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溫恒,你瞧前面是不是個村子啊?”
“還真是。”
“你說今夜我們能找到地方住麽?”
“那看起來似乎只是個小村子,要找到住處不容易。若是再走一段路,興許能到鎮上去。”溫恒擡頭看了下天,無奈道,“不過看樣子天黑之前我們是到不了鎮上的,只能在村子裏過夜了。”
是了,就算有村民願意好心收留我們,可我們足足有五個人,一般的村民家大抵是住不下的,看來還得在外頭過夜。
好在這一路我們已經習慣風餐露宿,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夜裏蚊蟲多了些。
現正是申時,村裏下田的男人也準備回家吃飯了。
一個老頭正跟邊上的男子說話,神情嚴肅,也不知是遇上了何事。
我和溫恒上前,問道:“大哥,大爺,請問這村子裏可有能住宿過夜的地方?”
那老頭看起來似乎不大歡迎我們,看都不看我們,便道:“沒有。”
老頭年紀雖大,但身子骨硬朗得很,說起話來有幾分氣勢在。
老頭已經走了,那男子抱歉道:“兩位公子實在不好意思,我爹就這脾氣。你們是外地來的吧?這時間也不早了,不如兩位今晚就到我們住下?”
“額。”我還猶豫着該如何開口。
溫恒道:“多謝大哥的好意。只是我們還有三位朋友同行,不知是否方便?”
男子聽後有些尴尬,但他想了想,道:“你們先随我來,我替你們想辦法。”
“多謝大哥。”
這村子裏大部分人都姓杜,先前同我們說話的老頭是這裏的村長。
他見杜大哥将我們領回家,臉色很不好看,搞得我們都有些許尴尬。
杜大嫂見突然來了那麽多客人,轉頭又進了竈房。
“你們先坐。”杜大哥也往竈房去幫忙。
“突然帶這麽多人來,家裏的碗筷也不夠,還不快去隔壁借去。”
杜大嫂的态度只比村長好一些,顯然她對我們的到來也不太滿意。
我小聲問道:“要不我們還是上外頭住去吧?免得他們夫妻吵架,倒是我們的罪過了。”
其餘人也覺得有理。
杜老爹道:“要走就趕緊走。”
正好杜大哥出來了,他道:“爹,你怎又這樣?這都什麽時辰了,他們能去哪住?況且還有姑娘家在。”
杜大嫂将一些飯菜先端上桌子,不忘埋怨道:“家裏的口糧不多了,再這樣下去連飯都吃不起,你還有心思擔心別人。”
我悄悄看了眼天權,也不知道他聽了這些話是否有何想法。
果然,他朝杜大哥拱手道:“杜大哥的好意我們心領了。”說完他便轉身走出屋子。
我們紛紛道過謝後也跟了出去。
“這以天為被、地為席,倒也潇灑。”
我領着他們往外頭走,我記得出了村口直走,有一片林子。
“等等,等等。”一個稚嫩地聲音追了過來。
“小妹妹,你有事麽?”
那個小女孩将手中的籃子遞給溫恒,道:“爹爹讓我把這個給你們。”
溫恒掀開上面蓋着的布,發現裏面是一些饽饽。
“替我們謝過你爹。”
“嗯。”那女孩點了點頭便跑回去了。
我們找了個地方坐下吃飯,天權照樣離我們遠遠的。
說實話,我一直覺得很奇怪。按以往天權的性子,他是不大可能跑下來随我胡鬧的,這次他卻主動要跟來,也不知他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日落西山,暖色的霞光照進林子裏,溫恒手撐着地,往上望,透過樹葉能看見被割裂成無數小塊的天。
我道:“我把籃子給杜大哥送回去吧。”
“我跟你去。”溫恒道。
“那我也去。”
我們三個踏着小路走回來,看見樹上有一只岩松鼠和一只金花鼠為了搶一顆漿果,在樹枝上竄來竄去的。
那只金花鼠一不小心從樹上摔下來,溫恒一伸手将其接住。
那只金花鼠蜷作一團,兩只前肢捂着眼睛,很是可愛。
我戳了它一下,它才放下前肢,眨巴着眼睛看我,一看沒事,一溜煙就跑了。
“小家夥,就這麽跑了,連‘謝謝’都不說一聲。”
溫恒道:“它若會說話,豈不是很吓人?”
我笑道:“你是說阿琳麽?”
“你怎總欺負阿琳?”
阿琳配合地點着腦袋。
我拿扇子敲了下她的前額,道:“小狐貍,我何時又欺負你了?就知道在溫恒面前裝可憐。”
“哼,蘇公子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
阿琳這小狐貍定是看準了我不能随意暴露身份,拿她沒法子。
“本公子不跟你這小狐貍一般見識。”
我們來到了杜大哥家門前,我想了想,從錢袋裏拿出二兩銀子放進籃子裏,才将籃子放到門前。
回來的路上,溫恒問我道:“要不我們幫幫他們吧?”
