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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

天空碧藍如洗,烈日高挂天頂。一望無際的雲層上,一艘巨舟正緩緩而行。巨舟劈開雲海,真有幾分劈波斬浪的味道。

這艘巨舟極大,長兩裏,寬一裏有餘,高百丈,比尋常城郭大上幾分。雖然大部分是空的,整艘巨舟就像一個巨型氣囊,不過吊挂在巨舟底部的船艙仍舊擠滿了人,少說有一、兩千。

船艙形如扁盤,方圓數畝,四周開窗,全都是鍋蓋大小的圓窗。透過舷窗,可以看到下面的景色。

可惜沒人對窗外的景色感興趣。剛上船的時候,船上的人全都感到頗為新鮮,整天趴在窗口往外張望。這些人平日裏大多面朝黃土背朝天,哪裏見過雲在腳下浩渺如海的景象?但是時間長了,大家也都看膩了——半年來能夠看到的不是天就是雲,不然就是大海。

旅途漫長,閑得無聊。女人們湊在一起,手上拿着針線、剪刀,一邊做女紅,一邊閑聊;男人們顯得慵懶多了,旅途開始時他們也挺興奮,互相認識之後就湊在一起閑聊,但是半年下來什麽話題都聊過了,他們或是睡覺、或是三五成群湊在一起下棋。

船上并非只有平和安詳。

船艙的後半部有一區隔絕的艙室。艙室四壁是鐵,舷窗位置很高很小,連腦袋都伸不出去。

小小的艙室裏擠着兩、三百人,這些人大多面目猙獰,或是滿臉疤痕,或是渾身刺青,一眼看去就知道不是善類。

唯獨角落裏盤坐着的一個少年有些與衆不同。

他看上去約莫十五、六歲,頭發很久沒梳理,長而散亂,随意地披散着,長相算中上,眼睛不大,目光卻鋒銳如刀。

因為人多又擠,空氣也不流通,所以這個艙室特別悶熱。其他人全都赤着上身,甚至有不少人脫得只剩下內褲,他卻穿得整整齊齊、一絲不亂。

從體型和面相來看,這個少年和四周的兇徒惡漢根本不能比,但是偏偏他的四周沒什麽人,大家情願擠一些,也不願意靠得太近。

不像其他人那樣昏昏欲睡,這個少年正思索着。

從上船開始他就一直這樣,有時候還會在艙壁上寫寫畫畫。航行的半年裏,他沒有和任何人說過一句話,仿佛根本不屬于這裏。

所有的人都已經習慣漫長又無聊的旅程時,突然有聲音從艙頂傳來。

“請各位注意,請各位注意,本次航行的目的地天寶州馬上就要到了,請大家做好下船準備。本次航行的目的地天寶州馬上就要到了,請大家做好下船準備!”喊話聲不停反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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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艙裏昏昏沉沉的人全都被喊話聲吵醒了。女人們連忙回到自家男人身邊;男人們有的開始收拾東西,有的則跑到舷窗旁邊往外張望。

