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這下山修行雖能路過些小村小鎮,見些有趣玩意兒,可要風餐露宿,倒不如在蜀山快活。
何況這次天權下凡來陪我,怎也該在城裏買個小院,好生供養着才是,卻要叫他陪我吃這苦。
“想什麽呢?”
我回過神,看着溫恒,道:“我是在想着何時能上鎮上去一趟,成日在山林裏轉悠,真不好玩。”
“我們這是試煉,你以為是出來玩的麽?”
我嘆氣道:“只可惜柳江跟我們不同路。”
“确實可惜。這蜀山就屬柳江跟咱倆玩得好。”溫恒道,“但有文公子随行,你應該也很開心吧?”
“你怎不說阿琳?阿琳可是跟着你來的,興許她就是那江湖神棍說的來勾你魂的狐貍精吧。”
阿琳不知道溫恒的夢,也不知道我們說的是什麽。
她牽着溫恒的袖子,眨巴着眼睛看他,像是在等溫恒解釋。
我道:“小狐貍,你一姑娘家的,總這麽賴着溫恒不合适。”
阿琳道:“仙君以前分明說過不會阻止我和溫恒公子的。”
溫恒疑惑道:“什麽仙君?”
我輕咳了一聲,道:“定是我在蜀山修行多年,頗有仙風道骨,這小狐貍便一時口誤了。小狐貍,你能叫溫恒公子,那你也管我叫公子吧。叫蘇公子,如何?”
阿琳“哼”了一聲,不理我。
我笑道:“這阿琳脾氣還挺大的,日後你可得多管教管教才行。”
溫恒道:“我倒覺得阿琳姑娘甚是純真可愛。”
“是是是,阿琳是可愛。”我說着看向阿琳,問道,“這話你可還合聽?”
既然是溫恒說的,怎能不合阿琳心意。
我瞧着自己倒是多餘了,便走上前去,跟天權和秦吟一塊走。
“你怎上來了?”天權問道。
我道:“人家在那郎情妾意,我看着不合适。”
“哦?這是溫恒君的意思,還是你自個兒瞎說的?”
“溫恒雖不一定是這意思,但阿琳肯定不願我在那。”
我取下腰間的玉簫,遞給天權,道:“這簫還你。”
天權沒有接,他道:“還真是少見。”
“我把無為還了你,晚上你給我吹曲子聽,可好?”
他只是一笑,将玉簫推了回來,道:“這簫你便留着用吧,這樣我要尋你也方便些。你只需把你的給我便可。”
其實我有過無數支簫,但總是放着放着就不知上哪去了,唯有現在這支紫竹簫跟了我最久,它還是之前陪文清趕路的時候買的。
我把簫遞給天權,道:“你若用不慣,便來換回無為。這無為本就是你的仙器,便是我拿着也發揮不出它一成作用。”
天權點了點頭,将那支竹簫挂到腰間。
我走着無趣,便禦劍而行,忽見有一湖在山林深處。
走了幾日也沒洗個澡,本仙君是個愛幹淨的,見着那水便想一頭鑽進去。
我飛到秦吟邊上,指向湖的方向,道:“大師兄,天色漸晚,左右今夜仍要在這林中過的,我瞧見那邊有個湖,不如我們走這邊?”
那湖并不在我們前進的方向上,若是往裏走了,明日還得走出來,秦吟有些猶豫。
我看了天權一眼,希望天權能幫着我說話。
還沒等天權說什麽,阿琳已經拉着溫恒往那邊走了,我立馬跟了上去,要去給他們指路。
天權同秦吟道:“你們此番下山修行并未規定路線,便是在此逗留一會兒也不要緊,你覺得呢?”
秦吟點了點頭。
我們三個先到了湖邊,我高興道:“終于可以洗個澡了。”
我已經要解下衣帶了,又見阿琳在邊上,我不好脫衣服,便輕咳了一聲,道:“阿琳,要不你先走遠些?我在這洗澡,你看着不合适。”
“我也想洗。”
溫恒道:“阿琳是姑娘家,讓阿琳先洗,我們等會再來。”
說着,溫恒便拉着我往外走。
在天宮之時,凡是我要的,天權都讓着我先,從沒叫我等過。
我不服氣,道:“這湖明明是本公子發現的,為何要讓她先?溫恒你偏心,你是不是喜歡上那只小狐貍了?”
