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一場夢
嚴暮自歉意地朝杜英點點頭,将琵琶遞還給他,杜英長直勁瘦的手一伸,溫和笑着接過。
不耐她沒有馬上過來,不遠處長身鶴立站着的人眉心蹙起川壑。
趙玉去她房間尋不到人,手下人說她過來這邊了。早在二人開始合奏的時候他就過來了,見她欣然與人合奏,面上全是舒然的意味,他只覺得胸口的火越燃越旺。
看着她與杜英坐在一起十分和諧的場景,他很是不悅。
強忍着等着一曲終了,才出言打斷。
他說話是對着她的,狹眸卻微眯起來望向杜英,目光充斥着威脅警告。
“來我身邊,不喜歡彈可以拒絕。”
當場噤若寒蟬,本因為樂聲暢懷的人左右對個眼神,笑容都收起來了,卻沒有敢去辯駁。他們都是知道這位從上京來的貴人身份非常,即便是并不确切知曉是哪一尊大佛,可只聽一個“崔”字,就知曉此人非同凡常。
嚴暮自給溫舒遞了一個安撫的眼神,徑自走向他。
梅樹高矮參差,枝桠交錯,将燦黃的日光分割成不規則的影。趙玉背着光站在樹下,黑色的狐裘籠罩他的肩頭,仍舊是一襲紅衫,背光陰翳之下更顯得潤白的下颌線條淩厲非常。
她臉上挂着淑和的笑意,聲音又輕又柔:“郎君怎麽來了。”
她軟和的語調稍微撫平了幾分趙玉心下的不悅,他垂頭看她:“尋你。”
杜英跟着站到了嚴暮自身側,一襲紫袍被玉帶束着,身量颀長兼狼腰鶴頸,黑眸順着光顯出幾分琉璃淡色,似笑非笑朝趙玉拱手行禮。
“嚴娘子想來并非被某所迫?”他含笑道。
嚴暮自見他與趙玉相熟,穿着形容具是不俗,心想此人大抵也是非富即貴,還是不要得罪的好。
她道:“自然不是,郎君琴藝非凡,能合奏一曲已經是一大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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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話讓趙玉剛剛松些的眉頭再次聚起,這才好像是看見杜英一般,仰着下颌不耐道:“你怎麽也來了。”
杜英眸光一閃,太子殿下這可不像是因為想跟自己說話而寒暄的樣子。
在場人多眼雜,杜英只是道:“三郎君和五郎君都來了,某也來湊湊熱鬧。”
趙玉哦了一聲,看上去對他的事情不甚上心,也不想了解,朝嚴暮自勾勾左手食指:“走了。”說着,又怕她想要在這裏跟別人琴瑟和鳴,馬上舉起自己受傷的右手,輕咳一聲補充道,“手疼,不是說好了要用你的金創藥才能好麽?怎麽不記得跟我說好上藥的時辰了。”
嚴暮自張張嘴,他們昨晚雖然說也是說了一堆有的沒的,可是好像并沒有約好上藥吧?
趙玉的手又點了點自己的心口,示意她自己這裏還有傷。
嚴暮自見他行事乖張難以猜測,怕他一個不開心當場寬衣,連忙點頭:“是我的錯,走吧,去給你上藥。”
杜英輕咳一聲:“某那裏有更好的金創藥……”
趙玉像是沒聽見他的話,也不回應。他再次朝嚴暮自勾了勾左手食指,見她的桃花眸中盛滿不解,歪頭看自己,他只覺得自己的心癢癢的。
他直接上手把她的手拉入自己的長袖之下,四周的目光若有似無全部飄了過來,趙玉見她沒有推開自己,背脊挺得更直了。
嚴暮自直接心理神隐,假裝看不見衆人的驚詫,跟在他旁邊亦步亦趨走了。
二人都走得不見影了,杜英還直直看着二人離去的方向,目光深沉。
嚴暮自看着他已經結痂的右掌,舉着手裏頭的金創藥無所适從。
她試探道:“都長好了,還要上藥嗎?”