底下已經不再是雲和海,遠遠可以看到一條彎曲綿延的海岸線,更遠的地方還有淡淡的群山影子。

行空巨舟看似飛得很慢,實際上一個時辰可以飛行兩百多裏,一日夜間就可飛行兩千四百裏,所以不過片刻的工夫,海岸線已經近在咫尺。

前方就是航程的終點,也是天寶州最大一座城——臨海。從上往下看,居然看不到邊緣,目光所及之處全都是房子。

行空巨舟漸漸減慢了速度,緩緩落了下來。

下面是一片很大的空地,四周有一圈栅欄圍攏着,栅欄外人頭攢動,還淩亂地擺着很多攤子,看上去異常熱鬧。

船上的人們早已經急不可耐地想重新踩在地面上,長達半年的漫長旅途簡直就是一場煎熬。

突然當一聲響,行空巨舟劇烈晃動起來,晃得上面的人全都踉踉跄跄,好在晃動只有那麽一下,馬上就停穩了。

兩個船員跑了過來,轉動着一個很大的絞盤,随着一陣“噶啷、噶啷”的輕響,船頭的艙門緩緩打開。

“一個個往外走,不要擠,走之前檢查一下自己的東西,若有遺漏,我們概不負責。”另一個船員站在門口,手裏拎着一個鐵皮卷成的大喇叭,大聲喊叫着。

乘船的人攜家帶眷從船上下來,然後呼朋喚友、喧鬧吵嚷,場面淩亂不已。

亂了好一陣子,普通乘客總算全都下了船。此時,那密閉的艙室終于打開了,兇徒惡漢們一個個走了出來,現在輪到他們。

少年最後一個下船,歪着腦袋看了看天空。半年來,他已經熟悉船艙裏昏暗的光線,一時有些不适應。

“快走!”旁邊一個兵卒大聲喝道。

行空巨舟的四周站了一圈兵卒,手裏全都捧着一個扁扁的盒子,長兩尺、寬一尺餘,正中央有一個手指粗細的孔。

少年認得這是百發機關弩,只要扣動機簧,瞬間就會射出六支箭,那些箭頭專破各種護體罡氣。

換成以前他根本不會在乎,但是現在他只能乖乖聽話。

和那些普通乘客不同,他和那些兇徒的身上全都散發着紅光。

這是一種标志。

其他人有朝一日可以離開這片土地,他們卻不行。想要離開,除非他能靠自己的力量跨越茫茫無際的大海。

少年深吸了一口氣。

空氣雖然很清新,但是他察覺到裏面藏着一絲讓人不舒服的東西。

來之前他就聽說了,天寶州的水、土、空氣都有毒。毒性雖不猛烈,卻如同附骨之疽難以拔除,還會日積月累,日益加深。

對于修練者來說,這是一片末日之地。

那些人把他送來這裏,看似給他一條活路,還給他自由,實際上是讓他自生自滅。

他無法抗争,所以來到這裏。

出了栅欄門,少年看了看四周。

栅欄外是一片空地,亂得一塌糊塗,到處都有人把油布鋪在地上賣東西,還有一些人拎着籃子沿途叫賣。更多的人或是剛下船,或是要乘船離開,還有一大堆迎接和送行的親朋好友,吵吵嚷嚷,慌亂又熱鬧。

這裏,完全不同于他以往生活的那個世界。

少年随意亂逛着,目光不停掃過攤子上的東西。

腳下這片土地名為天寶州,取的是“物華天寶”的意思。這裏遍地是寶,最多的就是各種礦藏,三百年來已經發現六十餘座金礦、兩百多座銀礦,銅、鐵、錫礦更是無數。早年,很多人都曾在走路時踢到狗頭金,從此發家致富,所以這片大陸被視作為財富之地,也是機遇之地。

攤子上的東西沒有一件少年看得上,也無人問津,不過中土肯定有人搶着要。那些破爛在別的地方都算是不錯的東西。

少年對這片土地的富饒多少有了點認識。

怪不得人人都知道這裏兇險,但是在別的地方混不下去的人全都會跑到這裏來找機會。

少年原本如同槁木死灰的心重新燃起一絲希望,或許他也可以在這裏找到屬于他的機會。

他站在那裏思索着下一步該怎麽走。

這時,一個滿臉橫肉、五大三粗的家夥走了過來,問道:“小子,你在發什麽呆?”

這個人語氣粗魯,手上還不停甩着一根很粗的鐵鏈子。鐵鏈子有點發紅,不過并不是鏽跡。

少年看得出這是幹透了的血跡。他不知道這算什麽,下馬威?他也不知道這個家夥為什麽找上他,以為他好欺負?

“小子,四海盟收人,以後跟着我混。不答應的話,我就讓人割斷你的手筋腳筋,把你賣到兔子窩當相公。”那個人把鐵鏈甩得“嘩啷、嘩啷”直響。

“要打架,離這裏遠一點,免得把地上弄髒了,看着惡心。”栅欄邊一個站崗的兵卒冷語說道。

少年懶洋洋地轉過頭問那個兵卒:“不流血的話,殺個人可不可以?”

兵卒有些意外地看着少年,過了片刻,才一副事不關己地說:“你如果有這個本事,請便。這裏的人命很賤,他的命賤,你也一樣,不管他死還是你死,都不會有人在乎。”

拿鐵鏈子的人怒了,揮起那根染血的鐵鏈朝着少年猛抽。

他不打算一下子把人打死,所以他抽的是肩膀。他要打斷這小子的四肢、割掉老二,賣給西城的老兔子頭。

少年頭也不回,像趕蒼蠅一樣輕拍一下,鐵鏈立刻被拍得調轉方向,轉了一個圈,落在那人的兩腿之間。

這一下絕對夠狠,百步之外的人都能夠聽到啪的一聲悶響,還夾雜着宛如雞蛋破碎的聲音。

“要不要送他去兔子窩?”少年問那個兵卒。

“不用。他常去兔子窩,認得路,知道怎麽走。”兵卒幸災樂禍地說道。

少年沒急着離開,而是彎下腰在那個痛昏過去的家夥身上搜找着。他先扒光那個家夥的衣服,随手扔給旁邊的一個攤販:“幫我換一套衣服,要我能穿的。”

