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梁氏教子
魏氏走後,氣氛幾乎陷入了窒息般的寂靜和難堪。
“我也不管你們了,不說後面妙妙打人的事情,玉姐兒是該好好教教了,哪裏有大家閨秀的樣子,她今年都九歲了,還口無遮攔,在家人面前說錯了就罷了,若是到了貴人的面前再胡說八道。老大,你的前程不想要,我不管,但是可不能連累其他人。”
聽完魏氏說那番話,老夫人只覺得通體舒泰,道理一直都在,只是因為之前薛妙妙沒有像今日這般撕破臉皮,所以旁人也不好強出頭。
不過這風向一變,立刻開始站隊了。
哪怕魏氏是薛家的二兒媳,哪怕大伯子以後要掌管薛家,可魏氏依然無所畏懼,因為她有底氣。
她的底氣一半都來自于薛妙妙帶她賺的銀子,她有錢,她男人有本事,離開将軍府說不定過得更好呢,終于不用忍受羅玉欺負他們家的歡姐兒了,何樂而不為呢。
老夫人說完這話,用拐杖狠狠地敲了兩下地面,就扶着丫鬟的手走了,頭都不回。
“明哥兒,你跟我來,娘有幾句話要跟你說。”梁氏也板着一張臉,把自己的兒子拖走。
她夫君已經中毒太深,完全沒救的架勢,但是兒子還可以搶救一下,她方才就憋了一肚子話想說,原本還想着要不要迂回一下,免得又要被夫君念叨,以及忍受夫君那些奇奇怪怪的手段。
畢竟薛蓉是薛城的逆鱗,能因為梁氏分東西,忘了給薛蓉送一份,就導致整個薛家女眷都沒了,這種懲罰她還不好說出去,這不是制造矛盾,更把薛城往不義之地推嗎?
如今她也受了刺激,看着二弟妹那麽痛快的甩臉色,梁氏忽然也心生熱血,怕怕怕個屁,她忍不了這種憋屈了。
幾個眨眼間,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薛蓉哪怕腦子再怎麽簡單,都已經感受到了,除了她的長兄之外,似乎沒人歡迎她。
以前她就知道,娘親更喜歡小妹妹,但差距并不大,畢竟都是她的孩子,可是如今娘親表現得似乎比之前更加明顯了,甚至兩個嫂子也是如此。
明明兩位嫂嫂之前見到她,都是一副笑嘻嘻的狀态,她只要回來,就把她照顧的極其妥帖,哪怕玉姐兒淘氣,也能忍讓,可是這次為什麽不再忍讓了,而且還一股腦全部爆發了呢?
“大哥,我是不是很讓人讨厭?”她頓了頓,就覺得委屈,眼眶一下子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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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蓉原本是不愛哭的,畢竟她更喜歡俠女風骨,流血流汗不流淚,不過因為懷孕,情緒敏感了許多,外加今日薛妙妙的确夠狠,直接把她的下人打暈了,又抽了女兒幾巴掌,一下子就有些承受不住了。
“沒有的事情,你忘了之前我跟你說過的事情嗎?哪怕所有人都背叛你,大哥也依然站在你身後,你永遠是我最疼愛的小妹妹。她們幫着薛妙妙都是有原因的。”
薛城皺了皺眉頭,雖然他的心中極度不滿,但是面上卻絲毫沒有表現出來,相反還輕聲細語地安撫她。
他最見不得這個大妹妹哭了,畢竟薛蓉從小到大沒哭過幾次,所以哭上一次,效果才最好。
薛城心疼得不得了,像是有人在用錘子敲打他一樣難受,他立刻安撫她:“莫哭了,你懷了身孕,我答應過紹弟,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沒法跟他交代。”
“大哥,你不用哄我,還是我做的不好,不然也不會到這般地步,不止妹妹怨恨我,二嫂也不滿意,連娘都不願意管了。我以後還是少回來吧。玉姐兒,你也該收收脾氣了。”
薛蓉摸了摸肚子,只覺得心裏難受。
她其實還有些沒弄明白,為何之前感情深厚的親人,忽然都變了一副嘴臉。
并且大哥偏疼,她一向都知道,可是大家之前不也這麽過來了,沒有表現出什麽不滿啊,為什麽這一次爆發的這麽徹底,而且不止妹妹這個當事人發火了,就連兩位嫂子都積攢了那麽多的怨念,她真的鬧不明白。
“不是這樣的,你想多了。你也知道妹妹自小身子弱,不能去北地,所以就被留在望京,與母親一起守着将軍府。她們母女倆相依為命那些年,自然是要更親近一層,所以母親偏疼她。”薛城倒是勸起了她,甚至還非常清楚老夫人為何對薛妙妙那麽好。
“至于你兩位嫂嫂,妙妙做生意有一套,頗得舅舅的真傳,之前拉上你兩個嫂嫂一起做了幾單,賺了不少,還都是用的她們嫁妝銀子,與薛家無關,因此這份情她們自然要承的。所以她們偏幫着薛妙妙,也不過是投桃報李,并不是你做的不對。”
薛城直到這個時候還在安撫薛蓉,不得不說,有大哥這番話,薛蓉的心底好受了不少,也不再提不回娘家這事兒了。
“舅舅,我可以給儀姐兒道歉,但是小姨打了我,還打了好幾次,我不服!我又沒對她做什麽!”
