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0)
一把将她拉進了自己的懷裏,并攙扶着她往走廊盡頭的電梯口走。
趙雨欣跟着顧彥卿出了凱撒皇宮的大門就上了一輛已經等候在會所大門石階前的黑色瑪莎拉蒂,她不知道原來文叔也是跟着來了的,只是他一直等候在車子裏随時待命,也難怪,像顧彥卿他這麽心思缜密的人,怎麽可能自己一個人來。
她也沒精力想那麽多,拉開車門就坐進了車子的後座,此時此刻,她實在是有些頭痛欲裂,便不管不顧的将腦袋靠在車窗上并疲憊的閉上了眼睛,不一會兒她便昏昏沉沉的睡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身體有些燥熱的她感覺到有一只帶有溫度的臂膀擁住了自己,緊接着有一只溫熱的手掌将她的腦袋從玻璃車窗上輕輕擡了起來,歪朝了另一邊,結結實實的靠在了一個堅硬的肩膀上,頓時讓她倍感安心和溫暖,并踏踏實實的進入了夢鄉。
在夢裏,趙雨欣夢到了許多花花綠綠的男男女女,在讓人頭暈眼花的閃爍燈光下扭動着身體勁歌熱舞,他們一個個都開心的笑着吵着鬧着,驀然回首,她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個絕對靜止的人影,閃爍的燈光不停的打在那個人俊逸的臉上,他穿着一身剪裁合體的藏藍色西裝,身姿挺立,傲然超脫的注視着她,那一雙漆黑的眼睛曾經無數次的出現在她的夢裏,她只感覺到自己的頭越來越沉重、越來越暈眩,直到一陣天旋地轉後,她便什麽也看不見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耳邊又傳來了微弱的嗡鳴聲,就像是有蚊子在她耳邊騷擾着她,她想睜開眼睛,可是卻感覺眼皮非常沉重,就連要睜開眼睛都變得格外艱難。
她有些吃力的睜開眼睛後,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塊有些眼熟的深棕色天鵝絨床幔,她腦海中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這裏不是她家……
這裏竟然不是她家?!
她猛然驚醒,并反應過激的從床上坐了起來,腦袋卻又疼又重,周身都酸脹不已,而且沒有一絲氣力。她舉目環顧了一下自己所在的這個地方,四下的裝潢她并不陌生,雖然只來過一次,但是她可以确定,這裏是顧彥卿的卧室,可是有沒有人能夠告訴她為什麽她會出現在他的卧室裏?!
她下意識的看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好在身上還穿着衣服,不過卻是一件灰色的女式絲質睡裙!
賣糕的!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她會一點兒記憶也沒有?!
她連忙掀開了灰色的絲質綢緞被褥,下床光着腳踩在柔軟的深棕色地毯上,腦袋暈暈乎乎腳步搖搖晃晃的在房間裏尋找着顧彥卿的人影,可是這裏除了她就再也沒有別人,她只好一路跑到了卧室的門口,一拉開門,就被眼前突然出現的一個穿着紅色工裝的壯碩女人吓到了,而那個女人也一臉驚訝的看着她,手上的吸塵器還在嗡嗡作響,原來趙雨欣剛才聽到的那些像蚊子一樣的聲音是這臺吸塵器發出的。
“您好。”
那個陌生的中年女人首先反應過來,并向她鞠躬道,“夫人早安。”
夫人?
趙雨欣被這樣高逼格的稱謂驚到了,但當她瞥見中年女人紅色制服上的“家政”兩個字時,她頓時明白過來,看來這個人是南姨曾說過的定時來家裏打掃衛生的人,而且不止這個中年女人,她往樓梯上一看,還有兩個同樣穿着紅色制服的男女正在專心的擦着樓梯扶手及窗戶。
她來不及多想,尴尬的沖那中年女人笑了笑,便一路小跑的沖下了樓梯,剛下到一樓,就看到了正從洗衣房裏出來的南姨。
“趙小姐,您醒了,身體感覺好些了嗎?”