攤販不敢怠慢。這片土地是狠人的天下,心狠手辣、實力高強就可以橫着走,直到碰到一個更心狠手辣、實力更強的人。

他很快就挑了一套最好的衣服,恭恭敬敬奉上。

少年毫不忸怩,當場脫掉身上的囚衣,換上這身新衣服。

衣服稍微長了一些,其他都還不錯。那是一件青色的長衫,用錦帶束腰。他還讨了一根紫色綢帶,把頭發系好,束在腦後。

這樣一打扮,他看上去不再是長發披散的囚徒,到像是一個出外游學的士子。

天寶州礦藏豐富,金子銀子都便宜。那個昏過去的家夥脖頸上戴着金閃閃的項鏈,雙手也都戴滿金戒指。

少年當然不會放過。他先把這些首飾摘了下來,然後撬開那個家夥的嘴巴。剛才那個家夥嘴巴一咧,裏面金光閃亮,果然鑲着六顆金牙。

少年像摘豆子一樣,把六顆金牙全都拔了下來,上面還帶着血。雖然沒那條染血的鎖鏈可怕,卻也讓人毛骨悚然。

用力一捏,項鏈、戒指、金牙全都捏成一團,變成一塊金餅。

“這裏的人真熱情,我剛下船,就有人趕着送錢給我。”少年贊道。他一臉笑容,看上去一派天真。

不過,周圍的人全都目不斜視,不敢和他目光相對,那表情就和那些與少年同船半年的囚犯們沒什麽區別。

少年負着手,漫步而行,這裏看看、那裏瞧瞧,一個攤子都沒有錯過。

行空巨舟起降點顯然是城裏最熱鬧的地方之一。不只廣場上熱鬧非凡,周圍的那些街道也一樣繁華,道路兩邊都是攤販。

少年漫無目的地沿着一條街走了下去,仍舊一路走一路看,不時停下來在攤子上翻翻找找。

就在他蹲在地上翻看一串手鏈時,背後突然傳來甕聲甕氣的聲音:“俺爹說過,這裏的東西都是騙人的,最好別買。”

少年轉頭看去,只見背後站着一個比他大不了多少的人,平頭、燒餅臉,一身粗布衣服,臉孔粗糙黝黑。

“你敢說我的東西都是騙人的?想找死?”擺攤的販子惱了,猛地一下站了起來,揮手就一巴掌甩過去。

“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多有得罪。”旁邊一個四十多歲的大叔連忙橫身進來。

這位大叔說話和氣,雙手卻劈裏啪啦閃爍着火花,手指之間更牽連着絲絲縷縷的電芒。

“壞了規矩,就想拿一句話搪塞過去?有這麽便宜的嗎?”擺攤的販子寸步不讓。他咬定對方剛來,不知道這裏的底細,也沒什麽靠山,說話時,他還朝着周圍那幾個攤主使了個眼色。

在這個地方擺攤的人未必互相認識,但是私底下有默契,都靠騙剛來的人撈錢,所以立刻心領神會,紛紛從攤子底下抽出了長劍、砍刀之類的兵刃。

“別給臉不要臉。”大叔雙手交叉胸前,然後舉過頭頂,嘴裏念道:“忠義仁孝,萬衆一心。”

頓時,那些販子全都被鎮住了。他們當然知道這代表什麽,不管是真是假,他們都不能繼續糾纏下去。

“以後不要亂說話。”那個攤販指着燒餅臉的小夥子警告一句,也就偃旗息鼓,重新坐了下去。

一場紛争平息,大叔低頭對少年說道:“小兄弟,你也是剛來這裏吧?就你一個人?”

“是啊。”少年點頭應道。他對這家人挺有好感。

他們在同一條船上待了半年,少年雖然在囚室裏,卻也能夠看到外面。這家人很有意思。那位大叔并沒什麽特別,也不引人注目,但是他帶的人卻很有趣,說起話來皆令人發噱。船上經常有人捉弄他們,他們也不生氣。

“我怎麽沒見過你?”小夥子一臉疑惑地問道。

“我喜歡清靜,所以一個人縮在角落裏,我旁邊是一個很邋遢的大塊頭。”少年不想提自己流放犯的身分。

大叔和他兒子似乎有些印象。他們都不喜歡那個又醜又髒的家夥,所以從來不靠近。

“大家一起來的,坐了半年的船,以後都要在這裏讨生活,也算有緣分,你跟我們一起來吧。我不敢保證你能發財,但是吃口飽飯還是可以的。”大叔好意邀請。

少年也不矯情,立刻答應下來。他原本就沒想好下一步怎麽走,而對方看上去挺熟悉這裏,跟他們一段時間或許是不錯的選擇。

“我姓謝,叫小玉,大禹州人。”少年自我介紹。

“我姓李,叫光宗。這是我兒子福祿。我們是從北海州過來的。”大叔說道:“我們一群有二十幾人,都是鄉親。”

“你以前來過這裏?”謝小玉問道。

“我十二歲就跟着大伯來這裏了,在這裏發了財,十五年前回到中土。本以為這輩子不會再來,沒想到年景不好,老家連年遭災,實在過不下去,只好帶着一家人再過來。”

李光宗說到遭災,臉上隐隐帶着一絲殺意,顯然不只天災那麽簡單,應該還有人禍。

李福祿就有些沒心眼了,好像回到這裏是什麽好事,笑嘻嘻地說道:“俺和俺姐姐都是在這裏出生,那時候我們都還小。”

“那時候你才幾個月大,你姐姐也才一歲多點。”李光宗回憶着過去的日子。

三個人說着話,已經穿過街道。

街道另一頭,大叔那群同鄉全都在那裏等候,中間圍攏着一個頭發花白、滿臉焦慮的婦人。

“二子已經不在埠頭上幹了。”李光宗知道老婆等急了,連忙解釋:“我好不容易才打聽到,他現在在西城的仁和堂做事。”

