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們原以為杜家村不遠處應該會有城邑,但走了許久也沒見着,不免有些低落。
溫恒奇怪道:“莫不是這小鎮不在我們前進的方向上?”
“我們明明可以禦劍,為何要慢吞吞地走路?”
秦吟道:“這也是修行的一部分。”
我活了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聽說走路也算修行。
“公子,來呀。”
我隐約看見前頭有個女人在朝我們招手。
“這種地方怎會有姑娘家?”
“什麽姑娘家?”
“那啊。”我指給溫恒看,但定睛一看,發現什麽都沒有。
“奇怪,難道是我看走眼了麽?”
但我們還是朝着那個女人的方向走去。
在那個方向上有一個廢棄的廟,到處都是蜘蛛絲,裏頭的神像經過漫長歲月的腐蝕,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
秦吟把廟裏廟外看了一遍,一個人也沒有。
他道:“最近有人來過這。”
溫恒道:“大抵是像我們一樣的趕路人吧。”
我随手拿了個蒲團,沾了一手灰。
秦吟道:“我們把這收拾一下,今晚就在這過夜吧。”
外面已經開始下雨,顯然沒有別的選擇了。
天權瞧了瞧周遭,準備伸手将邊上幾個蒲團拿下來。
我忙道:“你別動手。太髒了,我來就行。”
天權笑道:“你不是最愛幹淨的麽?這沾得滿手灰的,不難受?”
“難受歸難受,一會兒我拿雨水洗洗就好了。”
等我們收拾好了,天也黑了。
方才進來後外面就開始下雨了,我們沒來得及找些幹草枯枝點火,天一黑,周遭連一點亮光也沒有,只能靠着月光勉強視物。
“這下好了,我們就這麽呆着吧。”
天權只是輕輕一笑,将紫竹簫取出,悠然吹奏。
溫恒和秦吟看不到有袅袅仙氣在驅散周遭寒意。
如此一來,我也無須擔心夜裏有何妖物作祟,可以安心歇着了。
夜裏,溫恒上外頭方便時看到一旁有螢火,覺得新奇,便過去看。
他撥開草叢,見不少螢火蟲從一個什麽東西裏飛出來,便撿了根樹枝,将那個東西挑了過來。
“啊!”溫恒吓得退了兩步。
那是個骷髅頭,在螢火下有幾分詭異。
他鼓足了勇氣往前走,發現了不止一具白骨,那些白骨不都在地面,很多都半埋在土裏。
他原想立刻回來告知我們,但回來時見我們都睡得正香,便作罷了。
只是他一想到那些白骨就覺得周遭陰森森的,無法安心入眠,愣是一夜沒睡。
天權是第一個醒的。他見溫恒無精打采地坐在那,主動詢問道:“溫恒君起得這麽早,是昨夜沒睡好麽?”
“文公子,我昨夜在這附近看到了很多白骨。”
溫恒光是回想起昨夜的畫面都覺得怕。
“哦?在哪?不如你先帶我去瞧瞧?”
溫恒點了點頭,領着天權過去。
天權大概看了一眼,又繼續往裏走,溫恒就跟在他後面。
他看了一眼,擡手阻止溫恒向前,對他道:“你去把蘇淮和秦吟君叫過來吧。”
溫恒照做了。
我看着滿地的白骨,道:“這地以前該不會是個亂葬崗吧?”
天權走出來,指着裏面,道:“新鮮的。”
我往裏走去,溫恒想跟過去,仍被天權攔住。
我只看了一眼,難怪天權不讓溫恒過來,還真是個新鮮屍體,面如死灰,整個人像是被吸幹了一樣。
這種天氣,身上只有少量蛆蟲,應該沒死多久。
我走出來,道:“瞧這一身綢緞,再瞧這八寶紋佩玉,這還是個富家子弟。”
秦吟道:“這應該是兇手處理屍體的地方。”
“我看這死狀,應該是被什麽妖物吸幹陽氣。”
秦吟疑惑地看向我,問道:“你怎這麽清楚?”
一不小心就說多了,我立馬解釋道:“我看書裏都是這麽寫的。”
我這借口還算合理,秦吟沒再懷疑我。
他轉身往外走,道:“這附近定有城邑,我們上那看看。”
奇怪的是,我們到了城裏,發現城裏風平浪靜,似乎沒人失蹤。
天權道:“興許是他們還未發現有人不見了。”
我們對那名男子的身份一無所知,眼下沒有辦法,只能先看着辦。
我們走在鬧市中,路過雲思館時,天權默默擡頭看了一眼閣樓的方向。
我走在前頭,并沒看到這一幕。
還未等我們走遠,突然有一家仆模樣的人沖過來抓住我,追問道:“我家少爺的玉佩為何會在你這?我家少爺呢?”
那玉佩是我從屍體身上拿的,沒想到還真有點用處。
我取下玉佩還給他,道:“死了。”
“是你殺了我家少爺?”
他已經準備動手抓我去見官了。
我推開他,正了正衣襟,道:“玉佩是我在城外破廟撿的。想收屍就快點,要是去得晚,你家少爺可就爛了。”
他招呼身後的人,同他們耳語道:“你帶人去城外找。”
叮囑完他們,他回頭對我們道:“可能請各位前往袁府,将所知情況告知?”
