚老媽把她丢來這裏的用意,不過她實在對找金龜婿的事興趣缺缺。
雖然很累,但她喜歡現在的工作,每天都過得充實愉快,要她在家當米蟲給人養,不如殺了她比較快。
打發了幾個來搭讪的男人,餘夢岚環顧了下四周,自吧臺取了幾樣看起來很可口的菜肴後,躲到某個靠近陽臺的角落吃了起來。
既然都浪費時間來了,就該多少吃點東西撈個本,雖然這兒的東西沒有先前韓骐帶她去吃的那家料理美味可口,但也比她平時在醫院吃的強多了。
韓骐……她輕輕咀嚼着這個名字。
自生日那天過後,她已有一個多星期沒見到他了吧?
本來這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雖然韓骐到醫院已經有幾個月了,但因他很神秘,她見到他的次數并不超過五次,而且過去她從不曾将這個人、這名字真正放進腦袋裏,聽旁人提起時,亦是左耳進右耳出沒有在意過,沒想到最近這些日子她卻莫名地常常想起他。
謎樣的男人。
連着三次接觸,她卻越覺得自己搞不懂他。
本以為他是溫文儒雅的謙謙君子,後來發現原來他是個有着奇怪惡趣味的家夥,但之後又覺得,他陰險歸陰險,卻也是個心思缜密敏銳、懂得體貼他人的人,那天若他直接說要和她一起吃晚餐慶祝彼此的生日,她是絕對不會答應的,很意外他竟那麽快就摸透了她的脾氣,知道要等到最後才說。
這男人令她疑惑、迷惑,又彷佛受到了誘惑。
唉,真糟糕,難道她也成了外貌協會的一員嗎?居然對一個自己全然不了解的男人感到好奇……甚至産生了興趣?
餘夢岚心不在焉的吃着東西,兀自思索着,直到聽到附近隐約傳來一陣對話聲才回過神。
「你長得挺不錯的,有沒有考慮進演藝圈?」
餘夢岚疑惑的擡頭朝聲音來源望去,就看到一名身材臃腫的中年男子正以令人不舒服的眼神,盯着某位長相清秀的女服務生。
那名女服務生被逼得後退了幾步,一臉無措,「抱歉,我沒想過……」
「我說,你怎麽弄不清楚狀況呢?知不知道我是誰?我可是銀星的董事,在演藝圈裏要大紅大紫還是被封殺,都憑我一句話,所以要捧紅你太容易了,到時你名利雙收,又何必來這裏端盤子?」中年男子朝她走近,一雙毛手直接摸了上去,「你幾歲,叫什麽名字啊?」
「先生,請你不要這樣……」女服務生聲音中透着懼意,明亮的眼中盈滿驚惶。
那中年男子沒想到自報身分後對方還是拒絕,有些惱了,「小美人,我勸你最好識相些,否則……」
「否則如何呢?」突然,一個清冷的女音打斷他的話。
中年男子轉頭,就見到一名身穿紅色小禮服的女子正冷冷睇着自己。
她和那名女服務生是截然不同類型的女子,穿了高跟鞋後超過一百七十五公分的身高,使她看上去不夠纖柔嬌美,但卻有種張揚狂放的氣息,一看就知道是極有自信和主見的女人。
中年男子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你是誰?」
像這樣的女人若看過一次便肯定不會忘記,他确信自己不曾見過她。
當然,他不知那是因為餘夢岚在社交圈裏向來低調,還鄙夷地認定她不是什麽重要角色。
餘夢岚才不管他在想什麽,直接走上前,将手上的餐盤遞給女服務生,「麻煩你幫我收一下,謝謝。」
她也不想在這種場合出風頭,可要她眼睜睜看一個女孩子在自己眼前被調戲,她實在做不到。
知道她是在為自己解圍,女服務生對她投以感激的眼神,「哦,好……」欲舉步離開。
「等等,我有說你可以走嗎?」他不甘心的喊住人。