方才外祖母和兩位舅母的離開,的确讓她慌了手腳,不過羅玉都十一歲了,已經能看明白這其中的狀況,再加上大舅舅還是一如既往的支持她們母女,所以她又跳出來說話了,甚至為了能夠整薛妙妙,她都願意給儀姐兒低頭。
畢竟有一說一,薛妙妙就不該打她那幾巴掌。
“好,玉姐兒這麽懂事,舅舅也一定替你做主!”薛城點頭,提起薛妙妙還是面色不愉。
直到現在,徐姑姑還是昏迷不醒的狀态,羅玉臉上的印記,也腫的越來越高,無比狼狽。
薛城從來沒想過,他千嬌百寵的妹妹和外甥女,要受這樣的苦楚,而且給他們這樣罪受的還是他一向都看不中的薛妙妙,登時心裏的火就燒得更大了。
薛妙妙坐在轎子裏,一直在給儀姐兒拍着後背,小姑娘顯然是吓得夠嗆,直到現在還蒼白着一張臉。
“娘,大舅舅回來了,你打了玉姐兒,他會不會打回來?”儀姐兒邊說邊往她的懷裏縮,活像是見到了什麽妖魔鬼怪一樣,足以見得她有多恐懼薛城。
儀姐兒非常喜歡去外祖家,因為長輩們都很和氣,還有歡姐姐陪她一起玩兒,只要不撞上羅玉,那簡直是天堂一般的存在。
當然她必須得早早的催娘親回王府,因為要趁着大舅舅下值之前離開,否則若是撞上了這位,感覺就像是遇到了煞神一般。
小姑娘永遠都無法忘記,偶爾幾次與大舅舅對上視線的時候,那道冰冷的目光,讓她渾身都不舒服,好像她做錯了什麽事情一樣。
薛妙妙皺了皺眉頭,連忙問她:“大舅舅打過你?”
“沒有,我跟大舅舅連話都沒說過幾句的。”她立刻搖頭。
儀姐兒很明顯感覺到薛城讨厭她,偶爾一大家子遇到一起,她只要開口說話,薛城就閉上眼睛,似乎不願意看她也不願意聽,每到這個時候儀姐兒就會想閉上嘴。
她原本以為是自己說得太多了,可是玉姐兒比她還聒噪,而且聲音又高又脆,可是大舅舅從來不閉上眼睛,而且還非常歡喜,甚至偶爾還能露出笑容,好似羅玉說得話都是妙語連珠一般。
“那你為何怕他,他罵過你?”薛妙妙覺得有些事情必須得問清楚。
來之前,她就在清風那裏打聽清楚了,她每次回娘家,都避免跟大哥撞上,而且對兩個孩子更是很謹慎的保護着,不讓他們和薛城有太多接觸,就怕這個大哥給孩子們罪受。
要知道小孩子是這世上最敏感的生物,幾乎不用打罵,稍微一點惡意釋放,都有可能給他們帶來心理陰影,她以為都避開了,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但是儀姐兒卻還是這麽怕他,看樣子另有隐情。
儀姐兒眨眨眼,把她說話大舅舅就閉眼睛這事兒告訴了她,讓薛妙妙真是又驚又怒。
儀姐兒才多大的孩子,也值得他這樣?
