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一波三折
博婉玳只覺心口被什麽東西堵住一般,悶疼悶疼的,紙張上的一字一字,如同魑魅在她眼前跳動……
回想這兩日,鳳後時而疏遠,時而順從的神情,是不是因為這個?難道他不過是如同他的母親一般,是個媚上欺下的小人?為了穩固他的鳳後地位,甚至将來成為太鳳後,才誘惑朕,把朕當墊腳石嗎?
還有,他未寫完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其他君侍若他日有不尊之舉,他想怎樣?如顏靜茹信中所言除去他們?若他生下嫡長皇女,他又想怎樣?難不成連朕都殺嗎?
轉眼冷冷得看向面帶淺笑,行雲流水般閑适得一粒粒收着棋子的顏墨梵,博婉玳突然間覺的自己傻,他裝出這個樣子迎合自己,不過是與顏靜茹一般,利用自己罷了。
而自已卻忘了他是顏靜茹的兒子,忘了他在京中盛傳的惡名,竟會如此愚笨,堂堂一國之帝王,卻看不出一個男子的心機來。
聽得“啪”得一聲擲書響,顏墨梵擡起頭,只看見博婉玳立在書桌邊,而原本壓在棋譜下的兩頁紙張,此刻卻在她的手裏。
“鳳後好心機啊,不愧為博弈高手。”博婉玳高舉手中的兩頁紙張,戲谑得譏笑道。“不知鳳後想如何□□于朕?”
“陛下何出此言,這裏是臣侍的昭陽宮,臣侍從未逾越進入陛下寝殿,何來□□一說?”顏墨梵看了眼博婉玳高舉着的紙張,眯眼輕揚嘴角問道,此刻他覺得憋屈。
博婉玳臉上諸多表情閃過,瞬間又沉下臉來,一字字的咬着牙。“朕的後宮,豈能容得下如此深藏城府之人。”
“陛下此言是要殺了臣侍?”顏墨梵依舊眯眼凝視着她,不辯解什麽,也知道現在說什麽都無意義,三年之內,博婉玳想廢了他是不可能的了,現在若殺了他倒好,那他便永遠都是鳳後,顏家三代之內,都享有皇親俸祿,想來母親還會善待父親吧。
博婉玳怒視他許久後看了眼那兩頁紙張,恥笑道:“鳳後是想用自已性命換這鳳後寶座?好讓顏靜茹永享皇親之尊,好一個孝子,怎麽,不想留着這條命當太鳳後嗎?”
“陛下認為臣侍還當的成嗎?”四目相對,顏墨梵微擡下巴,冷笑着譏諷道。
博婉玳整個人都在微顫,緊緊握住雙手,指甲戳破紙張,紮入掌心中才讓自己冷靜下來,臉色威儀,眼底一片厲色:“自然,不成,不過鳳後也大可不必擔心,朕君臨天下,還不會至于小氣到就憑兩封書信要了鳳後的性命,若鳳後安守本份,朕還能給鳳後及顏家留些顏面,但若再讓朕得知鳳後圖謀不軌,即便是這昭陽宮,朕也能讓它變成冷宮。”
“鳳後好自為之。”博婉玳“啪”的一聲,重重将兩張早已破皺得不成樣的書信拍在桌面,甩袖走出暖閣。
“嘩”得一聲,顏墨梵瞬間憤怒得将所有棋子掃落在地,不知為何,此刻湧上他心頭的感覺不是恐懼害怕,不是懊惱悔恨,而是一種極大的憤恨與羞辱。
博婉玳此刻剛走到殿外,聽到身後的響聲停下了腳步,但并沒有回頭,片晌後,邁步直向昭陽宮外走去,也不上辇,便這麽茫無目的得在宮中游蕩了一個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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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兒在殿外聽着顏墨梵掃落棋子的聲響,立刻走進暖閣,只見地上盡是散落的棋子,顏墨梵則呆滞坐在寶榻的一側。
“主子,這是怎麽了?”福兒一邊不解的問着,一邊蹲下,一顆顆将棋子拾起。
“出去。”顏墨梵一聲輕喝,吓了福兒一跳。福兒擡眼望向他,只見他雙眼通紅。“主子,發生什麽事,您……”
“叫你出去。”又一聲厲喝,福兒只得放下棋子,服從的退到殿外,心中擔憂卻也沒有辦法。
顏墨梵就這麽坐在寶榻上,坐了一個下午,手中緊緊握着那塊暖玉,腦中卻不停的響起昨夜博婉玳的話,那些他本以為除了父親,再不會有人對他說的話。