趙雨欣雖然奇怪南姨怎麽會問她這個,但她更關心的是:“顧彥卿呢?”
“先生他已經去公司了。”
“去上班了?”
說到這裏,趙雨欣這才意識到了一個重要的問題:“現在幾點了?!”
“已經快十一點半了。”
趙雨欣立刻抓狂,完蛋了!她上班嚴重遲到了!
南姨當然看出了她一臉痛苦的誇張表情,忙安慰她道:“趙小姐您放心,先生讓我告訴您他已經替您向您的領導請了假,讓您安心在家裏養病。”
“養病?”趙雨欣不免有些驚詫,“可我好好的沒生病啊!”
南姨笑道:“昨晚先生抱您回來的時候順便叫了醫生過來給您做檢查,醫生說您有些低燒,再加上喝了太多的酒,導致內分泌失調,讓您好好在家靜心調養。”
趙雨欣沒想到她昏睡了以後竟然發生了那麽多事情,真是麻煩了顧彥卿這麽體貼入微的照顧她。
“趙小姐,醫生給您開的藥已經放在先生的書桌上了,這是昨晚就為您洗好了的衣服,待會兒您吃了藥換好了衣服就下來吃午餐吧。”
說着,南姨将手中抱着的衣服遞給了她,她忙伸手接了過來,衣服竟然還暖烘烘的帶着太陽特有的味道。
雖然趙雨欣很感激顧彥卿昨晚對她的照顧,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問道:“南姨,我的這身睡衣是你幫我換的吧?”
南姨卻笑着搖了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
這時趙雨欣才察覺到南姨笑得有些意味深長,而且笑得比之前更開心。
“我上去換衣服!”
她忙羞澀不已的轉身離開,一邊懊惱的責備自己為什麽昨晚要喝那麽多,一邊悻悻的爬上了樓梯,光是想想昨晚顧彥卿替她換衣服的那副場景她就想挖個地洞鑽進去,他不會對她做過些什麽吧!他有對她做過些什麽嗎?
這麽想着,趙雨欣仔細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并沒有什麽異樣,又想起他曾經說過他對“伏地挺屍”不感興趣,這才終于肯放下了一顆懸着的心。
☆、老照片和山區來信
趙雨欣再次回到顧彥卿的卧室後,便鎖上了門将身上的睡裙脫下,換上了昨天穿來的那套白色的T恤和淺藍色的牛仔褲,正想把換下來的那套睡裙找個地方挂起來,卻發現顧彥卿的房間裏竟然沒有衣櫥,她不禁好奇于平時他都把自己的衣服放在哪裏?
正在猶豫着到底要不要把睡裙扔進浴室,目光卻被大床旁邊的一幅巨大的水墨畫吸引了,上次來的時候太狼狽,都沒仔細欣賞這一幅畫,現在看着還真是讓人驚嘆。
只見那是一幅與牆面齊高寬度大約一米的水韻荷花,整幅畫作的色調是濃郁的黑色,兩朵傲然綻放的荷花和幾點白色的花苞點綴其間,然而這樣沉悶的背景色更加襯托出了荷花的潔白無瑕,出淤泥而不染,同時又能與房間內暗沉的裝潢交相輝映,渾然天成。
趙雨欣湊到近處,仔細摸了摸這幅畫的邊框,還挺厚的,就像一扇大門一樣,她的腦海裏突然閃過了電影裏的情節,這幅畫的後面該不會藏着什麽暗室吧?!
這麽想着,她用力一推,竟然還真把畫框給推開了,眼前忽然燈光一亮,畫框後面藏着的,不是什麽暗室,而是一間衣帽間,她不免納悶兒,他幹嘛把這衣帽間搞得這麽隐秘!
