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章節
到快要過呼吸。
程幼寧就那麽偏着頭擡眼看她,然後抽泣着說,“岑晚謠,你怎麽能讓我去跟別人……”
岑晚謠沖過去将花灑丢進浴缸裏,把那發着抖的小人摟進懷裏。
岑晚謠:“對不起,是我錯了……”
初見程幼寧的那晚,程幼寧凍得半死卻沒有哭。
痛到昏迷進搶救室的那一晚,程幼寧連嘴唇都咬破了,也沒有哭。
挺身而出救她的那晚,反反複複的清創那麽疼,程幼寧還是沒有哭。
原來程幼寧是會哭的。
程幼寧哭得那麽兇,反反複複都是那一句。
“岑晚謠,你怎麽能讓我去跟別人結婚……”
她的無名指和她的胸前明明有她們的訂婚戒指。
岑晚謠:“對不起,我不該,是我害怕了寧寧,是我害怕了。我不知道要拿什麽去說服你父母,也沒什麽再可以給你的了,我只是不知道還能做點什麽……”
程幼寧:“你明明知道,我要的就只是你……”
岑晚謠在這哭聲裏忽地就明白了。
她那狹隘又卑微的心思所生出的偏念,自以為自己的姿态放得夠低便是對她最大的愛意,卻從未想過在她心裏自己是何等珍貴,她的懦弱是怎樣殘忍地傷害了她、玷污了這份感情。
岑晚謠:“對不起,再不會了,誰都不能從我身邊搶走你,我也絕不把你讓給任何人。”
程幼寧哭得像是快要斷氣。
程幼寧從未如此放肆地哭過一場。
許多年前她曾經任性地向程國輝讨要兩只小兔,老程告訴她,這種菜市場買的小兔沒兩天就會死,她不信,耍潑賴皮小孩子不講理的手段都用盡,老程最後終于答應了。
她很愛那兩只小兔,沒日沒夜在那裏看,它們活蹦亂跳很健康。
可最後它們還是死了,其中一只死的時候半個身子染滿了污穢,而另一只嘴邊凝着血。
謝芸要程幼寧親手把它們埋了,告訴她,這是她應該要承擔的責任。
從那以後程幼寧便覺得,只要聽話乖順,如此沉重的責任便不會落到自己頭上。
因而彭渭跟她提分手的時候,她隐約像是松了一口氣。
是彭渭先要放棄的,這壞掉的感情,也并不是她程幼寧的責任
如果沒有岑晚謠,她大概一輩子都會這樣過。
沒什麽開心的,但也不會不開心。
何必要抗争,死後不過都是一捧塵。
就好像空屋裏的一面鏡子,照見什麽就是什麽,雲來霧去、日升月落,全都無關。
岑晚謠像是個不講理的闖入者,就這麽撞了進來,将她撞了個碎,然後一片一片拾起來丢出那屋外。于是那每一片裏先有了她,再有了萬物。
她是因她而碎的,也因她而活。
程幼寧就這樣哭着不肯松手,抓得岑晚謠的睡衣都起了皺。
岑晚謠作為高門大戶的獨生女,自然是沒什麽哄孩子的經驗,只能任着她哭,哭到身上的熱氣蒸發殆盡,開始哼唧發抖。
這樣下去保準又要感冒,岑晚謠只好就這樣穿着衣服抱着她進了浴缸,直到她實在哭不出,眼睛腫到睜不開,在熱氣裏沉沉睡去,才終于算是安分。
交往以來,對于岑晚謠無限度的依賴和各種無理沒由來的小脾氣,程幼寧總是一概包容,包容到岑晚謠都快忘了,程幼寧才是那個還沒畢業的小孩子。
自己上二年級的時候,這個寶寶才剛吃奶。
岑晚謠幫程寶寶穿衣服吹頭發,抱她上床,突然覺得,偶爾這樣鬧一鬧才好,小孩子就該有小孩子的樣子,整天裝個什麽小大人。
第 46 章
岑晚謠直覺一向好得不行,到了下午,程幼寧果然起了燒。想來是這幾天本就沒怎麽睡好,跑來跑去緊接着又哭又鬧,病是自然的。
程幼寧眼睛腫得睜不開,鼻子也不通氣,一邊打着寒戰又一邊渾身汗涔涔,在床上癱着哼唧。
岑晚謠扶起來灌熱水,大約是嗓子疼,程幼寧皺着眉頭喝不進幾口,藥也吞不進,幾顆膠囊吃得她直犯嘔,然後又哼唧着喉嚨痛。
平時睡覺像打拳似的不安分,病了之後又乖又蔫,看着可憐得慌。
這麽也不是辦法,岑晚謠只好從醫院拿了藥回來給她打吊針。
程幼寧直到第二天下午才清醒,醒來仔細回憶一下自己這幾天都幹了什麽——先是像被抛棄的小媳婦般哭哭唧唧好幾天,又像三俗愛情片裏的女主角一邊用花灑人工造雨一邊哭嚎“你怎麽能不要我了”,最後因為哭太兇發燒起不來床……
如果她有消除別人記憶的超能力,她現在就要用,立刻、馬上!
