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互不相知的往事
“你替我告訴王子，欺騙女人感情是混蛋才幹的事。”不出所料，威廉果然是說說而已，艾可替妮娜打抱不平。
缇奇秒懂：“你朋友愛上威廉了？”
“對，一見鐘情。”艾可連連搖頭，“為了個說話不算數的家夥，留下一道疤，真不值。”
缇奇了解威廉，他替他解釋道：“威廉一向說話算話，如果他答應親自登門道謝，這次不行，下回他一定會履行承諾。”
“辦不到，就別說大話，妮娜會一直在家傻等的。”
“那我走了，你也會等我嗎？”
多虧一只忠心護主的傻鳥，艾可才僥幸逃出了缇奇所設的溫柔陷阱，她以為氣氛過了他便不會再重提，沒想到繞了一大圈又回來了
真傷腦筋啊。
人家一片真心，她也不好敷衍了事。
認真思考了好半天，艾可對缇奇說：“我不會等你。”身份曝光，彼此少了一些神秘感，多了一份親近，但離動心還很遠。
“那我來找你，你會見我嗎？”
“當然，一起共患難過，也算朋友了。”
朋友……
缇奇在心中默默回味這兩個字，短短時間，他們的關系能從兄妹變成朋友，也算有了質的飛躍，這一路到撒汀城只要他繼續努力，或許還能再進一步。
閑聊間，二人不知不覺走出了村子，平坦寬闊的大道上看不到人，也聽不到車馬的聲音。
“我們邊走邊等吧。”艾可雙手插袋，朝前走去。
缇奇與艾可并肩而行：“這條道，你似乎很熟悉。”
艾可拍拍自己的大腿：“七年前，我可是從王城走到了撒汀城，什麽地方能歇腳，什麽地方能找到吃的，我閉着眼睛也知道。”
“七”這個字眼深深刺痛了缇奇的心，那是他們分開的時間，作為兄長，他失約了。
而等他再度回到約定的地點，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年多。
父親母親把妹妹托付給他，他卻把妹妹給弄丢了，這期間，他四處尋找，瘋狂地尋找。
他走遍了大陸的每一個國家，利用了手頭所有的資源，他每天盼着妹妹的消息，又很害怕收到的是噩耗。
無比掙紮無比煎熬的數着日子，他沒睡過一天好覺。
現在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他以為罪惡感與痛苦能稍微減少一點，可她一說到過去的事，他便又會深陷自責與愧疚當中。
缇奇艱難地開口：“沒搭上順風車嗎？”
艾可拉起一根頭發：“當時我一副乞丐打扮，渾身髒兮兮臭烘烘，沒人願意靠近我。”
十三歲的女孩子，在家嬌生慣養，從未吃過苦頭，一夜之間，歷經血腥與背叛，缇奇不敢想也不願去想，當時的艾可到底是怎麽熬過來的。
因為只要一想到妹妹可能會死會傷會痛會苦會哭，他就恨不得殺了自己。
缇奇插在口袋裏的傷手緊緊攥成拳頭，很用力很用力：“為什麽，要去撒汀城？”
“大家都說撒汀城遍地黃金，我想着，去那裏大概就能吃飽飯了吧？” 月亮鑽出雲層後，星星也跟着出來了，黑暗被一點一點驅散，艾可仿佛在那條望不見盡頭的前路上看到了自己從前的影子，“要是還能賺點小錢就好了，那樣哪怕到處去找哥哥也不會餓肚子了。”
明明失約了，心裏還想着尋他。
為什麽不抱怨？為什麽不放棄？為什麽不憎恨？為什麽不忘卻？
太無能了，真的太無能了，缇奇用力地咬了咬唇瓣，而後壓低嗓音問道：“你的力量是什麽時候覺醒的？”
“十四歲，在撒汀城。”
“怎麽覺醒的？”
“師父告訴我，心靈和精神接連遭受重創還沒能覺醒力量，那麽只剩自殘一條路了。”
師父！？
自殘！？
缇奇的目光落到艾可戴着黑手套的右手上，難怪觸感不一樣，難關沒有關節，原來她……
她是右撇子啊，怎麽能！
那得多痛，那得流多少血，她怎麽下得去手，她才十四歲啊，她平時最怕疼了。
萬一不成功怎麽辦？
萬一失血過多死了怎麽辦？
萬一傷口感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又怎麽辦？
到底是哪個混蛋出的馊主意，他要殺了他，一定要殺了他！
缇奇不斷磨牙，胸口劇烈起伏，呼吸也越來越急促，他覺得自己就快失控了，他覺得自己就快發瘋了，他扳過艾可的肩膀，顫抖地說道：“你怎麽……那麽……傻……”
眼前的男人一臉痛苦，艾可将這種表情理解成了心疼與不解，對于身為醫生又沒有覺醒力量的缇奇來說，大概是件挺費解和挺不值的事吧。