這間衣帽間和在DK酒店總統套房裏的那一間格局大致相似,她甚至也在正中央的衣櫥裏看到了女人的衣服,而且衣櫥的架子上居然放着一包衛生巾,還是她經常用的那種!
一百種想法立刻從趙雨欣的腦海裏一閃而過,他一定經常帶女人回來,所以才會準備這些衣服,要不然他就是個異裝癖,會偷偷把自己打扮成女人,否則怎麽會把衣櫥藏得這麽隐秘?而最壞的無異于他是個變态,專門收藏女人的東西,竟然連衛生巾都收藏!
然而後兩種很快就被她否定了,第一,這裏的衣服尺碼都很小,他根本就穿不了;第二,如果他是個變态,他完全可以收藏更多更變态的東西,而不是收藏這麽點兒衣服和衛生巾;那麽也就剩下最後一種猜測了,他一定經常帶女人回來,這一點,她可以通過南姨證實,就怕南姨不肯把實話告訴她。
她莫名就有些吃醋,原來睡過那張床的女人不止她一個,想想也是,顧彥卿畢竟已經三十出頭,從他發育完全開始算起,這十多年他不可能只有過她一個女人。
趙雨欣沮喪的将睡衣挂進了衣櫥,心裏總感覺憋着一口氣,她退出衣帽間就來到了書房,按照南姨說的看到了書桌上放着的藥,只不過該吃的藥丸已經裝在了一個精致的小茶杯裏,旁邊還有一杯水,水杯下面壓着一張便簽紙,她拿起來一看,是顧彥卿那遒勁有力的字跡:白色的一次一粒,黃色的一次兩粒,黑色的一次五粒,把藥吃了,乖乖在家休息,等我回來。
她的心裏為此而感到一陣暖意,但是一想到他曾經也這麽對待過別的女人,她就又陰郁起來。
她将藥吃下後,便坐在了書桌後的太師椅上,打量着這間書房,上次給顧彥卿拍特寫的時候,她曾在這裏取景,那時是下午,光線沒有現在這般明亮。
書架和桌案上的書都整整齊齊的放着,然而書架上放得更多的卻是一幅幅大小尺寸不一的卷軸,桌案上除了放有一臺筆記本電腦,還擱着毛筆架及文房四寶,看上去年代頗為久遠。
她忍不住拉開了桌案下正中間的抽屜,裏面放着一些證書、鋼筆、印章什麽的,然而最顯眼的當屬放在最上面的一副黑色相框,裏面是一張有些褪色的老照片,照片上的三個人都端坐在沙發上,他們面前的茶幾上還放着一個插滿蠟燭的大蛋糕,像是在過生日,坐在正中間的是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兒,笑得天真燦爛,他的一左一右坐着一個年輕美麗的女人和一個頭發斑白的老人,那個一臉疼愛的摟着小男兒的年輕女人她有些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照片的背景也有些熟悉,好像是樓下的客廳,想到這裏,她才頓時想起,這張照片裏的女人不就是樓下客廳裏的那副巨大相框裏的那個女人嗎?她記得當時顧彥卿曾說過,那幅巨大相框裏的男人和女人是他的父母,只不過都已經過世了。
這麽一想,她又仔細看了看那小男孩兒的面貌,雖然照片裏的男孩兒笑得完全看不到眼睛,可是從五官上看,還是隐約能夠看出應該就是年幼時的顧彥卿,沒想到他小時候竟然這麽活潑開朗愛笑!怎麽和現在他那陰郁且讓人琢磨不透的性格一點兒也不像?
