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18)
沙發上,雙手放在膝蓋處,上半身坐得很直,顯得有些僵硬,這讓她想起了之前在顧彥卿家裏為他拍照的場景,莫名就笑了起來。
“莫總,你不必這樣緊張。”
說着她走到他面前替他調整了一下姿勢,她倏然又想起了那天顧彥卿一把将她拉入懷裏的畫面,忙晃了晃腦袋,不許自己再亂想。
這回她為莫塵選擇的是側身的角度,讓他把一只手自然地搭在沙發上,另一只手自然地放在大腿上,再從沙發側面拍過去,雖然是手機拍攝,但她把圖片調成了黑白的色調後,效果也相當不錯,看來顧彥卿的那張黑白照片,在潛移默化之下,已經為她的拍攝技術做出了不可多得的貢獻。
莫塵看着她手機裏的照片也很滿意,特別是放在沙發上的那只修長的手,左手無名指上的那枚銀戒指顯得格外醒目,他只希望,她也能看到。
☆、鐵公雞
盡管莫塵一再挽留趙雨欣一起共進晚餐,可她還是婉言謝絕了他,從華東星創一出來,她便直奔酒店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因為她必須在今晚之前趕回去,明早她還得早起上班。
深夜,經過一番舟車勞頓,她終于又回到了江南市,并且拖着一身的疲憊,一趴在床上就睡到了第二天天亮。
像是過了一個悠長假期一般,她再回到公司時,感覺都有些陌生了,不過朱靜依舊和她嘻嘻笑笑。
“老趙,公費旅游華東市的感覺怎麽樣?”
“應該是半自費。”
她立即糾正她,似乎除了她回來的機票需要報銷以外,其他的都是顧彥卿為她安排好的。
“還半自費啊!這麽不劃算?”
朱靜向來都喜歡占小便宜,趙雨欣不免揶揄她道:“你以為我像你啊!鐵公雞一只!”
“我是母雞好嗎!”說到這裏,朱靜頓感到此話欠妥,于是又補充道,“我哪有你說的那麽摳門!”
趙雨欣立刻不留情面地反駁她道:“你家連一盤菜都可以熱來熱去連吃一個星期,你說你摳不摳門?”
想到自己剛離婚的那段時間在朱靜家按天交房租蹭住,趙雨欣真是哭笑不得,朱靜和她老公這對奇葩真可謂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沒有哪一對夫妻比他們再摳門的了,也虧得朱靜的老公還在銀行裏工作,兩個人明明家裏有車,還每天擠公交車上班,別說他們是為了環保,要是為了環保,他們就不會為了省洗車費跑去公園裏用公共廁所裏的自來水洗車,而且一點也不心疼浪費水資源。
朱靜一時就被趙雨欣的這句話給堵住了嘴,再也沒有了反駁的機會,而趙雨欣也不再搭理她,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打開電腦就準備開始工作。
她從自己的包裏拿出了筆記本以及錄音筆,再從手機裏找出給莫塵拍攝的照片,然而當手機畫面裏出現了顧彥卿的那張照片時,她的目光就再也無法從他的臉上移開,煞時又開始想念起他來,他現在應該剛睡下吧,東西半球有時差就是麻煩,都不知道該什麽時候給對方打電話才好。
這麽想着,她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挂上了幸福的笑容,手指一動,便将他的這張照片設為了手機鎖屏背景,她要時時刻刻都看着他。
将手機放在了辦公桌上後,她就翻開了自己的那本紅色皮面的筆記本,在紙張之間還夾着一張黑底白字的名片——華東星創游戲軟件開發有限公司董事長莫塵。
她盯着名字下面的那一串數字,又看到筆記本上自己寫下的那一行字跡,再次拿起了手機,撥出了斯薇曾留給她的手機號碼。
“喂你好?”
電話被接聽後,傳來了斯薇那純淨且悅耳的聲音。
趙雨欣忙自報家門道:“斯總你好,我是小趙。”
“嗯,我知道。”斯薇的聲音帶着友善的笑意,“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她頓了頓,問道:“不知道你今晚是否有空出來與我見上一面?”