“師父說，不能太過依賴咒者之力，為了變強，我天天跟着他修煉，期間遇到了調查團和黑暗騎士的圍剿，不想被殺，就只能铤而走險了。”
調查團的調查官們通常以小分隊的形式行動，一隊五至七人不等，主要戰力撐死三人，對付起來不難。
黑暗騎士則不一樣，他們是整團行動，每團人數在三十到五十之間，裝備精良，訓練有素，誅滅赫爾梅特一族時，國王派出了十七個團，連夜偷襲。
缇奇帶着艾可從家裏逃出來時，有兩個團在追他們，把妹妹藏好後，他獨自引開他們，一人力戰數十位黑暗騎士，最後慘勝的他也因血量消耗過度墜入海中。
再次睜眼，他已身處海船之上，重傷不得動彈，離家萬裏。
那麽，他們被調查團和黑暗騎士團前後夾擊想必兇險萬分。
而她師父大概也是咒者，雖不知來自哪族，帶着個尚未覺醒力量的小鬼，怕是性命難保。
所以，為了獲取一線生機，她只能傷害自己。
缇奇好恨，真的好恨，可是他無法要求對方像自己一樣豁出性命保護她，除了他，別人根本沒那個義務和責任。
要是他能早一點找到她就好了，那樣她就不用……
這一切的一切，都怪他的無能造成的！
“還……疼……嗎？”缇奇握住艾可的右手，凡是做過截肢手術的人，一遇到特殊天氣，就會出現幻肢痛的症狀，之前大雨傾盆，加上連續作戰，他居然沒看出她有什麽異樣，那得需要多強大的意志力與忍耐力啊。
“你指幻肢痛？我早習慣了，什麽天氣都沒關系。”艾可縮回了手。
缇奇本想好好确認确認，她到底狠到了什麽程度，可她似乎察覺到了自己的用意，這是當然的啊，哪怕嘴上再潇灑，她終究是女孩子，也終究會在意。
雖然大概猜到，她是用什麽冒充失去的部分，手的功能也都保留了下來，但那副手套，卻時時刻刻提醒着她，自己與別人是不同的。
相比之下，他真是幸運很多，沒付出什麽代價，便得到了力量與地位。
他好希望時間能倒流，他願意和她交換，他願意替她受所有的罪。
“別傻站着了，趕緊走吧。”缇奇垂着頭不說話，艾可右手握拳捶了捶他的肩膀，她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憐憫。
“跟我走吧。”艾可轉身欲走，缇奇從背後抱住了她，“辭掉調查團的工作，哥哥我幫你找，以後我會保護你。”他不想再等了，他怕等下去又會發生其他不幸的事。
小時候，艾可很樂意躲在哥哥背後，現在哪怕哥哥就在眼面前，她也無法安心享受。
至于缇奇，他和自己毫無關系，她不可能接受他的保護。
不過她還是挺感激的，所以沒有抗拒這個擁抱：“謝謝你的好意，我能保護自己，暫時也沒辭職的打算……”
說到這，她突然停頓了一下。
過了幾秒，她垂眼看了看身上，缇奇一手箍着自己的肩膀，一手摟着自己的腰，兩只手都很用力，她有點喘不上氣。
“工作時間和保護對象談情說愛，這是大忌，對你對我都不好，有什麽事，咱們能不能等行程結束了再說？”
是啊，他的确太急躁了，在這種破地方表明身份可不是明智的決定。
關于他的真正身份，以及他與赫爾梅特一族的淵源，也不是三兩句話能說得清的。
接下來他們還要面對威廉和調查團的人，萬一哪個環節出點偏差，後果可能不堪設想。
思及此，缇奇稍微松了松手，但沒有完全放開，他貼在艾可耳邊輕聲對她說道：“我等你，到時給你一個驚喜。”
不知為何，聽到驚喜，艾可莫名想到了那枚被他丢掉的兔子發卡，她還蠻想要的：“就這麽說定了，現在可以松手了吧？有馬車來了。”
噠噠噠，噠噠噠。
缇奇餘光輕瞥，黑暗中，一輛馬車正急速朝他們這邊駛來，他這才不舍地放了手。
恢複自由後，艾可舉起打火機走到路中央攔車，兩匹馬、長車廂，運氣不錯。
火光閃爍，馬車開始減速，距離慢慢縮短，艾可發現駕車的是一位牧師，他左眼卡着銀邊單片眼鏡，胸前挂着一根銀質的十字架項鏈，整個人看起來銀晃晃的。
不一會兒，馬車停在二人跟前，牧師拉着缰繩很有禮貌地問艾可：“先生女士，晚上好，不知有什麽可以幫助二位的嗎？”
艾可客氣地颔了颔首：“是這樣的，我們半路遭遇了盜賊，失了馬和行李，我們想去撒汀城，想搭個順風車，有報酬。”
“你倆什麽關系？”牧師還來不及開口，一道甜得能膩死人的女聲從車廂裏傳了出來。
“我們是……”
“除非是夫妻，否則不順路。”車廂裏的女人極其自戀地打斷艾可，“因為本小姐實在長得太美了，沒另一半管着，男人壓根把持不住。”
作者有話要說： 蹭不到玄學，放棄鳥，下章明天中午十二點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