她放下相框合上了正中間的抽屜,又拉開了側邊的抽屜,裏面竟然全是信,雖然大部分的信封看上去皺巴巴的還有些髒,但卻疊放得整整齊齊,她從中拿了一沓信出來,這些信件都沒有貼郵票,且正中央都寫着“顧叔叔”、“顧爸爸”、“大恩人”這樣的字眼,實在是讓她有些好奇,她忍不住就打開了一封信,将信紙拿了出來,那是一張從作業本上撕下來的有些污跡的紙,紙上是用鉛筆寫着的歪歪扭扭的字跡:
顧爸爸,你好,謝謝你又給我們家送來了書本子和大米油,能夠在學校裏上學我們全家都很高興,媽媽想送一些雞蛋給你,可是叔叔阿姨不收,他們說只收信,我就寫信送給你,好想告訴你我又考了一百分,老師說只要好好學習将來長大了就能見到你,顧爸爸你不要老哦,等我長大了我就來看你,丹二村小學三年級布小紅。
趙雨欣沒想到顧彥卿那麽冷漠的一個人,竟然還會做慈善?!她又打開了剩下的幾封信,全都是一樣寫來感謝他的,也有的就告訴他一些自己的近況,不過無一例外的都想着要見見他,也就是說根本就沒有人知道他是誰……
咚!咚!咚!
正在沉思中,趙雨欣被門外的敲門聲驚醒,一擡頭,南姨已經走到了她面前:“趙小姐,午餐已經準備好了,您下樓吃飯吧。”
趙雨欣忙将信件都放回了抽屜,跟着南姨一起下了樓。
☆、哪一個才是真實的他
趙雨欣的午餐是在顧彥卿家那間偌大的餐廳裏吃的,整個餐廳裏就只有她一個人,巨大的可以睡兩個成年男人的長條餐桌上,她只占據了小小的一塊地方。空曠且無比寂靜的空間裏,除了能夠聽到一旁立鈡鐘擺晃動的聲音,就連湯勺碰到瓷碗碟發出的聲音都能夠在空氣中産生回響,而顧彥卿竟然每天都這麽用餐,他難道不會感到寂寞麽?
好在趙雨欣很快就吃完了廚子為她準備好的清淡飯菜,南姨說了,醫生交代過讓她飲食上吃清淡點,顧彥卿就特意囑咐廚房今天家裏的所有人都只能吃素,連帶着害南姨和廚子都不能沾肉。
趙雨欣只得一臉歉意的縮回了顧彥卿的卧室,想起她還有昨天采訪斯薇的稿子要寫,又見顧彥卿的書桌上正好有一臺筆記本電腦,就想着借來一用。
她拿着自己的紅色皮面采訪筆記本和錄音筆坐到了書桌前就打開了桌上那部顧彥卿的電腦,原本她以為他會設電腦開機密碼,卻沒想到一開機就直接跳到了電腦桌面,然而黑漆漆的桌面讓她一度以為屏幕壞了,就移動鼠标随便點開了一個文件夾,頓時數量衆多的絢麗圖片就映入了她的眼簾,雖然這些圖片看上去像是桌面壁紙,可是看到了壁紙裏出現的那個熟悉的人影,她再笨也猜得到,這些圖片都是顧彥卿自己拍的攝影作品,也難怪上次的專訪照片他能把自己拍得這麽文藝。
然而這些照片實在是壯麗得太過攝人心魄,讓人過目難忘,這些照片中,有在大海上拍到的銀河,有在沙漠裏拍到的日落,還有在雪山上拍到的月亮等等。除了景色,還有人物和動物,非洲的小孩和獅子、西藏的僧侶和藏羚羊、北極的土著人和北極熊,他的足跡可謂是遍布全球,拍攝的照片全是平時很難見到的那種瑰麗色彩。
她突然就想起他曾經對她說過的話,他說過,他要她跟他一起學習一起進步,然而,她現在卻感到越來越沒有自信,因為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跟得上他的步伐。
