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警告
到家之後卻很意外地沒有什麽異樣。不過是蘇母驚訝于兩人這麽早就回來了，連午飯都還沒吃。
不過沒吃也好，蘇母恰熬了粥炒了兩個小菜，就招呼着蘇喬和徐棟上桌吃飯。
蘇喬哪裏還有心情吃什麽東西，頗為喪氣地就往自己的卧室走，徐棟不好跟着她一塊兒進屋，只能站在門口跟一臉疑惑的蘇母解釋：“今天發生了一點兒不愉快……跟程老師……”
他欲言又止，想了想還是老老實實招認的好，不知為什麽，跟程明華說話的時候，他底氣十足，可是到了蘇父蘇母面前，卻沒那麽果決了。
待徐棟把前因後果講清楚之後，蘇母的臉色已經冷下來，先是皺着眉頭看了一眼徐棟，看得他頭皮發麻，繼而又進屋去看蘇喬。見她眼圈紅紅的，呆呆坐在床上，就知道她一定是傷心得不得了。
論親疏，蘇母自然不可能向着程明華，即便兩家關系再好，那也不可能說真的就一點講究都不沒有，更何況程明華仗着自己是個長輩就口不擇言，蘇母心裏別提有多不爽。她的寶貝女兒，她都舍不得沖她發脾氣的，她一個外人倒先嚷嚷開了。
聽徐棟說得那意思，好像程明華誤會了蘇喬懷孕了？呵，別說是沒什麽，即便是她閨女真的未婚先孕，她程明華也沒資格指着她的鼻子罵！
蘇母是個喜怒形于色的人，越想程明華的言行，她就越生氣，總覺得不能就這麽算了。可是對于徐棟這麽莽撞的行徑，蘇母也有些微詞：“你說你這人好好的幹嘛招惹人家？程明華也不能無緣無故地跟你過不去，你看這一下，蘇喬裏外不是人了。”
徐棟也知曉自己言行失當，正兀自懊惱不已呢，聽到蘇母這樣的抱怨，他心弦一震，更覺得羞愧。只好誠懇萬分的認錯：“伯母……今天的事，确實是我處理得不太好。”
他态度這樣好，蘇母即便對他有什麽意見，也覺得說不出什麽話來，畢竟是蘇喬心儀的人，她不能當着她的面說太多徐棟的不是，以免又鬧得母女不愉快。
殊不知蘇喬還忙着替徐棟解圍：“媽，不是他的問題，老早我不就跟你提過的麽？沐陽的事情，你還沒忘吧？”
聽到沐陽二字，蘇母一下子反應過來，不由得又想起高中時的那起子事來。
當時學校舉辦運動會，蘇喬代表班級參加了3000米，本來訓練的時候她都好好的，結果比賽那天早上下了點雨，她跑了一半就滑摔倒了，摔得還不輕，當時就坐地上起不來了，老師同學都慌着去扶她，沖在最前面的就是沐陽，當時他二話沒說就抱着蘇喬往校外跑，打了車風風火火地就往醫院去了。
也是經過那件事，蘇家和沐家的關系更上了一層樓，蘇父和蘇母還為着那件事請沐家人一起吃了飯，飯桌上閑聊時，程明華開玩笑似的說既然兩個孩子從小青梅竹馬地一塊兒長大，倒不如就結個兒女親家，親上加親。蘇父和蘇母嘴上沒答應，卻也沒好在飯桌上拂了程明華的面子，只能岔開了話題。
卻不知蘇家人沒當真的事，沐家人倒記在心裏了，尤其是程明華，早就打心眼裏把蘇喬認定為自家的兒媳了。
想到這些，蘇母皺起了眉頭。她是覺得沐陽是個不錯的孩子，可是要讓他娶走蘇喬？她是一萬個不答應。說起來沐陽這孩子也算是她看着長大的，孩子從小就像個鋸嘴兒的葫蘆，見了人就躲，天天瞪着個小眼睛看人，讓人看得心裏直發毛，雖說是長大了好一些了，可還是跟個面瓜一樣沒什麽主見，天天被程明華看得死死的，她的小喬本就不是一個強勢的人，這要是嫁了過去，那在家別想說上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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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老師這次做得确實不對，”蘇母一臉的不高興，跟蘇喬并排坐在床上，耐心地安慰她：“以後媽再也不逼你去看望她了，我以前總想着她以前對你那麽好，咱們要是不懂得知恩圖報，那豈不是讓人說閑話？現在我算是看開了，管他誰愛說什麽閑話的，反正咱們是不摻合這麽多事了。”