☆、聽說
晚上八點,趙雨欣與斯薇約好在一間名叫“回憶時光”的小酒吧見面,她早到了一些,便坐在了酒吧外靠路邊用木栅欄圍成的小花園裏,等待着斯薇的出現。
此時此刻,華燈初上,環繞在小花園裏的霓虹燈星星點點地閃爍着,酒吧裏的舞臺上,年輕的女歌手正在唱着奶茶那首緩慢而抒情的《聽說》,聽得人如癡如醉,讓人不自覺也跟着輕聲哼唱。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趙雨欣一擡頭,便看到了一身随意打扮,并且一臉素顏的斯薇。
卸了妝的她,要比化了妝更清秀,要不是她穿的這一身深紫色的棉麻質地的寬松長裙,根本就看不出她已年近三十。
她搖頭笑道:“沒事,我也是剛到。”
斯薇重重地坐到了椅子上,并用食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這兩天要準備秋季新品發布會的事情,真是忙得不可開交,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趙雨欣一度陷入了沉默,在猶豫着要怎麽開口。
然而此時此刻,安靜到只剩節奏舒緩的音樂環繞在兩人耳邊,斯薇陡然愣住,表情突然變得疼痛而傷感,眼神頓時像失神一般陷入了自己的心緒。
這樣的變化,趙雨欣還沒有開口,她就能夠想象,眼前的這個女人,與五千裏外的那個男人之間,到底是怎樣的一種苦戀,才會讓她如此黯然神傷,才會讓他說出“不能愛”那樣的話語。
酒吧裏的歌手還在聲音柔柔地唱着:
“……聽說你提起我,我過得不錯,忙碌中還有感動……只能靠聽說各自愛着,不需要證明當時決定是錯的……最美麗莫過于聽說你還回憶,其實我也感激,當我聽說你還相信愛情……”
“你相信命運麽?”
斯薇倏然沖趙雨欣笑着問道,然而她的眼睛裏,卻閃爍着晶瑩的淚光。
趙雨欣想起了遠在華東的莫塵,她知道,斯薇會這麽問,一定和他有關,她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我曾以為命運會掌握在自己的手心裏,可是……”
想起了自己曾經的那一段婚姻,趙雨欣也有些傷感:“世事難料。”
“你說的對——”斯薇也深深嘆了口氣,語氣依舊傷感,“世事難料——”
趙雨欣也不知道該不該在這個時候向她提莫塵,只能試探的問道:“你還單身?”
她點頭:“早已習慣了單身,而且……我想我也不會再愛上誰了吧。”
斯薇抿唇苦笑着,像是不想讓自己被人看穿,伸手叫來了服務員,并問她道:“會喝酒嗎?”
兩個女人就這麽一見如故地喝了起來,斯薇遠比趙雨欣想象得要放得開,兩人天南地北地聊着,趙雨欣從她那裏得知她并不是本地人,只是高中的時候跟着母親改嫁到了這裏,然而人生艱難,經歷了太多生生死死的事情,讓她已将世事看淡。
“我的命很苦。”她已經微醉,臉頰泛着微微的潮紅,“可是我的心更苦……”
說着,她搖頭仰天笑了起來:“還好還好,我能夠認清我自己,沒有一錯再錯……”
☆、愛到深處
“你知道嗎。”
酒過三巡,趙雨欣終于忍不住看向斯薇說道,“五千裏之外有一個人,讓我為你帶一句話。”
斯薇好奇地睜大了眼睛:“誰?”
“莫塵。”
當趙雨欣說出這個名字時,她明顯地察覺到斯薇的雙肩顫抖了一下:“……你認識他?”
趙雨欣喝了一口啤酒笑道:“他是我們雜志這一期的專訪人物。”
斯薇低下了頭,不自覺的撫摸着無名指上的那一枚戒指,“他……說了什麽?”
“他讓我問你,螢火蟲是否還向往回歸森林。”
話音剛落,斯薇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刺激一樣,淚水幾乎在剎那間就奪眶而出,大顆大顆的淚珠順着她的臉頰滑落,很快就濡濕了她的整個面龐,她忙抽了兩張紙巾擦去自己的眼淚,并拼命地掩飾着自己失控的情緒。
這是趙雨欣第一次見到如此脆弱不堪的斯薇,畢竟她向來都給人一種女強人的形象,然而褪去堅強的僞裝後,又有多少人能夠明白她有多少個夜晚這樣獨自黯然神傷。
半晌過後,斯薇才平複好了自己的情緒,紅着眼眶又接着問道:“……他還說了什麽?”