最後,她的視線定格在了一張他與非洲小孩的合影上,只見他蹲在地上抱着那個身體瘦小、皮膚黝黑、肚子凸出、有着一頭黑色卷發且睜着一雙無辜大眼睛的孩子,雖然顧彥卿的嘴唇因為嚴重脫水而幹裂,但是他卻笑得很燦爛,她第一次見他這樣柔和的露齒微笑,整齊而潔白的牙齒在被曬黑的皮膚襯托下,顯得更加耀眼。
他的這一切,都是她從未見過的,她從沒想過他竟然有這麽平易近人的一面。
趙雨欣再也無法淡定了,因為她的腦子裏心裏想的都是顧彥卿,根本就無心再寫什麽采訪稿,她頹然的向後一靠,慵懶的躺在了太師椅上,腦海中不停的閃現着和顧彥卿有關的畫面,然而正因為他有太多不為人知的另一面,所以她更加不确定,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既然已經無心寫作,也不想躺床上睡覺,趙雨欣只好起身在這宅子裏瞎逛。
她最先從頂樓四樓開始逛游,除了一樓的每一層樓都在樓梯兩邊各有一扇門,趙雨欣走出了顧彥卿的卧室,走到樓梯的另外一邊推開了有些沉重的黑色木門。
這是一間茶室,茶室裏有不少木架子,木架子上幾乎放滿了各式各樣的茶葉,屋子裏的空氣雖然幹燥,但卻夾雜着淡淡的茶香,沁人心脾,只可惜她不懂茶,只是覺得那些放茶葉的黑木架子看上去年代有些久遠,現在的家具市場已經買不到那樣的款式了,她在屋子裏随便參觀了一下就下了三樓。
三樓同樣有兩間房,一間房裏放滿了梨花木的博古架,架子上的各種瓶瓶罐罐、玉石水晶之類等具有收藏價值的東西她也不懂該怎樣欣賞,只是對挂在牆上的字畫有些感興趣,而這些字畫看上去年代也頗為久遠,怎麽着也得是明清之前的畫作吧,要真的是真跡,那就是再有錢都買不到了!
三樓的另一邊則是一間卧房,整個房間的裝潢不似房間外那樣沉悶,而是明亮的淡藍色,牆紙是藍色,窗簾是藍色,床上的被褥床單是藍色,就連地毯都是藍色,然而黑木床邊的黑木梳妝臺則暴露了這是一間女人用的房間,就連妝臺上的化妝品都整整齊齊的擺放着,而那些舊式的雪花膏之類的化妝品早就已經從市面上消失了,現在根本就買不到,這麽一想,趙雨欣不禁有些疑惑,難道這裏是顧彥卿他母親的房間?
她走到落地窗前,拉開了半掩着的厚重窗簾,窗外竟然是一間小陽臺,裏面還擱着一張雕花的鐵搖椅,她扶着陽臺的雕花鐵欄杆向樓下望去,正下方就是那片淡藍色的泳池,站在這塊向外凸出去的陽臺上,就仿佛置身于跳臺上一般讓人産生了一種想跳進泳池裏戲水的沖動。
再回到卧室,趙雨欣的目光又被床腳的黑木衣櫃吸引,她打開了衣櫃,裏面挂着很多女人的衣服,但卻是老舊的款式,她發現了一些當年她母親愛穿的那種“的确涼”料子的襯衣,甚至還有幾件翠綠色的老式軍裝!
之前她看到客廳裏的那張巨幅照片她就猜到顧彥卿的父親是一名軍人,可是現在又看到這些女軍裝,這麽說來,他母親也是軍人,可是出生軍人世家的顧彥卿為什麽會選擇從商?
帶着這樣的疑惑,趙雨欣又下到了二樓,這裏也有兩扇門,她推開了其中一扇門,可一推開門,她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這裏哪裏是普通人家的屋子,這分明就是座圖書館!只見二樓整層樓都被打通,并且放滿了黑木的書架和各類書籍,而書架的高度竟然高到需要使用樓梯!
