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節
的那些煩躁一股腦就沖了上來,突然覺得心裏一緊喘不上氣,手還發抖,甚至有種把鍵盤扯下來砸了的沖動。
如果面前的不是岑晚謠,她一定會這麽做。
程幼寧喘了喘,硬壓下那股火氣。
程幼寧:“岑晚謠,你別鬧了,耍脾氣也要分場合。”
程幼寧的語氣那麽冷,好像帶着冰的刀,岑晚謠即便知道這架是自己硬着要挑起來的,還是忍不住心裏發酸。
岑晚謠:“你昨天睡了幾個小時。”
程幼寧:“三個多吧。”
岑晚謠:“前天呢?”
程幼寧:“差不多。”
岑晚謠:“午飯呢?”
程幼寧心裏一虛不說話。
岑晚謠瞥了她一眼,“回家。”
程幼寧:“你讓我把這點算完我立馬跟你回家,我保證12點一到立馬走,求你了。”
岑晚謠:“回家。”
岑晚謠的語氣像是不容絲毫反駁。
程幼寧那點心虛瞬間就被翻騰的怒火吞沒。
程幼寧:“你非得要這樣嗎?就差這麽幾個小時,我老實跟你說吧,回去了我也睡不着,這幾天你也聽見了,我沒定鬧鐘,我就是這德性,你不讓我做完我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反正都一樣!你何必這麽無理取鬧呢?”
岑晚謠就這麽靜靜聽着她吼出一長串。
話一出口程幼寧又覺得有點重,想了想還是得添幾句軟話,“你是不是覺得最近陪你的時間太少了,這不是暫時的嗎?等對照實驗結果出來了,方案能定下了,就沒這麽忙了。你行行好再忍幾天,或者你催催汪敘,他那邊只要不拖進度,我還能再快些……”
岑晚謠:“程幼寧,你在着急什麽?”
程幼寧被岑晚謠堵得一愣。
岑晚謠:“你在害怕嗎?”
程幼寧一時語塞。
岑晚謠:“你是不是怕你的方法是錯的,汪敘的才是對的,更怕你們倆的方法都不對,或者說你選的這個課題原本就是無法實現的,從頭到尾所有的思路都是錯的。”
程幼寧:“我……”
她無法反駁岑晚謠的每一個質問,是的,她其實怕。
這種感覺無法表述,就好像越是靠近真相越毛骨悚然,每計算一行數字就越害怕下一行數字會将一切推翻,然後一切都會崩壞……
岑晚謠拎着程幼寧的後勃頸将她一路帶到洗手臺的鏡子面前。
岑晚謠:“你看看自己吧。”
程幼寧第一次覺得鏡子裏的人很陌生,顴骨凹陷,皮膚煞白,眼底烏青,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真的有點營養不良,連頭發都格外毛躁。
岑晚謠粗暴地将她的衣服掀起來,肋骨明顯得實在觸目驚心。
岑晚謠:“你覺得自己還有點人樣嗎?”
她是什麽時候變成這樣子的?從二期實驗到現在好像也就過了不到三個月,她有多久沒有吃過午飯,有多久沒有睡滿6個小時,有多久沒有一心一意抱着岑晚謠入睡了?
嚴重被壓縮的睡眠時間,連做夢都在反複演算,然後驚醒。
不自覺地手抖,莫名地心慌,何止是因為巧克力。
程幼寧突然就覺得全身沒了力氣,直接癱軟了下來。
岑晚謠一把将人撈起來,扶去外面坐着,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一只葡萄糖打開直接給人灌了下去。
程幼寧縮在椅子裏,渾身寫滿了喪氣。
岑晚謠蹲下來握住她冰涼的一雙手,“寧寧,跟我說說吧,你為什麽這麽着急。”
程幼寧:“我不知道……我就想快點知道結果……”
岑晚謠:“如果結果出來汪敘的方案才是對的呢?”