「先生,這裏不是酒店,請你別在這種慈善餐會裏丢人現眼好嗎?」餘夢岚不耐的道,她最讨厭這種不把女人當人看的死沙豬。
中年男子沒想到她竟出言羞辱,臉色難看極了,「你究竟是誰?」
餘夢岚根本懶得理他,轉頭對女服務生道:「你快去吧。」
女服務生也不想再待下去,馬上轉身就走。
中年男子見狀,就想追上去。
「等一下,給我站……啊啊啊!」他話還沒說完,腳上突然傳來一陣劇痛,讓他忍不住大叫起來。
他的慘叫聲引來不少人的注目,紛紛朝這角落看過來,就看到某個臃腫的中年男子正抱着自己的腳哀號。
餘夢岚不疾不徐地收回自己行兇的腳,一點也不因引起騷動感到驚慌。
「媽的,你這女人……」中年男子怒視着她,正想沖上前好好教訓她一頓,然而見到她腳下那尖細的鞋跟時,腳上傳來的劇痛讓他不禁猶豫起來。
眼前美麗的女人觑着他的眼神淨是鄙夷嘲諷,他毫不懷疑自己若又靠近,她絕對會再補他一腳。
「請問,這裏是發生什麽事了?」一個溫文好聽的嗓音淡淡響起。
中年男子見到他,眼睛立刻發亮,「啊,韓醫師,你來得正好,好歹你也是這裏的半個主人,這女人侮辱了賓客,是不是該做什麽處置?」
中年男子是知道韓骐身分的,他想,一邊是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一邊是有着顯着地位的自己,身為半個主人的韓骐要是識時務,就該知道要替誰說話。
沒想到韓骐只看了他一眼,就轉而望向那女人。
「夢岚,你和李先生起了什麽沖突嗎?」說着,他走上前,輕輕挽住她的手。
餘夢岚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他,而中年男子那句「半個主人」更是令她錯愕不已,但她很快就反應過來,暫時将疑問抛在腦後,非常配合的依偎在他身旁,一臉無辜的說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侮辱了他,而且這事不能光聽我說,怕有失公平,不如請李先生把剛才發生的事說一遍,再讓你評評理?」
她不太想曝露自己的身分,幹脆順勢賴上韓骐,好讓人以為她是他帶進來的。
韓骐點點頭,「也是,若只聽你的,怕李先生會覺得我偏頗,不如請李先生說說剛才的紛争是怎麽發生的好了。」
「……你們認識?」中年男子的臉色立刻變得很難看。
「李先生,如果夢岚剛才不小心做了什麽對您不敬的事,我在這替她向您道歉。」韓骐的話說得客氣,眼中卻淨是冷意,甚至還直接向衆人明示「她歸我管」的訊息。
中年男子終于知道今天自己是絕對讨不着好處了,韓骐這麽說是給他臺階下,既然不知那名女子跟他有什麽關系,如果自己再胡攪蠻纏下去,得罪了袁家可不好,還是趕緊收手才是。
「哼,算了,我什麽身分,難道還會跟你們這些小輩計較?」中年男子故作姿态,撂下一句話後轉身離去。
韓骐禮貌的向附近看戲的人們微笑點頭致歉後,便挽着餘夢岚離開。
當他們遠離了會場,确定四下都無人後,他才開了口,「你怎麽會在這?」
說話的同時,他沒忽略那仍搭在他手臂上的纖臂,他想她大概是忘了,但他卻不打算提醒她。
「我才想問呢,今晚的慈善餐會不是袁家辦的嗎,為什麽你會是半個主人?」餘夢岚一臉狐疑的瞪着他。
原以為他不過是個知名的心髒外科醫生,沒想到他竟跟以傳統産業起家,随後又轉戰百貨業的袁家有關。
心中滿是困惑,但不能否認,乍見到他時,她的确很驚喜,心情也因此好了起來。