她走到一排緊靠牆壁的書架前,随手抽了一本書出來翻了翻,這種書的紙張和印刷質量都很差,像是鉛字印刷,書背面的價格才幾分錢,一看書裏面的出版時間——一九五二年。
天!顧彥卿為了買到這些早就絕版的書肯定費了不少勁兒吧!他還真是個狂熱的收藏愛好者!
☆、日記
最後她來到了一樓,除了餐廳、客廳、廚房及客房之外,之前鎖着的兩扇門也能打開了,一扇門內放着不少健身器械,而另一扇門裏則是一條幽暗逼仄的樓梯,她有些好奇的打開了門口的燈,樓梯下黑暗的地方都亮了起來,原來地下室裏是一間酒窖,想來這也是她唯一感興趣的地方,誰讓她喜歡喝酒呢!
她緩緩走下樓梯,雖然地上鋪有地毯,可她還是感覺到有些陰冷。到了樓梯盡頭,視野豁然開朗,這是一間很大的酒窖,不止四面牆壁,就連室內的中間都放了三排兩米高的酒架,酒架上滿滿都是葡萄酒,甚至地上還放了好幾個橡木桶,這顧彥卿也太能喝了吧,他不是說他只喜歡小酌嗎?就這裏的藏酒量,他是打算帶這裏的酒一起進棺材嗎?!
呸!呸!呸!
趙雨欣忙斥責自己烏鴉嘴,便随手拿起了一瓶酒架上的酒瞟了一眼,天!随便一瓶酒都是1982年的拉菲,顧彥卿他可真夠奢侈!
她繞着酒窖轉了一圈,發現這酒窖裏竟然還有一扇小門,她有些好奇的推開門一看,原來是間雜物房,裏面木架子上堆着不少舊東西,有小孩子騎的自行車、溜冰鞋之類的,還有一些文具用品、作業本、筆記本以及一些變形金剛之類的玩具,不過卻都是些舊款式,不像是現在孩子們用的東西。
她腦子裏首先想到的就是顧彥卿,或許這些是他小時候用的東西,她從架子上拿起了一本落滿了灰塵的筆記本,将筆記本封面的灰塵吹去,打開來一看,沒想到是本日記本,筆跡有些幼稚,但卻很工整,措辭也很通順,大致就寫了日常生活裏發生的一些事情。
趙雨欣順着翻看了一下,不禁有些唏噓,如果這真是顧彥卿小時候的日記本,那他也太慘了吧!每天都是按時六點起床,跟着父親晨練,打軍體拳,再跑步上學,放學就寫作業、練書法、夜間操練,八點半準時上床睡覺,感覺這日子就跟軍營裏一樣,趙雨欣之前還覺得自己的父母對自己太嚴格,這麽一對比,顧彥卿他一定是被領養的。
她再往後翻,看到有一頁紙像是被水浸濕過一般,只有短短的一句話:媽媽走了,爸爸說她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她不知道這句話的含義到底是什麽,是他媽媽離家出走了嗎?
她搖了搖頭,翻到下一頁,仍然只有一行字:外公讓我學鋼琴,他說媽媽喜歡彈肖邦的曲子。
接着日記的日期跳到了兩個月後:爸爸發現我在學鋼琴,很生氣,不讓我學,好在我發現了一家琴行,老板人很好,願意教我彈琴,不過我只能放學偷偷去那裏,雖然辛苦,但是我一定要彈好肖邦的曲子,放假了彈給外公聽。
再往後翻,就是兩年後:爸爸和小媽吵架了,爸爸說要送我出國,雖然舍不得外公,也不想離開妹妹,但是為了這個家,我願意一個人離開。
最後一頁是一年後,只有短短的一句話:再見了外公,再見了爸爸,我在國外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不讓你們擔心。
合上筆記本,趙雨欣莫名就有些心酸,看他最後那一頁的字跡,應該還是個孩子,可是這麽小就獨自一個人出國,身在異國他鄉,語言又不通,他得承受多大的痛苦啊!