天啊!這也過分丢人了吧!
現在還能繼續昏過去嗎?多昏幾天醒了就說自己燒壞腦子不記得了!
問題是她現在真的很想上廁所,非常,馬上就會陳塘關失守的那種!
程幼寧權衡了一下,她确實是再也丢不起人了。
岑晚謠在書房改學生論文,怕程幼寧有動靜聽不到,門就一直沒關,一擡眼便是一抹匆促的殘影直往衛生間去,心裏擔心莫不是要吐,忙起身跟上去,不到門口就聽見裏頭水聲大作。
是了,三四瓶吊針進去又睡了一整天,自然是要去的。
程幼寧解決完問題一出來,就跟靠在書房門邊的岑晚謠打了個照面。
岑晚謠見她不說話,就又領回了卧室,塞回了床上。
岑晚謠伸手探了探程幼寧額頭。
岑晚謠:“好像不燒了,再量一下吧。”
程幼寧乖乖接過體溫計塞進胳肢窩裏。
岑晚謠:“還有哪裏痛嗎?”
程幼寧吞了點口水又眨了眨眼感受了一下。
程幼寧:“嗓子疼,眼睛也疼,頭也疼。”
程幼寧一開口,喜提煙齡少說50年的老煙嗓。
岑晚謠嘆了口氣。
岑晚謠:“哭太兇了又着了涼,得要幾天才能好。”
程小狗委屈得很。
體溫計滴滴一響,程幼寧乖乖拿出來遞給岑晚謠。36.7℃,好歹是不燒了。
岑晚謠松了口氣,把體溫計放回抽屜裏。
程幼寧垂着腦袋,像只喪氣小狗,可憐吧啦的。
岑晚謠坐在床沿,将小狗往懷裏攏了攏,輕輕拍着她後腦勺。
岑晚謠:“是我的錯,我以後再也不會說那種屁話了,再有這種事,你想怎麽罰我都行。”
程幼寧窩在懷裏聲音悶悶的,“我又舍不得……”
岑晚謠親親小狗的頭頂,“那我就保證絕不再犯,我那是一時犯渾口不擇言,我怎麽可能舍得把你讓給別人呢,你大人有大量,原諒我一次好嗎?”
程幼寧從懷裏探出頭來,紅着眼看着岑晚謠,“就只原諒你一次,我也很小心眼的!”
岑晚謠從被窩裏掏出一只小手,輕輕拉了個鈎,“我保證絕不再犯。”
程幼寧“嗯”了一聲。
岑晚謠:“我煮了粥,你吃一點。”
雞湯粥一直在鍋裏溫着,岑晚謠怕程幼寧吞起來喉嚨痛,炖到米都沒了形,吹到溫熱,一小口一小口喂過去,即使這樣程幼寧的小眉頭還是一直皺巴巴的,每吞一口就痛得脖子一縮,喂了半天就喂進去一小碗。岑晚謠實在沒轍,還是得再吊一天補液和消炎。
岑晚謠抓着小雞崽兒般的小爪子,血管細得要找半天。
岑晚謠:“你這個體質是真的不行,得多鍛煉身體。平時吃得也不少啊,怎麽一點肉不長的。”
程幼寧:“我就是愛頭疼腦熱,又不是什麽大病,而且我好得很快。”
岑晚謠:“你這就是虛。”
虛?
怎麽還帶人格侮辱了呢?
程幼寧:“我不虛!”
程幼寧鯉魚打了半個挺又跌了回去。
痛,喉嚨好痛,稍微提點音量就痛得要死。
程小狗淚眼汪汪。
岑晚謠按住她的手,将點滴速度調到正好。
岑晚謠:“等你好起來再證明吧。”
太慘了真的,怎麽會有人哭到打點滴起不來床。
岑晚謠搬了個小凳過來,打算就在卧室裏看文獻。
程幼寧:“你去忙你的吧,我現在不困,可以自己看着點滴。”
岑晚謠:“你睡着了愛動,一會針鼓包了又得重紮。”
程幼寧:“我小時候就是這樣,經常一天吊針要打好幾次。”
岑晚謠:“還好你打針不哭。”
程幼寧:“嘿嘿,我小時候老打針,習慣了。”
岑晚謠:“國內這個是真的不好,我小時候在加拿大,發燒了就喂冰淇淋,物理降溫,挺幾天都能好。”
程幼寧:“我爸媽又不懂這些,醫生說什麽就是什麽呗。”
稍微說了幾句,程幼寧的聲音更啞了。岑晚謠擡手關了燈,又把電腦屏幕調到最暗。
岑晚謠:“再睡一會兒,多睡好得快。”
程幼寧“嗯”了一聲,乖乖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