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你是如此香甜(3)
随手撫摸了一下鞭子的末尾,安明晦轉頭微笑着看向表情還有點懵逼的喬爾:“我還要跟我們的客人繼續玩些游戲, 可以麻煩你回避一下嗎, 喬爾?”
喬爾:“呃……好的, 那你注意點別玩死了。”
說完,喬爾便動作有些僵硬地站起身,面上還帶着不可思議的神情, 在離開這間地下室之前還猶猶豫豫地回過頭說了句:“那邊的桶裏有清水, 你如果真想玩點特別的可以用那個給他洗洗。”
安明晦的微笑快要裂了:“這就不勞你關心了。”
在喬爾關上門離開之後, 他便放下了手中的鞭子,轉身從刑具架對面的另一個櫃子裏拿出一塊幹淨的毛巾, 放到那桶清水裏将其浸濕, 然後又仔細地擰幹到微微濕潤的程度。
這個城堡裏的大部分房間都是原主親自布置的, 包括這間地下室也一樣, 而在這些事情上原主向來追求完美,所以櫃子裏不僅有毛巾,甚至還準備了紅酒之類的物品, 以保證即使是在這裏對囚徒施加刑罰的血族也能足夠舒适。
安明晦拿着毛巾回到埃菲特面前, 輕輕擦掉了對方臉上已經幹涸而沒有被手帕擦拭幹淨的血跡,
埃菲特并不掙紮地任由他動作, 眼睛看着那神情專注的溫潤面孔,費力地從喉嚨裏擠出一聲笑:“不繼續游戲嗎?”
“很遺憾, 我不喜歡接手其他血族的獵物, 那些由除我以外的家夥留下的痕跡真是十分肮髒, 非常掃興。”他對于剛才那尴尬的情況絕口不提, 模仿着原主會有的态度和口吻回答着,手上的動作卻依然輕緩,“就好像您現在的這個模樣,簡直令人作嘔。”
與滿身血污、狼狽不堪的埃菲特不一樣,這位吸血鬼先生身上穿着整齊幹淨的黑色燕尾服,一頭黑色的短發也被仔細打理得十分妥帖,從頭到尾看起來都像是一個優雅而有品位的紳士,被這樣的對象以輕蔑的目光注視着,即便是他自己也會覺得自己此刻一定像極了一個以乞讨為生的可憐蟲。
“況且您的身體狀況已經十分糟糕了,折磨一個奄奄一息的獵物更是一件乏味的事情。”擦淨了埃菲特下巴上最後一點血跡,安明晦将視線轉移到對方腰間被烙鐵燙下的痕跡,只見那裏已經被燒得火紅的烙鐵燙得血肉模糊,連帶着些許燒焦的衣物也黏連在傷口上,看起來既殘忍又惡心。
目光閃爍了一下,安明晦忍不住輕嘆了一聲,将手裏的毛巾翻到幹淨的一面,輕輕擦拭起那附近的血跡,同時也還沒忘記自己此刻還處在吸血鬼的城堡中,嘴上絲毫沒有放松警惕:“作為人類而言您必然是一位偉大的人物,可是您看啊,為了守護那些愚蠢的民衆,您被在您眼中肮髒邪惡的黑暗生物烙下這樣的痕跡,而那些愚蠢的人民會為此感到內疚慚愧嗎?不會,他們只會慶幸您的犧牲換來了他們暫時的平安。”
再次低聲笑了笑,埃菲特回答道:“沒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會被一名吸血鬼同情。”
“這可真是天大的誤會,要知道我并沒有在同情您,就像您也不會同情一只即将被端上餐桌的家畜一樣。”安明晦一邊說着,一邊動手小心地摘下那些和血肉黏連在一起的碎布,他覺得這一定很疼,但埃菲特依然沒有發出哪怕一聲痛呼,“我只是喜歡在您這樣的英雄面前揭露一些殘酷的事實。您守護的人民是自私的,如果現在我将您轉化為血族,那麽您将和那些低賤的吸血鬼沒有任何區別,同樣會被人類綁上火刑架。即使如此您也不覺得後悔嗎?”
他所說的這些看起來像是單純的在鞭笞對方的精神,但實際上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并不完全是編造出的謊言。
原主最後将埃菲特騙入陷阱時,正是借助了許多愚昧無知的人類才得以達到目的。被自己曾經用性命和鮮血來保護的人們所背叛,在安明晦看來這實在是太過諷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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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菲特微微擡起頭,那雙如天空般蔚藍的眼睛還是明亮依舊,他直視着面前的這位血族,笑得十分溫和,眼底不見絲毫陰霾:“您真是幽默,我又有什麽可後悔的呢?”