看着已經如此傷心難過的斯薇,趙雨欣都有些不忍心再說下去,然而有些話,她想她必須要準确的向斯薇傳達。
“他說如果你不回答。”她頓了頓,“就讓我轉告你,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和你一樣,在獨自等候歸于塵埃的那一天。”
斯薇終于再也克制不住地緊緊閉上了雙眼,趴在桌子上掩面痛哭,趙雨欣就這麽安安靜靜地看着她那因無聲抽泣而不停顫抖着的肩膀,心情變得格外沉重,她很心疼她,可卻無能為力。
她想起了有一句歌詞裏形容過:原來愛情那麽傷,比想象中更難。雖然她自己也受過傷,可是當時的自己,卻努力讓自己顯得潇灑堅強,頂多在沒人的時候,猛喝酒,狂吸煙,再不濟就哭一場,傷好了,忘記了,也就過去了。
她明白,如果不經歷愛情的痛苦,又怎會成長?如果不撕心裂肺地離開錯的人,又怎會與對的人相伴餘生?
想到這裏,她不禁哀嘆,在愛情上面,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一樣,沒有人能夠逃脫,大家都在同一起跑線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斯薇才從桌面上擡起了頭,并用手背和紙巾擦幹了自己的眼淚,又跟一個沒事人一樣地什麽也不說地喝起了手中的啤酒。
斯薇突然就這麽恢複了正常,跟剛才那個痛哭流涕的人簡直判若兩人,可是趙雨欣知道,她在假裝堅強,就像她展示給外人的,永遠是自己的僞裝。
“斯薇。”趙雨欣提醒她,“我看得出來,你還愛着他。”
斯薇沒有否認,這讓趙雨欣更加困惑:“既然他愛你,你也愛他,那你們為什麽不在一起?”
“因為我們不能相愛……”
斯薇的回答讓趙雨欣一陣訝異,她記得莫塵也這麽說,她更加困惑:“為什麽不能相愛,只要兩個人彼此喜歡就能相愛,何必在意太多?”
斯薇看向她時,眼神中帶着迷離:“愛情,并不似它的名字那樣簡單……正因為我愛他,所以……我必須離開他,只有這樣,我才能保護他不受到更大的傷害。”
趙雨欣不明白:“可是他現在很痛苦。”
“不——”她用力地搖頭,“就算痛苦,也只是短暫的痛苦,他只有離開我,才會遇到比我更好的女人,帶給他一輩子的快樂,只要他能夠幸福……我願意承受所有的痛苦……”
“你寧願犧牲自己?”
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愛情,才讓她肯這樣無怨無悔地為對方犧牲。
“對。”她無奈地點了點頭,“我已經遭受了太多的苦,這一點痛苦并不算什麽,可是他不同,他從小就在象牙塔裏長大,我不想讓他光鮮靓麗的世界,轟然坍塌。”
“斯薇。”趙雨欣終于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滿是對她的心疼,“我想聽聽你們的故事。”
斯薇凄然一笑:“等你聽完我們的故事,或許你也會支持我,做出的選擇。”
☆、代替我咬你
開車回家的路上,趙雨欣回憶着斯薇說出的她與莫塵的往事,心裏堵塞得難受,原來在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一種愛情,會讓人刻骨銘心地疼痛,就算相忘于天涯,卻依然對彼此默默地送着祝福。
她想起了莫塵落寞地說着那一句“各自安好”,想起了斯薇紅着眼眶說出的那一句“只要他幸福,我将來怎樣已經無所謂”,愛情……她終于明白過來,愛得最深的人,往往是愛到了靈魂深處,愛到,寧願為對方犧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車子剛停在樓下,副駕駛座上的手機就震動起來,趙雨欣抓起手機一看,嘴角即刻便綻放出了幸福的笑容:“彥卿。”
“睡了?”
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黯啞,像是沒休息好。
“還沒,剛到家。”
他追問道:“去哪了那麽晚才回家?”
她笑:“你這是要嚴密監視我的行蹤麽?”
他也笑了起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剛出去見了一個朋友,女性朋友。”
她着重強調了一下後一句,以免他瞎想。
他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又笑了起來:“我沒這麽小心眼兒。”
“你沒這麽小心眼兒?”她不禁揶揄他道,“也不知道當初我身邊的王濤是被誰給吓跑的?”
