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打翻醋壇
“那你倒說說這是什麽布料?”禮哥兒不慌不忙的問了一句。
劉達頓時被噎住了,這香囊是旁人給他的,只說從裏到外都是好東西,完全配得上景王妃的身份,而且與她常用的那個還差不多,無論是香囊上繡的圖案,還是裏面裝的香料,不敢保證一模一樣,但是絕對八-九不離十。
所以他才敢這麽咬死了不松口,可是他哪裏知道這用的是什麽布料啊。
“我又不是賣布的,要知道什麽布料作甚,你不要岔開話題。”劉達自然回答不上來,只有耍無賴了。
“那這香囊上繡的是什麽花?”
“我又不是花匠,當然不認得,我說這位小世子,你不會因為我不知道什麽布料和什麽花樣,就要否認吧,我真的是景王妃的相好。”
“你先別急着往我娘身上潑髒水,你既不是賣布的,也不是栽花的,那你告訴我你是做什麽營生的?”禮哥兒聽他說得這麽不要臉,頓時眉頭皺得更緊了,實際上呵斥的話已經到了嘴巴,又勉強咽了回去。
他時時刻刻提醒自己要保持冷靜的狀态,一直謹記着當時他娘教導他的話,千萬不能因為生氣而失去了理智,要不然就讓這個劉達得逞了,容易給旁觀者一種惱羞成怒的錯覺,所以他一直都很冷靜,找各種角度提問,争取讓這個劉達自亂陣腳。
“我家裏是從軍的,我爹還死在戰場上了,為了大黎朝的邊疆安穩做過貢獻。景王妃姓薛,出自将軍府,所以才看中我了,我們都有相同的出生環境……”劉達很熟練的把提前準備好的內容背了出來,打結都不曾,明顯是有備而來。
而且他說這段話的時候,擡頭挺胸,擺出一副翩翩公子溫潤如玉的架勢,跟方才耍無賴的狀态簡直判若兩人,顯然是有人專門□□過。
對于劉達這前後矛盾的表現,禮哥兒瞬間就察覺到了,他自小長在景王府,見識過太多下人了,而且景王一直非常注重培養他識人用人這方面,不能做個只會死讀書的孩子,因此他受過很多訓練,還被景王帶出去過一起辦公差,不說火眼金睛,但是像劉達這種宵小之輩,他還是能辨認出來的。
在察覺到這一點之後,禮哥兒的心裏就更加有底了,反而稍微松了一口氣。
“你一直說你家裏從軍的,那你自己呢?你既不懂布料也看不懂花卉,而且眼神亂撇,身上的衣衫瞧起來合身,但都是全新的,明顯頭一次穿。手裏拿着扇子,卻動作別扭,證明很少使這玩意兒,我瞧着你家裏恐怕的确有從軍的人,你爹也可能是喪生戰場,但是你這個人瞧起來就像是二流子,成日裏無所事事的地痞無賴,我娘怎麽可能瞧得上一個這麽上不得臺面的人?說實話,王府裏随便一個小厮,都來的比你齊整。”
禮哥兒醞釀了一下,立刻開始反擊,說起話來一套一套,聽起來也有理有據。
那劉達立刻慌了,眼神都不敢對視了,明顯是被他說中了,有些心虛,張嘴還想狡辯,禮哥兒卻根本不給他機會。
“諸位,你們瞧瞧我身邊這幾個小厮,不過是伺候我而已,都是模樣周正,聰明伶俐,而且堅決不能畏首畏尾,弄得跟做賊心虛似的。這個無賴分明是想诓騙我一個孩子,往我娘頭上潑髒水,若是我今日但凡退縮了,那我娘堂堂王妃的清譽往哪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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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哥兒揚高了聲音,沖着周圍的看客連連作揖,擺出一副好家教的模樣。
這些看客立刻兩相比較,頓時人群裏就有人說開了。
“就是啊,這些小厮們也都是半大的孩子,瞧着都比這無賴強,景王妃是什麽天仙一樣的人物,怎麽可能瞧中這地痞流氓,我看啊就是為了诓騙孩子,無非為了錢,又或者逼迫景王妃。”
“對,你們瞧那無賴弓着腰,站都站不直,也就一張臉還算白淨,但是眼神都不敢直視人,一瞧就是個做壞事兒的,景王妃就算瞎了眼也瞧不上他啊。”
“還有啊,我早就聽說了景王是出了名的美男子,王妃出閣之前也是望京第一美人,身邊之人都是極其出挑的,怎麽可能看上這種連香囊繡的什麽話都認不出的破落戶……”
一旦有人帶頭讨論,立刻人群中就傳來了種種附和,而且都是站在小世子這邊的,把劉達貶的一文不值。
見到局面被控制住了,禮哥兒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身上冒出了一層冷汗。
雖說他被教導過了,也冷靜的反駁,但是這畢竟事關他娘的名聲,還是十分緊張的。
人群中一開始仗義執言的男人見局勢一邊倒,便悄悄地退了出去,很快便消失了,深藏功與名。
這正是景王府培養的影衛,小世子身邊也跟着兩個,之前得了吩咐就融入人群裏,随時準備接應主子引導言論,顯然他們做的很不錯。
“你們別被他騙了,吃慣了大魚大肉,偶爾就是要換換口味不行嗎?景王妃就不喜歡那種世家子弟,就喜歡我這種街頭無賴,來的刺激,打野食知不知道?”劉達扯着嗓子喊叫,顯然他已經破罐子破摔了,直到這時候還想着往景王妃身上潑髒水。
