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我們沒有主動去找趙平松的麻煩,他倒是先找上門來了。
他跟溫恒有交情,是結交多年的好友,要把溫恒叫出去不是什麽難事。
我不讓阿琳跟過去,阿琳卻非要跟,說什麽溫恒不知情,怕他有危險。
我覺得所有人裏就屬阿琳處境最危險了。
“你們要去哪?”
天權不許我們出門,他沒那心思跟我們到處走。
我道:“阿琳要去找溫恒。”
“她要去就讓她去吧。你留下。”
“哼。”阿琳那小狐貍頭也不回就走了。
“阿琳若是被老黑帶走了怎麽辦?不行,我得跟過去。”
他不說話,就那麽看着我。
我剛踏出院門,又讪讪走回來,道:“你也随我去吧。趙平松原就邀請了你,雖說你推掉了,但我聽溫恒說過,那家的戲是全揚州最好的,你若不去聽聽豈不可惜?”
“這戲只有同蘇棕君看才是最好的,與他們一起看不過是糟蹋了。”
天權對二哥的評價還真是高。
我笑了笑,道:“誰說是同他們看了。你陪我看,可好?”
“你何時也喜歡看這些了?你是想去看着溫恒君吧。我可不随你去,你要實在想去,那便去好了。”
他轉身進了屋,也不管我了。
我掐指算了算,還是去找溫恒吧。
我确實不會算這些,也就是擺個樣子,看着煞有介事,但究竟要如何做其實心中早就有數,只是要個過程下決心罷了。
我沒有同他們坐在一桌,自己拉着柳江和阿琳在另一桌喝着茶。
趙平松見我來了,天權卻沒來,也沒多說一句話,繼續端着他的茶碗,悠閑地看着戲。
我都懷疑是我們想多了,這個趙平松看着不過是個尋常公子哥。
柳江看戲看得認真,連茶水都沒喝一口,更別說顧得了旁的。
老黑自己坐在門口,不知在張望什麽。他突然起身,跑到趙平松耳語。
沒多久,天權便從門口進來了。
他搖着扇,悠悠走進來,只同趙平松打了個招呼,也不到我這來,自己要了個座。
趙平松走到天權邊上,問道:“趙某邀公子前來,公子道身體抱恙,拒絕了我。這會兒又來了。這是何意?”
“文某确實身體不适,奈何那幾個孩子不聽話,我得看着,免得他們惹禍。”
天權說的是我吧。
不待趙平松開口,天權便道:“溫恒君還在等你,趙公子請吧。”
趙平松沒有一絲不高興,我覺得他的涵養可比我好多了。
我也起身往他那邊去。
他瞥了我一眼,随手拿起桌上的茶碗,顯然他不大想跟我說話。
“你不是說不随我來麽?”
“我只是想知道這出戲值不值得請蘇棕君來。”天權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道,“蘇淮君回去看戲吧。”
我學着他的口吻,道:“這戲只有同天權君看才是最好的,與他人一起看不過是糟蹋了。”
“随你吧。”
老黑的視線一直盯緊阿琳,早知道就該讓天權也給阿琳畫上一個符,不過阿琳大抵不會接受吧。
天權見我不專心,無奈地笑了,他還是覺得看戲就該找二哥才是。
看完戲後,趙平松不死心,讓溫恒過來,說是要做東請我們吃飯,當然,主要還是為了請天權。
天權掩面咳了幾聲,無奈道:“實在是去不了。趙公子的好意我心領了。”
“文公子多次拒絕趙某的心意,是看不起趙某?”
“趙公子多慮了。等文某身體好了,還請趙公子到寒舍一聚。”
他又咳了幾聲,差點沒站穩,可我看他的臉色好得很。
我扶他的時候,他不着痕跡地捏了我一下,十分刻意。
我琢磨着是他裝不下去了。
“我們先回去了。”我給阿琳使眼色,她也還算識趣,沒鬧別扭。
“文公子好好的,怎就病了?”柳江單純,還以為天權是真病了,小心地扶着天權。
天權收回手,清了下嗓子,道:“我沒事。”
“這裝病又是哪一招?”
“他讓溫恒君來請我,我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可我實在不想去,又不願叫溫恒君為難。思來想去,只有裝病最方便。”
我開玩笑道:“你說我們這麽麻煩,一邊要盯着他,另一邊還得找到內丹的下落。倒不如你就順了他的心意與他好了,說不定還能勸他改邪歸正。”
“你這算盤打得真好。就怕他還沒來得及歸正就把天揭了。”
柳江這麽一聽,立馬反對道:“淮安,你怎能讓文公子做這種事?那個趙平松是什麽人都不清楚,你這不是把文公子往火坑裏推麽?”
“蘇淮的話你聽一半信一半,不必當真。”
“罷了罷了。今天的戲不錯,本仙君心情好,不同你計較。”
溫恒沒有回劉府,他算是徹底搬過來與我們同住了。
“你娘不留你了?”