“趙雨欣。”他提高了音調,語氣中帶着不滿,“幾天不見就皮癢癢了?”
知道他現在山高皇帝遠,拿她沒辦法,她調皮地挑釁他道:“你要是有本事就過來咬我呀?”
他也不生氣,反而帶着戲谑的口吻說道:“這是你說的。”
“你該不會真要過來吧?!你不是在西雅圖嗎?!”
她心下大驚,往往這種時候就證明他已經在她周圍,她不禁回頭四下環顧着,怕他突然從哪裏冒出來。
他暗笑:“我不會咬人,不過狗會。”
她困惑不解:“你什麽意思?”
“明天你就會知道。”
說完顧彥卿就挂斷了電話,趙雨欣頓時産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她是不是不應該惹怒顧彥卿那頭陰晴不定的豹子?
事實證明,顧彥卿向來說到做到,第二天一早,當趙雨欣看到文叔抱着一條憨态可掬的金毛小狗出現在她家門口時,她目瞪口呆到不行。
“文叔,你這是幹嘛?!”
“先生吩咐我給您送條小狗過來。”
說着文叔便将小狗以及小狗用的狗糧、狗盆、狗籠什麽的,全都放到了趙雨欣家裏。
“不行啊文叔!”趙雨欣一把抓住了文叔的胳膊,“你不能就這麽把狗放我這裏啊!我還要去上班!”
文叔斯文地将趙雨欣的手從自己胳膊上拿開,一板一眼的說道:“這條小狗很乖很聽話,比較好養。”
趙雨欣不禁斜睨着文叔問道:“你确定?”
文叔幹咳了一聲:“嗯……寵物店的老板是這麽說的。”
趙雨欣還是不放心,但是文叔已經不管不顧地放下狗就離開了,徒留她蹲在地上與小狗人眼對狗眼。
小金毛還真的很聽話,不停地舔她的手,往她懷裏蹭,萌得她都快化了。
“好吧。”趙雨欣終于接受了它,并摸了摸它的頭,問它道,“你叫什麽名字呀?”
問出口後,她才發現自己到底是有多蠢,竟然在對狗說話!
她摸着狗狗毛茸茸的腦袋想了想,又對狗狗說道:“叫你小不點兒怎麽樣?”
狗狗很興奮地“汪汪”叫了兩聲,像是喜歡這個名字,那就叫它“小不點兒”吧!
趙雨欣站起身喚了幾聲“小不點兒”,又與它玩鬧了一會兒,不得不出門上班,将小不點一只狗關在了家裏。
☆、想你
一路上趙雨欣都在抱怨着顧彥卿,每次他都是想一出是一出,事先也不跟她商量一下就把狗送來了她家,要是她對狗毛過敏怎麽辦!
她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一想到狗狗那毛茸茸呆萌可愛的模樣,又頓時萌化了她的心,好吧,養就養吧,有一條狗狗陪陪自己也挺好,還能幫忙看家,一舉兩得。
然而下班後回到家裏,她的想法便又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她看着被狗狗弄得滿眼狼藉的家裏,特別是看到客廳裏、卧室裏、廚房裏,到處都是狗屎狗尿,如果此時此刻誰給她一把菜刀,她想她會毫不猶豫地就把狗給炖了!
“小不點兒!!”
她一聲尖叫,吓得狗狗躲到了沙發底下,怎麽都不肯出來,并表現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讓她又好氣又好笑,她拿它也沒有什麽辦法,只好任勞任怨地把地上的狗屎狗尿都打掃幹淨,又把家裏被狗翻亂的地方都整理好,讓一切又恢複了原樣。
當她頹然地坐在沙發上時,狗狗又從沙發底下鑽了出來,并且搖着尾巴、睜着一雙無辜的狗眼看着她,像是一個知道自己犯了錯的孩子。
“唉——”
她長嘆了一聲,伸手把狗狗抱了起來,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撫摸着它毛茸茸的小腦袋。正所謂不知者無罪,更何況它還是一條小狗,她想她也只能耐心地去教它,讓它知道自己以後應該怎麽做。
晚上她剛洗完澡吹幹頭發從浴室裏出來,床上的手機就震動了起來,不用想也知道是誰打來的,她帶着不滿接聽了電話。
“幹嘛!”