方才我們聽見杜老爹在說,這兩年地裏的收成不好,不知是哪來的畜生咬壞了不少莊稼,就是收下來的莊稼也總有人來偷,卻抓不到人,他們很是苦惱。
“這地裏的事,又不是抓妖,大師兄能同意麽?”
“‘斬妖除魔,懲惡揚善’是蜀山之宗旨,這幫助老百姓也是善事一件,大師兄應該不會有何意見。”
秦吟确實沒意見,但他表示此事我們幫得上忙便幫,若幫不上忙也只能是如此,不會在這逗留太多時間。
“明早我們就去找杜大哥了解情況。有我們在,這事定能解決。”
我忽想起在銅鏡裏看到的溫恒的夢,他這一腔熱血,以後就算做不到懲惡,可揚善定是沒問題的。
夜裏蚊蟲多,我睡不好,便去找天權。
“我說你怎都不跟我們一起睡,原是如此。”
天權自己悄悄支了仙罩,将那些蚊蟲都擋在了外面。
他道:“你一個仙君,這點問題也能難倒你麽?”
“我這不是怕被秦吟察覺麽?”我把手伸出來給他看,道,“瞧我的手都被咬成什麽樣了。”
“也不見阿琳像你這般。”
“她使法術使得光明正大的,自然沒有這煩惱。可憐了我這細皮嫩肉的,最是招蟲子咬。”
他翻手變出了一顆圓圓的藥丸似的東西,道:“你将這熏香丢進篝火裏,那些蚊蟲便不敢靠近了。”
“你究竟帶了多少東西下來,我怎覺得你這像是個寶庫?”
天權笑道:“我若不準備得齊全些,怎敢要跟來?”
有了這熏香,我真真是睡了個好覺。
次日我醒來,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周遭還彌漫着那股淡淡的香,在清晨的空氣中漸漸消散。
“淮安,你一早上哪找了這麽多果子?”
“果子?”我一看,溫恒邊上确實放了好些漿果。
我道:“是阿琳找的吧?”
可阿琳還縮在溫恒邊上睡覺。
真是奇怪,莫不是昨天那只金花鼠來報恩了?
我拿了一顆放到嘴裏,嗯,味道不錯。
天權走到我邊上,一直盯着我看。
我不解地問道:“怎了?”
他嘆了口氣,問道:“無為呢?”
“無為不是在這麽?”我向腰間摸去,只摸到了空空的袋子。
糟了,我這睡了一覺,竟将天權的無為簫給弄丢了。
“昨晚還在,怎突然就沒了?你別急,我這就給你找去。”
其實急的是我,天權并不急,他要找回那支簫容易得很。
“你還是先去給杜大哥幫忙吧,這簫我自己找就好。”
“好吧。等你找到了便來找我們。”
“嗯。”他悠悠地走遠了。
不過也對,走遠了才能使用仙法。
虧得在蜀山養成的好習慣,我們醒得早,杜大哥還沒出門去地裏。
我們同他說明了緣由。杜大哥道:“幾位公子一看便是沒做過農活的,這事你們幫不上。”
“我們雖不會做農活,但抓賊總是沒問題的。”
我們随着杜大哥跟他爹到地裏去,走了一圈。
杜大哥看着那些菜,嘆氣道:“又是這樣。”
那些菜上被咬出了好幾個洞,一看就不是蟲子咬的,還有些直接整個被挖走了。
我回頭對身後的溫恒道:“準是那只金花鼠幹的好事。”
“它?”溫恒不是很信。
杜大哥問道:“你知道是誰做的?”
“額。”我想了下,道,“應該是什麽動物咬的吧。你別急,我們去想想辦法。”
我推着溫恒往回走。
杜老爹道:“我就知道,他們那些公子哥哪會這些。準是來玩的。”
“淮安,我們這是要去哪?”
“去找那只金花鼠。”
“這滿林子找,不同大海撈針一樣麽?”
溫恒說得對,這林子這麽大,要找一只小小的金花鼠實在不是什麽容易事。
“事情解決了?”天權迎面走來,他已經找到他的簫了。
他把無為簫遞給我,道:“這回可拿好了。”
他肩上還站着一只岩松鼠,是昨日同金花鼠搶漿果的那只。
我問道:“這只岩松鼠是怎麽一回事?”
天權将它接到手上,道:“就是這只小家夥把簫偷走的。”
我湊過去,問道:“你知不知道那只金花鼠在哪?”
天權輕笑道:“呵,看來這小家夥偷的不止這一樣啊。”
天權剛說完,那只小家夥就跑了。
它對這林子可比我們熟悉得多,一下子就跑沒影了。
“它上哪去了?”
我跟阿琳豎着耳朵聽。
“這邊。”我往林子裏跑去。
那小家夥竄得快,我們根本追不上。
阿琳直接變回真身,也跑樹上去了。
不一會兒,我們連阿琳的身影都找不着了。
“淮安,這可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