“西城?”李嬸一臉為難。

“叫一輛兩輪車吧。西城很遠的,娘走不動。”李福祿孝順娘親。他離開這裏的時候還小,不記得什麽事,但是以前常聽爹娘說起在這裏的日子,所以對這裏的情況有些印象。

“叫什麽兩輪車?在這裏讨生活不容易,能省就省。”李嬸忙道。她站起身,拎起屁股下的那個大包袱。

“我來吧。”李光宗伸手接過,轉頭對兒子說:“福祿,扶着你娘和你姐姐,從這裏過去可不近。”

李福祿應了一聲。

李光宗轉頭又道:“你們大家都小心包袱,別背在後面,全都抱在前面。這個地方不太平,到處有人搶東西。”

那些同一村子出來的人立刻照着做,他們手裏的包袱就是他們全部的家當。

一群人抱着包袱、捧着行李,跟在李光宗後面。

謝小玉走在最後面。他最輕松,什麽東西都沒帶,一路上還東瞧瞧、西望望。

臨海城是人們最初在天寶州的落腳處。三百多年的時光,讓這裏從最初的一個小小村落變成現在的規模。

這裏的街道很寬,兩旁都是樓房,一般是五層到七層,最矮的也有三層。一樓臨街的那邊肯定是店鋪,什麽樣的貨色都有,同樣的東西在這些店鋪裏,價錢遠比碼頭周圍那些攤子便宜得多。

不只店鋪多,人也多。大多數人衣衫褴褛,而且行色匆匆,像是被一根無形的鞭子驅趕着。有錢人也有,他們坐在一種由人拉着的兩輪車上,悠哉地招搖過市。和中土不同,這裏還有很多女人站在路邊搔首弄姿。

五色迷人眼,五欲撩人心,這座光怪陸離的城市不愧有大魔都之稱。

他們一路上走得很慢。倒不是因為這群人腳力不夠,而是因為一路上總是有人拉拉扯扯,有拉他們買東西的,也有妓女直接纏上來。剛到這裏的外鄉人在本地人眼裏就是肥羊和凱子,打發這些人花的時間比趕路更多。

臨近傍晚,他們才找到仁和堂。

那是一座很大的藥鋪,大青牆上寫着很大一個“藥”字。招牌倒是不大,就鑲在門頭上。

李光宗一個人走了進去,朝着櫃臺上一個打瞌睡的夥計喊了一聲。那個夥計睜開眼睛看了半天,然後驚喜地跳了起來。

“大哥,你怎麽回來了?嫂子還好嗎?”那個夥計問道。此人不過四十多歲,頭發卻已經花白,滿臉都是皺紋,看上去像一個幹癟老頭。

“你嫂子就在外面。”李光宗很想好好敘敘舊,不過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中年夥計快步走到門口,朝着李嬸打了個招呼,然後轉回身對李光宗說道:“這裏走不開,你先領嫂子去我家。我現在住的地方就是以前的黃泥崗,過了街口,你就可以看到一座大牌樓。”

李光宗應了一聲,帶着衆人走了。

“黃泥崗?當年不是亂葬崗嗎?”李嬸嘟囔了一聲。

“有個地方住就不錯了。”李光宗叱道,随即又嘆了一聲:“我們離開了十五年,這座城又變大許多。”

“爹,你帶俺好好看看。俺是在這裏生的,卻不知道這裏是什麽樣子。”李福祿在一旁嚷嚷着。

“明日就把你送到礦山去,所有的人都要去礦山。你們血氣旺盛,絕對不能待在這個地方,否則很容易學壞。”李光宗斬釘截鐵地說道。他是過來人,當年看到太多人被這片迷離光彩吞沒,最後嚼得連渣都不剩。

李福祿心裏不願意,臉上卻不敢顯露,否則他爹就不是用嘴巴教訓他,肯定改用巴掌。

黃泥崗離仁和堂不遠,所以這次路程沒那麽長。

一過街口,果然看到一座很大的牌樓。

那座牌樓上下三層,廊檐飛翹,上面貼紅描金,看上去頗為氣派。牌樓後面是天井,天井兩側和後面是一圈主樓,上下六層。

李光宗領着人走進去。二子讓他直接過來,肯定沒什麽問題。

還沒進門,就聽到裏面傳出一陣喧鬧的聲音。

不大的天井裏擠滿了人,大多是女人。她們湊在一起,一邊摘菜一邊說話,說的都是張家長李家短的八卦。一旁有口水井,井邊不停有人過來打水,旁邊一圈人在那裏洗衣服。

天井上橫着一排排竹竿,竹竿上晾曬着衣裳。天井裏也有男人,幾個做小買賣的人正收拾自己的攤子,一個滿臉白粉的戲子在那裏吊嗓。

看到這麽一大群人進來,天井裏那些人先是一愣,緊接着一個女人拍了下大腿,歡聲叫道:“李哥、嫂子,你們怎麽回來了?”