哪怕他被拆穿了,原本已經萌生了退意,但是一想起背後之人許諾給他的豐厚銀兩,他就一咬牙決定拼了,就算不成功又怎樣,反正屎潑上去了,哪怕要洗幹淨,也會留一身臭味,他就是要搞臭景王妃的名聲。
“這種人胡攪蠻纏,我們景王府的侍衛都是習武之人,不好碰他,免得碰出什麽問題來,還要賴上我。還請幾位大哥抓住他,不要讓他胡說八道,也不要打他,之後景王府必有重謝。”禮哥兒沖着人群裏的幾位壯漢拱了拱手,态度那是相當的客氣。
幾個壯漢一聽說有重謝,當場跟打了雞血一樣一擁而上,這可是景王府的世子爺啊,那謝禮絕對豐厚,誰不上誰是傻子。
況且這個劉達,一看就是弱不禁風的,還不夠人家一拳頭揍得,如此劃算的買賣。
這回不止幾個壯漢,就連一些老頭兒都想上來分一杯羹。
“你們幹什麽,打人了,打人了!”劉達一看局勢不妙,立刻就想跑,但是已經被人抓住了,嘴巴也讓人堵上了。
還有個殺豬匠扔過來兩根麻繩,将他捆的結結實實的,根本掙紮不開。
這麻繩是捆豬用的,無比結實,連豬都掙不開,更何況是他這個地痞無賴。
禮哥兒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再次沖着各位作揖。
薛妙妙帶人已經趕到了,不過她只是讓馬車停在不遠處瞧着,并沒有走過去,禮哥兒既然已經處理的很好了,也無需她再出場,免得還落人口舌。
不過這事兒卻沒有結束,那個掙紮不已的劉達,忽然開始口吐白沫,但是因為嘴被堵上了,一開始沒被發現,等大家注意到的時候,他已經翻白眼了,很快面色青黑,一副中毒的模樣。
衆人一驚,連連後退,臉上皆露出恐慌的神色。
“怎麽了怎麽了?”
“瞧這架勢是死人了?”
有人瞧着情勢不對就想跑,不過京兆尹已經帶人前來。
原本這種碰瓷的事情,無需京兆尹親自跑一趟,但是涉及到的人可是景王府的世子爺,被污蔑的還是景王妃,他必須走這一趟,原本他以為就來鎮壓一個地痞無賴,結果到場的時候,這人已經死了。
也幸好圍觀的看客都沒走,可以給小世子當個證人,七嘴八舌的将事情也都說通了。
“把人擡走,世子爺,您沒事兒吧?”京兆尹冒出了一身冷汗,萬萬沒想到還出人命了,當然他更多的是慶幸,了解事情的經過之後,才發覺這位小世子了不得。
自始至終就沒有讓任何景王府的人跟劉達有任何身體接觸,全都是語言反駁,哪怕最後劉達信口開河胡攪蠻纏,他也是請周圍的看客動手綁人,還不準人家打他,每一條都找不出錯來,處理的相當漂亮。
要知道這幫綁人的壯漢,雖然瞧着身強力壯,可都是普通人,也沒練過武,再者也只是抓住他,沒打沒罵,根本不存在被打死的可能。
“我沒事,人還是別擡走了,趕緊讓仵作來驗屍,免得到時候扯不清。”禮哥兒擺擺手,看着那具已然發青的屍體,眉頭皺起,哪怕心裏毛毛的,卻絲毫沒有退縮,相反還要京兆尹趕緊檢查屍體,好給他證明與他無關。
“仵作馬上就到。您瞧着屍體晦氣,不若留下個小厮等消息,您先回王府壓壓驚,待有了消息一定立刻告訴您。”京兆尹瞧着這半大的孩子,心裏頭也發怵。
世子爺留下來那自然再好不過,有什麽問題也好當場解決了,但是他畢竟年紀太小了,若是景王知道了,他把小世子留下來看屍體,估摸着就要想法子整他了。
“無事,我能等,這事關我們景王府的名聲問題,還是盯緊些比較好。”他板着一張臉,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鎮定。
“王妃,王爺來了。”外頭的流雨剛說完,車簾就被撩開了。
眼瞧着那無賴死了,又招來京兆尹,薛妙妙還想着她要出面了,如今景王到了,倒是不用她露臉了。
“禮哥兒處理得不錯,不過污蔑的無賴死了,明顯是背後之人不想留活口,你快去瞧瞧吧。”她看見他上馬車,立刻揮揮手想攆他下去。
結果這厮卻是大馬金刀的坐到了她身邊,搖了搖頭:“不着急,等仵作來了再說。正好鍛煉一下禮哥兒,景王府的世子可沒有這麽不堪一擊。”
看他說得這麽自信滿滿,薛妙妙也沒理會他,不過提起的心卻放了回來,景王都來了,就無需她操心了,但凡發生什麽事兒,也有他頂着。
“王妃就沒有什麽想跟我說的?”他倒是有興致撩她說話。
“我有什麽要跟你說得?”薛妙妙偏頭看他,眉頭輕輕蹙起,還帶着幾分不滿的意味。
“外頭都傳我頭上的綠帽子顏色更加濃烈了些。”
“呸,你還嫌不夠亂。待會兒等你去瞧了那無賴,就知道自己是吃飽了撐的吃飛醋,那種上不得臺面的人,你也懷疑?”薛妙妙沖他啐了一口。
她知道他就是閑得慌,所以才說這種逗她的話,也不看看這是什麽時候,兒子在外頭緊張的應對,他倒是悠哉悠哉的,還有閑情逸致逗她。
“這無賴我當然是不擔心,不過王妃沒注意聽我的話,‘綠帽子顏色更濃烈些’的重點在于‘更’這個字,之前的你怎麽解釋?”他撇了撇嘴,擺出一副無辜的架勢。
薛妙妙一聽這話,當下又開始沖他翻白眼。
“你倒是說清楚,到底是誰啊?”