“當着爹娘的面兒,大舅舅不會這樣,但是如果我們和哥哥姐姐一起玩兒,遇上了大舅舅,他就會這樣。這種機會挺少的,但是大舅舅肯定不喜歡我,而且他對娘也不好,他會不會打你?”儀姐兒還追加了一句。
薛妙妙了然,難怪她不知情。
“再借他兩個膽子,他也不敢打我。沒事,下次你就說話,他閉眼你也說,就當他要死了。”薛妙妙氣急,難免有些口不擇言。
母女倆正說着話,後頭傳來呼喊聲。
“姑奶奶,姑奶奶。”
流雨立刻靠近了馬車,低聲通傳道:“王妃,是将軍府的小厮來了。”
薛妙妙了然,這肯定是他的好大哥派人來追了,渾然不在意的道:“馬車繼續走,你過去應付,如果是讓我回将軍府的,你打發了他們,不必要給好臉色,今後都休想我有好臉色對他!”
流雨去了片刻才回來,“被王妃料中了,果然是想讓您回将軍府的,奴婢一開始打發他們,還不依不饒的,後來發了狠才算把他們攆走。”
她回禀的時候,語氣裏帶着幾分抱怨的口吻。
這幫小厮也真是可笑,她都說不去了,結果态度還那麽嚣張和強硬,似乎篤定了他們會乖乖聽話回将軍府一樣。
果然還是平時的王妃對他們太客氣了,外加薛城那個妹控,對薛蓉縱容,卻又對薛妙妙那麽苛刻,導致這些下人都跟着飄了起來,還以為王妃是他們能随便呼和的人呢。
“你說了什麽?”薛妙妙完全能想象到那副場景,不由得冷笑一聲,什麽樣的主子養什麽樣的狗,薛城作威作福太久了,還以為自家的小妹妹是瞻前顧後,不願意跟他撕破臉呢。
“奴婢直接讓他們滾,不然全都打死,王府的侍衛可不是擺着好玩兒的。”
景王妃出行,身邊可都是跟着侍衛的,再加上王爺王妃最近蜜裏調油,更是比新婚燕爾還好,說不定還有暗衛保護呢。
薛妙妙點頭,顯然是很滿意。
她自小身子弱,所以哪怕是出身在将軍府,也并不适合習武,只能看着哥哥姐姐們練武。
說起來當初因為大哥不疼她,她還想着跟姐姐一起習武,結果第二天就病倒了,薛蓉來照顧她,等她病好之後,薛城抽了個空私下跟她說話,直言她給人添麻煩了,不能習武就不要添亂,不讨人喜歡至少也別做讓人厭惡的事情。
自此,她就再也沒有碰武術了,倒是到了景王府之後,她後來身邊的丫鬟們都是會武的,清風和流雨自然也不例外,否則今日去打人也不會如此順利。
***
再說薛将軍府內,大夫人梁氏領着長子薛啓明往後院走,母子倆一路上都沒有交流。
但是薛啓明直覺親娘是生氣了,面上有幾分忐忑。
母子倆進了屋裏,将丫鬟都攆走了,顯然是要好好談談了。
“今日我說的話,明哥兒是不是覺得不以為然?跟我說實話,不用有所隐瞞。”
薛啓明擡頭看了她一眼,張了好幾次嘴想開口,但是都閉上了,始終覺得不妥當,最後躊躇一番才說:“人皆有親疏遠近,我們長房明顯與大姑姑關系更好,因此我才會維護玉姐兒。況且儀姐兒有爹娘寵愛,玉姐兒的爹常年在外征戰,我又與玉姐兒時常一處玩耍,說一句是親兄妹也不過如此,玉姐兒犯了錯,我們自家人可以教甚至打罵,但是旁人不應該打罵!”