“當然。”
我們去了袁府,袁老爺得知兒子去世後痛心疾首。
老而喪子的戲碼在司命的命格簿上還真不是什麽個例。
秦吟道:“令郎的事我們深感同情。但此事關系重大,希望袁老爺能配合。”
“你們究竟是什麽人?”
“在下蜀山大弟子秦吟。”
蜀山在凡間的名氣可不小,袁老爺一聽,心裏便有底了。
有蜀山的人在,他兒子這事算是有望了。
他道:“各位既是蜀山的人,我們一定配合。還請各位道長早日将兇手繩之以法,還我兒一個公道。”
袁老爺留我們在袁府,我們也省了去找客棧住。
那個攔我的家仆袁誠自幼跟着袁家少爺,對他的事很是了解。
我們把他叫到屋裏,仔細詢問情況。
袁誠道:“昨夜我随我家少爺去了雲思館。老爺向來不讓少爺去這種風月場所,少爺怕被發現,便叫我回來假扮他。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少爺了。雲思館的媽媽說他早就走了。”
“難道我們去雲思館看看?”
溫恒的提議并沒有什麽不對,只是那雲思館聽起來像是青樓。
秦吟正有此意。
我道:“誰也不知袁公子究竟是受何人所害。此次去雲思館要低調,莫把她們當犯人看待,切記打草驚蛇。”
“低調?”
溫恒很快便會意了。
只是秦吟這木頭怎看也不像是會去那種地方的人。
天權站在廊下,望着外面的天,道:“又下雨了。”
晚飯過後,天權同袁誠讨了把傘,出去了。
我想着不能帶天權去那種地方,這樣也好。
我們仨換了身衣服,俨然一副貴公子的模樣。
只是秦吟一臉嚴肅,完全不像是去玩的。
阿琳聽說溫恒要去雲思館,說什麽都要跟過去。
我道:“小狐貍,那地可不是姑娘家去的。你就在府裏好好呆着,溫恒有我替你看着。”
阿琳搖了兩下尾巴,趴在床上,恹恹的不大高興。
袁老爺知道我們要去雲思館,特意派了幾個人給我們帶路,但怕被雲思館的人看見,惹她們疑心,秦吟并沒有讓他們跟多久。
離雲思館越來越近了,我下意識看了看四周,不知道二哥會不會突然跑出來。
這次我可是去辦正事的,去青樓也絕非我本意,怨不得我。
我站在雲思館前,擡頭看向牌匾,輕聲道:“雲誰思之,歲雲暮矣,着記時也雲。這名字倒是有幾分詩意。”
老鸨道:“幾位公子像是生面孔。”
“我們是從揚州來的。”
老鸨笑着道:“揚州可是個好地方。幾位公子裏邊請。”
秦吟仍是一臉嚴肅,我真怕會被揭穿。
好在老鸨只當他是心情不好,還叫了好幾個人過來招待。
秦吟不喜這種地方,總是皺着眉頭,尤其是那些青樓女子近他身的時候。
他小聲問道:“非要這樣不可麽?”
“大師兄,小不忍則亂大謀。你仔細觀察,可能看出些什麽?”
“劉公子,來,喝一杯。”
溫恒也是個老實的,第一次見這種場面,完全被她們牽着走。
至于我,聞着這股濃濃的狐騷味,哪還有什麽念頭。
雖說這雲思館裏不都是妖怪,但四、五只總是有的,其中一只就是那只鸨鳥,還有一只狐貍精正在給溫恒灌酒。
若被阿琳看到了,她興許當場就得打起來吧?
我招手讓老鸨過來,道:“我聽說袁公子......”
她聽我說起袁家少爺,立馬變得警惕,似乎是在懷疑我們的身份。
我笑道:“你怎了?我不過是聽聞袁公子寵幸的紅倌俊得很,想你把她找來。若是她忙着陪袁公子,那便算了。”
說着我将錢袋往桌上一放,大有‘不論她在哪,本公子要定了’的意思。
老鸨捧起錢袋,谄媚道:“蘇公子您可是貴客,哪有不招待的理?我這就去叫花顏過來。”
她對那些紅倌道:“還不快将公子們請到樓上去。”
雲思館二樓兩邊皆是隔間,廂房在後頭,我上去的時候瞄了一眼,沒看到什麽不對的。
“公子,這邊請。”
“嗯。”我對她笑了笑,但注意力全在周遭。
秦吟也像我這般,不知道他看沒看出那些妖來。
溫恒走在後頭,他最是老實,伺候他可比伺候我倆容易多了,那些姑娘多是圍在他邊上。
本公子邊上也站着兩、三個,頗有投懷送抱之意。
唯有秦吟板着臉,對她們愛答不理的,自然也沒人敢同他說什麽。
走着走着,前頭的秦吟突然就站住了。
領頭的紅倌道:“公子,您的隔間在前頭。”
可秦吟仍盯着那個隔間看。
我覺得奇怪,便湊過去看,愣是把我吓了一跳,忙将身旁的紅倌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