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夜色之中,白以橙沒有和傅遇津再僵持。
傅遇津別開頭,看着遠方,說話的語氣都柔了半分,像是妥協。
“如果你想要知道邵景淮的事,我可以把我知道的所有都告訴你。不會添油加醋,站在最客觀的角度。”
“謝謝,可是我不需要。如果我想知道,我可以自己去了解,但是現在我似乎并不用去那麽了解他。你也說了,他不适合我,這一點我自己也知道。”
“可是你心裏還是有他。”
“再喜歡的鞋子,如果不合腳,肯定就不會忍着腳痛去穿。時間久了,鞋子被丢在角落蒙上了灰塵,總有一天會被遺忘。”
關于鞋子的這個比喻,很合理。傅遇津能懂白以橙的心情,他明白她,懂她,同時心裏也有淡淡的酸澀。
最後分別的時候,傅遇津看着白以橙漸漸遠去的背影,暗暗下了決心。他好像是遲了一步,可是他不會就這樣放棄。他不會輸給邵景淮,畢竟他有嘗試和不懼怕一切的勇氣,而邵景淮什麽都沒有。
因為喝了酒,之前又把手機落在了珞蔓辦公室,白以橙只好找了代駕回珞蔓。
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來鐘,一樓的店鋪都已經關門了,就連大廈大堂都是灰沉沉的。白以橙開鎖走進珞蔓,偌大的婚紗店一片寧靜,她走幾步,卻總覺得有什麽別的聲音在跟着自己。
不同于她的高跟鞋,好像是一個男人的腳步聲,輕微的,小心翼翼的,又充滿目的性。
白以橙的心髒顫了一下,想伸手開燈,順便透過旁邊玻璃的反光看看是不是有人在跟着自己。只是她的手都還沒碰到開關按鈕,一只寬大的手就緊緊地抓住了她纖細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她腿一軟,差點跌坐到地上。
被吓到的白以橙尖叫了一聲,轉頭就看到近在咫尺的一張臉,還有那雙紅透了的眼睛。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像是怕她逃,又像是怕自己弄疼了她。
他說:“以橙,我好想你。”
白以橙不記得自己多久沒有見過南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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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被她從自己人生删除掉的男人突然回來,突然出現,突然用這樣驚悚的方式出現在她的面前,只是為了對她說一句:“以橙,我好想你。”
黑暗之中沒有一絲光亮,可白以橙認得南熏的聲音,認得他的臉,還有他那雙通紅的幾乎要流淚的眼睛。她扭動着自己被南熏抓住的手腕,想掙脫開,但力氣抵不過他。
她試了幾次之後放棄,盡量冷靜地開口:“你放開我。”
南熏不舍得放開她,反而抓得更緊了,他看着這張自己心心念念了這麽多年的臉,喃喃着:“以橙,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我知道我錯了,你回來我身邊好不好?”
“南熏,你不覺得好笑嗎?都已經過了這麽多年了,你現在才來說你錯了?你知道你錯哪了嗎?”
“我哪裏都錯了,你把所有跟我有關的東西都删了,我找不到你,我找我們共同的同學朋友,可是你那麽狠,你連他們都删了。你不跟他們聯系,我就去找你的朋友,你的朋友對你也緘口不語,我花了四年,我花了四年才找得到你。這個城市明明這麽小,我卻要花四年才能——”
“四年?你現在是在表達你對我的癡情嗎?”白以橙冷笑了一聲,打斷了南熏的話。
“以橙……”
“不要叫我的名字。你放開我,否則我就報警了。”
白以橙威脅南熏,可南熏也急了,腦袋一抽,抓着白以橙就想輕薄她:“我知道你心裏還是有我的,以橙我真的很愛你——”
南熏想吻白以橙,白以橙激烈地掙紮着,幾乎把所有的力氣都用上了。可是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個成年男人,她根本掙脫不開。
這個男人的音容相貌都和當年一樣,是她曾經用盡全力愛過的模樣。
那時候他們是大學裏人人都知道的一對情侶,大家都知道白以橙有多愛南熏,對南熏有多好,又有多少次熱臉貼了冷屁股。縱使南熏虐她千百遍,她仍待南熏如初戀。
可是最後絕情離開的是白以橙,狠地完全像變了一個人。
那些從來都不想再回憶起來的過去突然閃現在白以橙的腦海裏,她掙紮地愈發激烈,拼盡全身力氣推開南熏。因為之前有過類似的經歷,這次白以橙學聰明了,用力就是一腳,踢中南熏的重要部位。
南熏吃痛地松開白以橙,兩個人同時受力同時摔倒在地上。白以橙摔倒時碰到了旁邊的裝飾花盆,花盆碎片滿地,她的臉朝地,頓時感覺額頭一陣刺痛。
她從地上坐起來,捂着自己疼痛的右側額頭,隐隐約約感覺到有黏稠的液體流出,血腥味頓時彌漫在鼻腔前。
因為這一摔,接近瘋狂的南熏突然清醒過來,他爬到白以橙身邊,借着幾乎沒有的光亮捧着她的臉。他想抱她,可他不敢,他想去看她的傷口,可他不忍。
南熏一直通紅的眼睛終于還是流下淚來了,他無所适從地哭着,他哀求白以橙:“以橙,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這樣,我真的知道錯了,以橙……”
可是白以橙不為所動,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額頭流下的血幾乎要讓她的右眼看不清事物了。南熏就在她面前哭,很多年前她也像他這般在他面前哭,求他不要再這樣忽視她,不要再這樣把她放在最後一位。
那年白和睿出事的時候,她覺得整個世界都崩塌了,她想找南熏,她真的需要他在自己身邊。可是那時的南熏只顧着沉迷游戲,打了多少個電話都沒接,最後一個接起來,只說了一句話:“別煩我,我在游戲。”
年少時期的愛情從來都很簡單,沒有物質的幹擾,只有情情愛愛。可惜南熏什麽都沒給白以橙,最後分手的時候他才幡然悔悟,哭着求着她別走。那樣卑微脆弱的他,總會讓她想起曾經卑微脆弱的自己,她現在和分手時一樣,只不過是把那一切全部還給他而已。
“南熏,夠了。”
“不夠——”
南熏哭喊着抓着白以橙的肩膀,她那般纖弱,好像他用力一捏,她就能碎成碎片一樣。他的眼淚止不住,他說:“以橙你看看我,我是南熏啊,我一直都是愛你的啊……”
白以橙吸了吸鼻子,再次用力把他推開,步履不穩地從地上站起來,往後退了一小步,冷着嗓子說道:“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選擇不出現,還說愛我?南熏,我不傻,跟在你身後那麽久也該夠了。”
“我那時真的不是故意的——”
“嗯,不是故意的。那天晚上你在哪個網吧、跟誰在一塊、玩了幾局、是勝還是敗我都知道,需要我一一地幫你回憶嗎?”
南熏眼角淚水凝聚,他沉默着,聽白以橙說話。
“南熏,你不用再自欺欺人了,你心裏從來都沒有我。所有人都看得出來的事,我非得跟個傻子似的到最後才明白。決定跟你分手的時候我就已經決定不會再見你,不會再跟你扯上任何關系。我給你五分鐘,消失在我面前,否則我就報警。店裏有監視器,還有我額頭的傷,全都是你故意傷人的證據。不想進警局留下案底,就趁早消失。”
南熏的一顆心完全沉入海底,他緩緩地從地上站起來,覺得面前的白以橙那樣陌生。
“你好絕情。”
白以橙輕笑了一聲:“嗯,拜你所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