她的語氣很不爽,電話那頭的顧彥卿當然也能聽出來:“狗狗不聽話?”
她氣憤地斥責他:“是你不聽話好麽!你都不事先問問我就送只狗過來,我都不知道該怎麽養,特別是它還到處亂拉屎撒尿的,把我家搞得一團糟!”
他安慰她道:“別着急,我會和你一起好好養它,小狗需要教導,你多點耐心教教它,它很快就會養成好的習慣。”
“哼!”趙雨欣極為不滿的吐槽他,“你這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顧彥卿也不與她争辯,換了個話題問她道:“你給它取名字了麽?”
“我叫它小不點兒。”
他笑道:“名字取得不錯。”
可是她卻從他的話語中聽出了別的意思:“你該不會在取笑我?”
他提醒她:“它是一只金毛尋回犬,将來會長很大。”
她不想讓自己在他面前顯得很白癡,便倔強地回應他:“我知道!”
“好吧,随你。”他頓了頓,又柔聲問道,“你要睡了麽?”
“嗯。”說着,她躺在了床上,鑽進了被窩裏,手機仍然放在耳邊,“剛洗完澡打算睡覺,你呢?”
“在車裏。”
她能夠想象得出,他又将開始一天繁忙的工作行程,便關切地叮囑他:“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好好休息。”
他聲音低沉而柔軟:“想你。”
她想象着他的臉仿佛就在眼前:“我也一樣。”
此時此刻,電話兩端都變得安靜無聲,雖然沒有任何話語,但是彼此都明白,幸福已經穿越東西半球,穿透電話兩端,在彼此的心中蕩漾。
沒有顧彥卿在身邊的日子依舊在繼續,趙雨欣的生活又恢複到了認識他之前的兩點一線,現在只是多了一條狗作伴。
而她每天最期盼的,就是接聽他打來的越洋電話,哪怕只有短短的幾句問候,只要能夠聽到他的聲音,知道他在那邊一切安好,她就已經心滿意足。
☆、中年女人
趙雨欣是在周六早上起來對“小不點兒”徹底抓狂的,特別是當它看到它那張毛茸茸的狗嘴裏還叼着一撮沙發海綿,而沙發腳已經被它啃出了一個大窟窿!
“小不點兒!!”
趙雨欣又是一陣尖叫,不過這一次她再也受不了,這幾天它到處拉屎撒尿一點兒沒進步不說,現在竟然還開始亂啃亂咬了!
她一把将小不點兒從沙發底下拖了出來,并将它關進籠子裏就直接帶着它的狗糧、狗盆等等一系列東西一起放進了車後座,開着車子就直奔顧彥卿家。
不過她并不是去找顧彥卿,而是去找文叔,她簡直快要發瘋了,她必須讓文叔來解救她!
“文叔!”
她剛把車子停在門口,就看到了在院子裏修剪枝葉的文叔,忙從車後座的狗籠裏抱起了狗狗沖了過去。
“趙小姐,您怎麽來了?”
“文叔!你快救救我吧!這狗我不能再養了!”
“怎麽了?”
“它到處亂拉屎撒尿不說,現在還開始亂啃亂咬東西了!”
說着趙雨欣就把狗遞給了文叔,讓文叔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這——”
趙雨欣忙勸慰他道:“養在這裏也是一樣的!我以後會經常過來看它的,文叔,小不點兒以後就麻煩你啦!”
說完她連忙回到車裏将狗狗用的東西都放在了顧彥卿家的院子裏,這樣才對嘛!狗狗養在院子裏還可以到處跑跑跳跳,總比她養在家裏好多了!
“趙小姐。”白叔抱着狗狗跟了過來,站在她身後,“先生知道了恐怕——”
“沒事的沒事的!回頭我跟他說!”
趙雨欣剛要打開車門,一輛黑色的轎車就堵在了她車子的旁邊,從車裏鑽出一個衣着華麗的中年女人,站在了她和文叔面前。
“顧太太。”
文叔的一聲稱呼讓趙雨欣呆在了原地,她随即扭過頭打量起了這個身材保持良好,妝容精致的中年女人,然而中年女人并未把她放在眼裏,目光直視着文叔。
“老文,彥卿呢?”
文叔不卑不亢地回應她道:“先生去出差了。”
“他是去哪兒出差,竟然連我的電話也不接?”