她說不清那發自內心的喜悅從何而來,也許在這種沉悶無聊的場合裏遇到熟人本便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只是有點血緣關系罷了。」他淡淡說道。
餘夢岚何等聰明,一看就知道他不想多說,于是也配合的轉了話題,「那請你跟真正有權做主的人反應一下,下次別再邀請那種會性騷擾服務生的死豬哥了。」
「好吧,我盡量。」韓骐笑望她不屑的表情,心裏想着非讓袁家和那李先生斷了往來不可。
剛才的事他全看在眼底。沒想到她竟是如此有正義感,搶在自己之前狠狠教訓了那男人一番,讓他忍不住對她又多了幾分好奇和興趣。
「這還差不多。」得了他的承諾,餘夢岚總算滿意了。
「你又怎麽會出席呢?跟男友來的?」
她噗哧一笑,「韓醫師,你若是想知道我有沒有男友,直接問就好了,不必這麽迂回,我想有本事拿到邀請卡的人,不會找個整天忙得不見人影的總醫師當女朋友。」
韓骐也笑了,「餘醫師,有沒有人說你太精明?」
「常有人這麽說。」她可得意了,過了好一會才又道:「不管怎麽樣,還是謝謝你剛才出面幫忙。」
就算他是基于主人的職責才出面,但看他寧願得罪那似是有權有勢的男人,也要維護自己的舉動,确實讓她對他多了幾分好感。
他嘆道:「我哪有幫到什麽忙,還要謝謝餘醫師替我阻止那位李先生對服務生毛手毛腳,可你處理得太好,讓人半點英雄救美的機會都沒有。」
瞧她腳下的鞋跟又細又尖,光想像刺進肉裏就覺得痛了,也難怪剛才那色老頭叫得那麽慘烈,這女人絕不是朵嬌弱的小白花,而是美豔又帶刺的玫瑰,一不小心可是會被狠狠刺傷的。
「韓醫師若想當英雄,下次不妨先說一聲,我可以把機會留給你。」她半開玩笑的道:「若因此抱得美人歸,記得給我媒人禮就好。」
他望着她,微微勾唇,似是意有所指道:「我可沒有拯救世界的偉大念頭,我只想當特定人的英雄而已。」
餘夢岚望着他的笑臉,那暧昧不明的話不知怎地竟讓她的心跳有些紊亂。
不是吧?她是個年紀顯示三字頭的女人了,怎麽還會随随便便為個不熟的男人動心?
哎呀,別想了、別想了,趕緊轉移話題為妙。
她輕咳了兩聲,「是說,韓醫師今天怎麽看起來特別和藹可親?」
「難道我平時很不和藹可親嗎?」韓骐挑眉,但不可否認的,他此刻心情真的很不錯,臉色自然比平時好看許多。
畢竟本來以為要無聊一整晚,沒想到竟然會遇見她,而且她才一登場就演了這麽精彩的一幕,讓他看得很開心。
其實這幾天他常想到她。
他知道她也欣賞他的「美色」,那種驚豔的眼神他看過太多次了,可她僅只是單純的欣賞而已。
她不像其他女人,總喜歡沒事找事上前搭讪,只為多看他幾眼,她都是大大方方欣賞他幾眼後,便移開目光,從不遮遮掩掩卻也不留戀。
再加上她始終沒把那天的「分手事件」說出去,讓他對她多了幾分好感。
他剛才的确是故意拐着彎問她有沒有男友的,雖然現在對她的感覺還不見得構得上「愛」,但他對招惹別人的女人沒有興趣,先問問總是好的。
「唔……其實你平時也常笑臉迎人,但我總覺得有些客套的成分在,不像現在是發自內心的。」餘夢岚歪頭瞧着他道。
韓骐不覺一怔,「你看得出來?」
「為什麽看不出來?」她疑惑反問。
生平第一次,韓骐被問得無語了。
他确實習慣以微笑示人,這也是許多人認為他好脾氣、溫文儒雅的原因,殊不知他只是習慣用笑容隐藏情緒。
他對不想費心應付的人與事,一概用微笑打發。可在這之前從沒人發現他的敷衍—除了她。
她真的非常非常有意思。
不管她是如何看出他的僞裝,若說原先他只是覺得她有點趣味、對她有幾分好感,那麽現在,他是真的對她産生了濃厚的興趣。