溫恒道:“我沒有,我怎會喜歡上阿琳。”
天權見阿琳不在,大抵是猜到了,便背對着湖的方向,随意找了個位置坐下。
我将此事同天權講,天權卻道:“溫恒君的做法并未有何不妥。倒是你,別總耍着小孩子脾性,叫人看笑話。”
“你怎也說我?”
天權輕聲道:“你在我面前任性些無妨,可在他處總該收斂點,拿出些仙君的氣度來。”
“你何時變得像二哥那般愛說教了。”
我雖愛玩鬧,但這氣度我還是有的,也不在乎争這些。只是有天權在的時候,我便将那些氣度什麽的全丢到腦後了,對此我也很是苦惱。
溫恒和秦吟見我和天權說着話,沒有打擾我們,兩人對視了一眼,心領神會,一同撿柴火去了。
天權見狀,道:“秦吟君和溫恒君找柴火去了,你我既在這閑着,倒不如去找些吃的,不能都叫他二人忙活了。”
他要起身,我按住他的肩膀,道:“這種事怎能勞星君你來做,我去便可。想來你也不會同我們一塊洗澡,一會兒阿琳回來了,你便先去洗吧。”
阿琳回來時只有天權在這,倆人一句話也沒說。
阿琳不喜歡天權,天權對阿琳倒是沒什麽态度,雖說不上喜歡,但也不至于那麽反感。
天權起身往湖邊走去,阿琳就在原地呆着,等溫恒回來。
等我回來的時候,溫恒和秦吟已經點了篝火。
大家似乎很有默契,誰也沒往湖邊去。
我偷偷看了一眼,天權已不在湖裏了。
我正奇怪,忽然另一方向上傳來天權的聲音。
他含笑問道:“蘇淮君是在找我麽?”
沒想到被天權看到了,好在天黑,看不出我臉上有何異樣,便是有,我也可說是叫火烤的。
我道:“你怎從這邊過來?”
天權提起手上的野雞,道:“方才回來的路上瞧見的,想着你愛吃,便去抓來。”
我不覺咽了咽口水,吃了這麽久的素,總算有點葷的了。
我笑道:“等着我回來給你展現我的手藝。”說着,我拉着溫恒,同秦吟一塊往湖邊走。
當然,這會兒我只心心念念着那只雞。
天權将野雞放到一旁,也不留在那,走遠了些。
不過也是,他和阿琳若單獨呆着,定是十分尴尬。
天權坐在樹桠上,随手從衣袖裏拿出了一瓶瓊漿,自個兒喝着。
我回來的時候沒看見他,阿琳指了指不遠處的樹,道:“他在那邊。”
我瞧着阿琳那不情不願的樣子有些想笑。
等雞烤得差不多了,我便去叫天權。
他這幾日沒适應凡間的作息,睡得少,如今喝了點酒,已經睡了。
可惜了那瓶瓊漿,叫他拿着灑了不少。
我正猶豫着要不要叫醒他,只見他從樹上翻下來。
我怕他摔了,正欲伸手去接,卻見他翻身時手扶了樹枝一下,穩穩地着地,順勢将那瓶子收了起來。
我上前道:“你這幾日沒睡好,吃了東西便早些歇下吧。”
他點了點頭,随我回去。
吃東西時,我擰了一雞腿給溫恒,他卻遞給了阿琳。
阿琳搶着要擰下另一個給溫恒,我眼疾手快,搶着先拿下了,為此,阿琳不滿地瞪了我一眼。
我道:“別的我可以讓你,這個可不行,這是天權的。”
天權笑道:“你自己吃吧,不必留我的。”
他拿了個果子便走了。
我看着他走遠,又看了看手裏的雞腿,想了想,遞給了溫恒,還特意強調道:“這個你可不能再給阿琳了,不然我要不高興的。”
秦吟怕天權餓着,想再拿些吃的給他。
我拉住他,道:“你別去擾他,讓他好好睡會兒。”
秦吟問道:“那文公子到底是何來頭?我聽你叫他‘天權’,可這‘天權’不是北鬥星裏的名號麽?”