雖說他知曉母親不贊同他這番話,但還是說了出來,畢竟這就是他心裏所想的。
梁氏在聽到這番話之後,瞬間頭皮就炸了,只覺得心裏憋着一口氣,要不是面前這是她的親兒子,興許就能被氣得突出一口血來。
當然她更恨的是自己的夫君,身為父親,卻身不正,明明文武藝教授的很好,薛啓明看起來也像是一杆清竹一般茁壯成長,日後定能成為棟梁之才。
可是在處理親情這一塊,卻是如出一轍的糊塗,甚至還要把自己那套歪理穿上一層漂亮的外衣,說得冠冕堂皇,差點就能讓人信服。
“誰跟你說我們長房與你大姑姑關系更好的?”梁氏憋了又憋,還是沒忍住,終于質問出口。
“你就告訴我,你兩位姑姑都給了我們長房什麽東西,我們長房又分別給了他們兩家什麽?”不等薛啓明回答,她繼續發問。
原本十分堅定的薛啓明,聽到親娘這麽問,腦子裏一轉,瞬間就有些發愣。
“我們給大姑姑家很多東西,娘親每個月都要整理人情往來的單子,然後送一份好的補品給大姑姑,如果有适合玉姐兒的布料、發簪或者玩具,也都會一并送去。大姑姑給我們家——”
他前面說的很暢快,薛将軍府對薛蓉絕對大方,他娘每個月開單子送東西的時候,從來不避諱他,或許因為他是長房長子,日後要撐起這個家,雖說不用他操持後宅,可對這些禮單的事情,梁氏經常會讓他來旁聽,從中理出的是人情往來。
小小的一張禮單,包含的是将軍府與各家的牽扯,以小見大,因此他知道的極其清楚。
至于羅家只在逢年過節送禮上門,而且送的禮并不是給長房,而是給将軍府所有,單子也并不算厚,跟将軍府送出去的完全九牛一毛。
“繼續,你小姑姑家呢?”梁氏催了一句。
“小姑姑素來大方,而且景王府家大業大,還帶着娘親和二嬸嬸一起做生意,不止是年節禮,就光入賬的銀子也數不勝數。我們家給景王府也只是年節禮。”
他有些說不下去了,明哥兒本來就是聰明的孩子,一點就透。
“看樣子你已經明白了,你大姑姑過得那麽逍遙自在,有一大半都是我們将軍府養着的。我們不止養你大姑姑,還要養玉姐兒,以後包括你大姑姑那肚子裏的孩子,都是我們養的。可是将軍府總共這麽大,拿什麽養他們呢?自然是拿本來屬于我們的東西去養他們。”
梁氏看兒子不說話,已經明白他是看透了症結所在,索性一次性都點明了,讓他更加清楚。
“你大姑姑身上那些绫羅綢緞,好多宮中賞賜,原本都是我和你二嬸嬸的。你大姑姑養胎吃的銀耳燕窩,各種補品,大半都是原本屬于你外祖父和外祖母的。再說玉姐兒的吃穿用度,不少都該屬于你、你弟弟和歡姐兒的。而你小姑姑從來不拿将軍府的一針一線,都是往娘家送東西,你上學時就用的那方荷塘春色的硯臺,就是你小姑父找來的,你弟弟身上穿的軟絨錦是小姑姑從宮裏要來的……”
梁氏一點點掰開了揉碎了講,幾乎讓薛啓明無所遁形,他之前內心的堅持也完全分崩離析,他娘在明明白白的告訴他,他原本以為的東西,全都是錯的。
“明明是玉姐兒的錯,你卻要儀姐兒把小馬讓給她,難道你沒有看到儀姐兒在地上哭嗎?她是為了那匹小馬嗎?景王府什麽東西沒有,一個堂堂郡主她能稀罕那玩意兒,她是委屈!明明她的爹娘對長房這麽好,又送銀子又送東西,但是為什麽明哥兒卻不幫她呢?還要幫着成天只知道拿你們東西的玉姐兒?明哥兒,你的先生就是這麽教你恩将仇報嗎?”梁氏的話有些重,但是卻直指要點。
瞬間薛啓明的臉色就蒼白如紙,毫無血色。
“不,娘,我沒有這麽想過,我……”
他一直謹遵先生的教誨,要當個君子,他也一直恪守着這些,可是萬萬沒想到因為兄姐之間的一次小矛盾,他竟然就被她娘灌上了白眼狼的帽子,這讓他如何能受得了。
“娘知道你是好孩子,有些話只有我們母子倆,我才能說。你是受了你爹的影響,他對兩位姑姑如何,你跟在他身邊常去羅家,想必比我看的更多吧?”梁氏看他小臉慘白的模樣,也是心痛,不由得放緩了語氣。
薛啓明點點頭:“爹更喜歡大姑姑,更照顧大姑姑。至于景王府,他只在有事的時候才會登門,并不會因為小姑姑想吃什麽就買了送上門。”
他下意識地舉了例子,其實不止如此。
被他娘一說,他都覺得他爹對薛蓉過分好了,因為薛啓明今年剛得了個弟弟,不過□□個月大,所以梁氏從懷孕到生産,他都了解情況,說句難聽話,他爹對自己的小兒子,都沒有對薛蓉懷的二胎緊張。
梁氏嗤笑一聲:“對啊,我是他的發妻,卻不如他的大妹妹重要。你的弟弟,也不如薛蓉肚子裏的孩子值錢。明哥兒啊,那你覺得你這個長子,在他的心裏比羅玉如何?”