中年女人臉上帶着怒意地瞟了趙雨欣一眼,“這又是誰?”
文叔不慢不緊地介紹道:“這是趙小姐。”
在文叔的介紹下,趙雨欣忙禮節性地沖中年女人點了點頭,可是她卻并沒有搭理她,反而眯着眼睛上下掃視着她問文叔道:“她在這裏幹嘛?難不成是彥卿在外面的女人?”
趙雨欣對這老女人用“外面的女人”來形容她而感到不滿,什麽叫“外面的女人”?顧彥卿他又沒有結婚,他們的關系光明正大沒什麽見不得人,怎麽被這個老女人說得這樣不堪?!
文叔也替她正名道:“确切的說,她是先生名正言順的女朋友。”
“名正言順?他有經過我的同意嗎?”老女人環繞着趙雨欣打量了一圈,“難怪上次把可兒一個人扔在劇院就跑了,原來是在外面有了女人,也不事先只會我一聲!”
趙雨欣被她盯得有些不自然,忙轉身向文叔打了一聲招呼:“文叔,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她正要拉車門,就被老女人一口叫住:“你先別走!我有話要問你!”
☆、目中無人
老女人并沒有進入顧彥卿的家裏,而是坐在自己的車子裏與趙雨欣談話。
“你和彥卿在一起多久了?”
面對老女人的提問,趙雨欣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三四個月。”
“三四個月?”老女人像是很吃驚,“可以呀你,跟他在一起那麽久我竟然一點也不知道!”
趙雨欣不知道該怎樣回答,畢竟她連這老女人的身份都還沒有弄清楚。
見趙雨欣不吭聲,老女人又繼續問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她搖頭。
“我是彥卿的母親。”
她訝然,顧彥卿的母親不是已經在他七歲那年就去世了嗎?然而她轉念一想,他說過他還有一個後媽,那麽眼前的這個女人必定是他口中的小媽白菲了。
白菲像是對她很感興趣:“你是做什麽的?你父母又是做什麽的?”
趙雨欣如實回答道:“我是記者,我父母都是老師。”
白菲冷笑了兩聲:“既然這樣,那你應該知道,自己是什麽身份,彥卿又是什麽身份,你就不覺得自己根本就配不上他?”
趙雨欣真想當面吐槽這老女人,你不就是個小三上位的後媽嘛!嘚瑟什麽呀!還在她面前高談闊論指手畫腳說三道四,她有什麽資格?!
不過她的教養告訴她,既然是長輩,年紀又一大把了,還是得放尊重一些,便不與她一般見識,只是客客氣氣地問道:“您還有什麽要說的嗎?如果沒有,那我可以走了嗎?”
白菲顯然對她說話的态度極為不滿,便語氣冷冷地奚落起她來:“你別以為仗着他現在寵你就可以目中無人,像你這樣拼命往上貼的女人我見多了,為他懷孕流産尋死覓活的女人我也見過,不差你一個,不過,你甭指望着能夠踏進我們顧家的大門,我們顧家兒媳婦的位置,還得我說了算!”
這老女人對她的一番奚落她倒是一點兒也不在意,她在意的是,竟然有女人為顧彥卿懷孕流産尋死覓活?可她竟然什麽都不知道,她還一直以為他是單純幹淨的!
白菲像是在等着看她的好戲:“怎麽不吭聲了?”
她搖了搖頭,她選擇相信他:“不管您接不接受我做您的兒媳婦,我和彥卿都是不打算結婚的,您那兒媳婦的位置,恐怕這輩子都用不到了。”
說完她就推開了門鑽了出去,并站在車門口俯視着白菲笑道:“麻煩您挪一下車子,是個人都知道‘好狗不擋道’的道理。”
開車回去的路上,趙雨欣真是越想越來氣,世界上怎麽會有像顧彥卿他小媽這樣趾高氣傲的人?簡直都快把眼睛長到頭頂上了!
然而她卻又同情起顧彥卿來,想他從小就在一個破碎的家庭裏長大,母親早逝父親又不疼他,後媽又是這種傲慢無禮的人,他該受了多少的委屈呀!