第一次,想更進一步認識某個人的念頭,在心底蠢蠢欲動着。
韓骐張口,正想說些什麽,沒想到遠處卻傳來一聲呼喚。
「岚岚?」
餘夢岚回頭,見到母親正站在遠處的走廊看着這邊,不禁吓了一跳。
「我媽來了,不能再跟你多聊,免得她生了什麽亂七八糟的心思,她現在可是想女婿想瘋了。」她吐了吐舌頭,「我先走了。」
說完,她也不等他反應,就急匆匆的朝母親跑去。
韓骐瞧着遠處那與餘夢岚樣貌有幾分相似的婦人,終于了解餘夢岚會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呵,章家的确有收到今晚餐會邀請卡的資格,他只是驚訝于自己竟然不曉得餘夢岚是章老爺子的外孫女。
章信泰沒有兒子,一輩子就生了個女兒章明珠,寵得不得了。不過章明珠的處事倒是比父親低調許多,衆人只是隐約知道她也有個女兒,看來餘夢岚就是那女兒。
沒想到他們不僅生日同一天,連身世背景也有幾分相似。
明明是一個富家千金,全身卻沒半點驕氣,在醫院裏也極低調,至少他過去從沒聽說過章信泰的外孫女在和誠醫院工作。
「餘夢岚,你怎麽這麽有本事,讓我總情不自禁的想更加注意你呢?」他輕聲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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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認識那男人?」章明珠瞪着匆匆朝自己奔來的女兒,蹙眉問道。
「同個醫院的同事,見過幾次,所以就去打招呼了。」餘夢岚含糊的道,不願母親多想。
雖然她對韓骐有些許好感,不過兩人八字都還沒一撇,她不希望想女婿想瘋了的老媽亂點鴛鴦譜。
「他姓韓?」章明珠臉色不大好看。
「媽認識他?」看來韓醫師的名號比她想像的還出名啊。
「當然,他算是袁老爺子的長孫吧。」章明珠淡聲道:「他不是好對象,你以後和他保持同事距離就好,不要太常往來。」
「為什麽?」她沒想到韓骐的來頭這麽大,更沒想到母親竟會要自己遠離這麽大的金龜婿,頓時覺得很不可思議。
「他是個私生子,所以從母姓,不姓袁。當年袁家長子在袁老爺子逼迫下,不得不與青梅竹馬的戀人分手,娶了現在的袁太太,也生了小孩,但幾年後,袁家長子和舊情人重逢,發現當年的舊情人替他生了個孩子,就抛妻棄子和舊情人遠走高飛了。」章明珠淡淡說着那上流社會裏少數人知道的秘密。
餘夢岚一怔,有些不悅地蹙眉,「就為了這點,媽要我和一個朋友斷交?他又沒有犯什麽錯。」
那些都是上一代的恩怨吧?與韓骐無關。
雖然她還沒喜歡韓骐喜歡到不可自拔的地步,但她絕不會為這種事拒絕與他往來。
「我沒說是他的錯。」章明珠煩躁的說道:「但他只是個私生子,而且袁老爺子早就放話不會讓他進袁家,只是念着也是血脈才有往來,他半點好處都得不到……」
「在媽的心裏,婚姻就非得和財富挂勾嗎?」餘夢岚淡淡打斷母親的話,她真的很不喜歡以金錢衡量人的價值,「對不起,我沒辦法接受這種觀念,您信也好,不信也罷,雖然現在的韓醫師只是我的一個朋友,但即便如此,我也不會為了無聊的往事和可笑的上一代恩怨和他斷絕往來,希望以後您別再和我說這些了。」
語畢,她頭也不回的往會場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