蘇父在客廳裏看書，本以為蘇母只是跟蘇喬拉拉家常，哪知道她聲音那麽激動，好像是發了什麽脾氣。他擱下書，擰眉進了屋，見徐棟跟個犯錯的孩子似的站在一邊，而蘇喬委屈地低着頭，蘇母則情緒激動地念叨着。
難道是徐棟惹了什麽事？他沒記錯的話，蘇母對徐棟挺滿意的啊……
“怎麽了？”蘇父渾厚威嚴的嗓音響起，屋裏三人都不約而同地看過去。
蘇母沒好氣地看了一眼蘇父，差點就要把戰火引到蘇父身上，當初要不是他跟沐陽的爺爺是師徒關系，兩家怎麽會鬧得這麽不清不楚的。
“還不都是因為你那個好同學！”蘇母嘟囔了一聲，“沐存良跟程明華安得什麽心，不知道早什麽時候就開始打我們小喬的主意了！”
蘇父一愣，瞬間明白了過來。說起來，在醫院時，沐存良見了他也有意無意地提起過這事。他每次都覺得不大高興，畢竟沐家那情形，他看得一清二楚……思慮周轉間，他的視線也落在了徐棟身上。
眼前這個男人，個頭突出，模樣俊朗，言行舉止也都很妥當，與那沐陽相比，不知道要好到了哪裏去。這麽一來，蘇父心頭的冰封不知不覺地裂開了些，看徐棟也覺得各種順眼了。
徐棟哪裏知道蘇父的心路變化，他若是知道因為沐陽，他在蘇父蘇母心裏的地位又提升了一大截，那他剛才肯定就不會對他有那麽深的敵意了。
“沐家那邊，我出面來說。”蘇父低沉地說了一句，見蘇母眼裏微有贊許之色，他竟不由得有幾分成就感。
蘇母點頭，“這事必須說個清楚明白，免得後面生事，我們小喬那是名花有主的人，也不稀罕他們家沐陽。”
“這話就少說吧。”蘇父看了一眼蘇母，示意徐棟還在場，不要老是給他長志氣。
可是蘇母倔強得厲害，才不搭理蘇父的示意，反而光明正大地對着徐棟說道：“你也看到了，伯母也不是個糊塗人，伯母要真是不想讓蘇喬跟你處對象，那我見你第一面的時候我就說出來了，我這人不愛藏着掖着，這對大家都好。”
徐棟萬分意外，蘇母能夠這樣說，那比直接誇他來得還要令人驚喜。他本來只以為蘇母對自己沒什麽意見，但沒想到，在她心裏，基本上已經認同了他。
他無不感激地看着蘇母，懷着敬畏道：“伯母是個開明的人。”
蘇母滿意地點頭，知道徐棟是個上道的孩子，她這樣做的用意，他即便現在不明白，早晚也都會明白的。
蘇喬這個時候心情也好了許多，尤其是在得知蘇母對徐棟表示認同接納的時候，她的整個心思都轉了回來，臉上的笑容也慢慢回來了。懷着欣喜看一眼徐棟，迫不及待地想要跟他慶祝一場，發現他眼睛裏也含着笑意，兩個人的心意……其實都是一樣的。
見此情景，蘇父知道自己在僵持着也沒什麽意義了，不過他心裏還是對蘇母這麽快就對徐棟交了底有些意見，都說準女婿需要敲打，他這還沒來得及給他設置些考驗呢，他媳婦倒先自作主張，給人發了通行證。蘇父不郁悶是不可能的……可是再郁悶也說不出口，誰讓他從來都拿蘇母沒辦法呢。
“你們自己心裏有數就行。今後……”蘇父尴尬地咳了一聲，有些不情不願地看着徐棟，想到自己這麽快就要放下武器‘投降’，他就隐隐有些不甘心，小子，來日方長，咱們總有機會切磋的。“今後，要好好過日子。”