她的話音剛落,薛啓明幾乎頭皮炸裂。
他怔怔的看着梁氏,似乎第一次認識他的娘親,這兩句話猶如千斤重,如果是旁人跟他說,那就是純粹的挑撥離間,可是從他親娘的口中說出來,他聽到的除了挑撥之外,還有怨恨。
他娘是怨他爹的,其實也本應如此。
“娘,爹他不是——”他下意識的想要辯駁。
梁氏擺擺手,“我這話其實挺誅心的,出我口入你耳,之後便不再提了。你是個少年郎了,不再是小孩子,爹娘也是人,也有愛恨,也有偏頗,更會犯錯,所以以後你要多看多聽多想,不要偏聽偏信。”
薛啓明有一肚子話想說,卻不知從何說起,只是下意識地點點頭,他依然處在發愣的狀态中。
“哇——”忽然內室傳來嬰孩的哭聲。
梁氏立刻進去,把小兒子抱出來,小家夥長得白白胖胖的正是讨喜的時候,身上穿的用的都是頂好的,顯然家裏人很寵他。
薛啓明還沒反應過來,不過看到弟弟,心裏稍微松了一口氣,不由得走上前逗他。
“明哥兒,方才娘親說得都是人情往來一塊,你可能會覺得市儈,畢竟兄弟姐妹的親情,怎麽可以用銀子來衡量呢,你說是不是?”梁氏的教育還沒完。
她抱着小兒子在懷裏的時候,忽然又生出幾分心思。
薛啓明下意識的點頭,他方才就在想,究竟錯漏了什麽,如今經他娘提醒,才反應過來是感情啊。
銀子往來雖然也重要,可是感情更重要啊,他爹明顯就是跟大姑姑關系更好啊,對她好點兒也是應當的。
“你覺得你爹沒錯嗎?你是跟着他長大,自小就無比崇拜他,以他做榜樣,當然是不覺得他有錯的。”梁氏自問自答了一句,臉上帶着幾分苦笑。
她摸了摸懷裏的小兒子,幽幽地對長子道:“如果我更喜歡你弟弟呢?有一句話就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我若是把你弟弟疼到了骨子裏,哪怕他張揚跋扈,惹是生非,我也覺得他是性子憨直,單純受了人騙。而你哪怕做的再好,考上功名,滿腹經綸,我也覺得你是心思太深,滿腹陰謀詭計,成天就想着害人呢?”
面對娘親的發問,薛啓明驚了,他感覺自己整個汗毛都豎了起來,仿佛是被什麽可怕的東西給盯上了一般。
“娘。”他戚戚的喊了一聲。
“我不是那種糊塗的人,只是想你以己度人,仔細想想你小姑姑未出嫁前,在這個将軍府過得是什麽日子,在你爹手下又是如何讨生活的?究竟是什麽樣的人,才能對同樣都是親妹妹,有這樣的天差地別。”
梁氏每說一句,薛啓明就感覺自己的腿軟一分,差點就要給她跪下了。
“還有今日的話,你不要跟你爹透露一絲,但凡你對你爹表達了任何對你大姑姑或者玉姐兒的不滿,你覺得他會選擇誰?如果他得知了我跟你說這些話,也必定會休了我。畢竟妻子可以續娶,他的大妹妹只有一個不是嗎?”梁氏抓了個小玩具給幺兒玩,還抽空擡頭沖他笑了笑。
薛啓明點了點頭,他感覺自己已經不會說話了,直到梁氏放他離開,他才跌跌撞撞的往外走,差點被門檻絆倒,摔個狗吃屎。
直到大少爺走了,內室才走出一個婦人,正是小少爺的奶娘,也是梁氏出嫁前的大丫鬟,如今也當了娘了。
“夫人,您又何必對大少爺說這樣重的話?大爺就算再糊塗,但是大少爺也是他親兒子,您也是他的夫人,不會有休棄一說。”奶娘勸了一句。
“未雨綢缪罷了。”梁氏擺擺手,顯然不願意多說。
感謝大池子、數值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