我這才想起我方才一時嘴快,忘了該叫天權‘文公子’的,沒想到秦吟這都注意到了。
我立馬在腦子裏編了一套話,道:“文公子的師父乃一隐世高人,總共收了七個弟子,這七個弟子長大後頗有仙人之風範,他便按着年歲以北鬥七星作為他們的名號。文公子排行老四,故而喚他天權。”
我想着回頭得同天權說說,省得漏了馬腳。
阿琳聽着我在這胡說八道,沒有拆穿我。
夜裏,我們圍在火堆旁睡覺。
阿琳現了真身,窩在溫恒身旁。
秦吟怕林裏不安全,我同他道:“有天權在,你無須操心這些,只管安心睡。”
但秦吟還是硬撐了半宿。
我們這邊有火光,尋常野獸不敢靠近,他是擔心天權一個人在暗處不安全。
沒想到夜裏還真的有妖物靠近,是一樹妖。
那妖物伸着它的樹根往我們這邊來,怎料那窸窸窣窣的聲音竟把天權吵醒了。
天權不打算出手,他施法取出了些許瓊漿,輕輕一彈,酒水進了火堆。
那火突然變大,發出爆裂聲,那樹妖因火光被吓退了不少,我和秦吟也都被驚醒了。
秦吟拔出他的劍,與樹妖周旋。
溫恒還在睡覺,但阿琳已經醒了。
我對阿琳道:“你看好溫恒。”接着喚出淩華劍,和秦吟一起追着樹妖打。
我和天權下山前皆斂去了一身仙氣,那樹妖沒能探出我們的身份,還誤以為我們只是凡人,這邊攻擊我們,那邊還準備襲擊天權。
我想着這于天權而言并非難事,并不打算過去幫忙。
但秦吟心系天權的安危,一見那樹妖朝着天權過去,便趕了過去。
天權連眼也不擡一下,收起了瓶子便繼續閉眼睡覺。
樹妖知道自己打不過我們,趁着天黑便逃了。
次日溫恒醒來見周遭散着一些樹根,覺得甚是怪異。
他拿劍撥了撥那些斷根,疑惑道:“這是怎麽回事?”
我去找天權,他仍在睡。
我喊道:“文公子,該走了。”
這回他是真迷糊,還好我接得及時。
我扶他站好了,他揉了揉眼睛,又甩了甩腦袋,擡頭對我道:“走吧。”
“你昨夜又喝酒了吧?”
他微微揚起嘴角,道:“喝一點好睡些。放心,醉不了。”
“知道你酒量不差,那半瓶瓊漿醉不了你。”我道,“昨夜你怎把樹妖放走了?”
天權只道:“它有它的造化,不該由我來收。”
天權搖着扇,悠悠地走回秦吟跟前,朝秦吟笑,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不過剛剛那一幕溫恒和秦吟都看見了,兩個人心裏都不大是滋味。
我笑嘻嘻地說:“我餓了,你們要吃果子麽?我去摘。”
秦吟道:“我去吧。我看文公子好似不大精神的樣子,你在這陪着他。”
秦吟走後,天權靠到樹上,掏出他的瓶子。
我道:“一早起來又喝?這還真不像你。”
“趁着秦吟君不在,我得多喝幾口。你別管我了。”
我嘀咕了一句,道:“怎還在秦吟面前裝起來了?”
天權偷偷一笑。他哪裏是想喝酒,不過是不想我在他邊上轉悠,惹得溫恒多心。
我也發現溫恒似乎有些介意我同天權親近,可阿琳不想我親近溫恒,我又不想找古板的秦吟玩。
唉,若是柳江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