☆、往事(1)
趙雨欣從酒窖出來後,心裏難受得緊,她忽然就明白了為什麽顧彥卿會從一個活潑開朗的小男孩變成了現在的這個樣子。
她雙手環胸踱步到室外的泳池邊透氣,卻瞥見了樹林深處有人在修剪灌木叢,她定睛一看,才發現竟然是文叔,他現在不是應該跟顧彥卿在一起嗎?難道他回來了?!
她忙走了過去,文叔也看見了她,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沖她點了點頭:“趙小姐,感覺好些了嗎?”
趙雨欣沒想到文叔也知道她生病的事情,不過她更關心的是:“顧彥卿他回來了麽?”
文叔忠厚的搖了搖頭:“先生他現在應該還在公司裏,趙小姐您找他?”
趙雨欣不禁有些疑惑:“你沒有跟他在一起?”
平時總感覺文叔和顧彥卿是形影不離的,最起碼大部分時候都是文叔在為他開車。
文叔言簡意赅的向她解釋道:“先生說今天想自己開車。”
趙雨欣這才明白過來,不過卻對文叔的這一身園丁裝扮有些好奇,便開起了玩笑:“文叔你還兼職做園丁啊?”
文叔難得的笑了:“我只是閑着沒事随便打理一下它們,畢竟這院子裏的花草樹木都是我自己栽的。”
“你栽的?!”
趙雨欣根本就沒想到,這裏的樹木看上去都有幾十年樹齡了,然而她轉念一想,文叔不是說過他在這家已經呆了幾十年了嗎,所以他年輕的時候種下的樹到現在也該這麽大了,只是她很好奇,為什麽這片別墅區裏只有這裏的花草樹木最粗壯茂密,而且這棟別墅也明顯比其他別墅要老舊許多。
“趙小姐。”
正在思索間,文叔忽然喚了她一聲,并且将身上的圍裙和手套取了下來,“要不進我屋裏坐一會兒吧。”
原來文叔住的地方就在一樓她曾經住過的客房旁邊,那裏緊挨着走廊出口的玻璃門,屋子裏也和其它客房一樣,有一張床一張桌子還有一個獨立衛生間,只是文叔的這間屋子堆了一些他自己的雜物,看上去就像是一間宿舍。
文叔給她泡了一杯茶,用的是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用的那種瓷杯,看到這種具有年代感的東西,她不禁就好奇起當年的文叔來。
“文叔,你上次說你在顧家待了幾十年,那在給顧彥卿開車之前,你是做什麽的?”
“不是顧家。”文叔糾正她,“是文家。”
文叔的話讓趙雨欣有些驚訝:“文家?”
文叔點了點頭:“對,這家的主人姓文。”
可這也太奇怪了,如果這家的主人姓文:“那麽顧彥卿——”
文叔很快就解答了她的疑惑:“他是這家的外孫,而我是他外公收留的孤兒。”
文叔的話再次讓趙雨欣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其實當年如果不是文家的好心收留,我想那時才十一歲的我早就已經在那個鬧饑荒的年代,餓死在了街頭。”
文叔低下頭感傷的回憶着:“文家不僅收留了我,還給了我姓氏,我很感激老先生,雖然他走了,可我還是會永遠都待在文家,直到我死的那一天。”
☆、往事(2)
聽文叔說得這樣感傷,趙雨欣的喉嚨也有些難受:“雖然我沒見過顧彥卿他外公,不過客廳裏挂着的那副照片是顧彥卿的父母吧,他說他們已經去世了,那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文叔幽幽嘆了一口氣:“那副照片實際上是兩年前他父親去世的時候他才命人将照片放大後挂上去的,而他母親……”