想着想着她不禁潸然淚下,真得很心疼他,好在現在有她在他身邊,至少能夠給他帶去一絲絲快樂。
☆、殘缺的女人
當車子停在了紅綠燈前時,趙雨欣看着眼前來來往往穿着暴露的各色女人,想起白菲诋毀顧彥卿的那些話,真的曾經有女人為他懷孕流産尋死覓活麽?然而她又想起了他當初對她說過,如果懷孕就把孩子生下來,他養,像他這樣的人,又怎會殘忍地對待自己的親生骨肉呢?
她晃了晃腦袋,想把那些雜亂的思緒從自己的腦海中抹去,卻又突然想起了一個她差點忽略掉的問題,她有多久沒來月經了?
她連忙拿出手機翻了翻日歷,這才發現,從上次在顧彥卿家裏遭遇了那樣的囧事後,她竟然到了現在都沒有任何來月經的跡象!雖然她的月經向來量少且不規律,可這一次間隔的時間也太長了點,她該不會懷孕了吧?!
心裏越想越緊張,如果她真的懷孕了該怎麽辦!真的就這樣不管不顧地把孩子生下來?那以後孩子落戶的事情怎麽辦?!一系列腦洞大開的想象後,她又冷靜下來,不管怎麽樣,先去一趟醫院做個檢查再說!
可進了醫院她又有些手足無措,畢竟自己第一次經歷這樣的事情,和賀文淵結婚後的那三年,她睡得早,他又經常回來太晚,兩人都沒太多夫妻生活,所以一直沒懷上孩子,根本就沒有什麽經驗可言,她也只能挂了婦科的號,排隊等候醫生的就診。
坐在醫院的走廊上,趙雨欣真是度日如年,心裏卻異常興奮,她忍不住給顧彥卿編輯了一條短信:要是我告訴你我懷孕了,你會不會馬上趕回來?
然而她很快又删除了短信內容,又編輯着:你要升級當爸爸了!
可感覺這樣發過去也不妥,她又将短信删除,重新編輯,卻只有短短兩個字:想你。
就在短信發出的那一刻,會診室裏的護士喊道:“11號趙雨欣!”
聽到護士的呼喚,她這才擡起頭從座位上站起來走進了會診室。
按照醫生的吩咐,趙雨欣去做了一系列的檢測,然而結果卻讓她越來越失落。
首先,她沒有懷孕,其次,她的卵巢有異常,最後讓她精神崩潰的就是,人到中年的女醫生指着黑白的B超片子對她宣布:“你的子宮發育不全,屬于幼稚子宮,你為什麽不早一些來醫院做詳細的檢查?”
她從沒想過自己的身體竟然是這樣的,她以前也做過體檢,和賀文淵結婚時也做過婚檢,可是沒有人告訴過她,她的身體有缺陷,她的子宮有問題!
趙雨欣不肯相信:“醫生,會不會是搞錯了,我的身體向來都很健康,我沒有哪裏不正常,怎麽可能會這樣?”
醫生也很無奈:“一般檢查很難看到你身體內部的結構,現在你的B超單就在這裏,不會錯,你現在也只能積極接受治療,以免出現相關的并發症。”
這讓趙雨欣如何接受?她不明白,為什麽世界上有那麽多人,偏偏就她趙雨欣得了這樣的病!
“醫生……”她仍然抱有一絲的希望,“我還有機會懷孕麽?”
醫生搖了搖頭:“很難,你這樣的病況,恐怕連做手術的條件都沒有。”
趙雨欣強咬着下唇,努力讓自己堅強:“也就是說……我已經失去了做母親的資格?”
醫生的眼神中也滿是對她的同情,安慰她道:“你并不是個案,也有很多和你一樣的患者,雖然不能懷上孩子,可是并不代表你就不能做母親,如果有條件,你也可以選擇□□。”
她搖頭,淚水難以抑制地奪眶而出:“可我卻永遠都是個殘缺的女人……”
☆、為愛犧牲
趙雨欣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家的,她渾渾噩噩地躺在了床上,手上,還拿着醫生開給她的診斷書,以及那張黑乎乎什麽也看不清的B超單。
她不能懷孕……
想着那如晴天霹靂一般的噩耗,她無聲地苦笑着,一個不能懷孕的女人,還能算是女人麽?
她想起了才和她離婚就當上了爸爸的賀文淵,她主動提出離婚,是不是也意味着拯救了他?
她想到了顧彥卿……彥卿……一想到這個名字,她的心裏一陣刺痛,他不久前還那麽情緒激動地向上帝禱告,希望他們能有個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