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你都能看見了,怎還要我抱着?”天權無奈地揉了揉我的腦袋。
“還會疼,你得讓着我。”
“我不依你又能如何?”
我高興地搖着尾巴,道:“當狐貍真好。”
表面上我和天權還是老樣子,但誰心裏都不踏實。
天權擔心天狐婆婆嘴裏說的惡果,而我擔心天權說的劫難。
天權掩面咳了幾聲,我立馬跳下來,化了人形,問道:“怎了?婆婆下手很重麽?”
他一笑,道:“我逗你的。”
“罷了罷了,我找溫恒去。”
能看見的感覺真好,就連對着秦吟我都願意多看幾眼,盡管他總是板着臉,時而還對我這種莫名其妙的注視表現出不耐煩,但溫恒很喜歡,還會對着我笑。
“你是我的族人麽?”一個小孩跑過來問我。
“我?族人?”我納悶了,我可從未聽說有何族人跑到凡間過活。
有個女人過來,她看見我就像看見救星似的,掩不住的高興。
我看他們的服飾不像中原人,倒像是躲在深山老林裏遺留下來的舊部落。
她拉着那個孩子跪下,硬是給我行了一個大禮,嘴裏還念叨着:“神明顯靈,族人有救了。神明顯靈,族人有救了。”
我吓了一跳,心想他們莫不是認錯人了,便趕緊拽着溫恒離開。
我不是神,這神明救世輪不到我。
只是我走哪他們便跟到哪,雖不敢跟得近,但也絕沒有離去的意思。
我們找了個歇腳的地方吃飯,他們就在那看着,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溫恒道:“他們是不是餓了?”
“應該是。”
我看他們渾身髒兮兮的樣子,興許是逃難來了。
我和溫恒拿了些吃的去給他們,那個女人殷切地看着我。
溫恒問道:“你們是什麽人?”
“我們是純狐氏的一個分支,一直以來居住在深山裏。”
她把挂在孩子脖子上的吊墜取出來給我們看,那是一顆刻着宗族符號的木珠子。
她跪向我,懇求道:“前段時間有人找到了我們的住處,捕殺我們的族人,奪取我們的內丹。我們的族人已經所剩無幾了。狐仙大人,請您救救我的族人吧。”
聽她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長姐确實說過,數萬年前,部分純狐氏與人類通婚,自立分支,脫離宗族。那個族群裏人、狐參半,仍以九尾狐為信仰,也難怪她拿我當神看。
我道:“你先起來。這事我們大師兄肯定會幫。”
秦吟聽了之後就一直沉着臉,此事非同小可,蜀山沒有不管的道理。但眼下沒有別的什麽線索,這事着實不好辦。
“你知道其他族人在哪麽?”
純狐氏道:“我可以帶你們去找。”
等我們找到那,卻只剩幾具屍首,有的還只是孩子。
他們哭得凄慘,我們在邊上看着也很不是滋味。
“回去吧,有宗族庇護,總比在外流浪強。”
“他們單獨上路,我不放心。”
“這個我來想辦法。”
溫恒問道:“那這事該怎麽辦?沒有線索,找人就如同大海撈針。”
溫恒說得對,我們需要線索,可就眼下看,我們連對方的行動路線都不清楚,就算想幫忙也幫不上。
我看向天權,他正在幫他們處理屍體。
興許是同為狐貍的情誼,阿琳也很自覺地過去幫忙。
“先把屍體處理了吧。”
我要幫忙,但純狐氏道我身份尊貴,不讓我幹。
真正身份尊貴的文曲星君都在那忙活,我不過一小神仙又怎能偷懶。
我道:“子民受難,我豈能旁觀?”
天權道:“這裏無需你幫忙,你和溫恒君去找找這附近可有能洗澡的地方,再替他們找身新衣裳,還有筆和朱砂。”
天權使喚我的時候連頭都不擡,就跟在使喚他宮裏的仙娥似的。
純狐氏看他那麽使喚我,忙道:“怎能勞煩狐仙大人做這些。”
“無事無事,就按天權說的辦。”
這附近都是山林,哪有天權說的這些東西,我還是拉着溫恒禦劍跑到鎮上才找來了天權要的那些。
我大抵是對生死缺乏敬畏吧,等我和溫恒回來,看到他們身上又是土又是血漬的,不由慶幸。
我給他們找了中原人的服飾,他們換上之後很不習慣。
我走到天權邊上,問道:“你要朱砂做什麽?畫符?”
“畫符。”
天權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入朱砂中,用筆蘸取朱砂,在那個孩子胳膊上畫下了一個我從沒見過的符文,那動作精細得像是在作畫。
“這符有何用處?”
“隐去內丹,關鍵時刻可以保他一命。”
“那你怎不給她畫?”
“她是凡人。”
但天權還是給她也畫了一個不同的符文,大抵也是保命用的吧。
天權提醒道:“回到宗族之前千萬不能洗掉。”
“多謝大人。”
待他們走後,我笑着對天權說:“道長,要不你也給我們一人畫一個保命符?”