“……”沉默了片刻,安明晦從燒焦的傷口上取下最後一塊布片,然後嘴角始終保持不變的微笑不由得加深了幾分,看起來也多了些真誠與柔和,他回視着埃菲特,聲音依舊溫潤動聽,“原來是這樣,那麽請允許我對您致以敬意。”
“以及,這是我送給英雄的一點小禮物。”
語畢,安明晦的指尖點在了那處烙痕上,随着指尖散發出淺淡的光芒,那處傷口也迅速地愈合,不過片刻就消失不見了。接着,他又如法炮制地治療了埃菲特血肉模糊的手指,看着那重新被新生的指甲所覆蓋的指尖,自己也覺得順眼了許多。
每一個吸血鬼都擁有屬于自己的獨特能力,十分巧合也十分不巧的是,他的能力恰恰是治愈。
“不得不說,您真是我見過最獨特的吸血鬼……或許您更希望被稱為血族?”被治療後,埃菲特似乎稍微恢複了一點精神和力氣,說話聲也不再那麽虛弱,“我有這個榮幸得知您的姓名嗎?”
“很遺憾,恐怕沒有。”這整個古堡都處在諾曼親王的掌控下,而在這個時候貿然與一個人類交換姓名顯然不是什麽妥善之舉,“雖然我敬佩英雄,但很不巧我也同樣十分厭惡您這樣的僞善之人。”
耳朵敏銳地捕捉到了有腳步聲正在靠近地下室這邊,安明晦立刻擡手狠狠抓住了埃菲特的頭發,看起來極為用力,實際上他有小心地控制自己的力道。
他迫使埃菲特擡起頭,同時自己的腦袋也逼近了那張蒼白虛弱的俊美面孔,微微眯起眼睛十分陰冷地道:“畢竟英雄們也不是任何人都庇護的,像我這樣的東方異類,即使身在人類社會也沒有人願意接受,不是嗎?這就是你們那虛僞的正義。”
他的話說到一半,地下室的門就被打開,剛剛離去不久的喬爾再次走了下來,等着他把話說完之後才咳嗽了一聲作為提醒,然後才道:“安,別玩了,親王大人找你過去他的書房。”
“真可惜,我才剛剛把獵物收拾得像樣了些。”這樣說着,安明晦随手松開了埃菲特的頭發,再次當着喬爾的面扔掉了手上剛換上不久的手套,轉身毫不留戀地離開了地下室。
“小可憐,你真應該感謝我,如果真讓安來接手你的審訊的話你會後悔的,那家夥長得有多像天使,內心就有多像魔鬼。”大大咧咧地坐回那把椅子上,喬爾順手滅掉了安明晦帶來放在桌上的油燈,覺得這樣黑暗的環境舒服多了,“好了,繼續我們的招待吧。”
油燈被熄滅後,埃菲特不由得皺了皺眉,毫不掩飾地嘆了一口氣,幽幽地道:“可以的話我倒是更希望由剛才那位先生來審問我 ,畢竟欣賞美麗的事物是人的本能。”
微妙地感覺自己被嫌棄了的喬爾:“……”
***
安明晦一路走回諾曼所在的書房,期間在心裏想着這個時候諾曼叫他多半就是要說關于卧底的這件事了。
站在門前敲了敲門,在得到許可後他便推門入內,面上帶着一絲不茍的微笑躬身行禮:“親王殿下。”
諾曼面前此刻正攤着一本書,他的視線盯着書頁,頭也不回地問:“安,你已經見到那個人類了,覺得這個人如何?”
“請恕我直言,我認為僅僅依靠刑罰并不能使那個人類松口。”安明晦緩步走到書桌旁,低着頭實話實說,“恕我愚鈍,暫時想不到除了答應對方的交換條件以外還能如何取回血珠。”
“哼,确實是這樣。”諾曼輕哼了一聲,看起來像是不在意,實際上手背突起的青筋卻已經完全昭示了他的憤怒,那雙陰沉的灰色眼瞳中像是醞釀着無限的風暴,“一個低賤的人類而已,即使在人類的地界再出名,也翻不起什麽浪花。這次就姑且放他回去也無傷大雅。”
“但是,他必須為他的冒犯付出代價。”說着,諾曼終于擡眼看向垂首站在自己身旁的安明晦,“我記得人類受傷之後恢複得很慢,這些愚蠢的低等生物向來缺乏有效的治療手段,而你的能力恰好是他們迫切渴望的。”
“我要讓那個被人類吹捧的獵人嘗嘗背叛和欺騙的滋味,親眼目睹那可笑的獵人協會分崩離析,然後讓他在無盡的絕望之中流盡身上的血液,你懂我的意思嗎,安?”
眼神動了動,安明晦擡起頭對上諾曼銳利的眼神,面上完美得體的微笑分毫不改,他擡起左手附在自己的左胸口處,微微躬身:“謹遵您的命令,親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