趙玉沉吟,看着自己的手心覺得這手真是十分不長眼。
“那就這裏不扆崋上了,給我上心口的傷。”
嚴暮自一邊掀開他心口的衣服,一邊醞釀情緒,聲音嬌滴滴:“太子殿下胸口的傷重,奴好心……”疼。
那個疼字被眼前已經快愈合的傷口給塞了回去。
趙玉覺得今日真是沒看黃歷,不是被杜英那個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來摻一腳的蠢貨硌了眼,就是自己胡亂找了個上藥的借口,結果一-夜之間傷口都快好了。
真是不長眼,一個個的。
趙玉嘴抿成一條線,嚴暮自感覺到他的不快,心想,不說這線條堅-挺的身骨架子,就說這個昨天還血肉模糊,今日就長起來的傷口,這人雖然不-舉,但是身體卻真實實打實的好。
太子殿下心情不爽,廂房裏的氣溫都感覺凝滞起來。
嚴暮自十分真誠地省略了前半句:“殿下的身子真是強健。”
少女的粉腮春目,說話時把臉伏上他的心口,飽滿紅潤的唇揚起誘人的弧線,趙玉長指撫上她的嘴唇,游離撫按。
“這是自然。”他點頭表示贊同,知曉她一慣撒謊迎合都能面不改色,沒想到面對自己時,她的評價竟然能這般中肯。
頓了頓,趙玉把她的腮捧住,點點她的長睫:“想不想去看燈集?”
嚴暮自歪着頭時和他送的金玉珍珠鳥一般,眼睛黑淩淩的:“殿下想什麽時候去?”
趙玉:“就今晚。”
“大雪不是封山了嗎?殿下是聽聞山上會開燈集了?”
“山人自有妙計,你若是想去,你家殿下我移山倒海也要帶你去。”趙玉捏捏她挺翹的鼻尖,狹眸蘊含笑意。
嚴暮自對上他的桃花目,平緩的心跳有了一絲起伏。
“好,聽殿下的。”
入夜,月映松柏影,婉轉聽風吟。
杜英的指頭在書簡上緩慢移動,門被一個穿着黑色長衫的男人推開,書簡上的手指滞住。
他擡眸看向來人,目光冷冷:“跟丢了?”
黑色長衫搖頭:“太子武藝超群,連我都只能隔得極遠跟着,但凡近上一些,必定會露出行蹤。太子今日不庡?知為何,突然要下山。不過這也好,山下今日有燈集,把水攪亂之後更好行事。我已經讓無形跟着了,回來是想問主人,上回主人讓查的嚴家娘子也在太子身側,若是按照計劃行事,難保不會傷到嚴家娘子,主人看要不要先将她移到別處……”
杜英攥緊書簡,再開頭時聲音不似平常清冽,帶着幾分啞意:“誰讓你自作聰明的,這樣只會打草驚蛇。依照原計劃行事。”
黑色衣衫點頭,正要出去将門帶上,又聽見杜英道:“只需要保全她的性命,就好。其餘……莫管。”
風岩一揮手,鏟雪開山的暗衛馬上隐于黑暗。
“殿下,真的不帶屬下去嗎?先前山上就有刺客,恐怕殿下下山會又有危險。”風岩憂心道。
趙玉本來看着嚴暮自提着小裙擺蹦蹦跳跳避開枝杈往這邊走的樣子,唇角是忍不住地上揚,聞言瞥他一眼:“你這張嘴可真是一開口就是祝福。”
“好了好了,有暗衛跟着,我的身手你有什麽好擔心的,別婆婆媽媽的。”趙玉道,“你不用跟着是我有事情安排你去幹,你去查查杜英。”
風岩眼睛一亮,太好了,太子殿下終于想起搞事業了。
“這老狐貍今天居然敢在媏媏面前跟我嗆聲,他這人向來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我覺得他有古怪,你去查查他什麽時候開始觊觎媏媏的。”趙玉嚴肅道。
風岩嘴角抽搐,在嚴暮自走過來之前領命,踏着樹走了。
作者有話說:
淩官:事業心?什麽事業心?我是戀愛腦
媏媏:甲方是誰我不在乎,可以是傅允文也可以是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