好好過日子……過日子……徐棟簡直欣喜若狂。這麽簡單的一句話，實則包含了大學問！蘇父能夠說出這樣的話來，那八成是已經暗許了他與蘇喬的事。
一家人剛從愁雲中解脫出來，蘇父就接到了沐存良的電話，電話那頭亂糟糟的，不用想也知道是程明華在家也發了脾氣。
沐存良一個勁地在電話裏賠不是，顯然還是個講道理的，可是程明華斷斷續續地吵嚷聲從聽筒傳來，蘇父聽得心裏厭煩，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頭。等到沐存良一篇長篇大論說完，他的耐心也幾乎用到了極致。
吸了一口氣，蘇父不帶半分溫度地對着話筒說道：“今後工作上的事情，我們該怎麽交流怎麽相處，我都沒有意見，但是如果是為了孩子的事情和家事，那你今後不必要再跟我說這些沒用的。程老師曾對我有恩，我不敢相忘，所以當年你考市醫院的時候，我才聯合幾名主考的老師給你通融了一些，不然你自己心裏也該明白，你想進市醫院的機會究竟有多大。我言盡于此，你能自己想清楚最好，你要是想不清楚，那我想，我們也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沐存良立刻呆立當場，說不出一句話來。蘇父一句話就抓住了他的要害，他只覺得遍體生寒，哪裏還敢說出半分不是來。悻悻然挂斷了電話，聽着卧室裏程明華吵嚷的聲音，他忽然惱羞成怒、怒火中燒。
嘭得一聲推開了卧室的門，二話不說沖到了程明華跟前，甩手就給她兩個巴掌。
程明華瞬間愣住了，像是看着怪物一樣看着沐存良。兩邊的臉頰飛快地腫了起來，熱痛和腫脹感襲來，程明華的大腦有一陣的眩暈。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程明華睜大了眼睛看着沐存良，他眼神裏的謙卑、儒雅和懦弱竟然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她從來沒見過的恨意。
他恨她……他恨她……程明華眼裏的詫異漸漸地變成了驚恐。混沌中，她憶起自己常跟人炫耀自己嫁了一個老實男人，總是對她言聽計從，從來不敢對她說一個不字，她讓他往東他就往東……她還炫耀自己在家是一把手，獨擅專權，他老公從來不敢高聲跟她說話，更不曾對她動過手……
如今想起來，自己徹頭徹尾的就是一個笨蛋，一個笑話。
沐存良眼裏的恨意仿佛凝固了一樣，程明華有些絕望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先前的那個他去哪了？她一時不得答案，眼淚洶湧着滾落下來。沐陽聞聲沖進來，目瞪口呆地看着狼狽不堪的母親和眼冒怒火的父親。這與他記憶中的場景南轅北轍。
“爸？……”他怯怯地叫了一聲。
沐存良機械地轉過身來，瞪着他吼道：“以後再也別去煩蘇家的人！”
沐陽愣在原地，恐懼驅使他不停地點頭：“好好好……”
沐存良又回身踢了程明華一腳：“都是你幹得好事！等哪天我被你折騰死了，你就高興了是吧！程明華我告訴你，你以後要是再敢提蘇家一次，我就打你一次，我就不信你不長記性！”
程明華痛得直哭，捶胸哀嚎起來：“我命好苦啊……”
沐存良冷笑出聲：“你命苦？這都是你自找的。你可以再撒潑試試看，看我會不會打你。”他冷笑着摔門而出，留下母子二人噤若寒蟬。
程明華眼神空洞地看着門口，一陣陣的心悸傳來，她不得不悲哀地發現，自己的快活日子，到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