“我大哥回來了,我就趁機溜了。”
“值得慶賀。”我一笑,将藏在身後的酒拿出來,道,“應該喝一杯。”
我給溫恒倒了一杯,至于柳江,他不喝酒的,自己倒了杯茶水。
我們沒告訴溫恒關于趙平松的事,溫恒心裏一直沒放下這事,還以為我們來了揚州之後懈怠了,不查了。
他問我道:“盜內丹的事你們查得怎麽樣了?怎都沒聽你們說起?”
我跟柳江對視了一眼,猶豫要不要跟他坦白。
溫恒若知道了,還能這樣坦然地面對趙平松麽?
我們不想置溫恒于危險之中,也擔心趙平松得知自己暴露之後的行動。
好在眼下趙平松不會為難溫恒。
“你們怎都不說話?”
“那個......天權說那麽多內丹無法一次服用,需要時間适應,所以我們還在查那些內丹的下落。”
就是不知道秦吟到底找沒找到那些內丹,還是說它們已經進了趙平松的肚子裏了。
“那有什麽我能幫得上的麽?”
“有。”我想到了一件事,倒是可以試試他們的底。
我道:“上回去月老廟,我聽見遠晴在給自己跟一個姓趙的公子求姻緣,似乎就是你認識的那位趙公子。我瞧着近日天氣不錯,不如邀他二人去泛舟,撮合撮合他們。”
我是真對不起遠晴了,拿她說事。
我想着私下跟遠晴通個氣,誰知道她還真是喜歡趙平松的,聽到這事高興得不得了。
秦吟老說我不像蜀山弟子,我看收了遠晴這麽個姑娘家才是他做過最錯誤的事。
也不知當時是哪個弟子看上了遠晴,怎就給她進了蜀山。
次日,溫恒跟趙平松說了這事,趙平松問他道:“文公子也去麽?”
溫恒提醒道:“平松兄對文公子是否太上心了些?恐遭他人非議啊。”
趙平松沒向溫恒坦白,他道:“文公子一看便是人中龍鳳,若不能與他結交,實在可惜。”
可趙平松看天權的眼神分明跟阿琳看溫恒的眼神一個樣,那種喜歡毫不掩飾,也就溫恒傻傻地信了他的話。
“我想他是不會去的。他近來病得厲害,連房門都很少出。”
其實是因為天權覺得溫恒住在蘇宅,這謊要圓起來費工夫,所以幹脆就不出門了,省得撞見溫恒。
“請大夫了麽?”
“說是請過了。”
“那便好。”趙平松道,“這游湖的事就暫且放下吧。我想到府上探望文公子,不知可否?”
趙平松這請求提得突然,也沒提前同天權知會一聲就來了,結果溫恒去請天權的時候,天權連聲都不哼一下。
溫恒以為他歇着,就讓趙平松明日再來。
我當時就在天權屋裏跟他下棋,瞧他那不在意的樣子,真把溫恒當透明的了。
“你對趙平松這樣也就算了,怎對溫恒也如此?”
“怎了,心疼了?”他說着話,但注意力全在棋盤上,還吃了我一子。
“我日後若真同溫恒好了,你可要對他客氣些,給我留些面子。”
“記着了。”
只是這事躲得過初一也躲不過十五。
晚飯的時候溫恒向天權說了這事,天權也只能應了。
趙平松來的時候,天權還很裝模作樣地說:“昨日讓趙公子白走了一遭,實在是過意不去。”
“是趙某考慮不周,太過唐突了。不知文公子身子好些了麽?”
“好多了。”
天權喝了口茶,看了我一眼,微微揚起嘴角,對趙平松道:“我聽他們說這幾日要去游湖泛舟,不如明晚我請趙公子一起,算是賠禮了。”
天權還真是挑了個好日子,竟在鬼門關大開的時候邀別人去游湖,真不知他是無心之舉還是有意為之。
我記得中元節夜裏凡人是不出門的,便看着趙平松,想他會如何應答。
他也很猶豫,随後笑道:“文公子親自邀請,趙某哪有不去的理。”
“趙公子肯賞臉那是再好不過了。”
天權沒留趙平松吃飯,溫恒不知天權是何意,送走了趙平松後便回來問天權:“明日是中元節,百鬼盡出,文公子這個時候去游湖,是否不大妥當?”
“有你們蜀山弟子在場,別說只是幾個小鬼了,就是惡鬼來了又有何懼?”
天權把柳江叫過去,囑咐道:“明晚你和阿琳留下。”
“你哪來的自信覺得阿琳能聽你的?那小狐貍可連我的話都不聽。”
天權搖着他的折扇,悠悠道:“這事難得倒我們蘇淮君麽?”
看來我只能把阿琳強留下了。
我随天權去了他屋裏,不解地問道:“你不是不想去麽,怎還主動邀約?”
“你沒聽溫恒君說麽,我不去,他也不去。你那點小心思柳江早同我說了,我就當是去收水鬼了。”
只是這樣的話,我就不知該不該叫上遠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