直到晚膳時分,福兒正不知該如何勸說主子用膳時,顏墨梵喚他進入。
“你把這封信交給母親,從明日起便讓初一去顏家。”顏墨梵坐在書桌前,擱下手中的筆,把才剛寫好的內容與之前一樣的信交給福兒,仿佛這封信抽空了他全身的力氣,無力的起身,向寝殿走去。
“主子,該用晚膳了。”福兒立刻出聲提醒,他猜想主子與陛下發生了什麽不愉快的事,但具體什麽并不知道,身為奴侍又不得過問主子們的事,看着主子這樣頹廢,也只能心中幹着急。
“不了,本宮今日累了,想早點歇着,關宮門吧,任何事都不要來打擾本宮。”顏墨梵如游魂般向寝宮走去,此刻他才真正開始覺的害怕,不是怕博婉玳的責罰,而是怕自己心亂了,所以他寫完那封書信,證明自己真的對她沒有動情,只是在利用她,想早日生下嫡長皇女。
當晚,博婉玳宿在了政清宮帝寝殿,此後幾天,也再沒踏入昭陽宮半步。
這段時間,顏墨梵都在着手先帝的喪禮一事,因是入宮後着手的第一件大事,且又是帝王喪儀,更是半點不敢怠慢,無論大小事,基本都親自過問,生怕出一丁半點錯處。
之前書信之事,如同從未發生一般,但他心裏明白,博婉玳在他身邊安插了不少眼線,只要他在蕭煦生與寒暮雪來請安時,稍稍說些重話,不稍片刻,內務府便會傳來,陛下要他立刻處理的一些芝麻綠豆小事的旨意來。
這樣的日子雖每日忙的疲備不堪,卻也他心裏踏實了不少,不似以前那麽空虛無奈,也不必為母親的書信胡思亂想。
十幾日下來,先帝的喪禮進行的有條不紊,博婉玳也可放心的無需親自過問喪禮的大小細節,騰出不少時間來,更能認真梳理剛接手的雜亂政事。
“生兒,朕不想吃了。”這日,蕭煦生又帶了鐘親自炖好的百合燕窩阿膠湯到禦書房來,博婉玳已吃過一碗,蕭煦生又從炖鐘中盛出一碗來,博婉玳見狀,出聲告饒,燕窩再好,但她連吃了幾天燕窩,也會吃怕的。
“這是我辛辛苦苦炖了兩個時辰的才炖好的,你要全部吃完它,你最近瘦多了,要好好補補,補藥不能亂吃,吃這個最好。”蕭煦生盯着博婉玳,一定要她将炖鐘裏的燕窩全吃光。
“可是,朕真的吃不下。”博婉玳見一碗滿滿的燕窩又端要到面前,吓的倒抽一口氣。
博婉玳伸手正想把燕窩推回,蕭煦生卻以為她要接下,放了手。一碗百合燕窩阿膠湯全部倒扣在了堆積如山的奏折上。
“糟了。”蕭煦生驚呼出聲,博婉玳則焦急的拿起浸濕了的奏折,甩去上面的湯汁。
蕭煦生也知道奏折的重要性,着急的抽出一本,展開來用袖子擦着,博婉玳想攔他已來不及,奏折中的字跡全部一片模糊。
“婉玳,我不是故意的。”蕭煦生沮喪的看着禦桌上的慘狀,急的快哭了出來。
“不是你的錯,是朕沒接着,生兒,你先回宮去吧,朕要處理下這些奏折。”博婉玳在心裏嘆氣,表面上還是安慰着蕭煦生,手裏還不停的整理的被湯汁淋濕的奏折。
“我幫你。”蕭煦生又拿了本奏折,也想象博婉玳一樣甩幹水,不想他只抓着奏折的封面,這麽一甩,這本奏折被他甩成了二截。
“不用了,生兒,一會兒讓宮侍收拾吧,你先回宮去。“博婉玳一邊說着,一邊喚來宮侍,送蕭煦生出禦書房。
“可是,我想留下陪你。”蕭煦生很想留下,委屈的快哭了出來。“我真沒用,什麽也做不好。”
“朕說了,這不是你的錯,聽話,朕還有很多事要處理,你在這,朕不方便處理政務。”博婉玳小心的一本本印幹奏折的水。
“你今晚去我那嗎?。”宮侍在場,蕭煦生聲音壓的很低。
“朕有空就過去。”博婉玳手中動作沒停,眼底一片焦急。
“什麽叫有空?除了我們成親那日,你哪日有空的。”蕭煦生聽她說有空才去,生氣的吼了起來。
“生兒,朕真的很忙,母皇剛駕崩,朕也才接手大耀,很多事情還沒有頭緒。”博婉玳解釋道,但蕭煦生似乎不聽。“要不今晚朕抽出時間來去你那用晚膳吧。”
“真的?”蕭煦生高興的轉身往禦書房外走,突然象想起什麽似的轉身道:“你可別又給忘了。”
博婉玳依舊專心的印着奏折的水跡。
當天傍晚,在蕭煦生派了幾次宮侍來催之後,博婉玳擺駕瑤欣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