“二子媳婦,十五年沒見了,你還是老樣子。”李嬸高興地上前拉着女人的手。

那個戲子和其中一個買賣人也認出李光宗,全都拱了拱手。

“李大哥,別來無恙。”戲子文绉绉的,說話細聲細氣。

“我能有什麽事?”李光宗哈哈一笑。

幾個人在那裏寒暄聊談,謝小玉自顧自四處打量。

這座牌樓外面挺光鮮,裏面卻顯得簡陋,整體用毛竹搭成。不僅牌樓,連住人的樓房也是用毛竹搭成柱子和橫梁,然後用泥磚砌起來。毛竹和泥磚交接的地方,是用泥漿拌上棕麻夯實而成。

天色漸漸暗下來,二子媳婦突然想起了什麽,揮手讓人搬桌子、搬椅子。

“別破費。”李光宗連忙阻止。

“李大哥,你們好不容易回來,肯定要慶祝一下。”二子媳婦拎起籃子就跑了出去。家裏沒魚沒肉,不可能拿青菜豆腐待客。

“我家還有塊臘肉。”

“我有一條鹹鲞魚,撕開正合适下酒。”

“我家也有一挂香腸。”

“……”

和李光宗認識的人家都很熱情,什麽好東西都拿了出來。

李光宗看到這番景象,也就不再阻止。反正這分人情他都記在心上。

人多,幫忙的人也多。很快地,十幾張桌子擺在天井裏,廚房裏一排竈臺火光閃閃,女人們各展手段。

一張四方八仙桌可以坐八個人,男人們坐在桌前,李光宗坐的是主座。李光宗身邊的位子空着,是給二子留的,他的左邊是戲子,同桌的另外五個也都是他的舊識。

戲子他們說着天寶州的變化,李光宗說着中土發生的事。

一開始,大家都說得挺熱鬧,但是氣氛漸漸變得沉悶起來。

戲子輕嘆一聲,指了指天。“當年你的運氣不錯,走了之後沒半年就來了一次黑潮,而且是從來沒有過的大黑潮。你之前待的那個礦,所有的人都死得幹幹淨淨。”

“城裏沒事吧?”李光宗皺眉問道。

“有大陣擋着,還算馬馬虎虎。不過年老體弱的人受不了,那段日子天天都是成車的屍體往外運。”戲子仿佛又想起那段恐怖的日子,嘴唇抖動兩下,說不出話來。

“這十五年真是天災不斷。後來又有三場黑潮,只是沒那麽可怕。”一個買賣人淡淡地說道。他已經麻木了,顯得不怎麽在乎。

“你這次回來實在不太明智。”戲子總算緩過來,不過他已經不想說剛才的話題,所以換了一個:“連着幾場黑潮,大部分地方的污染比以前厲害多了。以前小心一些還可以撐個十幾二十年,現在不行,不管是下礦井還是進密林,頂多五、六年,一個人就廢了。”

這顯然也是一個令人心痛的話題。戲子指了指自己,有氣無力的搖了搖頭。

其他人的神情也差不多。來天寶州闖蕩的人,第一選擇是當礦工。這裏到處都有礦山,當礦工雖苦,但是收入穩定,做個五、六年就可以讨個老婆,成家立業。李光宗在礦井裏待了十年,省吃儉用積攢下來的財富,足以讓他回中土過上不錯的日子,要不是年景所逼,他們一戶絕對算得上小康人家。第二選擇是當獵人,這比較危險。天寶州妖獸橫行,危機萬分,當獵人賺錢快,喪命也快。

包括戲子在內,這些男人剛剛到這裏的時候全都身強力壯,都下過礦、進過林,但是後來身子越來越不行,這才另謀生路。

“麻煩的不只是毒氣邪瘴。十年前,那些土蠻部落聯合起來,選出十二個頭人,從那之後,土蠻就變得越來越兇悍。大前年千畝城、前年子歸城、去年風岚城一個個被他們攻破。聽說城破之日,男的全都被殺了個幹幹淨淨,女人和孩子被抓回去當奴隸,也不知道那些土蠻有什麽辦法能夠讓她們活下來。”戲子自斟自飲,大有借酒澆愁的味道。

“現在我最擔心的是有朝一日那些土蠻來打臨海。”那個買賣人也拿起酒杯。

大叔聽得百爪撓心。早知道這些,他就不回來了,在家鄉苦熬兩年,就算啃樹皮也比來這裏送命好。

他正煩惱着,藥房夥計二子回來了。

二子手裏拎着兩個食盒,裏面是他打烊之後去慶豐樓買的小菜,總共四樣——爆炒羊雜、豬油肚子、紅燒劃水,茭白肉絲,滿滿四大海碗。

雖不是什麽大魚大肉,只是一些小菜,但樓裏的人能夠吃到這些已經很不容易了。

“你又破費。”李光宗埋怨了一句。

“自己兄弟客氣什麽?”二子在李光宗旁邊坐了下來,拿起酒壺先替他滿上,然後給自己倒了一杯。放下酒壺和李光宗碰了一杯之後,二子搖頭說道:“不過有一件事我必須要講。”