“姓徐的,總給你送甜杏吃的,還看我不順眼的那個厚顏無恥之徒。”景王還真的大剌剌的說出來了,就差指名道姓了,而且還給人家用了那麽多不好的形容詞,說話的時候也是一副咬牙切齒的狀态,足見他對徐侍郎多有意見。
薛妙妙不由得輕笑出聲,徐侍郎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他還翻舊賬。
“好,我也看他不順眼。快點下去吧,仵作已然到了。”她直接順着他的話說。
“你說的啊,等我回來再一起說徐巍的壞話,你先醞釀一下,一定要說好多句有關他不好的地方。”他叮囑了一句,這才撩着簾子下了車,當然等跟京兆尹碰面的時候,他已經恢複了一派嚴肅貴氣的模樣,絲毫不見之前的幼稚。
薛妙妙撩起車簾,目送着他離開,看到男人筆直的背影,宛如一棵挺拔的青松一般,不由得輕笑出聲:“慣會裝腔作勢。”
景王一到現場,禮哥兒就更加放松了。
“幹得不錯,進車裏去吧,看多了死人晦氣。”他伸手拍了拍兒子的腦門,鼓勵的說了一句,興許是方才在馬車上被自家王妃哄得有些高興,說話的聲音都溫柔了幾分。
禮哥兒下意識地點點頭,等坐回了馬車,才後知後覺的摸了摸腦門,暗嘆一聲親爹今日心情好,整個人都如沐春風的,連他都沾了光。
“查出來了嗎?”他問了一句。
“回王爺的話,這無賴是中毒了,不是鶴頂紅這種見血封喉的毒藥,而是需要一段時間,仵作檢驗出大概是半個時辰前服藥的,與世子爺無關。”京兆尹立刻回複,不過站到景王身邊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手心裏冒汗。
這世子爺畢竟年紀小,沒什麽威儀,但是這景王一過來,往他身邊一站,就有一種咄咄逼人的感覺,讓他有種被什麽冷血動物盯上的感覺。
“好,這既然與我兒無關,那他污蔑我愛妻之事,可就交給你了。無論你是自己查,還是交給大理寺,都得給我一個答複,這真的是狗膽包天,竟然敢污蔑本王的王妃。”他點點頭,冷着一張臉吩咐。
“是是是。”京兆尹連忙應承下來,心裏卻暗自發苦。
這人都死了,分明是死無對證了,而且以這無賴沒腦子的狀态,連景王妃都敢污蔑,完全是個蠢貨,背後之人無比狡猾,肯定是不會留下什麽證據了,這就是個懸案,可景王既然吩咐了下來,他根本沒有拒絕的餘地。
“送世子爺回王府。”他揮揮手,車夫立刻調轉馬頭準備走。
“爹,你不一起嗎?”禮哥兒撩起車簾,多問了一句,主要是親爹今日太過溫柔,才讓他有一種想一起回家的感覺。
“不了,你爹有人一起回。”他跟京兆尹打了聲招呼,轉身就走,小跑了幾步直接上了停在路邊的馬車上。
禮哥兒看得分明,那馬車上寫着“景”字,不用說上面肯定坐着他娘,頓時抿着唇笑了。
得知親娘也來了,他更加有底氣了,而且還莫名的高興,應該是看到他方才那一番表現了。
“解決了,快,等你說徐巍壞話呢。”他一進來就靠了過來,像是沒骨頭一樣黏在她身邊,而且只用三個字就輕輕帶過污蔑的事情,反而說徐侍郎壞話是大事兒。
薛妙妙被他這沒頭沒尾的話,弄得莫名其妙,停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不由得哭笑不得。
“王爺,您今年幾歲,還這麽孩子氣?”
“無論幾歲,在愛妻面前,我都是個醋罐子,今日沒有徐侍郎也有李侍郎衛侍郎,王妃你可得老實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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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瑩範範、賢賢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