我是開玩笑的,這符文畫了未必用得上,就是用上了,真到危險時刻也未必擋得住。
天權拉過我的手,在我右手掌心畫了一個小小的符文。
毫毛在掌心輕輕劃過,有點癢。
我疑惑道:“這是什麽符?”
“渡命符。”
“怎麽個渡命法?”
他在自己掌心輕輕點了一下,我掌心的符文卻消失不見了。
“用我的命換你的命。”
“你畫這個做什麽?”
我也不知道這樣的符文該怎麽擦掉,只能用力搓着掌心。
“只要蘇淮君好好活着,這符便沒什麽用處。”
“文公子。”秦吟看天權拿自己的命不當回事,心裏也着急。
天權一笑,道:“我逗他的。蘇淮君是九命狐貍,要我這一條命做什麽。秦吟君不必擔心。”
“你真是逗我的?”
“這渡命符若誰都能畫,豈不亂套?”
“也是。”
阿琳在那看着那盒朱砂,用手指蘸了一點點在自己手背上,結果碰到朱砂的地方像被灼燒似的疼,她趕緊洗掉,但還是紅了一大片。
“朱砂是用來辟邪的,你一小狐妖往自己手上點朱砂,不怕受傷麽?”
“那個小孩也是狐妖,他怎就能畫?”
“你也不看看是誰畫的。”
我以前從沒覺得天權這麽厲害過,但下凡這段時間,我覺得他好像什麽都會,什麽都知道。
我笑嘻嘻地問道:“你能幫我們算算,那偷內丹的小賊往哪跑了麽?”
天權為難道:“我不會幫你算的。這事不是你能管的,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不要插手。”
“盜內丹是大事,妖魔作亂會危害世人的。”
“上有神明,解救世人是他們的事,不是你。”
這不是一個神該說的話。上有神明,可天權就是神,解救世人是他的事,他不該阻止我。
溫恒感到疑惑,小聲問我道:“這個真能算出來麽?”
算命這種事只能算個大概,自然不能算得這麽細,但我懷疑天權下凡前早就看過司命的命格簿,不然他怎會說得這麽絕對。
秦吟拱手道:“還請文公子指明方向。”
天權不語,拂袖離去。
“文公子怎麽了?”
天權突如其來的情緒讓我們有些無措。
我追了過去,問道:“天狐婆婆跟你說了什麽?這不像你。”
“這件事一旦發生,天庭會派人下來處理。蘇淮,你大可不必冒這個險。”他語氣平淡,一如往常。
我自認為我是最懂天權的,他的一切舉動都瞞不過我。
我問道:“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劫麽?我怎不知算命連這事都能算得那麽準。”
“你這性子,什麽時候都能說笑。”
“我才不是說笑。你怕什麽,左右有你在,我什麽事都不會有,不是麽?”
天權搖頭道:“你忘了,婆婆不許我幹涉這些事。你是真不怕這後果麽?”
這眼前的路都沒走好,我哪裏管得了那些後果。何況連凡人都未必按着司命的命格簿子活,我想這些所謂的天命也未必是準的。
“星君,你的品階可比婆婆高,何須聽她的。”
“罷了罷了,真拿你這小狐貍沒法子。但你得答應我,這往後的事都得聽我的。”
天神大都有個毛病,他們總覺得自己能掌控全局,尤其是我們這位文曲星君,凡事都算得很準,所以更是如此。
不過我是很樂意聽他的,他總是為我好的,不能坑騙我。
我點頭答應,道:“那你願意給我們指路了?”
“嗯。”
“你跟我說實話,你下凡前是不是給司命借過命格簿?”
大抵他覺得這不是什麽值得炫耀的事,猶豫過後才很勉強地承認了。
“我就知道。”我又問道,“那你是不是連那人是誰都知道了?”
“你可知,這算命先生替他人算命乃洩露天機,是有損陰德的事,故而我不能同你說。”
“你都是神仙了,這地府你是不用去的,還管這陰德陽德的做什麽?”
“蘇淮君是真嫌我活得太久,管你管得太多,巴不得要推我上誅仙臺麽?”
我怎就把這事忘了。
我笑道:“自是不能的。我最愛叫你管着了。”
天權沒有立馬告訴我們,他說他需要一點時間。
那天晚上他一個人在房間裏,不知道在做什麽。
第二天我見到他的時候,他的臉色不是很好,但他不讓我過問。
他道那人會一路往揚州的方向去。
溫恒是最在意的,那是他的家,他怎麽也不想家鄉發生禍事。
“我們騎馬過去吧。興許能在到揚州前将他抓住。”
阿琳嘟囔道:“我不會騎馬。”
“讓溫恒帶你。”
我看向天權,問道:“你會騎馬麽?不會的話我可以帶你。”
而他只是搖頭。
我們走了一路,卻總是晚了一步。
這世上的種種,到底不是誰人能算得清的。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要承認,這一章寫得很牽強,強行轉折。實在是因為不會寫這種打怪之類的,從之前的章節也看得出,基本上打鬥什麽的都是幾筆略過。也實在是不想強湊字數,最後選擇直接拐入下文。小白心裏苦。後面的某些內容是原先就有的備稿,大概會比這幾章好一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