“你也勸我別去礦上?”李光宗完全可以猜到二子想說什麽。

“你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該替孩子想想。”二子拍了拍李光宗的肩膀。

李光宗被說得心思動搖起來。

偏偏這個時候戲子又嘆了一聲,這聲嘆息和着韻律,滿是說不出的苦楚。

“在城裏讨生活也不易啊。”

這一句話讓所有的人停下筷子,放下酒杯。

最後,還是那個小買賣人鎮定一些,說道:“像我們這些在礦上幹不了的人,只能另想辦法謀生。早幾年生意還好做一些,現在卻難,因為越來越多的年輕人不敢出城,大家都只能在城裏搶飯碗;更有一些人不想辛苦謀生,幹脆走上歪門邪道。所以現在城裏越來越亂,日子越來越難過。”

搶飯碗三個字一出來,所有的人都不再開口,大家蒙着頭吃飯。

二子也是一臉尴尬,卻不好說什麽,只能手裏持着酒壺,只要李光宗的杯子空了就立刻滿上,自己則在一旁陪着。

人漸漸散去,再厚臉皮的人也不好意思多待,最後只剩下李光宗帶來的人和二子一家。

看到人走得差不多了,原本一直喝酒的李光宗放下酒杯說道:“大家都過來,我有話講。”

他帶出來的那些同鄉連忙圍了過來。

“把桌子拼一下。”謝小玉說道。

這話提醒了衆人。

搬桌子的搬桌子,搬椅子的搬椅子,很快,四張桌子拼在一起,二十幾個人全都坐了下來。

“剛才的話你們都已經聽到了,有什麽想法?”李光宗也不強求。是他把這些人帶出來的,現在看來錯了,所以他不想再錯一次。

“爹,俺跟着你。”李福祿第一個說道,他不想讓別人以為他是來搶飯碗的。

“李叔,算我一個。”

“俺也是。”

接二連三有人應道。

所謂物以類聚,李光宗帶出來的人裏,一大半和他兒子差不多,有些愣、有些缺心眼。

“我無所謂,跟你去礦上看看也好。”謝小玉不疾不徐地說道。

“其他人不願意一起去?”李光宗再确認了一遍。

剛才沒說話的人全都低下頭,他們确實被吓到了。明知道這樣有些沒義氣,還是決定留在城裏找一碗安穩飯吃。

“人各有志……”李光宗頓了頓。那些重話他說不出口。“算了,我本來就打算明天走,現在只能再留一天。明天我帶你們四處走動一下,看看有沒有人賣我一個老面子。”

“讓嫂子和侄女留下吧。”二子媳婦連忙說道。

李光宗本想拒絕,但是一想到礦上的危險,最後還是心中不忍,也就默默同意了。

“其他人就留在家裏不要亂跑,省得惹上麻煩。”李光宗看了李嬸一眼。其他人不知道輕重,他老婆在這裏住了十幾年,肯定知道其中的利害。

“我會盯着他們的。”李嬸應道。

“我有些事要出去一趟。”謝小玉打了個招呼。

“你自便。”李光宗笑了笑。

“他能出去,俺為什麽不能?”李福祿冒了出來。

李光宗一巴掌朝兒子頭上打下去,厲聲斥道:“你不給我惹禍就夠好了。剛才過來的一路上,你那雙狗眼珠子在看什麽地方以為我不知道嗎?”

李福祿本來就怕自己的老爹。剛才跳出來說話是因為沒經過腦子,現在挨了一下,再也不敢說話。

第二天一大清早,謝小玉就出了牌樓。

昨晚,他們二十幾個人擠在滿是塵土和蜘蛛網的谷倉裏,早上起來,他身上卻一塵不染。

他這麽早起來當然有理由。賣菜的人只有早上和傍晚才會出來,傍晚時東西會便宜一些,不過選擇就少了,早上價錢貴點,但任由他挑。

出門前,他已經問清了附近菜市場的位置。

在滿是魚腥味、雞鴨糞便味的那一排攤子轉了一圈,他手裏多了一個用稻草紮成的草窩,裏面整整齊齊放着兩百顆雞蛋。這些雞蛋全都是他親手一顆顆挑出來的,在陽光下照過,絕對沒有一點黑影。所有的雞蛋都用稻草紮好,中間還塞上許多稻草,防止磕碰。

除了雞蛋,他的手裏還多了一個紙包,裏面包的全都是蟲籽,一粒粒都只有針眼大小。

拿着這些東西,他沒回牌樓,而是去了一家銅鋪。

天寶州礦多,金、銀、銅、鐵、錫全都比中土便宜許多,擅長打造家什的師傅也多,所以分工就細。這裏不但有金鋪、鐵匠鋪,還有銅鋪。金鋪打金銀首飾,鐵匠鋪打粗重器械或者兵刃之類,銅鋪則專門打造精細的東西。

到了那裏,也不問價錢,謝小玉直接把一張圖紙放在桌上。

“幫我看看,這東西能打出來嗎?”