說到這裏,文叔一臉傷感的頓了頓,擡眼看向她:“這件事情,我一直都不願向人提起,我想先生他也一定不想回憶起這段往事,然而,如果将來您将會是這家的女主人,那麽我應該告訴您。”
緊接着文叔便仰天長嘆了一聲:“這件事情,應該從顧家和文家的兩位老人說起……”
在當年抗日戰争的時候,顧彥卿的爺爺顧長順和他的外公文開泰是一個軍營裏的戰友,兩個人的友誼深厚,一起奮死殺敵出生入死,并彼此許諾,如果他們都死了,那麽死要死在一起,如果他們之中有一個生一個死,那麽生的人就将死的人埋葬,并把訃告傳到家中,如果兩個人奇跡生還,那麽将來結婚生子,都生男孩要結拜成兄弟,生女孩要義結金蘭,若是有男有女,那麽就結成親家。
結果他們兩人都奇跡般的活了下來,并且都受到了上級的重用,特別是顧長順,被提拔到了中央,而文開泰則駐紮在了江南軍區。
之後顧長順和文開泰分別在兩地各自成家,顧家生了三個男孩,而文家只生了一個女孩,而且文太太在女兒十歲的時候就去世了。等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文家按照當年的承諾,将自己的女兒文晴許配給顧家,而顧家根據三個兒子的各項條件,最後選出了二兒子顧廷恺來娶文晴,但顧老先生考慮到文老先生只有一個獨女,又是獨自一個人生活,如果嫁了女兒就沒人給他養老,于是果斷讓自己的兒子入贅,從北京軍區直接調到了江南軍區,讓兩人成婚。
結婚後,小倆口就住進了江南軍區的大院裏,日子過得也還算平靜,過了兩年,顧彥卿就這麽出生了,可是孩子出生後沒多久,文晴卻患上了抑郁症,但是當時并沒有人知道她得了這個病,對丈夫,她開始變得猜忌胡思亂想,有時候甚至歇斯底裏,然而對自己的孩子,她依然溫柔疼愛,讓小時候的顧彥卿能夠無憂無慮的快樂成長。
顧廷恺和文晴之間的婚姻是在顧彥卿六歲的時候破裂的,那個時候受不了與文晴整日的争吵,顧廷恺遇到了當時電視臺的新聞主持人白菲,兩人一見如故并迅速發展成了地下情。顧廷恺原本礙于父親的威嚴,不敢貿然與文晴離婚,然而當時他們的戀情卻被外人曝光了,特別是白菲身為著名主持人卻勾引有婦之夫,一時之間遭受了來自各方的輿論壓力,顧廷恺只好承受着與父親斷絕父子關系的痛苦,跪在了文晴以及他岳父文開泰的面前請求他們成全和原諒。
文晴是個自尊心很強的女人,她竟然很爽快的就答應了和顧廷恺離婚,然而離婚後身為文藝兵的她不堪忍受周圍的閑言碎語,以養病為由回了娘家,而兒子顧彥卿則由父親顧廷恺撫養,只是在周末或者放假的時候才回文家看望他母親。
☆、往事(3)
當時才年僅六歲的顧彥卿根本就不知道父母之間離婚的事情,他也不懂那是什麽概念,他只知道父母不住在一起了,而家裏又多了一個陌生的阿姨,父親讓他叫那個阿姨“小媽”。
而讓顧彥卿終生難忘的事情,就發生在他七歲那年的暑假,他小媽剛生下妹妹沒多久,他像往常一樣放了假就去外公家找媽媽,外公命文叔開車去軍區大院接他後,便去百貨大樓給他買糖果和蛋糕,家裏就只剩下了他母親一個人。
當顧彥卿走進外公家并到處都找不見媽媽時,他這輩子最大的噩夢,就是在泳池裏找到了媽媽,可是他媽媽卻穿着一件淡藍色的睡裙,頭朝下披頭散發的漂浮在了水面上,永遠的和他和這個世界告別了……
說到這裏,文叔不禁潸然淚下,老淚縱橫:“如果當初我能夠早一點送先生回來,或者能夠不送他回來,都好過讓他眼睜睜的看着他母親死在他面前……那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