僅僅只是假設,程幼寧卻好像受了極大的打擊,眼神都灰暗了下來。
程幼寧:“那只能說明是我沒用吧……”
岑晚謠嘆了口氣,“寧寧,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沒用,明明是你提出的課題,結果不過是掏了錢外包給別人做,好不容易自己能幫上點忙了,搞不好還是錯誤的方向白忙活一場。”
有些話即使心裏明明知道,但被別人說破,終歸還是不一樣。
程幼寧也不是沒自嘲過自己是個學術垃圾,但是,她此時此刻真的覺得自己就是個垃圾,活該被拖出去立馬處理了,多喘一口氣都是資源浪費。
人一旦陷入負面情緒,就好像會無限疊加,越纏越緊,感覺要快窒息。
岑晚謠原本的計劃裏,程幼寧大約會沖她發一通大火,再者就會稀裏哇啦大哭一通。
但都沒有,岑晚謠故意挑釁時程幼寧不過就是音量高了那麽幾分,被剜出心裏話時也沒有歇斯底裏。程幼寧其實在情緒控制方面比岑晚謠以及絕大部分人都要好,但這也可能導致最壞的結果出現。當負面情緒滿溢到無法被正常消化,通常來說适當的發洩是恢複平衡的最佳方法。程幼寧對于負面情緒的消化能力比普通人都要強,一般來說即使不發洩她也能處理得很好,久而久之她對釋放負面情緒産生了鈍感,只是一味忍受,就好像灌滿水的氣球,一旦超越了臨界值,必然會破裂得粉碎。
岑晚謠捂着那雙手,卻好像怎麽也不捂不熱。
岑晚謠:“你跟我說說吧,你都好久沒跟我說話了,以前我們每天睡覺前都會聊一聊的不是嗎?”
程幼寧什麽也說不出,她心裏空空的,自己明明很健談的。
岑晚謠:“如果汪敘贏了,你還想繼續來實驗室嗎?”
程幼寧:“不想了,反正我也幫不上忙。”
岑晚謠:“那麽直接把你踢出去,我們繼續做也可以嗎?”
程幼寧:“嗯。”
岑晚謠:“那你的學位呢?”
程幼寧:“不讀了。”
岑晚謠:“那我呢,你也不想要了?”
程幼寧幾乎是脫口而出,“那還是要的。”
岑晚謠:“所以最差的結果就是,你失去了這個研究和學位,但還有我是嗎?”
程幼寧想了想,點點頭,又把頭埋得更低了。
程幼寧:“可我什麽都沒有了……”
岑晚謠:“你還記得你選這個課題的初衷嗎?”
程幼寧點點頭。
岑晚謠:“你當初就知道,就算研發出來了,也不一定能拿到畢業證對嗎?”
程幼寧頓住了。
是啊,最開始就知道這個研究很大概率和學位無關,也做好了無法公開發表的心理準備,所以她究竟在害怕什麽呢?原本就很可能是一場空,原本就是做好了血本無歸的心理打算的。
岑晚謠:“我記得當時你比起學位,更在意的是産品能否落地生産。那麽換句話說,你其實只是個老板,你給錢,我們辦事,最後産品開發完成實現生産,你的目的也就達到了不是嗎?那麽生産研發的人是誰,對你來說很重要嗎,其實最重要的是最終效果能達到你的期望值對吧。”
程幼寧:“可那樣産品就與我無關了呀,我不就是個投資人?”
岑晚謠:“可你本來就是個投資人啊,這裏的所有的人員工資和機器設備運轉資金都是用着你的錢。”
程幼寧:“你也給了。”
岑晚謠:“對,所以我算你的投資合夥人。”
岑晚謠蹲得有點腿麻,起身拉了個椅子坐到程幼寧對面。
岑晚謠:“你也知道,我爸挺有錢的,但你知道他是怎麽投資的嗎?他名下一共投資大大小小的企業少說也有十幾家,挂在我名下的也有不少,這其中90%都是坐吃紅利的。一個合格的投資人,應當擁有最卓越的選材目光,用合理的資金最大程度利用人材和資源來為自己謀取最大利益。說得直白一些,我們給了錢,這裏的所有的人就應該為我們做牛做馬,研發出達到我們要求的産品,否則他們就對不起拿到手的工資。而我們作為甲方、老板,出點力說得好聽是情懷,不出力也合情合理,全都仰仗我們出力,給他們工資是吃白飯的嗎?汪敘也一樣,既然給了他工資,他就該拿出符合要求的方案,如果還要仰仗你出方案,錢多了花不掉白養一個他嗎?”
程幼寧:“可我也不光是單純當作投資的,如果可能我還是想拿這個拼一拼博士學位的。”
岑晚謠:“嗯,我知道,所以你覺得實驗失敗意味着什麽呢?”
程幼寧:“就,完了呗。”
岑晚謠:“有一句很土的話,失敗是成功之母。我們經常會說,排除所有所有錯誤答案,剩下的就是正确答案。可科研不是選擇題,選項可能有無限個,關于一項課題的排錯很多時候要經歷幾代人。我剛剛開始研究的時候也會沮喪,但失敗比起成功更像是常态,久而久之,心态也就變了。實驗失敗的時候反而有一種輕松感,至少我能确定這個方法是不可行的,那麽就繼續驗證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