師傅一看圖,立刻知道是高手所畫。

圖紙并不繁難,只是一個圓不溜丢的大銅壺,壺嘴很高,顯得有些怪異。螺絲口的壺蓋,旁邊注明了要密封;除此之外,還有一根形狀怪異的銅管,中間一段縱橫往複,像盤起來的腸子。

“這東西不難。”師傅回道。

“幫我立刻打出來,我在這裏等。”謝小玉拉過一張凳子,往那裏一坐。

“立刻就要?”師傅有些為難了。

“你開個價吧。”謝小玉也不多啰嗦。他來之前已經打聽過了,這家是西城最大的銅鋪,幾個師傅手藝都不錯。他要的東西,很容易就可以搞定,頂多價錢貴點。

“您要得這麽急,我幫您趕工,收您十五兩銀子。”師傅直接開了個高價碼。三兩銀子的東西,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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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人敢問,何謂戰神?“便是以肉身霸世,拳爆星空,掌裂蒼穹,一路摧枯拉朽,橫推八荒六合!”“便是懷勇猛之心,掠過繁華,吞下寂寞,無畏無懼無敵,唯己永恒不動!”為二者、為...戰神!這是一個身世神秘的少年,為了心中執念,橫渡諸天寰宇,踏遍九天十地,憑借一雙赤手生撕萬千傳說的故事.......戰神崛起,一路狂飙!

    爽文 連載中 1206.1萬字
  2. 神級仙醫在都市

    神級仙醫在都市

    仙醫者,生死人,肉白骨。
    神級仙醫者,敢改閻王令,逆天能改命。
    他是仙醫門第二十五代傳人,他資質逆天,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他又是個大學生,本想低調,但螢火蟲在夜中,豈能無光?
    行走都市,一路喧嚣,神級仙醫,我心逍遙。

    爽文 已完結 757.2萬字
  3. 唐雪見肖遙

    唐雪見肖遙

    唐雪見肖遙是唐雪見肖遙的經典玄幻小說類作品,唐雪見肖遙主要講述了:唐雪見肖遙簡介:主角:唐雪見肖遙站在離婚大廳的門口,唐雪見想到了八年前和肖遙領證結婚的日子。
    也是這樣的下雪天,很冷,但心卻是熱的。
    不像此時,四肢冰涼,寒氣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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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英雄無敵大宗師

    英雄無敵大宗師

    被噩夢折磨幾近要挂的徐直決定遵循夢境提示,他眼前豁然打開了一個新世界,不僅不吐血,還身強了,體壯了,邁步上樓都不喘息了。更牛的是,夢境世界中某些技能和東西居然可以帶入到現實世界,這下,發啦啦啦。即便是一只弱雞的叢林妖精,那又有什麽要緊呢,徐直笑眯眯的手一劃,給隊友頭頂套上一層綠光……(參考元素英雄無敵4,英雄

    爽文 連載中 509.1萬字
  5. 三國重生馬孟起

    三國重生馬孟起

    醒掌天下權,醉卧美人膝,五千年風華煙雨,是非成敗轉頭空!

    爽文 已完結 1443.1萬字
  6. 都市陰陽師

    都市陰陽師

    【免費新書】都市燈紅酒綠,但是妖魔食人。陰影之下,幾乎每日有人消失。正如當年震驚全國的僵屍事件以及貓老太太……然而人乃萬靈之長,妖魔食人,自然也有降妖佛魔者出世。全真、正一、高僧、世家、門派……白天,他們各司其職;夜晚,他們斬妖除魔!且看偶得陰陽師傳承的林凡如何駕馭飛劍,震懾三界!

    爽文 連載中 488.8萬字
  7. 小閣老

    小閣老

    站在你面前的是:
    大明王朝的守護者,萬歷皇帝的親密戰友,內閣首輔的好兒子,十六、十七世紀全球首富。
    控制吏部三十年的幕後黑手,宗藩制度的掘墓人,東林黨口中的嚴世藩第二,張居正高呼不可戰勝。
    海瑞的知己,徐渭的東家,利瑪窦的剃度人,徐光啓等六位狀元的授業恩師。
    大明詩壇遮羞布,七百餘種各學科書籍撰寫者,兩千七百餘項專利的發明人,現代大學與科學的奠基者。
    海外漢人的保護神,新航路的開辟者,大洋秩序的維持者,全球大型工程的承包商。
    禍亂歐洲的罪魁禍首,德川家康的義父,塞巴斯蒂安的拯救者,一心為民的小閣老。

    爽文 已完結 542.7萬字
  8. 都市之不死天尊

    都市之不死天尊

    在血海中崛起,從寂滅中複蘇,當雷霆劃破長空,葉軒從血海中走出……
    PS:本書主角冷酷無情,本書不聖母,不見女跪,這是一個血海大魔王回歸都市的故事,也許……本書有你想要東西

    爽文 已完結 454.8萬字
  9. 陰陽鎮鬼師

    陰陽鎮鬼師

    新死描眉施黛,久亡畫皮雕骨。
    身邊的人未必是人,久聞的故事也未必只是故事。

    爽文 已完結 658.9萬字
  10. 光怪陸離偵探社

    光怪陸離偵探社

    一扇門在眼前展開。
    邪惡在茁壯生長,竊竊私語聲從門內後溢出。
    怨毒的複眼一閃而逝,想要沖出的存在被阻隔在內,蠱惑的低語耳畔回繞。
    黏糊糊的粉色腦子低聲嘟囔。
    披着黃衣鬥篷的人影安靜觀察。
    充滿腥氣的污泥般的墨綠色存在冷漠注視。
    一串奇妙的肥皂泡泡釋放出友善——無論如何,它們誠摯邀請陸離,參加這個瘋狂的派對。
    陸離邁步進入,步伐堅定不移。

    爽文 已完結 338.5萬字
  11. 都市之少年仙尊

    都市之少年仙尊

    九玄仙尊林亦在渡劫飛升之時,不幸遭遇傳說中龍的襲擊,殒命天門臺,從而回到了自己的少年時候,成為地球高二學生林亦,同時發現左手位置,被封印了一條龍。
    從此,林亦以一種絕強的姿态屹立于新的世界中,拳打惡霸老流氓,腳踢闊少敗家郎。
    于是,一場別開生面的強者崛起路,正式開啓。

    爽文 已完結 623.8萬字
  12. 神武天帝

    神武天帝

    陸宇,神武天域最傳奇的聖魂天師,卻被妻子與兄弟聯手暗害,重生到數百年後的同名少年身上。
    重活一世,陸宇立志要手刃那對狗男女,以武逆天,重回天域,融煉萬法,稱尊天地!

    爽文 已完結 720.3萬字
  13. 太古吞天訣

    太古吞天訣

    人族主宰天海界九百萬年,前後誕生了九位仙人。
    而今,百萬年已過,第十位仙人遲遲不出,恰逢妖族皇者臨世,咄咄逼人,鬼族挑撥離間,居心叵測。
    一時間暗流湧動,大戰不可避免。
    仙界棄子古塵意外覺醒吞噬武魂,修太古吞天決,開啓了一條吞噬諸天的無敵之路。
    他是否能成為影響三族大戰的關鍵,成為第十位仙人。
    仙、神、帝、尊,四大境界。
    千般法術,萬般神通。
    這是一個波瀾壯闊,奇幻瑰麗的玄幻世界。
    天海界境界劃分:煉體,凝魂,萬化,真人,金丹,元嬰,化神,飛升……

    爽文 已完結 287.3萬字
  14. 重活之逍遙大明星

    重活之逍遙大明星

    2018年的胡毓重活了,回到了公元2004年的學生時代,他發現,他回到的是一個與地球有九成相似的平行空間。
    上一世,胡毓是一個潦倒小明星,這一世,熟知未來娛樂圈發展軌跡的他要成為逍遙大明星!
    新書《傳奇天王系統》正在連載,希望大家能夠動動小手指,點個收藏,莫殇拜謝!!!小說關鍵詞:重活之逍遙大明星無彈窗,重活之逍遙大明星,重活之逍遙大明星最新章節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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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都市超級醫仙

    都市超級醫仙

    本書又名《美女總裁的透視醫仙》。
    “醫生您好,總裁請您去做她的貼身醫師。”
    “不去,還有好多病人等着治療呢!”
    “我們老板長得可好看了!”
    “早說不就行啦!”

    爽文 已完結 742.8萬字
  16. 道

    踏入仙途,風雲險惡,
    幾度險死還生,幾度魂斷欲亡。
    一路前行伴腥風血雨,求仰不愧天,求俯不怍地。
    當有一日,迎風直入九霄,揮手撥雲霧,俯茫茫蒼生,以我之筆,建鼎立道。

    爽文 已完結 626.7萬字
  17. 大炎不良人

    大炎不良人

    曾經是天才少年許一凡死于極夜之時,卻意外的來到了一個新的世界,他起初只為茍活,然,樹欲靜而風不止,在歷史的洪流下又豈能獨善其身?修行、探案、抄書背詩、撩妹養魚、領兵打仗......唱徹良人淚未幹,功名馀事且加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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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 漠北戰龍

    漠北戰龍

    戰神執行任務回來,卻發現多了一個女兒,妻子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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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 王者風暴

    王者風暴

    世界崩毀七百年,少年周烈接到一個來自七百年前的電話,使他從此踏上了追尋世界奧秘的道路。
    這裏是新的紀元,開拓者激發古老的血脈,踏着前人的腳步前行,他們相信自己終将升華。
    霸道的秦皇,睿智的漢武,無雙的白起,忠義的岳飛,祖沖之,徐霞客,李淳風,扁鵲,邵雍等等,這些古人在今人的信念中複蘇,與今人一起扶搖直上,激烈碰撞,交相輝映。

    爽文 已完結 601.7萬字